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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厢情愿(女尊)第3部分阅读

    住了话头,笑着朝她看了又看,和善道:“我听说你身子像是大好了,过会儿叫廖大夫去给你瞧瞧,要果真是好全了,我这个老头子也就少了一桩大大的心事。哪怕是死了,也有脸面去见你奶奶了。”

    “叫爷爷替孙女担心,实是孙女不孝……”萧挽缘注意着几人的面色,见二房主夫露出不尴不尬的表情,而站在萧老爷边上的“父亲”却像是松了一口气,便也猜到这两人定是在这萧老爷面前明争暗斗着什么,而“萧江愿回来了”这件事,似乎对二房打击颇大。

    萧老爷眼里蒙蒙的,像是有眼泪在,一边点头一边道:“现在好了,哎,老大家的,你紧赶着给他们多指派些丫头小厮,还有,一定记得把廖大夫接过去给江愿看看……”

    萧老爷说着,看到她怀里还一直抱着庾睦不放手,便呵呵笑了起来,挥挥手道:“我看江愿丫头人坐在这里,心里也放不下夫郎,不如早点回去把安置好,休养两天再过来陪我这个老头子说话。老大家的,你带丫头回去吧。”

    他这么说笑着,边上的两个女婿,并着一些上了年纪,多年随在老爷身边的仆从都笑了起来。萧挽缘虽是面上一红,但心里正巴不得早些回去,自然不会推拒。忙起身朝萧老爷俯身一躬,又朝二房主夫点头致意,才抱着庾睦,跟在父亲身后走出大屋。

    “主夫大人姓庄讳瑶,在外面,你要叫他大相公……”

    萧挽缘一愣,脚下步子顿了一下,才察觉这低弱的声音是庾睦发出的,他伏在她肩上,声音压得很低,乍一看是睡着了,实际却是闭着眼微微皱着眉,像是在担心什么。

    前面引路的人敏感地回了下头,疑惑道:“怎么了?”

    “没事,”萧挽缘笑起来迎上去,有礼道:“大相公,紧着回去吧。”

    一路走回大房的知闻院,便有不少仆从迎了上来,两个十分年轻的少年指挥着叫人抬上一张软塌来,朝萧挽缘笑道:“大相公、大小姐回来了,听说大小姐把咱们少相公抱了一路,可该累坏了吧,我们便抬着这湘妃塌来接了……”

    “去,就你们碎嘴,没大没小没个正经的,叫旁人见着了该以为我这个主夫没管教好你们了,”那两人似是庄瑶面前十分得意的下人,这么笑闹了一阵,他也只是随口训了他们一句,挥挥手让萧挽缘把庾睦在湘妃塌上安置好了,叫了两个年轻力壮的粗使小厮上来,把那卧榻抬了,进屋里去。

    萧挽缘放下了庾睦,就分了一些心思去看这庭院。看起来像是典型的江南园林,布局精巧,有土石垒成的山,还有引来的活水穿过院子,一眼便能看出绝非小户人家。

    庄瑶由那两个少年一左一右陪着进了屋,朝萧挽缘看了两眼,见她时不时朝庾睦那里看,面上到底不好看起来,冷下声音道:“江愿,当着他的面我也不避讳说这话,当年你执意要娶他,我就没赞同过,后来他又害得你重病至今。以我的意思,是不想他再进咱家的门了,只是他如今既怀了身孕,偏偏老爷那里又知道了。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只盼着他真能给你添一点血脉,好偿报你这些年待他的好。”

    这些年待他的好?那样往死里折磨也叫好么?

    萧挽缘几乎要目瞪口呆,克制了一番,才稳住声音应了一句。一想起大夫斩钉截铁说这孩子已经保不住了,心里也替庾睦犯难。古来最难处的恐怕就是婆媳关系,而庄瑶对他的印象看起来很是糟糕,过几天他要是没了腹中的孩子,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回来了就罢了,你还在这儿说什么呢?快些找大夫来给孩子瞧身体才是正事,”门口一阵动作,一个身穿暗褐色衣袍的女子打了帘子进来,眉目间看得出与萧江愿有许多相似,一进门便朝庄瑶抱怨道:“这天儿这么冷,你就一直让他们这么干坐着闲话不成?”

