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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时代1858第11部分阅读

    子了。

    林山很突兀的拿着一柄左轮,衣兜里跟碎银子放在一块的,有二三十颗子弹,但虽说他后世去过几次靶场,打过几回六-四式,但毕竟不是专业人士,也从没用过左轮,方才于金刚那一手翻云覆雨,也叫他有些发懵,抬手瞄了好几回,但终究还是怕打到自己人,这会儿看情势已经危急起来,大营的兵迟迟不到,如果眼前这个局面再继续下去的话,于金刚那一面士气占优,还真有些说不准了。

    那些兵差们到底是花架子兵多,真打起来还真有些不是那些积年流寇的对手,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倒了十七八个了,甚至颇看见有人回头张望,那是个很不好的苗头。

    不能再犹豫了,林山开了第一枪,连续扣了三下,瞄的当然是于金刚,但到底是准头不行,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但好在就是这三声枪响,激励了己方的士气,大家都知道这伙人有一杆铳,但铳是开不到这么快的。这是自己人的枪!

    看局面不好,毛昶熙这边也动用了身边二三十号的预备队,包括他自己在内,挥舞着刀下了河滩。人数占优之下,局面就好办的多了,林山这会儿也静了下来,己方人数占优,混战中的那些人不用管,只要用这柄六响左轮压制住要翻上河沿的那些土匪就够了,距离近也可以弥补自己精度不高的弱点。

    于金刚当然是越战越勇,此人当真是彪悍之至,看得人数吃亏,自己就带着身边三四个人,杀开血路就往这边最大的官毛昶熙这边杀过来,接战下来,尽然隐隐有占上风的意思。

    但毕竟是狮子只有他这么几只,其他的人还是耐不过官兵实在是三比一的优势,而且就这个比还是算了老弱妇孺那些一接仗三拳两脚就趴下的。官兵到底是精壮太多,于金刚环顾四周,冲冲不出去,已经叫粘的死死的,打。。。打到最后迟早是个死。

    一声凄厉的嚎叫之后,于金刚一把将手中那柄钢刀掷在地上,冬天的地上土里面多的是冰渣,硬的像石头一样,碰击之下,吭啷一声。

    只听又是一阵吭啷吭啷的声音,剩下来那大概十五六个最能打的,也都将手里的兵器扔在地上,任由官兵们将刀枪架到他们的脖子上。

    因为脖子上被一柄矛尖顶着,于金刚微抬着头,双目自然就是下视着站在他面前的这几个清兵的官。鼻子一抽一抽的,瞳孔里喷射出愤怒的目光。

    “绑起来!”恩佐大喝一声。

    “慢着!”林山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之前似乎是在这样的汉子面前自惭形秽似的,直到这样的一刻才喊了出来。心里就一个念头,这狗日的是个汉子!我们这些人杀他可以,但绝不能绑他,羞辱他!

    事实确实是这样,于金刚目光一转,射向林山。

    “好!你们谁说话管用,我有话谈!”

    到这个地步,其实他已经没有任何谈条件的资格了,但偏偏就是这句话说出来,这些官兵们就好像是觉得理所当然一般,没有人发出任何讥讽或者讪笑的声音。

    但谁说话管用,其实这个问题还真不好说。虽说论官品是毛昶熙最大,但恩佐的身份毕竟不同,林山看了看他们两个似乎也都有些犹豫不决,也知道他们心里也在盘算这个于金刚到底要说什么。

    “快些!”于金刚却不耐烦了,挣扎着动弹了几下,脖子上顿时扎出一个小洞来。只见他脸色稍稍一边,但旋即又是那副硬狠的脸:“老子不跟胡狗说话!你来!”

    说的自然是毛昶熙了,但这里毕竟是满人多,恩佐面子上就有些挂不住,手就捏上腰刀。

    “好!谈就谈!我敬你是条汉子,是个人才!你说!”毛昶熙上前两步,脸对脸的站在了于金刚面前。

    “彼此彼此,你他妈的也是个人才!不过你不是汉子,好好的汉人不做,给胡虏当狗,你他妈的是狗子!”于金刚喉咙里一响,一口痰飞了出来。不过毛昶熙听他开骂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手,自然是避让开去,反身一个巴掌就刷在于金刚脸上!

