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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时代1858第3部分阅读

    ,那就不是一两个人掉脑袋掉顶子的事情了。

    所以,这件差事黄宗汉放在心里那是显而易见的事情。林山想象着通过这件事情能给黄宗汉一个人情,他出面去摆平何桂清那边的纠缠总归还是好些的。

    至于以后嘛,林山现在也理不出什么头绪来,心里还想着家里那位毛昶熙所说的“官场上历久了的人”,兴许有些事情该问问他的意见再做决定?比如去河南还是留京?

    他个人是比较倾向于留京的,差事简单,他索性茭给舒七保去料理,过了一阵刑部又来了个自称是新任代职主事叫罗鸿绎的带来缉捕司十来号人,那就更轻松了。所以他也有功夫去想事情,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罗鸿绎闲扯着,一面这么想着。

    他是大概知道这接下来的大致历史走向的,所以他也知道,留在京城里发展,有出息也不会大到哪里去,玩权谋你哪里会是这时代人的对手?也不用去扯那位即将在几年后成为中国事实女主的老妖婆了,即便是这半天来随着毛昶熙行事也看得出来,一般人要玩弄你这么个初来乍到的门外汉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

    在这方面,他是有先天劣势的。

    但现在去地方,特别是跟他老毛去河南,毕竟也不是什么好去处。一个是太低,姓毛的说的满满的也不过是一年后一个知府顶子而已。这对于现在已经有些抱负的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吸引力。

    说到底,还是要在京师里跟一些权贵,特别是未来数年内呼风唤雨的权贵们搭上关系。。。再一个也是要借着如今这个乱局,手里能捏些人马。。。

    就在他有些胡思乱想的时候,罗鸿绎随口说出来的一句笑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一口广东腔,笑起来颇有些刺耳:“林老兄你这一跤可真是摔出名头来了,哈哈哈。。。跟毛镜海这一跤摔得在雪地里睡了半夜,怎样,滋味不好吧?”

    这他娘的消息传的这么快?这才半天多的功夫,这么快连这么个小小代职主事都知道了?林山不由得一惊,本来就担心着名声传出去有损老爷子名声的他微微有些发懵。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来什么补救的法子来。

    “老兄,你可要小心着些——”罗鸿绎左右看了看,凑近了小声道:“咱们算是半个同乡,有个消息你千万在意,有话说部里满老爷正找人寻你的不是。这一条兴许。。。咱们都不是正途出身,明科又都要应闱,名声不好要将来发榜吃亏的。。。”

    明年应考?林山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那是他看过的一个故事,似乎明年也就是咸丰八年的科场要闹个大案子的。

    不过这会儿也顾不得想这个不相干的事情了,略装作镇定的样子道:“谁没个不是呢?谁爱寻寻去。大不了不要这破顶子,回乡课书去!”其实这会儿他已经有些在这呆不住了,这新冒出来的刑部满大人,加上什么联顺,何桂清,自己这种境况,似乎赶紧回去跟那老仆聊聊才是正经。

    那姓罗的似乎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兀自在边上催一两句差事,转过脸来却是一脸关切:“心北咱们自己人,我也给你透个底,这事你别怕,他国瑞要是借这一条寻你的不是的话,只怕他要倒大霉!”

    “怎么?”这家伙有些像后世北京开出租的,说话时总有那么一股味儿,但偏偏就是能吸引人,林山不由得笑着转头看着他问道:“怎么说?”

    罗鸿绎左看右看,又凑近了放低了声音道:“老哥你服气好,昨儿晚上七王爷去太平湖看新宅子,就是老荣亲王府,不留神摔雪窟窿里了。你说,他姓国的要是拿雪地里埋了这话说事,是不是要倒大霉?哈哈——”

    这最后一声哈哈已经是放开声量来了,倒给他吓了一跳,林山转脸看着他,脸上也笑开来了,这他娘的真是一条好消息!