    庄瑶的话被打断,原先还有些不高兴,一看清来人,却忽地站起身来,迎上去替她拍打着肩头:“妻主,不是说要明晚才到么?您怎么今天就回来了?怎么,外头下雪了?”

    “是啊,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下得挺大了,”女子点点头,把束手恭敬站在一边的萧江愿看了几眼,声音倒是温和了不少,笑道:“怎么出去了两年,连我这个当娘的都不认得了么?”

    “孩儿不敢,”萧江愿知道她就是自己的母亲,萧家的现任当家人萧柏青。连忙迎上去,单膝跪了下来,口中道:“给娘亲请安。”

    “好了,快快起来吧,”萧柏青拍拍她肩,一把把她扶了起来:“我才进门给老爷请安,就被老爷一迭声地赶回来了,说是你身子见好,今天归家来了。”

    “是,让娘亲和爹爹记挂了……”

    “唔,我也是糊涂了,怎么和你爹一样,拉着你们在这里说话,”萧柏青一拍脑门,朗声笑道:“你快些先回屋里去歇歇。等用过了饭,咱们再好好说话。”

    萧挽缘如蒙大赦,跟着两个抬着湘妃塌的小厮转回侧边自己的小院落里,见院中洒扫一新,丫头小厮站了一排,却也顾不得去管他们是谁,只叫人把庾睦抬到卧房,便把人都屏退了。

    庾睦像是也知道她的想法,还没等她开口,便伸手支起了身子,轻咳了一声:“我……能让我喝口水再说话么……”

    萧挽缘听他声音嘶哑,早已倒了一杯水凑到他唇边,庾睦刚开口,便觉得唇上温温润润地已经触到了水,面上一红,奈何实在渴得厉害,只好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

    “老爷姓杜,不过底下一般就只称呼他为老爷,家里的事他虽说已经脱开手不管了,不过他说话,两房里都还是要听的,”庾睦歇了一小会儿,便轻声道:“不过这两年不知是不是还这样了……”

    “娘是老爷嫡出的女儿,除了大相公外,还有两个侍夫,大相公只得妻主……只得妻主你一个女儿……”

    这些事,在下山前庾睦也偶尔提到过,只是她没想到会这么突然地回到萧家,也就一直没有上心,此时便只得临时抱佛脚地拼命往脑中记了。

    第九章 明争暗斗

    “大小姐,廖大夫来了,请他进来么?”

    萧挽缘一声轻咳,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庾睦那里,心道来得还真快,早知道刚刚应该先打听一下这个廖大夫的情况,免得待会儿不好应对。

    谁知庾睦听到“廖大夫”却像是也有些不解,微微摇头,轻声道:“我们离开的时候,家里还没有这个人。”

    萧挽缘舒了口气,既然这样,那她的“一无所知”也就是合情合理的了。当下心中一定,点头扬声答应:“进来吧。”

    门外便有一个少年引了一个提着药箱的中年女子进来,给他们恭恭敬敬地行过了礼,才朝萧挽缘道:“大小姐,请容我诊诊脉。”

    萧挽缘无所谓地把手伸了出去。依庾睦的说法,萧江愿这具身体大约每隔几天就会犯一次病,可是她占据这具身体起码也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却并未有过“发病”的事,甚至连征兆也不曾有过。照她的推测,萧江愿先前的那些症状,应该是精神上的问题居多,而现在占据着这身体的是她的灵魂,或许,那些精神方面的疾病也就随着萧江愿的消失而消失了。

    “大小姐,”廖陌对她点点头,又问过了她近日的饮食起居等,终于下了结论:“廖某不才,诊断不出大小姐体内有何病症,依在下诊断,小姐身体无恙,只是有些虚寒,只要好好调养,不日便可痊愈。”

    “如此,便多谢廖大夫了。”

    萧挽缘收回手,见她转而看向庾睦,倒是比方才她给自己看诊还多了一分紧张,看着她把脉,竟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廖陌回身朝她安抚一笑,这才专心看诊,隔了一会儿,微微叹了口气:“少相公腹中孩子已有近三月大小,只是……只是胎息微弱,恐怕难保,兼着孩子似有不足之症,依在下看,不如早些将孩子落了,好让少相公将养身子。”

