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的门堵上,后院从侧旁开了一个门。
大哥不在世了,喜二根便算是长兄,五间正房分给了喜二根,喜三根得了三间东房。
喜四根年龄最小,对家里的贡献也最小,可以说他现在对家里不但没有贡献,还要拖累自家兄嫂,他分得的是位置最不好的三间西房。
喜四根在镇上读书,来回走路得走一个时辰,吕氏做主让他寄住在学堂,家里的房子他也就很少住。即便他休沐在家,也是跟着大嫂住在后院。
喜二根一家不愿和胡莺莺住在一个院子里,也就没搬去前院,依然和吕氏住在一个院里,所以虽然分了家,各自都没动窝,前院的房子喜二根和胡莺莺依然占着。
银钱方面,吕氏提出按人口均分,主持分家的里正也没有异议,这让胡莺莺很是不满。
胡莺莺觉得,她和喜二根是家里最主要的劳力,银钱应该多分些,最起码得分一半,还曾经大闹了一通。
尤其是特别针对喜多多,胡莺莺认为,喜多多还是个小孩子,除了是个拖累外,根本没什么用处,就不该分钱。只是里正不向着胡莺莺说话,还差点给她安上一个七出之多言之罪,她才不得不妥协。
家里的耕地也是按人口分的,不管是喜家自己的地,还是租的地,有了里正的严厉,分耕地时胡莺莺没敢再多嘴。
但胡莺莺也不是那么好打发的,拽着除房产和地产之外,家里唯一的牲畜奶羊不撒手,说她才刚刚小产,最需要羊奶补身子,何况这奶羊是令狐郎中预付的工钱,自己丈夫也有份,而且分房产和分地自己家吃了大亏,奶羊就算是给她的补偿。
胡莺莺这样做吕氏当然不干,她还指望用羊奶喂养喜多多,给了胡莺莺,喜多多怎么办。
为了自己的女儿,性子绵软的张兰,也硬着胆子跟胡莺莺争了起来,寸步不让,当时便让村里人对她刮目相看,一致得出结论,哪个当了娘的人都不好惹。
喜三根心疼侄女,扬言,他还有很多活要做,没有时间去给令狐郎中做工,他这话相当于表明自己的立场,奶羊是喜二根一个人的工钱,没有他自己的份。
为分家的事,胡莺莺天天跟喜三根闹,结果闹得太厉害,跟第一个孩子一样,第二个孩子又在不知情下小产。
再说喜三根,他本来想跟大嫂诉苦,可在大嫂跟前碰了一个大钉子,二哥又不理他,二嫂连面都没露,从大嫂那里出来,他的心情更加郁闷。
这个时辰已是该做晚饭的时候,胡莺莺才小产不到十天,大嫂嘱咐喜三根,女人小产千万养好,让他这半个月不要让胡莺莺干活,所有的活他一个人干。可他此时实在不想面对胡莺莺,不想听胡莺莺不停的唠叨,在自家院子门口站了一会儿,径自朝上山的路走去。
他的这个举动,正好看在屋里竹帘后面的胡莺莺眼里,恨得胡莺莺直咬牙,又气得流泪。
接连两次小产,还是在不知道自己怀孕的情况下,这对谁来说打击都不小,胡莺莺更是悔恨的不得了。她自己心里明白,在喜家,只有她一个人是外人,喜三根对她根本就不上心,她只有生了儿子,才好稳定自己在喜家的地位。
当初胡莺莺能嫁给喜三根,是因为喜家这两座大院子,喜家自家还有耕地。
胡莺莺的爹娘给她分析,虽说喜家有兄弟三个,要是她嫁给喜三根,分家时院子不会全是她的,可怎么着也会得三成的房产和地产。他们根本就没把吕氏做数,还给胡莺莺出主意,成亲后鼓动喜三根将寡嫂赶出去,也好少个拖累。
张兰是捡来的,性子绵软可欺,这个情况胡莺莺家人也打听好了,以为是吕氏为了省钱,给小叔子随便捡个女孩子当媳妇,只要胡莺莺进了喜家门,还不是随便捏拿张兰。吕氏是个,那喜家的女人,就只有胡莺莺一个人上得了台面,胡莺莺在喜家会得更多好处。