    “少他妈的在老子面前发狠!”毛昶熙毕竟不是那种唾面自干的脾性,发起狠来道:“有屁快放!我敬你是个人物才给你这个机会!不识好歹!”

    “好!”于金刚挣扎了两下,这边老毛也是知道他的意思,喝道:“放开他!翻不了天!”

    松开了他反绑的手之后,于金刚恢复了一些气度,开口道:“好!多的话我也不说,我的人还剩几个,你跟我说一说!”

    边上早有人清点过,报了个数:“活了三十九个!”

    “好!回家兄弟吭一声!”几个不屈的音调传了过来。于金刚恨恨的看了看毛昶熙道:“放了他们!我给你全功!”

    全功,也就是生擒,自然就是他眼下还能谈的唯一凭借了,不然以他的身手,逃生虽然不可能,但求死还是很简单的。

    当然,这边还指着从他嘴里挖出更多的东西,也是一个因素之一。

    “凭什么!要死死一块!姓于的你少他妈的瞧不起人!”说话的是个男声,自然是个回子。林山看着这一幕,就好像当年听老爷子讲那些革命先烈的故事一般,一时之间尽然完全迷惑了自己今天这做的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你们不是我于金刚的人!我不能对不起人!”于金刚没有说具体的名字,但显然这个对不起的“人”是谁,这边几个官们还是很在意的。捻子和要起反的回子都有人在京师周边活动,这是个什么动静!

    那边几个回子异口同声的开骂,说汉狗子瞧不起人之类的,然后不知道是谁起了个头,有的汉话有的回语念起了经文:“你的主是最尊严的,他曾教人用笔写字,他曾教人以人所未知。今天,我已成全我们的教,我已将身奉献光明。。。”

    唱着唱着就是一阵马蚤动,几声惊讶的嚎叫——那是押解的士兵们所发出来的,好端端的活人,顷刻间在眼前如飞蛾扑火一般的将自己的生命送给那锋利的刀尖枪头,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这样坚强的心理承受能力。

    说实在的,林山很是震撼,虽然他对这些回子没什么好感,很多后世积累的一些印象使他很不喜欢这群人,但他们有自己的信仰,并为之奉献了生命。

    于金刚自然知道后面那戛然而止的唱经意味着什么,热泪长流,抽了抽鼻子说了最后一个条件道:“好!死得好!婆娘们,现在要送你们上路!”

    冲毛昶熙道:“帮个忙,把这些婆娘们砍了!”

    这自然是个免于受辱的意思,谁都领会得这一点,但谁也做不了这个主,也下不了这个手。

    眼看着于金刚的眼神变成绝望,林山知道他下一步要干什么。但他也不想去阻止,这一天的杀戮对于他这个后世人来说,太震撼心灵了。

    “别叫他死!”他只能竭尽全力的吼一句。一阵血腥气传来,从小到大只杀过一回鸡——绑在地下的鸡,远远的踮着脚伸手过去,闭眼一刀连头剁下的他,很有种想呕吐的感觉。

    但这里都是汉子,他不可能那么丢人的大吐特吐,强忍着心中的厌恶感,上前两步冲于金刚道:“姓于的!叫你他妈的杀女人,你下的去手不?我晓得你的意思!我姓林的担保你,该死就死,绝不叫他们受辱,行了吧!”

    “不行,你不够!”于金刚鼻孔哼了一声,再次瞪向毛昶熙。

    “好!我姓毛的也就是这句话!你再不行那也没办法了,你老兄一死,身后这些东西你还顾得了吗?”

    于金刚终于被这句话打动,双手一伸道:“绑吧!”

    终究还是绑了起来,丰台大营的兵也没有来,暮色渐起的时候,一百多号兵差垂头丧气的押着三十来个男男女女,张地保从周边村子张罗来的十几辆大车,驮着横七竖八的尸首,人人阴沉着脸向十几里外的北京城进发。

    这一幕,与来的时候那士气高昂,意气风发的景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几个胆气差些的兵甚至在路边捂着肚子扶着树吐了开来。