    七王爷就是后来光绪他老子奕譞了,虽说不是什么有才力有名头的人,但毕竟也是当今万岁爷的亲弟弟,若是弄得好的话,拿雪地里摔跤来说事的,在人听来倒真有点闹人家七王爷的意味。

    正要说话时,远远看见那边差役们已经开始收队,舒七保一溜小跑的过来弯腰请示道:“请位大人话,差事已经办妥,咱们是就回衙门,还是去万明寺。”

    “去万明寺!”这心头一患一除,连找到邢彪要好好跟他算账这回事也忘记了,笑呵呵的大声说道,一面朝罗鸿绎投去一个询问的眼光。

    不过这家伙还真不是好事的主儿,虽说这半天也大抵知道前头的事儿,但却不愿意去看这个热闹,只是摇摇头,随即又凑过来说了一句话便带着缉捕司的人上马走了。

    “他是六王爷的人,走得太近。。。”这话只说了半句,但并不妨碍理解。毛昶熙是奕䜣的人虽说有点突兀,但也不怎么奇怪,老六名声很好,身边团几个像毛昶熙这样的人也是正常。恭亲王奕䜣如今正犯忌讳的时候,跟他的人走得太近的确没什么好果子吃。

    这毛昶熙,呵呵,难道也是因为这个而觉得在京城呆着没意思?

    上马缓缓往万明寺而去,走到半路就得了消息——那边果然出事了。

    “回爷的话,步军统领衙门拿了咱们衙门十七个人,毛大人也给扣了,说是要他上宪来说个明白才能放人!爷,咱们。。。”报信人的话一停,配合脸上的难色,意思不言自明。

    “问什么?去!”林山毫不犹豫的一挥手道:“前头带路!”

    “大人。。。”边上舒七保加了一句道:“步军统领衙门这会儿应当是正犯着邪乎劲儿,毛大人四品京堂他们都敢。。。咱们还是等一阵再。。。”

    “等什么?”林山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一面抬起马鞭道:“谁不乐意去的,老熊给我记下了回头算账!这等没出息没义气的人不配当差!”

    说着便催动马儿,向北面的万明寺而去。

    第七章 玩命寺

    万明寺与其它放粥的诸寺不同,相对而言,建于明万历年间的万明寺不如其它几个放粥厂的大寺那般有年头,而且还有一桩就是这里还邻着整个北京城的粪厂,说起来是个有些脏贱的地方,所以,原先预备着这里的人应当是最少的。

    但不晓得什么缘故,城南其它几个地方的粥厂都提前关张,就这万明寺的粥厂因为毛昶熙的到来而僵在那里——林山还是到了才模糊着听了个大概,今天步军统领衙门不止只在万明寺拿了人,报国寺那边的邢彪等人,也叫步军统领衙门的人拿了,罪名是煽动乱民,阻扰放粥。

    这是官面上回过来的话,但这会儿因为林山这百多号人的到来依旧僵着的万明寺已经是附近成千上万吃不了饭的穷棒子们的最后希望了,人山人海的挤着,破碗拐棍黑黢黢脏兮兮的脸,与那些坐在粥厂帐篷里白白胖胖的官儿们形成鲜明对比。

    “放人!放粥!”

    “放任!放粥!”听着此起比伏的喊声就知道,圈子里围着的步军统领衙门士兵这会子是犯了公愤了。就连林山他们到的时候,也差点挨了打,直到有人认出说是顺天府号褂时,这才堪堪放了进来。

    “大人您来的好啊!赶紧叫这些狗日的把毛大人放出来!不然反正是个死,谁也别想活了!”说话的是个看上去约莫五十来岁的老头子,瘦骨嶙峋的拄着一根拐杖,颤巍巍的在几个乞丐的扶持下恨恨的看着已经熄火的粥厂那边。

    “毛大人是怎么叫他们拿了的?”一面叫熊有能排开人挤进去跟那边报名交涉,一面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问起这前因后果来。

    “狗日的煤门领说上头有谕叫关粥厂,大人啊——”老头话说的激动,眼泪花花的:“咱们老小们有的打法源寺来,有的崇效寺过来,有的报国寺来。。。还有更远的,打门头沟来的!几十里百十里路吃风喝雪的过来,就图个天子仁德,腊月里要放粥啊!可。。。可他娘的到这儿说一句差事了了,就关张赶人!这。。。”

    老头儿毕竟是体虚,说不了几句就接不上气来,但大致意思林山还是听明白了,煤门就是阜成门他是晓得的,煤门领想来也是个守城门的什么官儿,这狗日的也真敢!眼前黑乎乎的一片就冲那一口食儿来的,你支应个一碗半碗的就是天大的恩德!狗日的居然敢!他也不怕这帮穷棒子们急起来吃人!