    连着两个大夫都这样说,萧挽缘情知这孩子是真的保不住了,回头去看庾睦,只见他呆愣愣地靠在床上,一双眼睛瞪得很大,雾蒙蒙地一片,丝毫没有神采,却让人一看之下就有些难以克制,想要再看上一眼。

    “庾睦……别这样,将来、将来……”

    萧挽缘咬牙,后面的话却始终说不出来,她不能保证将来真正的萧江愿就能回来。事实上,随着她越来越适应这具身体,她甚至有种预感,萧江愿,恐怕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幸而廖陌会察言观色,见两人这般状况,忙又补充道:“少相公勿忧,大小姐与少相公恩爱不移,只要用心调养,不出三年,还会再传喜讯的。”

    “烦劳廖大夫了。”萧挽缘一拱手,向她道了谢。廖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话,慢慢凑近了庾睦的手臂。

    庾睦虽然看不见,但感觉却极其敏锐,大约是觉得有生人靠近,便不自觉地向后缩了一点。萧挽缘皱了皱眉,原本看着这个廖大夫是个不错的大夫,怎么现在竟对主人家的内眷做出这等无礼的举动?心里想着,便要开口拦阻,廖陌却忽地一抬头,站了起来。

    “大小姐,少相公的衣物中,有曼陀罗和菖蒲的气味,”廖陌皱眉道:“廖某听闻大小姐原先有癔症,这两样味道,于一般人倒是没什么,于大小姐,却是一剂毒药。”

    萧挽缘还在思考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一直站在边上伺候的绿衣少年却忽然惊叫起来,指着庾睦喋喋道:“你竟然要害小姐,小姐对你那么好,你竟然还要害小姐……”

    庾睦被他口口声声控诉,却也没有什么反应。倒是萧挽缘颇有些不信,庾睦对萧江愿的一心一意,她是亲身感受过的。再说庾睦认定萧江愿会“疯”是他害的,因此处处忍耐迁就,甚至自愿替她试药。要说他现在还会害萧江愿,除非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然而那少年却像是认定了,一口咬定不放,甚至要伸手去床上拉扯庾睦。萧挽缘一愣,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你做什么?”

    “大小姐,他不是好人啊……他、他要害你的……”

    萧挽缘眉间一紧,挥手把他拨到一边,护住庾睦,斥道:“放肆!就算他要害我,那也该由我来处置,你算什么东西?就敢在我屋里对我的人撒野!”

    被推开的少年见她忽然大怒,也吓得跪倒在地连连磕头,不敢再多说话,萧挽缘回身看了一眼庾睦,见他茫然地坐在床上一动不动,想到这一大家子人,似乎没几个喜欢他的,连他那个号称疼爱他的萧江愿,也只是把他当成试药的人,动辄踢打折磨。可他却还记得萧江愿从前对他的好,千方百计想要保住她的血脉。偏偏,连这点愿望也不能实现。

    想到他种种不如意,心里倒是多了三分怜惜。在床边坐了下来,低声道:“你把衣服先换了,我让人给你找件厚点的来。”

    一旁的廖陌没料到会出这种事,看了萧挽缘一眼,见她眼观鼻鼻观心,端的是镇定平静,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叮嘱道:“大小姐和少相公宽心歇息,廖某告退了。”

    她话音才落,一抬头却见庄瑶正站在门口,视线在屋里一扫而过,朝廖陌点点头,对着还跪在地上的少年道:“廖大夫走好,罗衫,还不快掌灯送送廖大夫?”

    少年飞快地爬起来,连落了一脸的眼泪也不敢擦,“哎”了一声,跑出去接了一个小厮手上的灯笼,引着廖陌出去了。

    庄瑶叹了口气,摇着头看向萧挽缘和庾睦:“江愿,爹晓得你心地宽厚,当年出了那事,都不肯休夫。可如今你总算是大好了,难不成还要留这么个祸害在身边?”