千算万算,胡莺莺一家怎么也没想到,两座院子,就有一座是吕氏的私产,而且喜家兄弟拿吕氏当娘亲孝敬,就是吕氏自己提出,让成了亲的喜二根和喜三根单过,兄弟俩都不愿意,就更别说赶走吕氏了,夺吕氏的财产就更不可能。
张兰虽然是捡来的,可吕氏和喜家兄弟都很疼张兰,就是比张兰还小的喜四根,也都知道心疼姐姐,喜二根和喜三根长大后都想娶张兰,而张兰选了性子温和的喜二根。
花婶子说的没错,喜三根上胡家求娶胡莺莺,就是因为胡莺莺长得跟张兰相像,至于喜三根是怎么知道这一点的,那就只有他夫妻二人自己知道。
家已经分了,整个院子只有三间东房是自己的,自己现在住的正房是喜二根的。胡莺莺并不认为这房子不是她的,只要她赶紧生了儿子,就可以要求重新分家产。
当初张兰生了喜多多后,令狐郎中嘱咐过,说这几年不能再让张兰怀孕,否则张兰有可能会连性命都不保,这个事喜家人都知道,就是对外人这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喜二根那么宝贝张兰,肯定会听令狐郎中的,自己趁着这个空档,多生几个儿子,看张兰用什么跟她争。
想到这一点,胡莺莺不敢在地上站着了,她赶紧上了炕躺着,身上盖了薄被,她得好生将养自己的身子,争取早点再一次怀上。
躺了半天,眼见着天快黑了,胡莺莺饿得肚子直叫唤,就是不见喜三根回来做饭,她只看到喜三根转身走了,却不知是去了哪里。
肚子饿得难受,胡莺莺只好自己起来做饭。
第008章 上山
别看喜三根长得粗黑拉拉的,那一双手可是巧的很,在别人眼里,树根就是没用的烂木头,只能用来烧火,可一经他的手,就会变成了各种好看的玩意。他上山就是想找合适的树根或多杈树枝,弄成木马,给喜多多当玩具。
喜三根所在的村子名为喜家庄,不过现在已经名不副实。因为整个村子里姓喜的,也就只有喜三根一家了。
听说老早以前,喜家庄人丁兴旺,庄里的人几乎都姓喜,可后来不知为什么,喜家庄的人慢慢开始得奇奇怪怪的病,寿命也越来越短。有相师说,这个地方的风水,与喜姓人相冲,不适合喜姓人居住,后来喜家庄的人便陆陆续续都搬走了,没有搬走的,也早早死掉了。
喜三根的爹娘不信这个邪,硬是坚持不搬,结果死于非命。大哥喜大根不但没有救得了自家爹娘,连他自己的性命都搭上了,留下吕氏和三个尚在幼年的弟弟。
出事后,本来吕氏也想搬走的,可带着三个幼年的小叔子,她能到哪里去呢,那时喜二根也才八岁,喜三根六岁,喜四根只有两岁,连路都还走不太稳。吕氏只好带着三个小叔子,守着这一份家业过活。
周围村里的人叫喜家庄前面这座山为喜福山,山不算高,就是一座很普通的山,这种山大晋国到处可见。
俗话说,靠山吃山,生活在这种山周围的人,很多的生活材料来源都来自于山上,比如盖房子打家具用的树,做饭烧的柴火,还有山上的野果子,大小动物之类的,都可以弄来换钱。山上也少不了药材,有些药材还价值不菲。
而令人奇怪的是,喜福山却给人一种特别厚重的感觉,上了喜福山,有如进了深山老林,山上百龄老树到处可见,甚至千龄树也不甚稀罕。
周围村子里的人,除了捡些枯死的树和地上的枯枝落叶当柴烧,正在生长的树是不去动的,就是盖房子打家具,也要舍近求远,去别处买木材。
据说这喜福山是上天的神仙特有的休闲处,一般的凡人不能随便动它,否则会遭天谴。
曾经有人想要动用山里的树木,结果就在他砍树的时候,一个晴天霹雳,连树带人一起烧成灰烬。
又或是有侥幸锯掉老树时没事,拿老树换了钱打了家具的,不到一年时间,全家人死的死疯的疯,无一幸免。
