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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相思2:诉衷情第7部分阅读

  丰隆急切地问小夭:“你有把握璟能醒来吗?”

    小夭说:“十之八九应该能醒。”

    丰隆激动地拍了下食案,对颛顼说:“小夭真是咱们的福星,她一回来,全是好消息。”

    颛顼目注着小夭,笑起来。

    四人用过晚饭后,颛顼返回神农山。

    小夭送颛顼离开后,回了木樨园。

    静夜已经熬好药,正眼巴巴地等着小夭。她刚才偷偷地给公子喂了一下药,发现压根儿喂不进去,只得赶紧收拾好一切,等小夭回来。

    小夭让静夜出去,等静夜离开后,小夭一边扶璟坐起,一边说:“也不知道你听不听得到,我昏迷时,虽然人醒不过来,却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小夭喂完璟喝药后,又扶着他躺下。

    小夭盘腿坐在榻侧,拿出一枚玉简,开始用神识给父王写信。先给父王报了平安,让他勿要担忧,又说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事。小夭灵力弱,没写多少就觉得累,休息了一会儿,才有继续,不敢再东拉西扯,告诉父王她还有点事情,暂时不能回高辛,等事情办好,就回去看他。

    小夭收好玉简,对璟说:“我和父王说要回去探望他,你愿不愿意和我一块儿回去?”

    小夭下了榻:“我得回去睡觉了。”她看着璟清瘦的样子,低声说:“我也想陪你呀,可我哥哥不让,明天早上我再来看你。”

    小夭回到璟以前住的屋子,在璟以前睡过的榻上翻来覆去、覆去翻来,熬了半个时辰都没有睡着。

    小夭想起自己昏迷不醒时,最高兴的时候就是相柳陪着她时,即使他什么话都不说,她也觉得不再孤寂,永恒的黑暗变得不再是那么难以忍受。

    小夭披衣起来,悄悄地溜出了屋子,溜进了璟住的桃木大屋、她不知道的是整个桃木大屋都有警戒的禁制,她刚接近时,静夜和胡哑就出现在暗处,他们看到小夭提着鞋子、拎着裙裾,蹑手蹑脚的样子,谁都没说话。

    小夭摸着黑,爬到榻上,在璟身边躺下,对璟低声说:“我不说、你不说,谁都不知道,哥哥不知道,就是没发生。”

    小夭下午睡了一觉,这会儿并不算困。

    她对着璟的耳朵吹气:“你到底听不听得到我说话?”

    她去摸璟的头发:“头发没有以前摸着好了,明日我给你洗头。”

    她去捏他的胳膊:“好瘦啊,又要硌着我了。”

    她顺着他的胳膊,握住了他的手,和他十指交缠:“他们说,你是因为我死了才不想活了,真的吗?你真的这么在意我吗?”

    小夭把头窝在璟的肩窝中:“如果你真把我看得和自己性命一样重要,是不是不管碰到什么,都永远不会舍弃我?”

    屋内寂寂无言。

    小夭轻声笑:“你真聪明,这种问题是不能回答的,有些事情不能说,一说就显得假了,只能做。”

    小夭闭上了眼睛:“璟,快点醒来吧!”

    第二日清晨,静夜、胡哑和胡珍起身很久了,却都窝在小厨房里,用蜗牛的速度吃着早饭。

    小夭悄悄拉开门,看四周无人,蹑手蹑脚地溜回了自己的屋子。

    静夜和胡珍都轻嘘了口气,胡哑吃饭的速度也正常了,等吃完,他走进庭院,开始洒扫。

    小夭在屋子里躺了会儿,装作刚起身,故意重重地拉开门,和胡哑打招呼:“早。”

    胡哑恭敬地行礼。

    静夜端了洗漱用具过来,小夭一边洗漱一边问:“你们平日都这个时候起身吗?”

    静夜含含糊糊地说:“差不多。”

    小夭微微一笑,去吃早饭。

    静夜知道她大病初愈,身体也不大好,给她准备的依旧是烂烂的肉糜蔬菜粥,小夭边吃边问:“你什么时候到的璟身边?”

    静夜回道:“按人族的年龄算,八岁。公子那时候七岁。”

    小夭的眼睛亮了:“那你们几乎算是一起长大的了,你肯定知道很多他小时候的事情,好姐姐,你讲给我听吧!璟小时候都做过什么调皮捣蛋的事?”

