一样,也拥有自愈异能?如此,这趟边关之行倒有趣的多了!他摩挲下颚,勾唇浅笑。
五王爷虽然也忌惮默卓,可眼下更令他在意的却是文青。不过五年,文青就把营中上上下下的人心都收拢了,他这是想干什么?取自己而代之?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冷笑一声,五王爷徐徐开口,“够了,文将军替本王镇守边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本王何曾说过要降罪于他?都给本王闭嘴!”话落冲立在身后的稽延下令,“把沙盘取来,明日一战本王亲自上阵,看看那默卓究竟杀不杀得死!”
王爷五年未曾领军,将士们日日对着脾气温和的文青,胆子便也大了,然而王爷脸色一变,他们立马又找回曾经那种敬畏不已,高山仰止的心情,围在沙盘边俯首听令。
“明日咱们改连环阵为鱼丽之阵,胡将军率领战车冲前,廖江军率领骑兵护卫战车,弓箭手与步兵垫后……”布置完战阵,五王爷看向少年,笑道,“环儿,做我的镇军大将军如何?”
镇军大将军乃从二品的武职,率领一部分兵力压阵后方,倘若元帅有难亦或战况逆转,则由镇军大将军接过掌兵之权,在军中是十分举足轻重的职位。
而这样的职位不颁给劳苦功高的文将军,却给了一个兔儿爷,众位将领如何能服,立马站出来劝谏。
还是心直口快的胡将军最先开口,“将军,此事万万不可!大庆的生死存亡,百万将士的生死存亡,怎能交到一兔儿爷手上?王爷您忒儿戏了!”
兔儿爷?贾环眼睛眯了眯。
五王爷正在喝茶,一口水呛进肺管,差点没咳死过去。稽延一边替他拍背,一边暗暗打量环三爷的表情,生怕他暴怒之下把这些口无遮拦的全宰了。
“胡将军说得对,镇军大将军之位事关军心稳定,怎能随意颁给……”
又有一人想要劝谏却被缓过气来的五王爷喝止,“谁他娘的说环儿是兔儿爷?环儿是本王媳……”瞥见少年眯眼看来,他立马改口,“是本王挚友,正经的世家公子!他雄才大略,文武双全,坐镇军大将军的位置绰绰有余!谁他娘的再劝,本王一刀劈了他!”
上古传下来的鸣鸿宝刀把铁衫木制成的案桌劈成两半,倒塌声震耳欲聋。
众位将领齐齐闭嘴却面带不甘之色,唯独文青淡然依旧。
倒塌声平息后,帐内死一般寂静,直过了半刻钟,才听一道粗犷的嗓音响起,却是一直未曾开口的老将熊昌海,“敢问贾公子可懂兵法?”
贾环摇头,笑得十分漫不经心。
“敢问贾公子可懂战阵?”
贾环继续摇头。
“敢问贾公子可曾领过兵上过战场?”
上辈子无时无刻不在战斗,这辈子却是没有过的。贾环迟疑片刻,终是摇头。
所有人皆露出鄙夷的神态。什么都不懂,来边关作甚?抢人军功吗?这些世家公子忒厚颜无耻了些!想不通英明神武的王爷怎会如此纵容对方,果真是美色祸国啊!
熊昌海叹了口气,追问道,“敢问贾公子最擅长什么?”总得给他找点事干吧,否则伤了王爷颜面,日后哪还能消停。
贾环轻飘飘开口,“我最擅长杀人。”
熊昌海微愣,其他将领却哈哈大笑起来,“咱们都是军人,哪个不擅长杀人?这也值得一提?”
稽延默默扭头,心道环三爷所谓的杀人,跟你们的杀人可不一样。等上了战场,希望你们别被血流成河的景象吓到。
五王爷怒不可遏,正欲开口斥责,却听少年淡然开口,“镇军大将军是干什么的?”
