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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秘史(出书版)第1部分阅读

如果不能,叫她别跳那个人应该会救她吗?

    一阵风闪过,在她坠向井中那刻,一双有力的臂膀搂住她的腰,稳住她下落的身形。

    来者一身银线挑绣雄鹰紫色益州高杼缎袍,佩金玉带十三銙,脚登乌皮六合靴,黑眉如剑,朗目若月,鼻挺如山,薄唇如菱……身形挺拔俊朗。

    “小娘子,何必轻贱性命?”沉稳的声音宛如钟磬。

    “靠,谁是你的娘子……”这人有病啊,见谁都叫老婆!鸡皮疙瘩瞬时掉了一地,玥月转身正欲继续责骂对方。可由于彼此距离太近,她扭头面对他那刻,细嫩的额头刚好扫过对方双唇。

    “啊!”她本能低呼一声,羞红着脸扭头。

    柔软,冰凉!双唇触上玥月额头那刻,他愕然一惊,一股酥麻从脚心直冲大脑。他怎能去亲吻一个素未蒙面的女子?这……这不符合规矩。他全身僵硬,两道如墨的剑眉紧蹙。

    “放……放开我。”玥月尴尬推了推对方,慌张出声化开两人的尴尬。色狼,色狼,古代的色狼怎么比现代更可怕?

    他嘶哑的声音比玥月好不到哪去:“嗯!”看着玥月羞红的面颊,静如止水的双瞳掀起巨波,在慌张松开玥月的同时,他的脸孔“唰”变得通红。

    被他双唇扫过的地方,隐隐透着丝丝凉意,仿佛在提醒那张连小狗都不曾舔过的脸蛋,刚被陌生的男子侵犯。

    更可恶的是,那个吻罪魁祸首不在他,而是自己。天啊!想到这她又恼又羞。她咬唇叹气,抬头却正好撞见对方慌张的亮瞳,及脸庞难以掩盖的绯红。

    砰!她心尖猛一跳,脑袋混乱一片,双颊变得更加火热。对于眼前这个叫她娘子的疯子加色狼,她应该给他一拳,大骂几句……抑或自行负责?

    男女授受不亲!为了救人揽过她的腰,那叫万不得已。可他却不小心吻上了她的额。若按古例,他要么纳了她,要么她保贞洁自尽……想到当年长孙皇后的教诲他就头皮发麻。到底该怎么办?眼前这宫女打扮的女子,不会哭嚷缠着他,又或再度投井自尽吧!

    他虽被朝中大臣称为温文尔雅,文武双全、智勇过人……可他戎马半生,一心报效朝廷,所接触的多为男子。如何处理女子之事,他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他紧张叹气,硬着头皮:“那个……那个抱歉。”为守礼教,为护朝中形象,若此女泼辣缠着他,他勉为其难收她为婢;若她不纠缠,那就万幸。拿定主意,缓缓吐气的同时,温雅的气质再次回到他的身上。

    “哦。”她下意识应声,只觉得额头那丝凉意更重。

    事情到此为止?望着玥月依旧绯红的面颊,他陡觉不可思议。他应当对她说些什么吧?愣了半晌他终出声,声调依旧慌乱异常:“刚……我……情况太混乱,我不小心……小娘子实在抱歉。你也知晓刚才,我……你……”

    他是个笨蛋吗?没看见她努力漠视那句怪异的小娘子,正在淡化那个意外的亲吻吗?他……他干嘛还要不断重复和强调?还嫌她丢脸丢得不够多吗?

    玥月摇头跺脚,微恼抬起脑袋,吸气叉腰:“别,你,我了!你是个男人耶!说到丢脸也是我丢脸,说到吃亏也是我吃亏,你有必要不断重复刚才的尴尬吗?还有,你和我什么关系都没有,别小娘子来,小娘子去的!恶心死了。”她喘着粗气,将事情摊开说她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什么?这是何理论?哪句又符合《女则》?而他不呼她为小娘子,难道呼她为小郎君?她是女子没错啊!