不管这些传说是真是假,反正喜三根知道,山周围的人是不敢随便动用山里活着的树的,他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树根或多杈的树枝,也是要纯粹靠运气。
离山越近,空气越凉爽,到了山脚处,甚至有种阴森的感觉。看看天色,喜三根有点犹豫,可他实在是不想回家,又不知该到哪里去。
此时地里的麦子刚刚收拾完,其他的庄稼离成熟还有些时候,除了拔杂草外,能干的地里活不多。别人家的劳力,但凡能在外找到活干的,都想方设法趁这个空档多挣点钱,唯有他,得在家全天伺候小产的媳妇,哪里都不能去。
顺着山上的小路,喜三根把自己隐没于树林中。
村民们平日里生活离不开柴火,不能动用活树,山上的枯树枝和落叶便被人捡的很干净,已经走到半山腰的地方,喜三根都没有看到合适的树枝,露出地面的树根也少之又少。
本身他上山的时候时辰就已经不早了,在树林里转了没多会儿,天就暗下来,山上虽没有什么大型猛兽,可天黑了到底不好走路,喜三根便开始下山。
就在他离令狐郎中的石屋距离不远时,一个火红色像火球一样的东西,从他眼前一闪而过,还来不及看清是什么,那东西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喜三根想朝着那火球消失的方向去追,可是天色越来越暗,他想一想还是算了,别到时候那东西没追着,自己再下不了山。
现在虽是夏季,可山上到了晚上还是很冷的。
到了令狐郎中的石屋旁时,天色已经全黑,犹豫了一下,他朝有着灯光的石屋走去。
石屋建在离山脚不远的地方,在喜家庄上下山必经的路旁。
令狐郎中建石屋的目的,是就近采集药材,也就相当于这里是他的药材库,还要有专门的房间给人看病。有那需要时刻观察病情发展的病人,也得让他们和家属有休息的房间,所以石屋建的比较大。
石屋周围有一圈围墙,围了一个很大的院子。围墙也是用石头砌成的,用的是比较小的石块,是为了防止小动物进来弄坏了药材。
当初建这个石屋时,令狐郎中选择了路旁比较空旷的地方,树间空隙极大。石屋建的形状很是怪异,并不是常见的方形屋子,而是取树间的缝隙砌的屋墙,所以屋墙的走势自然就是弯弯曲曲的,屋子里面甚至还有一棵大树,树冠在屋顶上方,树干在屋内。
围墙也是,依着树间缝隙而建,整个院墙是一个很不规则的形状。
看到喜三根,令狐郎中有点惊讶:“三根,你怎么天黑了还在山上?”
喜三根解释:“我想给多多雕个木马来着,就上来找材料,上山的时候就不早了,一点收获都还没有,天就黑下来了。令狐郎中,你这里有没有可以照明的东西,借我用一用,明天我给你送上山来。”
“哦,这个气死风灯就给你用吧。”令狐郎中并没有让喜三根进去的意思,顺手便将手上的气死风灯递给喜三根,而他堵在院门口不动窝。
有气死风灯照着,可喜三根还是有种看不清对方神情的错觉,尽管令狐郎中满脸的笑。
用村里人的话来说,令狐郎中长得很娘,甚至有点妖娆,有人玩笑说,令狐郎中要是穿上女人的衣服,绝对比任何一个女人都好看。
“好,我明天就还你。”喜三根也没想着要进去,自己又不是来看病,大晚上呆在人家家里也不合适。
“嗯,下山时注意脚下。”令狐郎中说着话就要从里面关门。
“令狐郎中,你等一下。”喜三根双手从外面推住院门,令狐郎中不解的看着他,脸上的笑意也没有了。
第009章 病倒
喜三根也觉得这样不妥,可还是抵挡不了好奇心,问道:“我刚才下山的时候,看见一个火红的东西一闪而过,令狐郎中知道那是什么吗?”