连最基本的军职都不晓得!这人当打仗是什么?儿戏吗?众位将士越发替文将军不值。
五王爷按捺怒火,凑到少年耳边细细解释。
贾环明了的点头,摆手道,“我来边关是上阵杀敌立军功的,不是坐镇后防的。这镇军大将军的位置,你还是留给别人吧。”话落他指了指文青。
五王爷胆儿都快裂了,正欲表忠心,却不料熊昌海再次瓮声瓮气的开口,“贾公子有志气。老夫这里有一份名录,你若能取了这些人的项上人头,迟早能坐上高位,却是无需王爷替你操持。”
贾环接过厚厚的名录翻看。
这是一份军功对照表,一千个西夷士兵人头可换取从九品下的归德执戟长一职;两千个西夷士兵人头可换取从九品上的陪戎校尉一职;三千个西夷士兵人头可换取…… 越到后面,可换取的职位越高,贾环干脆略过前几页,直接翻到最后:
默卓的人头可换取从一品的骠骑大将军一职;副都统阿尔托的人头可换取正二品的辅国大将军一职;协都统巴彦扎拉嘎的人头可换取正三品的冠军大将军一职;正参领济尔哈朗的人头可换取正四品的云麾大将军一职……
贾环将名录递还,问道,“倘若我把最后这一页的人头全都取下,能换个什么职位?”
五王爷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抚掌道,“环儿好志向!如此,我便上表皇上,让他给你封侯拜相!”
“那就这么说定了。”贾环弹了个清脆的响指。
见王爷好似打消了提携娈宠的念头,众位将领放松下来,跟着讪笑,心里却暗暗骂道:这黄毛小子口气忒大了些!待上了战场,可别吓得胆儿破了、魂儿丢了,腿儿软了,再窝窝囊囊的叫人抬回来!
稽延从熊老将军那里要过名录,翻到最后一页看了看,替上面的人挨个儿点蜡。
主帅归来后的第一次会晤总算在‘皆大欢喜’的氛围中结束。贾环脱掉外袍准备小憩片刻。五王爷心肝直颤,面上却笑呵呵的道,“环儿你先睡吧,我许久未归,在营中各处探看探看,很快就回。”
贾环闭着眼睛挥手,等他去得远了方半坐起身,笑容玩味。
五王爷径直朝文青营帐走去,半道与对方碰了个正着。
“王爷,文青正好有事要寻王爷。”文青笑得温文尔雅,俊秀的面容、白皙的肤色、修长的身形,令他在一众皮糙肉厚的将士中格外打眼。
“你跟本王过来!”此处离主帅大帐不远,五王爷心里发虚,兜兜转转来到存放粮草的棚屋后,扬了扬下颚道,“文青,甭当本王是傻子。五年前你因何出现在本王面前,因何调任本王身边,又因何坐上云麾将军的位置,个中缘由你我皆心里明白。你那些若即若离,欲擒故纵,装傻充愣的招数,本王不是堪不破,只不过见你长相俊秀,身段风流,会来事儿又有些能力,这才陪你玩一场。如今本王不想玩了你便识相的滚开,莫再鼓动他人对付环儿。你要知道,本王能把你捧上天,照样能把你摔下地,但看本王心情!”
这还是五王爷第一次对自己疾言厉色,且他说得那些话,更叫文青无地自容又惊骇交加。原来他耍的那些手段,五王爷全都看在眼里,之所以不戳破,却是把他当个取乐的玩意儿。可笑他还以为能把对方玩弄于鼓掌之间,却没料一直被玩弄的人反而是自己!
如此,自己这五年来大肆收拢军心的行为,王爷定然也心知肚明了?
正当文青陷入极度恐惧的时候,天上忽然飘落许多金灿灿的麦穗。两人抬头望去,却见少年曲起一只脚坐在棚屋顶上,嘴里叼着一根麦秆眯眼而笑,“我说那些人的神情怎如此怪异,原来你俩是一对儿。我这是鸠占鹊巢了?”
“环儿我错了!环儿你听我解释!”五王爷举起双手凄厉的高喊,小心肝紧缩成一团。
106一零六
上一刻还疾言厉色、不可一世,下一刻却卑躬屈膝、奴颜媚骨,五王爷前后不一的剧变令文青看傻了眼。
“环儿你别生气,咱们回大帐再说!快下来,我接着你!”五王爷疾步走到屋檐下,高举双手冲少年腆着脸笑。
贾环将嘴里的麦秆吐到他脸上。
五王爷丝毫也不生气,反笑得更为谄媚,拍打自己肩膀诱哄,“好环儿,这里有外人呢,咱们回去说吧?回去我好好跟你解释!来,踩着我肩膀下来!”