    静夜愣了一愣,防风意映在青丘住了十几年,从没有问过她这些事情,只有一次把她和兰香叫去,询问她们所掌管的公子的私帐。

    静夜给小夭讲起璟小时的事,都是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小夭却听得津津有味,边听边笑,静夜也想起了小时候的快乐,不禁愁眉展开,笑声不断。

    胡珍在外面听了好一会儿,才敲了敲门:“药熬好了。”

    小夭跑了出去,端过托盘,对静夜说:“晌午后,我要给璟洗头,找张木榻放在树荫下,多准备些热水。”

    “是。”

    小夭脚步轻快地朝着桃木屋走去。

    过了晌午,小夭果真把璟从桃木大屋里抱了出来,放在木樨榻上。

    静夜怕小夭不会做这些事,站在旁边,准备随时接受,可没想到小夭一举一动都熟练无比,而且她的举动自带着一股温柔呵护,让人一看就明白她没有一丝勉强。

    璟虽然不言不语、没有表情,却让人觉得他只愿被小夭照顾,在小夭身边,他就犹如鱼游于水、云浮于天,有了一切,身边舒展放松。

    静夜看了一会儿,悄悄地离开了。

    小夭坐在小杌子上,十指插在璟的头发中,一边按摩这璟头部的|岤位,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等会儿洗完头发,你就躺这里晒会儿太阳,我也晒会儿。其实,我还是喜欢竹席子,可以滚来滚去地晒,把骨头里的懒虫都晒出来,全身麻酥酥的,一点不想动弹……再过一个月,木樨就该开花了,到时你总该醒来了吧……”

    小夭并没有等一个月。

    四日后,木樨林中,一张木樨木做的卧榻,璟躺在榻上。

    绚烂的阳光从树叶中晒下,落在他身上时,温暖却不灼热,恰恰好。

    小夭刚洗了头,跪坐在榻旁的席子上,一边梳理头发,一边哼唱着歌谣:“南风之薰兮,可以解侬之思兮……”

    璟缓缓睁开了眼睛,凝视着眼前的人儿,云鬓花颜、皓腕绿裳,美目流转、巧笑嫣然,他眼角有湿意。

    小夭自顾梳着头发,也没觉察璟在看着她。

    静夜端了碗解暑的酸梅汤过来,看到璟凝视着小夭,她手中的碗掉到了地上。小夭看向她:“你没事吧?”

    静夜指着璟:“公子、公子……”

    小夭立即转身,和璟的目光胶着到一起。

    小夭膝行了几步,挨到榻旁:“为什么醒了也不叫我?”

    璟道:“我怕是一场梦,一出声就惊走了你。”

    小夭抓起他的手,贴在脸颊上:“还是梦吗?”

    “不是。”

    璟撑着榻,想坐起来,小夭赶紧扶了他一把,他立即紧紧地搂住她,小夭不好意思,低声说:“静夜在看着呢!”

    璟却恍若未闻,只是急促地说:“小夭,我一直希望能做你的夫君,能堂堂正正地拥有你。你是王姬,只有涂山璟的身份才有可能配上你,所以我一直舍不得舍弃这唯一有机会能明媒正娶到你的身份,可我错了!我不做涂山璟了,能不能堂堂正正地拥有你不重要,即使一辈子无名无份,一辈子做你的奴仆,都没有关系,我只要在你身边,能守着你。”

    小夭忘记了静夜,她问道:“璟,你真把我看得和性命一样重要吗?”

    璟说:“不一样,我把你看得比我的性命更重要。小夭,你以前埋怨我一边说着自己不配,一边又绝不放手。其实,我知道你离开我依旧可以过得很好,我明白防风邶才更适合你,可我没有办法放手,只要我活着一日,就没有办法!对不起、对不起……”

    小夭用手捂住了璟的嘴:“傻子!我想要的就是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把我抓得紧紧的,不要舍弃我!”小夭的额头抵着璟的额头,低声呢喃,“你没有办法舍弃,我真的很欢喜!”