    萧挽缘微微皱眉,看来那个叫罗衫的少年敢对庾睦这么不敬,也是因为庄瑶对庾睦厌恶的态度明摆着在那儿,上行下效,底下人对庾睦自然也不怎么放在眼里。

    “爹,这不可能是他做的,”萧挽缘有意无意地往庾睦身前挡了一些,解释道:“他眼睛看不见,在山上也一直待在屋子里,不可能去寻什么菖蒲和曼陀罗来熏衣服。”

    “这我当然知道,我量他还没那个胆量来害你。可他是你屋里人,本该照顾好你的饮食起居,现在倒叫别人通过他来害了你,岂不是一桩大大的错处么?”庄瑶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朝庾睦看了一眼,微恼道:“你看看他,原先就没一点心眼,害得你被人下毒发病不得不离家。那时还勉强可以说是年纪轻不懂事。可现在再看,他还是没一点长进,刚回来就又出了这种事,这样的人留在你身边,你叫我这个做爹的,怎么能放心?”

    萧挽缘一愣,到现在才算明白过来,庾睦所谓的“是我害了妻主”到底是什么意思。看起来应该是他一时疏忽,让旁人得手,在萧江愿的饮食中下了药。可他毕竟是个盲人,出了这种事,虽说有一点“不察”的责任在,也毕竟是情有可原的吧。何至于这么一大家子,都咄咄逼人地对他不依不饶?

    “爹,这不关他的事,这衣服原本是给我的,是我看他那件单薄,才给他披了,”萧挽缘不紧不慢地解释,一边道:“何况,衣服是家里送上山去给我的,这个熏香,想来也是这大院子里的人做出的事。我和庾睦刚回来,对家中事情还不了解,还望爹爹替我查明真相,看看到底是谁要害我。”

    庄瑶一愣,得知这危害女儿的东西竟是从自己手上流出去的,立刻大怒道:“什么?竟会有这种事……锦心,你去,去把库房的管事娘子给我叫来!”

    “爹,不要打草惊蛇。”萧挽缘及时拦住,反对道:“既然要查,不如顺藤摸瓜,查出指使者,否则这种事还是会层出不穷,叫我们防不胜防。”

    她一边说着,便回到床边,伸手把庾睦的手握了握:“至于庾睦,不管怎样,他都是我明媒正娶的相公,不是任由哪个下人都能对他动手动脚的。”

    庾睦忽然被她握住了手,下意识地要缩,却又听得她道:“罗衫对他不敬,就是对我不敬,依女儿看,应该好生管教一番,叫他知道到底谁是主子。”

    一时也忘了自己还被她握着,竟像是有些痴了。

    “嗯,他也的确被我纵得过了点,太张狂了,”庄瑶因为知道了问题出在自己这里,便觉得失了面子,态度也软了一些,点头道:“你屋里的人自然你说了算,待会儿我就叫他回来由得你处罚。”

    他说着,看了看身边,又道:“锦心,既然罗衫这么没规矩,小姐用着怕也是不称心。从今天起,你也留在大小姐屋里伺候吧。”

    萧挽缘一怔,还在不解他这话里“你屋里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就见庾睦抱着肚子弯下腰去,面上的一点血色退了个干净,惨白的一片。

    “庾睦,你怎么样?”

    第十章 前尘旧事

    那边廖陌还没走出大房的院子,就又被几个小厮慌慌张张地叫了回去,说是少相公直喊疼,怕是身上不好。回到院中,果然见萧挽缘正在门口等着,面上神色很不好看。

    “大小姐……”

    “别忙行礼了,快进去看看吧,”萧挽缘被庄瑶赶了出来,说是见血不吉,此刻在外面,只听到里头时不时的闷哼声,心里也急了起来,生怕庾睦真出了什么事。因此一见廖陌便像是见着了救星,飞快地把她往屋里推。

    廖陌却有点犯难,她是大夫不错,给萧家的内眷看诊也是常有的事,但毕竟不是专门的接生相公……见萧挽缘在一边只顾推她,也是无奈,只好硬着头皮推开屋子进去。

    她一进去,庄瑶也就随即出来了,见萧挽缘还守在门口,便皱了皱眉:“你怎么还不去休息,这里自有廖大夫顾着,叫锦心伺候你去边上歇着吧。”

    萧挽缘才一发愣,跟在庄瑶身边浅青色衣服的少年已经跟了上来,脸蛋虽不比方才那个罗衫好看,却有股子娴静的气质在。拿了灯笼乖巧道:“大小姐,奴才引你回去。”

    萧挽缘看了他一眼,他便微微红着脸低下头去,只躬着身要引她走。看来这个“留下来伺候”的意思,正是她所怀疑的那样了。萧挽缘在心里嗤笑了一声,心里虽然不愿,却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