    脑袋被玥月的话语击得晕乎乎,他眉头挑得老高,惊讶盯着玥月双颊上那抹红晕,瞬间忘记原有的尴尬和担忧。

    没关系,都什么年代了啊!亲吻额头在国外还是种礼仪了。她又何必将自己困在一个平凡的亲吻上?更何况亲她额头那人一身干净的紫衣,长得温文尔雅,就像那些温柔专情的韩剧男主……再说她可是新世纪新兴女性,才不会因为待在古代,脑袋就变得迂腐。

    “你这是什么表情?俺又不是从火星上来的,你有必要用这种怪异的神色打量我吗?好了,好了,算我倒霉,就当是被狗亲了一下。算我,遇见疯子被人占可口头便宜!今天所有事情,我们都当成没发生过,明白吗?”玥月嘟着嘴,努力忘记额头敏感的微凉。

    火星,何解?玥月眼瞳毫不遮掩的怒火,意外让他心弦微微一动……是那个吻作祟吗?眼前的小娘子,在换着方式对他死缠烂打吗?……当真如同魏王所言,后宫的女子沾染不得。

    “小娘子,有话不妨直言。何须用怪异的举止遮掩?”他无可奈何理理衣袖,挤出一个笑容。算他倒霉!好不容易回宫,偏惹上这等风流事。

    还叫她小娘子,这个古人没听懂她的话吗?那个笨蛋脑袋是木头做的吗?还有,他笑什么笑,以为他是皇帝,女人一见到她就要扑上去?……哼,恶心的大男人想法!以为穿一身好衣服出来晃荡,女人就该像扑羊的狼吗?

    呃——。超级无语的自恋狂!玥月瞪着他眼中喷出万丈火焰:“没有人需要你负责,我更不需要你负责!别仗着自己是衣服穿得好,颇有几分姿色,就意味是女人就会像狼一样,毫不犹豫向你身上扑!切,你当真以为你是奶油蛋糕啊!”玥月剜了对方一眼,上前两步狠狠踩了对方一脚,扬起脑袋又轻蔑瞟了对方一眼,扇扇衣袖扬长而去。

    她才不管对方什么身份,反正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回去。就算对方找她算账,遭殃的也是明月,而是不有着超现代头脑的玥月。想到这,她笑得有些得意,看着头顶灿烂的阳光,她又有些惬意。

    她……她说了什么?那是女子该说的?今日所见,可是他李宽,从世子到平民,再从平民到皇子,又从皇子变侯爷,这几十年以来闻所未闻的场面。

    一阵风吹过,混着紫藤花香的花瓣随风挂在李宽的发丝上,他看着玥月离开的背影,眼中除了惊愕,还隐隐有一丝赏激。他们应该还会再相遇吧?!

    正文  水中楼阁 4

    阳光撒落在紫檀木桌上的佛像上,佛像前放着一雕花铜质檀香炉,缕缕轻烟载着檀香缓缓从期中升起。嗅着空气中安神的檀香味,坐在屋中与人对弈的李宽不雅的打了个呵欠。

    “侯爷,很无趣?”坐在李宽对面一身白袍,道骨仙风的老者,执手中白子笑言。

    “不。李太史多虑了!”李宽倒一杯茶饮尽,捏捏鼻梁将目光移向了窗外。

    窗外搭着一花架,花架上缠满了淡淡的紫藤花。半眯着眼品着紫藤的香气,他不禁想到了那个跳井的女子。她真得很奇特!

    “侯爷喜欢紫藤花?”顺着李宽的目光,李淳风向外望去。看着窗外开得大好的紫藤花,及随风落在李宽发梢的紫藤花瓣,他玩味道:“不如老朽给侯爷占上一卦?”

    “卜卦?”李宽倒茶的手一抖,几滴茶水落在了棋盘上。

    官拜太史令李淳风,不仅精通天文和算术,更能凭借一身阴阳学窥探古今未来之事。据说当年在太宗皇帝面前指出李宽未亡,而是在动乱中流落民间,再到后来通过易术,将李宽迎回宫与太宗皇帝相认的就是李淳风。

    此等再造之恩,李宽一直铭记与心。长期以来在他眼中,李淳风不仅仅只是太宗身边会占卜的近臣,更是他的救命恩人。

    丝毫不在意李宽眼中的惊愕。李淳风看着滴落在棋盘上的茶水,又看看挂在李宽头上的花瓣,他笑着在指间掐算……终他仰头大笑:“龙遇水腾,水为花生。侯爷恭喜了!”