    静夜站在木樨林外,禀奏道:“公子,馨悦小姐来看王姬。”

    小夭冲璟笑笑,扬声说:“请她过来。”

    小夭替璟整理好衣袍,一边扶着璟站起,一边简单地将璟昏迷后的事情交代清楚。

    馨悦走进木樨林,惊讶地看见了璟。

    站在木樨树下的璟虽然很瘦削,气色也太苍白,精神却很好,眉眼中蕴着笑意,对馨悦说:“好久不见。”

    馨悦呆了一瞬,激动地冲过来,抓住璟的胳膊,喜悦地说:“璟哥哥,你终于醒了。”

    璟说:“这段日子劳烦你和丰隆了。”

    馨悦哎呀一声:“对、对!我得立即派人去通知哥哥,还有颛顼。”

    她匆匆出去,吩咐了贴身婢女几句,又匆匆返来。

    馨悦对璟和小夭说:“我估摸着要么今晚,最迟明日,他们就会来看璟哥哥。”

    静夜问道:“公子,是否派人告知太夫人您已醒来?”

    璟对静夜说:“你去安排吧!”

    馨悦和璟相对坐在龙须席上,一边吃着茶,一边说着话。

    馨悦将这三十七年来的风云变幻大致讲了一下,话题的重心落在涂山氏。自从璟昏迷后,篌就想接任族长,可是太夫人一直不表态,族内的长老激烈反对,再加上四世家中的赤水氏和西陵氏都表现得不太认可篌,所以篌一直未能接任族长。但篌的势力发展很快,太夫人为了钳制他,只能扶持意映。现如今,整个家族的重大决定仍是太夫人在做,一般的事务则是篌和防风意映各负责一块。

    小夭蜷坐在木樨榻上,听着馨悦的声音嗡嗡不停,她懒懒地笑起来,刚才,整个天地好似只有璟和她,可不过一会儿,所有人、所有事都扑面而来。

    馨悦正说着话,璟突然站了起来:“我去拿条毯子。”向屋子走去。

    馨悦想起小夭,侧头去寻,看到她竟然睡着了。

    璟把薄毯轻轻地盖到小夭身上,又坐到了馨悦对面:“你继续说。”

    馨悦指指小夭,问道:“我们要换个地方吗?”

    璟凝视着小夭,微笑着说:“不用,她最怕寂寞,喜欢人语声。”

    馨悦觉得异样,狐疑地看着璟,再看看小夭,又觉得自己想多了,遂继续和璟讲如今涂山氏的情况。

    小夭一觉睡醒时,已到了用晚饭的时间。

    馨悦命婢女把饭菜摆到了木樨林里,正准备用饭,婢女来奏,丰隆和颛顼竟然都到了,馨悦让婢女又加了两张食案。

    丰隆看到璟,一把抱住,在他的肩头用力砸了一拳:“我以为你老人家已经看破一切,打算就这么睡死过去,没想到你还是贪恋红尘啊!”

    璟作揖:“这次是麻烦你了。”

    丰隆大咧咧地坐下:“的确是太麻烦我了,所以你赶紧打起精神,好好帮帮我!”

    馨悦无奈地抚额:“哥,你别吓得璟哥哥连饭都不敢吃了。”

    丰隆嗤笑:“他会被我吓着?他在乎什么呀?”

    小夭饿了,等不及他们入席,偷偷夹了一筷子菜。

    璟笑道:“行了,别废话了,先吃饭吧,用完饭再说你们的大事。”

    五人开始用饭。

    因为璟刚醒,他的饭菜和其他人都不同,是炖得糜烂的粥,璟喝了小半碗就放了勺子,和丰隆说着话。小夭蹙眉,突然说道:“璟,你再吃半碗。”

    璟立即搁下手中的茶杯,又舀了半碗粥,低头吃起来。

    丰隆哈哈笑道:“璟,你几时变得这么听话了?”

    馨悦和颛顼却都没笑。

    用完饭,小夭知道他们要商议事情,自觉地说:“我去外面走走。”

    颛顼道:“你去收拾一下东西,待会儿跟我回神农山。”

    “没什么可收拾的,待会儿你要走时,叫我就行。”小夭悠闲地踱着步子走了。

    馨悦有点羡慕地说:“小夭倒真像闲云野鹤,好像随时都能来,随时都可以走。”

    颛顼叹了口气,对丰隆说:“你来说吧!”

    丰隆开始对璟讲他和颛顼如今的情形,颛顼秘密练兵的事,不能告诉璟,只能把自己这边的情况粗略介绍一番。丰隆说道:“现在跟着我的人不少,什么都需要钱,赤水氏有点闲钱,但我一分都不敢动。颛顼那边本来有一部分钱走的是整修宫殿的账,但前几年篌突然查了账,幸亏你的人及时通知了我们,才没出娄子,可已经把那边能动的手脚卡得很小,而且,现在和当年不一样,用钱的地方太多,所以我和颛顼都等着你救急。”

    璟微微一笑,说道:“我明白了。”

    丰隆嚷:“光明白啊?你到底帮是不帮?”