    但没有人去多看他们一眼,两条腿机械的向前迈着步子。对很多人来说,这一天太长了。

    第二十九章 祸福难期

    “月二奶,月光光,问你住哪里唉——天中央唻。。。”意识恢复的时候,伴随着那一阵微微晕眩的饥饿感的,是好听的俚调,要用心才能分辨出词意来的儿歌,那是哄着咿咿呀呀的看着沉睡的父亲的宝宝的。

    林山颇用了会儿功夫,才连贯的反应过来自己如今的身份,鼻腔里顿时酸了起来。饶是身边两个年轻女子在侧,婴儿偶尔一两声啼哭,但一种无可避免的孤独感仍旧油然而起。

    “问你借镜妆唉——镜妆好梳头。。。”清脆的歌声里,来到这世界以来的点点滴滴,像过电影一般,回闪着那一幕幕片段。

    “问你借铜盆唉——铜盆好洗面。。。”一个冻得直打哆嗦的青年,慢慢的恢复了知觉,慢慢的融入这具皮囊,慢慢的撞入这大时代刚刚张开的网。

    “问你借傀儡唉——傀儡没目目周。。。”万明寺前万民丛中那份豁出命去的酣畅,醇王府光斛交错间那份游刃有余的爽快,张各庄里血腥厮杀中那份猛撞心灵的震撼。。。

    一幕幕的这般过去,一句句的这样唱下来。林山耳边似乎突然看到于金刚那桀骜不驯的轻蔑眼光盯着自己,耳边如响鼓重锤般的一句,叫他霎时间紧闭上原本已经紧闭着的眼睛,眉头一抽。

    “你他妈不是人才!你是狗才!好好的汉人不做!”尽管知道对方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的所作所为对国家民族也没有半分好处,但这句话却着实是一句拷问。记得昏迷前的路上,林山也扪心自问过,如果是自己站在于金刚面前,毛昶熙那一下重重的泄愤的巴掌他是刷不出那种酣畅淋漓来的。

    “唔。。。呀——”婴儿纯洁的喃喃语声将他拉回现实。手臂不由得一动。

    “宝宝乖乖,宝宝乖乖,抓只火萤虫,火萤虫,火丽绿。点灯笼,接新妇。”乡音中呢喃的儿歌唱起来煞是好听。

    “姐夫醒了!姐姐!姐!”夏荷的声音从歌声中霎时之间转变成惊喜的呼唤,将床边坐着一脸愁容半醒着打盹的姐姐惊醒。

    也叫林山不能再睡下去了,鼻腔里忍到现在的那一股揪心的酸也忍不下去了,眼睛一睁,蓄闭着的泪水躺了下来。

    “表哥!表哥!你真要吓死我们!总算是醒了!根叔,根叔!快打水来,少爷醒了!醒了!”

    自有一番忙碌,倒将林山弄得歉意顿生,想要挣扎着坐起来,但到底是脱力,胳膊只是一撑便后力不继,头又落回到枕头上去了。

    对面的夏荷很是麻利的将手中婴儿将姐姐手中一塞,搭了一条手臂过来,却到底是来不及,反而是轻轻的打在了林山的肩头上。

    “咳——”有些发怔的夫人春蓉轻轻咳了一声,这才将屋子里三个大人惊醒了,林山也醒悟过来,转脸看小姨子的时候,淡施粉黛的两腮上,不知道是南方人不适应北方气候的皲红还是什么,眼神也是急急慌慌的一避,转身抬手揩了一下额头,喊了一声:“根叔!水好了没?”

    说着就自顾着跑了出去,嘴里边自然是免不了的有些埋怨根叔的话。

    这会儿便是林山也很觉得尴尬了,他是后世来的人,本能的就有些敏感,这小姨子恐怕是有些什么心思了。

    不过他到底是问心无愧,看了看仍站着有些发怔的春蓉,张了张嘴唇要招呼他坐下来。

    到底是气氛有些变化了,郑春蓉很不自然的抱着婴儿哄了两句,在床边背对着林山坐了下来,再开口时声音便不像方才那又惊又喜的感觉了:“睡了两天了,该饿了吧?你再眯一会儿,我去热粥给你吃。”

    留下了个心思分外尴尬的林山。林山知道老北方人有姐夫和小姨子不朝面的规矩的,见了面也最多是打个横儿,说话聊天都有些犯忌讳的。所以他自己这几天可以说是很有节制的,不过好像他们南方人似乎不讲究这个,心里面倒也没怎么再上心这个事。