    “恭喜?”好模糊的一句。李宽迷茫的反问。

    人未到,笑先至:“哈哈哈,当然恭喜,好事将近。”房门突被推开了,一面若朗空旭日,态如春日之风,眉若远黛之峻,眼似幽谭之深,鼻如险峰之峭,唇似珊瑚之态……身蜀州紫色大科绫罗上绣金线麒麟温润如玉的男子,拥着一身细柔的阳光,大步来到李宽身边。

    “二哥好久不见。”嘴角天生微微上扬,不笑时自含笑三分。

    “魏王,楚王早谥。我不过是陛下认的义子。”李宽无奈笑了笑。所有皇子中,这个随时笑眯眯的魏王李泰,最易让人感到亲切。

    “但你确实是我的二哥。虽说父皇将你继给叔父,可你身上流着的是父皇的血。何况若不是叔父疏忽,父皇怎会以为你夭折?你又怎会流落民间受苦?……相隔十余年,父皇与你好不易相认,你我兄弟好不易再见。可你为何偏和父皇一条心——碍于叔父的颜面?明明是亲子,偏认为义子。明明是楚王,偏封为楚侯。二哥,你和父皇这招掩耳盗铃,唱得是哪出戏?”李泰将从李宽发丝取下的花瓣,握在掌心把玩。笑嘻嘻的瞳中散发夺目的异彩,朗爽的言语间尽是义愤填膺的激昂。

    “死人复生。族谱上该何记?更何况父皇早将我过继给叔父。若我依楚王的身份归来,是该认叔父为父,还是父皇为父?四弟,别忘却此乃天子之家。”李宽凝望着窗外大片紫藤花溢出自嘲的笑。

    他的身份有太多的尴尬和无奈,偏他又必须接受一切。谁叫他的父皇贪心,想要儿孙绕膝,却唯恐损伤天子颜面的皇帝。

    “哎——!”李泰长叹一声,顺着李宽的眸光探向窗外,阳光下大片典雅的紫藤花,刹那晃了他的眼。绚丽而不张扬,安宁而又别致!他低头看着掌心的花瓣,眼中的笑意更浓——若可以活得像花儿一样简单该多好?

    不经意间,李泰紧握着手中的花瓣。他露出魏王特有的和煦笑容,谦谦有礼望向李淳风:“平日里,千求万请劳烦李太史占上一卦,李太史却坚决不从。为何今日……楚侯爷尚未开口,太史竟主动为他占卦,可未免太有失公道吧。”

    李淳风望眼李泰紧握着花瓣的手,唇边浮现神秘的微笑:“呵呵,既然王爷开了金口,老朽就破例再为王爷卜上一卦。”他抚着长长的胡须,半眯着眼又开始掐算起来,过了许久他看看李泰和李宽长长呼气:“天意,天意!水和花,到底哪个才是影响龙腾之本?一切皆是造化。”

    “这……何解?”李泰心生狐疑,眼中含笑,彬彬有礼相询。

    “艳阳高照,捻花掌中……如此好风光,老朽为王爷占的自是姻缘?‘龙遇水腾,水为花生’魏王,你同侯爷竟是同样的卦数。恭喜两位,姻缘将近!”李淳风拱手向李泰和李宽道贺。

    “姻缘?楚侯爷尚无家室,姻缘将近尚有道理。可魏王府已有王妃阎氏,侍妾数人。李太史道我姻缘将近,这……又或,太史算准我将再纳新人?”李泰朗声大笑着,手中花瓣不禁握得更紧。

    姻缘,情爱,那不属于皇室,更不属于他。从娶妻到生子,那是唐太宗早已为他安排好的人生。身为皇子,毫无疑义,也只当服从……可为何在李淳风提及姻缘时,早已认命的他偏心湖荡漾。

    除了皇位,他究竟在期望何事?哼!李泰眼中划过丝自嘲,缓缓敞开掌心,破碎的花瓣一点点飘落……也许如李淳风所言,是这花太美,阳光太好,他才会像束发少年般浮想翩翩。

    “龙遇水腾,水为花生”一切真如李淳风所说,他的姻缘将近吗?

    “多情总为无情苦!宽儿,男子用情当深而专,而非多而薄……真心怜惜的女子,一个足矣!”想到早年被唐太宗冷落的母亲,临终前悲伤的泪,他不禁心头一荡。

    若此生真能遇上让自己动心的女子,无论对方何等身份,何等地位……他皆会倾之一切求之,娶为妻之终身怜爱。看着窗外被阳光包裹的紫藤花,李宽的唇角溜出温柔的暖笑。

    李淳风看着落在地上的花瓣,又看看被茶水溅湿的棋盘,他缓缓仰头笑望着窗外在风的助力下变换着各种形状的浮云,心中瞬间灼燃疯狂的激动和慌张。变数出现了!原本的命运,因花的出现,开始驶向未知。未来的天子是谁?也许,当真只有天知道。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凡事切莫太执着。随缘而遇,随缘而安!”他低喃着,仿佛在对李泰和李宽说,又像是在提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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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镜中花1