贾环笑睨他一眼,翻个身,往对面屋檐下去了。
五王爷冲表情呆滞的文青做了个‘管好自己嘴巴’的手势,这才匆匆忙忙追上去,掀开主帐门帘,就见少年盘坐在榻上,正仔细擦拭一把匕首。
“环儿,我与那文青并无任何关系,我当初无聊,就拿他当个乐子打发时间!”他紧挨着少年落座,小心翼翼开口。
“哦?当个乐子?那你觉得他好不好玩?”贾环眯眼问道。
呸呸呸!五王爷自打三个嘴巴子,改口道,“环儿你想岔了,不是那种玩法!我对他压根没兴趣,是他自个儿缠上来的……”
“所以你来者不拒了?还真是你的风格。”贾环瞥他一眼,笑得漫不经心。
呸呸呸!又说错了!五王爷再次甩了自己三个嘴巴子,欲哭无泪,“环儿,我跟你说不清楚了我。总之一句话,我与他半点儿关心没有!”
“说不清楚就甭说了。我又不是你的谁,你无需向我解释。”贾环将擦得亮蹭蹭的匕首压在枕头下。
“怎能不向你解释,你可是我~(xi)~(fu)”后面两个字五王爷自动消了音,企图蒙混过去,黏黏糊糊道,“我以前确实荒唐过一阵儿,但因为你,我全都改好了!环儿你开口说句话,别对我不闻不问的,我心里瘆的慌。你骂我啊!大骂我,狠骂我,臭骂我!我全都受着,我甘之如饴,我一句话也不辩驳,我活该……”
见少年和衣躺下,一副不打算理会自己的模样,五王爷心肝都快裂了,在大帐里四处环顾,瞥见挂在架子上的寒铁甲胄,立即取下来平铺在榻边,扑通一声跪下,“你不理我,我自罚还不成嘛?以后再碰见文青那样的牛鬼蛇神,我保证一个照面就劈死他!环儿,我在甲胄上跪着呢,你要是不发话,我可就不起来了啊!”
那甲胄是用一小片一小片的寒铁拼接而成,跪上去绝对不比跪搓衣板或键盘舒服。能想出如此跨越时代的自罚方式,不得不说,五王爷是个天生的妻管严。
立在门口的稽延已经完全麻木了,心道王爷,您还能再贱一点儿么?
贾环根本就没生气,不过闲得无聊,逗弄逗弄这蠢狗。听说他自跪甲胄,侧过身一看,当即拍着床榻哈哈大笑,笑完冲他勾手指,“跟你闹着玩的,我怎会因一个陌生人与你生了间隙,当我那般小肚鸡肠么?上来吧,赶了一月的路,明天还有硬仗要打,该休息了!”
五王爷立马闪身上床,腆着脸笑,“好环儿,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倘若日后我再犯错,你就罚我跪甲胄,不,跪钉板也使得!”说着说着便摸上少年劲瘦的蜂腰,欲行不轨之事,被少年压在床板上狠揍了一顿。
稽延默默捂脸,心道王爷,您果然还能再贱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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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五王爷召集众位将领再次商讨战事,所有布防皆齐备后走出营帐,命人敲响战鼓。
王爷带来的兔儿爷放出豪言要犬不死将军’默卓的人头,这话不过一夜便传遍军营,引得众将士嗤笑不已,及至见了真人,嗤笑更化为深深的鄙夷。
瞧那纤瘦的仿佛一折就断的小身板,苍白的从未经过风吹日晒的小嫩脸,上了战场还未被敌人杀死,恐就先吓死了!王爷向来用兵如神,怎去了一趟京城就昏聩了呢!那兔儿爷哪里及得上文韬武略、足智多谋、礼贤下士的文将军!
少年策马跟随在五王爷身后,对众人讥讽的话语仿若未闻,黑而大的瞳孔紧紧锁定前方听见战鼓声迅速集结起来的西夷军队。
黑压压的全都是人,一眼望不见尽头的人,挤挤挨挨的人,密密麻麻的人……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浓烈到有如实质的杀气,这情景,与末世中的丧尸围城何其相似。蛰伏在心底的恶兽缓缓苏醒,仰起头,张开嘴,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它在渴望鲜血,渴望杀戮,渴望立即冲过去,削掉那些人的头颅!