    璟说:“我能说不帮吗?”

    “当然不行!”

    璟道:“那你废话什么?”

    丰隆索性挑明了说:“我和你是不用废话,可你得让颛顼放心啊!”

    璟含笑对颛顼说:“别的忙我帮不上,但我对经营之道还算略懂一二,以后有关钱的事,就请放宽心。”

    丰隆得意地笑起来,对颛顼说:“看吧,我就说只要璟醒来,咱们的燃眉之急绝对迎刃而解,咱俩都是花钱的主,非得要他这个会敛财的狐狸帮衬才行。只可惜他和咱们志向不同,帮咱们纯粹是情面。”

    颛顼也终于心安了,笑对璟说:“不管冲谁的情面,反正谢谢你。”

    几人议完事,颛顼让人去叫小夭。

    璟对颛顼和丰隆说:“我想和你们说几句话。”

    馨悦站起,主动离开了。

    璟对颛顼说:“要解决你们的事,我必须尽快回青丘。回去后,我打算告诉奶奶一切,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回到小夭身边,永远守着小夭。”

    颛顼的脸色骤然阴沉,冷冷地问:“你是在和我谈条件吗?”

    璟说:“我怎么可能用小夭来谈条件?我是在请求你允许。”

    丰隆茫然地问:“你要守着小夭?小夭又有危险吗?”

    璟看着丰隆,眼中满是抱歉和哀伤。

    丰隆十分精明,只是对男女之事很迟钝,看到璟的异样,终于反应过来,猛地跳起来:“你、你是为了小夭才伤痛欲绝、昏迷不醒?”虽然丰隆这么问,却还是不相信,在他的认知里,男人为了大事头可断、血可流,可为了个女人?太没出息!太不可想象了!

    璟对丰隆弯身行礼:“对不起,我知道你想娶小夭,但我不能失去小夭。”

    丰隆一下子怒了,一脚踹翻了食案:“你知道我想娶小夭,还敢觊觎我的女人?我就纳闷,你怎么能在我家一住半年,我还以为你是想躲避家里的事,可没想到你居然在我家勾引我的人!我把你当亲兄弟,你把我当什么?涂山璟,你给老子滚!带着你的臭钱滚!老子不相信没了你,我就做不了事情了!”

    丰隆说着话,一只水灵凝聚的猛虎扑向璟,璟没有丝毫还手的意思,颛顼赶忙挡住,叫道:“来人!”

    馨悦和几个侍卫听到响动,匆匆赶到,颛顼对他们说:“快把丰隆拖走。”

    丰隆上半身被颛顼摁住,动弹不得,却火得不停抬脚,想去踹璟,一把把水刺嗖嗖地飞出,璟却不躲避,两把水刺刺到了璟身体里,馨悦骇得尖叫,赶紧命几个侍卫抱住丰隆,拼了命地把丰隆拖走了。

    颛顼在满地狼藉中施施然坐下,对璟冷淡地说:“我相信你对小夭的感情,可是涂山璟已有婚约,我看涂山太夫人非常倚重防风意映,绝不会同意退婚。”

    璟说:“我曾无比渴望站在俊帝陛下面前,堂堂正正地求娶小夭,为此我一忍再忍。但当我经历了一次失去后,发现什么都不重要,只要能和小夭在一起,我愿意放弃一切。如果奶奶不愿意涂山璟退婚,我可以放弃做涂山璟。”

    涂山璟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颛顼非常清楚,不仅仅是可敌国的财富,还是可以左右天下的权势。颛顼见过各种各样的男人,但他从没有见过愿意为了一个女人舍弃一切的男人。颛顼不禁也有些动容,神色缓和起来:“其实,这事我没有办法替小夭做主,要看她怎么想。”

    小夭从一株木樨树后走出,走到璟身前,检查了下他胳膊上的水刺伤,捏碎了两颗流光飞舞丸,把血止住。

    颛顼和璟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夭,紧张地等着她的答案。小夭看了一眼璟,笑了笑,对颛顼说:“反正我救他回来时,他就一无所有,我不介意他又变得一无所有。”

    璟如释重负,微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