“不知道,你说的这个东西,我不曾见过。”令狐郎中的声音中已经透出不悦。
“那我就不打扰了,明天一定将灯还回来。”喜三根讪讪的拿开自己推着门的手,匆忙朝山下走去。原先看起面容可亲的令狐郎中,平白无故的让他觉得很可怕。
回到自家院子前,院门紧闭,喜三根用手推,院门应是从里面闩住了,推不开。喊胡莺莺,里面没有丝毫动静,气得喜三根用拳头擂门。这么大的动静,胡莺莺依然没有出来。
这明摆着是胡莺莺给他难堪,喜三根干脆不敲了,他不想求胡莺莺。
在院门前站了一会儿,黑天半夜的,喜三根不知该去哪里。
他很怀念小时候的日子,受了委屈有大嫂替自己出头,有人欺负他有二哥替他打架,但他知道,这样的日子已经回不去了。
大嫂嫌他不争气,总是训斥他。
自从去年听了闲话分家后,二哥已经有一年没有理他了。
二嫂见了面也不跟他讲话,且能避则避。
就是弟弟四根,对他也变得淡了些。
提着气死风灯离开院门,喜三根信步走着,不知不觉,他走到了大嫂的院门前,院里很黑,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大嫂和二哥一家应是已经睡了吧。
叹口气,喜三根继续往前走,脑子里很乱,不知自己想些什么,也许什么都没想。
身后门响,喜三根下意识的转过身,就听有人道:“黑天半夜的你在外晃悠个啥,还不进来,去四根屋里睡。”
说话的人语气不善。
“二哥。”喜三根内心一阵发酸,训斥他的,正是喜二根。
喜二根却没理他,径自转身进了院子,喜三根进院子时,喜二根已经进了他自己的屋子,屋里一点灯光都没有透出来,喜二根是摸黑出来给他开门的。
轻手轻脚将院门闩好,喜三根进了喜四根的屋子,隔壁的吕氏长叹一口气,这才安心睡觉。
爹娘去世后,两岁的喜四根由吕氏搂到被窝里睡,后来喜四根长大,跟吕氏分开睡后,自己搂着长大的孩子,吕氏更是心疼,不放心他一个人睡,就让他住在自己隔壁,有个什么动静也好听得到。
吕氏住的是五间正房里的靠东三间,喜四根就住在西头另外两间正房。
整个晚上,喜三根睡得很不踏实,做了一个很长很乱的梦。
梦中的大嫂只有还不满三十岁,腿脚也比现在好得多,一会儿是乐呵呵的陪着他玩,一会儿又拿着细树枝虚张声势的要打他。
二哥挡在大嫂面前,跟大嫂说着什么,可他只能看见二哥的嘴一张一合,听不见一点声音,而后大嫂连二哥一起打。
大嫂左手牵着四岁的弟弟四根,右手牵着一个又脏又丑的小孩子,那小孩还没有四根高,瘦瘦的一副胆怯的模样,看见人就使劲往大嫂身后躲。
二哥倒了一盆温水,很是轻柔得给那小孩子洗脸,嘴里还在说着什么,那情景看得自己心里嫉恨。二哥的温和只能给自己和弟弟,不能给别的任何一个小孩。
自己一把将脸盆掀掉,原本温和的二哥变了脸色,向来不舍得动自己的二哥,却使劲将自己扯开,手劲大得将自己胳膊捏得火辣辣的疼。
总也趁着大嫂和二哥不在时,想要赶走抢了自己二哥的小孩子,而每每那小孩子不见了,二哥都会将她找回来。
又脏又丑的小孩子,变成了一个胆小而又好看的小娘子,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小娘子住进了自己的心里,赶也赶不走,自己渐渐变成了她的小跟班,而她却喜欢当二哥的小尾巴。
花儿一样好看的张兰向着自己走过来,不知怎地,张兰变成了一个火球,火球离自己越近就变得越大,最后一下子吸附在自己身上,自己变成了一个大火球。
好热,又好冷。
“多多,来,脸巾给伯娘,小心衣服湿了着凉。”
“伯娘,给三叔洗脸。”
“呵呵,多多要给三叔洗脸,我抱多多给三叔洗脸好不好。”
昏昏沉沉的喜三根,听到大嫂和侄女的话,还有令狐郎中的声音,而后就觉着自己脸上盖了一块湿哒哒的布巾,布巾渗出的水,流进了自己的头发,耳朵,还有脖子,凉凉的,痒痒的。
“哎哟多多,脸巾没拧干,伯娘拧干脸巾再给三叔洗脸好不好?”是大嫂的声音。
“多多拧不动。”侄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
“多多还小,没有力气,拧不干脸巾,伯娘来拧。”喜三根很想哭,小的时候,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