贾环摁了摁狂跳不已的心脏,眼珠渐次爬满血丝。虽然在大庆过了九年安逸的生活,然而活在这躯壳内的,依然是那个永远浸泡在鲜血中的贾寰。此时此刻,他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无法伪装成一个正常人过一辈子。他躁动的灵魂需要杀戮才能平息。
五王爷抽出腰间的鸿鸣刀,只等大庆军队集结完毕便冲杀过去,听见环儿的马发出不安的嘶鸣,转头一看,却见他眼珠子全都红了,正用捕杀猎物的眼神盯着西夷军队,唇角挂着一抹嗜血的微笑。
这幅模样美的惊心动魄,美的危险至极。若不是身处两军对垒的关键时刻,五王爷真恨不得将他掠进怀里狠狠亲吻。
“看前方,不要看我。”少年笑着低语。
五王爷凑到他耳边,道,“你这样子真美!等此战结束,我一定要把你红红的小嘴儿吞进肚子里!”话落十分饥渴的舔了舔唇。
“不怕挨揍的话,尽请品尝。”贾环用食指描画自己优美的唇线,笑容十足危险却又十足魔魅。
五王爷可耻的硬了,在少年戏谑的目光中调整坐姿,表情肃穆的朝黑压压的敌军看去。
两军对垒的紧要关头竟还你来我往的打情骂俏,这都是些什么人啊!离两人最近的老将熊昌海颇有些受不住,咳嗽两声提醒道,“贾公子,西夷人高鼻阔眉,五官深邃,看上去长得都一个样。您若是想找有价值的人头,只管看他们的帽盔。帽盔上插着彩色羽毛的便是西夷将领。你看,那就是默卓,听说他帽盔上的五彩翎羽取自神鸟凤凰。他出生的那日有铿锵凤鸣从九天之外传来,火红的祥云绵延数万里不散,受神鸟庇佑,自此拥有了凤凰涅槃的能力。”
贾环盯着默卓兴奋的笑了,舔唇问道,“割断头颅也杀不死他?”
“这个倒没人试过。”熊昌海指了指不远处的文青,目露钦佩,“默卓此人武艺高绝,只文将军重创过他一次。能砍下他人头的,想来除了王爷,再无旁人。贾公子,你涉世未深,真正的战争与你想象中的不一样,随时随地、每时每刻,都有可能丢掉性命。这里是边关,更是修罗场,你还是量力而为吧。”此人毕竟是王爷爱宠,倘若他脑子一热真冲上去送死,王爷指不定迁怒到自己头上。
贾环只听了第一句,后面那些话全没往脑子里过。他盯着默卓的眼睛已开始冒出火光,兀自揣测道:也不知此人的脑袋里有没有结出晶核,不管怎样都要剖开看看!
军队集结完毕,冲锋的牛角号也已吹响,五王爷高举的刀尖缓缓落下,笔直朝默卓指去。大庆将士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似汹涌的海浪朝西夷阵营冲击。有了主帅压阵,萎靡了近一月的士气前所未有的高涨。
贾环用力抽打骏马,径直朝兵力最密集的默卓所在的方位冲去。对方帽盔上的艳丽尾羽成了一个醒目的标杆,催促他不断前进。
“环儿,等我!”五王爷大吼,可少年已经去得远了。
“王爷,我去保护贾公子!您是主帅,您不能乱了心!”文青打马上前,高声劝慰。保护在主帅身侧的众位将士纷纷露出愤懑的表情。他们最恨的便是这种上了战场不但毫无用处,还一个劲儿给战友添乱,事后又抢走军功不劳而获的废物。倘若文将军真去了,也不知会被连累成什么样儿!王爷怎能如此昏聩?!
五王爷一刀将袭至近前的西夷士兵劈成两半,口出讥讽,“文将军,你抬眼看看,我的环儿何须你保护?”
文青抬眸四顾,瞳孔剧烈缩了缩。众位将士也都露出惊愕不已的表情。
只见少年已弃了马,冲入西夷军队中砍杀。不,说砍杀倒有些过了,他只微一抬手,四周便飞起无数头颅,因他速度实在太快,等他去得远了,那些没了头的尸体还笔直的站着,平滑的断颈不停喷涌鲜血,似绽开的烟火,又似盛开在地狱血池中的红莲。那景象远远看去很美,想得深了却令人不寒而栗。
少年所过之处已空出一条血路,即便涌上再多的人,亦能眨眼间杀个干净,且均是一刀削飞头颅。他的存在像一枚钢针扎入默卓的眼睛,默卓指着不断逼近的少年,口里叽里咕噜一阵大喊。
很快,敌军便如潮水般涌来,少年笑得越发灿烂,干脆一跃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