    忍住怒火,看了一眼那边对峙着的兵民们,以及后头看不太清爽的几个官儿,听着边上一个年轻些的说毛昶熙被拿的事情:“毛大人可是个好人啊!好说歹说请他多放半个时辰,还说拿自个儿的俸禄银子支应,但那狗官就是不肯!说的急了就叫拿人,铲了雪就灭炉子,在粥锅里洗铲子!要不是毛大人有话,非得掀了他狗日的!”

    “你们这儿差不多有多少人?总有好几千吧?”听明白事情,也分出了轻重,眼下当务之急,便是压住这些人,再饿他们到晚上,只怕拆了北京城的胆子他也敢生!看着这里面不乏年纪正当壮年的汉子,尽管后世时遇见这样年纪的乞丐他只有瞧不起的分,但这会儿不一样,这是真没处找食了!

    “不止!”那年轻些的搭话道:“大人,不止咱们顺天府的,还有直隶保定府的呢,牛街那边回子也有好几百!估摸着要有上万人!”

    这好歹是北京城里头,这上万流民。。。即便是林山没有在后世史书上看来的东西,光看眼前这光景也看得出来万一有个炮仗点起来这要出多大的乱子。

    “谢谢父老乡亲们,谢谢!劳烦让条道儿,让林某进去跟那帮王八蛋说,再怎么说,大伙儿看我林某一个面子,我是林则徐的儿子,断不能叫大伙儿饿着的——”其实林则徐这名字在这会儿也没什么大用场,只是也许是自己这会儿表现出与其它官儿不一般的做派来,这才叫这些人堪堪的让了一条路出来。

    “这会儿是什么时分了?”一面费劲的往前走,一面问着紧跟着不舍的熊有能。

    “回大人话,如今已经是申牌时分了,再有半个一个时辰天就要见黑了,大人,得赶紧的!”熊有能也看出这里的局面的轻重,沉着调子回话道。

    冬天天黑的早,要是天黑没一碗粥派下去的话,赶紧扒下官袍逃亡吧。不叫这些乱民杀了,也得叫朝廷那帮大爷们砍了!

    “老鲁爷子传话,叫让开一条路叫林大人走,那是林文忠的儿子,是清官!”偶有几处走不动,都有人这么喊话,这越发叫林山心里吃紧,这还不是一盘散沙的乱民!

    这是他两辈子遇上的最危急的时刻,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就那么带着熊有能两个人孤零零的挤到了粥厂中间地方。正看见约莫七八十号兵围着一个圈子,中间四五个官儿,还有二十来个顺天府差役——正是毛昶熙带来的那两小队人马,赤手蹲着,脸上个个都挂着气,看来没少受委屈。

    十来口大锅都歇了火,炉子上支着的就是几件家伙什儿,煤灰铲子上凝着的米浆煞白,偶尔几缕煤灰叫风给扬了出来,迷人眼睛。

    “哪位爷是这里说话管用的,卑职刑部直隶司林拱枢。”看这几个官儿脸上也是有些心焦的样子,加上情况着实紧急,所以林山也就不跟他们抬杠,老老实实照规矩报名字。

    好在这情形人人都看得见,所以也没什么人拿架子摆谱儿,便见当中一个白净的矮个子眼皮抬起扫了他一眼,没什么精神的回答道:“本官阜成门城门领德炯,你刑部的,奉了谁的令,来这儿干嘛啊?”

    林山不接他的话茬,也不跟他客气,走进了按在桌子上俯身道:“德老兄,这什么时候了,这种话说了有什么意思?如今上万流民在外头挤着,出了乱子你还要不要脑袋了?你们也是的,这么些人也敢放着涌进来?”

    那德炯没好气的抬头看了他一眼,憋了两个字出来:“屁话!那是外七门的事儿,再说那也是上头的谕!”

    听他出言不善,但这会儿确实不能发脾气。林山强压怒火,站直了看了一眼四周,没看见哪儿有毛昶熙的踪影,便冷冷说道:“如今我就两条,第一个,赶紧把毛大人放出来,推人主持。再一个,粥厂要接着开,老兄你别不乐意,也不要嫌我这么个小官儿指手画脚,我这也是为了大伙儿好!”