    ——紫藤花下,我们相遇了

    清风在空气中飘动,抚平午后太阳的炙热。可凉爽的清风,偏无法安抚玥月心中的怒火。

    “该死的色狼,该死的白痴……”玥月立在紫藤花架下,忿恨撕扯着紫藤叶,咬牙切齿瞪着紫藤花,仿若她面对的不是紫藤,而是李宽那张低呼“小娘子”的面孔。

    小娘子!想到那个称呼,她全身恶寒。还有,那满口大男子主义的古言……吐血!对了,还有那个……想到额头不经意的吻,她就额头发热,心头堵得慌。

    “小月!”一身粉色绣荷花窄袖儒裙的媚娘,缓步走到她的身后,伸出手重拍了下她的肩膀。

    “啊!”玥月沉沉一惊,叹气回头,“是你!”虽然是大白天,但她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吗?

    玥月虽再三向她强调自己不是明月,可每见玥月和明月一模一样的面孔,她就不禁将玥月当成明月。“在咕哝什么?”看着被玥月扯了一地的碎叶,媚娘噗哧笑开。

    “媚娘,在这里如果一个男子,不小心亲了一个女子的额头,他们会有什么下场?”虽自我多次强调一个吻不算什么,可见到媚娘她却又忍不住发问。

    “啊?!若真有此事,女子要么自刎,以示贞洁。要么只能从男子,为妻、为妾、为婢……”媚娘惊愕瞪大眼,双颊隐隐显着丝丝红晕。

    “靠,女人又不是畜生,又不是奴隶。凭什么要求女人,不要求男人?”自刎?为妻、为妾、为婢?现代社会的宠物,都比古代女子有人权!玥月怒火直冲脑袋,一跺脚开始大骂。

    “小月,男子尊为天,自古皆如此……你在此叫嚣,可是大大不敬!”媚娘难以接受玥月的言论,缓缓颦起眉。女子本当夫为纲,德为先!尊贵的母亲嫁给父亲后,还不是收起聪慧和尊贵,凡事以父亲为天,安心为父亲生儿育女。

    晕菜!她眼前这个女人,真的是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武则天吗?无论电视,还是书籍,上面对武则天的描写不都逃不过——叛逆,大胆——这四个字吗?

    怎么她眼前的武则天,居然是如此保守!神啊,她真是历史上记载那个,成为唐太宗才人,唐高宗皇后的武则天吗?

    “你……你……真是则天……”

    不待玥月结巴道完,媚娘又再度说教:“你可读过《烈女传》、《女诫》,还有皇后娘娘的《女则》?”

    玥月摇摇脑袋。在二十一世纪有空闲时间,她不是去旅游,就是上网,要不看电视。一定要百~万\小!说,她也是抱着小说和漫画啃……这是现代女生典型的生活习惯吧!谁没事玩自虐,抱着那些虐待女人的古籍看?

    看着玥月一脸茫然,媚娘无奈摇头。但想到玥月奇异的来历,媚娘笑笑耐心讲解:“《礼记曲礼》有记载:男女不杂坐,不同枷,不同巾栉,不亲授,叔嫂不通问,诸母不漱裳。外言不入于梱,内言不出于梱。女子许嫁,缨。非有大故不入其门,姑姊妹女子已嫁而返,兄弟弗与同席而坐,弗与同器而食。你可知这些话语的含义?”

    废话!为了用高考语文的高分来弥补她恶劣的英语,她可是在语文中最弱的文言文上狠下苦功了。

    当年她不仅不断苦写上千道文言文真题,更拼着一股蛮劲,将文言文《孙子兵法》和《山海经》前后翻译过三次……当然,面临高考的时候,她骄傲拿下了文言文考题满分。

    “那个狗屁记载中不就是说:男女不能杂坐,不能共用衣架和梳洗用具,不可亲手递交东西。还有,小叔子与嫂嫂不能互相问候,不得让庶母给自己洗下衣,外面的事不得传入闺女内室,内室的言谈也不要说出去。女人定婚,脖子上要带个此货已售的彩带标志。没有地震、杀人、放火这些大事,不要进入女孩子的房门。已出嫁的女人回娘家,不能与兄弟同席坐,同盘子吃饭。”狗屁,狗屁,她居然跑到如此歧视女人的时代,她要回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