    而且说的好好的,春蓉说夏荷硬是要找状元什么的,这个心思小女孩家大抵都有,看戏看入了迷呗。但万万没想到今天的所见,夏荷这小妮子倒似乎对自己有些意思一样。

    这个场合,他当然不会有什么怦然心动的糊涂心思。在这时代久了他当然知道,姐妹同嫁这种事情尽管听起来叫人流口水,但至古到如今的咸丰七年,除了皇家之外,只有姐姐死了才有不忍断亲,妹妹嫁进来的话说,而如今这情形。。。

    小家小户的倒也罢了,但自己是什么身份?书香世家,名门之后!这种事情且不说女家同不同意,便算是女家没话,传出去也是要叫人家戳脊梁骨的,但凡读过几本书知道个礼字的人都会瞧不起你。往后还怎么混?

    凭良心说,夏荷长的很不差,脸生的甜甜的,身材虽说这冬天看不太出来,但十几岁的小姑娘,只要不是太过分,怎么也差不到哪去的。林山偶尔几个照面打下来,很觉得她有些像后世家里人很喜欢的那个主持人叫春妮的。

    这样的少女心念着你,说不动心那是假的。但眼前这情形,再怎样也不能下身支配上身的。

    正胡思乱想间,五根端着一盆洗脸水搭着毛巾进来了。伺候着洗脸罢了,林山也借着他排遣开这桩尴尬事情,问道:“根叔,这几天辛苦你了哦,家里没什么事吧?”

    五根当然是有些诧异,这个话不应该问他这个家里仆人的,憨憨的在衣裳上擦了两下手,拿着毛巾给林山沾去鬓角上的水珠道:“家里蛮好的,没什么话,少爷——”

    说着话就慢了下来,林山看得出来他是有什么话要跟自己说的,自然是叫他放开来说。

    “门上有几波人来过,我听了个大概,又去兵马司问了那个熊爷——”五根又拧了一把热毛巾,要过来的时候却叫林山拦住了:“根叔,你是打小就看着我长大的,有什么话我还有个不依你的?你说,我哪里做的不到的,也要你老人家指点着呢。”

    五根仍是憨憨的笑,自然要谦让两句,末了才说起这几波上门的人来:“醇王府有门子来,请少爷您身子稍好些跟他们说一声,醇王爷想来看看您。”

    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林山在心里满意的点了点头,奕譞这个人,是给三四年后的自己留下的一条路子,自己也是有心要给他面子,就好像这次张各庄的事情,按照他的本心,除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之外,大方向完全是要送给奕譞这一场功劳的。

    当下嗯了一声请五根继续说下去。

    “户部一个姓荣的主事送了年终恩俸来,加上这月的,一共是银二十四两,漕米十斛,我拿了去米市街换了七斛粳米回来。”五根絮絮叨叨的似乎还在观察着林山的表情,话说的也有些啰嗦,但林山心里不着急,知道他似乎很有些话要说的,便这么嗯嗯的搭着腔听他继续说着这两天的事情。

    方才还想着小姨子的事情呢,还真有状元上门来了,是咸丰六年的新科状元翁同和备了礼来过,同来的还有翰苑的许庚身,孙毓汶等几个,自然也有个贺功的意思在,也要了几本林则徐的书去。

    做同样的事的,自然少不了刑部的上司文祥,亲自来了一趟。

    王闿运郭嵩焘是联袂来的,具体说了什么五根语焉不详,林山一面听着,一面猜测着这五根到底要说些什么?

    毛昶熙也来过,所以五根才知道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到末了的时候,五根这才期期艾艾的说到正题:“少爷。。。最近。。。事太多了。”

    这是个风头太甚的话头,林山心里也知道。自然是点头应是:“嗯,明天上了差我自当恭谨一些。”

    “少爷——”五根将已经干透的毛巾在手里虚拧着,犹豫着说道:“少爷,照老奴看,您的身子。。。最好修养过年后再说。。。”

    这个话头林山听得懂,他是劝自己不要去上班,好好在家歇着的意思,倒不是身体,而是锋芒太甚,要伤人伤己。

    “先老爷就是这样。。。”五根说到林则徐,眼圈红了起来:“病成那样了,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