    那德炯跟边上几个对了对眼色,兴许是想到林山这也算是来帮忙的——刑部官儿大可不趟这趟浑水。是以脸上嘴上好了些,但还是一股子怨气扑面而来:“你说的都有道理,可就是没辙啊!放了人回头我就要掉顶子!放粥,老兄,你倒是给我变出米来啊!”

    看了看四周空空的米袋子,林山也差不多想到这大概是实情,趁着这会儿双方还算好说话的功夫道:“怎么?你扣着毛大人是承的谁的令?放了怎么就掉顶子?没米你放了人就好说,毛大人跟外头比你们口碑恐怕要好些,他出面去主持一下,派人拉米来这就是活路!老兄,这会儿申牌时分了,您想想,这天一黑这儿是什么个光景儿?”

    德炯嘴巴动了动,却叹了口气没说话。边上一个官儿插话道:“联大人派了人传谕来的,这个猫唱戏不能放!”

    “你放屁!”林山按捺不住了,发作道:“我就一句话,你要是不放人,闹出来乱子,联顺他明儿脑袋还在不在还是另算!你们诸位只怕今晚上就得掉脑袋!”

    这话虽然说的不客气,但也是实情,这会儿也不是闹脾气的时候,那官儿冷冷一笑,也不答腔。

    还是德炯开口打了圆场,想来也是有些摸不透这刑部官儿的来路,垫话道:“步军统领衙门已经调兵了,断不至于。。。”

    “你是说,咱们如今跟外头还能联络?”见德炯点了点头,林山心里隐约有了些底气,抽了口气,撑出架子道:“老兄,我奉了七王爷的谕来的,你掂量着办吧,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联顺的位子还坐不坐得住你自己掂量——”指了指外头那已经失控的局面道:“就这些人,你要是再不让毛大人出来说两句,老兄你给姓联的地府里开路吧!”

    这冒七王爷的名字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是方才那姓黄的提起这人来给他提了个醒。这些狗日的好说歹说仍是认着联顺的命令,不搬个大旗来没法子弄。外头的情势也是如此,再不说上两句好话当真就要出乱子。至于其它嘛,眼前也顾不得了!

    回头看了看熊有能,吩咐道:“老熊,赶紧的把毛大人找出来,我先给外头传七王爷的谕!”

    当下拿着架子往外头走了两步,这纯属是做戏给德炯这些人看的——起码得拿出七王爷身边人的样子出来啊!其实,他对于自己是否能说服这些流民们

    果然,他还没开口,后头便听到德炯吩咐人把毛昶熙放出来的话。德炯也不乐意出面,只将林山往饥民那边支使。

    得,先撑着说两句吧!

    “父老们,乡亲们——”方才那位鲁老爷子的话还是有用处,见是刚才那个林大人出来,乱民们还是给了面子的,停下了手里敲击的棒子,抬头看着林山。

    “已经叫人出去催粮了!”林山眼睛望着远方的虚空,尽量不跟这些或期盼,或暴戾,或仇恨,或绝望的眼神接触,尽量用富含着感情的声调喊话道:“对不住诸位父老,方才那最后一包米,叫王八蛋给糟蹋了!叫父老们挨饿了!”

    “宰了那狗日的再来说话!”

    “就是!拿咱们不当人啊!”

    权衡之下,林山回头看了看德炯交换了一个眼神,转过身来道:“正要处置!诸位父老听我说,我就是刑部的,奉着七王爷的谕令来处置这些没人性的东西的!熊有能!押他上来!”

    这会儿不能有半点犹豫,德炯他们也认识到了这一点,略一犹豫,一个脸色煞白的兵从后面提溜了出来,布团塞了嘴巴,二话不说捆了起来,往林山跟前一推,撂下话道:“你担这个干系!”

    林山看了看那个年轻的兵,心里叹了一句算你小子倒霉,谁叫你犯了众怒的呢?看着越发激愤的群情,心一横,担干系就担干系吧,总比一窝叫给端了闹出大事来好。朝边上熊有能点了点头。

    老熊确实是个做事情的人,一把要过边上站着的兵的腰刀,拱手道:“请大人谕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