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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州外传第9部分阅读

    今,当初决堤之惨状李某仍历历在目,不堪回首啊!”

    “自此之后,我等自知学疏才浅,便相约今世再不做这河工之事,空费钱粮倒还在其次,误了大事苦了百姓我等实实担待不起!李某想,这河工水利之事,小半靠了人力,倒是有一多半靠了天意。还请王夫人另请他人相助,我等实在是……”

    这俩老头牛啊,修了三百里河堤,百年未遇的大水都没冲垮,行家啊!不成,得想个法子把俩老头请出山啊!一边寻思着一边跟着娘施礼,娘道:“既然是两位先生确有难处,我等不敢强求,叨扰了。”

    跟着娘朝外走,刚到门口,就听李伟高声道:“王夫人走好,看这图子画的精细,想必王家是花了功夫费了心思的。只是这堤坝却未必筑在这最窄之处,王夫人还需令人仔细查看地下,选在地基牢固之处方才妥当!”

    哈,有门,老头若是一点不动心说这些干啥?转身回了屋里,胡乱拱手施礼道:“多谢先生指点!”

    李伟闭了眼摆摆手示意让我走,没理他,恭恭敬敬站了一边。李伟睁开眼睛,满眼的狐疑。

    没等李伟开口,这话儿便递了上去:“李先生,学堂里鞠先生数次跟小子说过您学识广博、见识过人,今日来拜访先生的路上,小子遇到个事儿百思不得其解,还请先生指点一二!”

    李伟笑眯眯道:“鞠老夫子对你这门生可是高看得很,也罢,只要不是河工上的事务,老夫点拨你几下倒也未尝不可!倒是要看看,能有什么样的难题难得住鞠老夫子精灵古怪的得意门生,是吧,树人……”

    哈,鞠先生连我的表字都给李伟说了,看来他们关系还不是一般的亲近呢!

    拱拱手说道:“学生今日登门拜访之时,出了登州城,遇到一个三岔路口,学生却识不得这来三里桥之路,又寻不见路人相问,请问先生,学生该当如何应对?”

    李伟诧异地看我一眼没言语,李仲却哈哈笑道:“胡说,你不识得路,你家管家这半年少说趟都跑过!哎,不对,小子打禅语!”

    李伟打了个哈哈:“若是不识得路,原路返回便是了,哈哈。”

    我正色道:“学生虽然年幼却也是男儿身,定好要做之事岂能遇到些许难处便半途而废?”

    李仲接口道:“随便找上一条路,走上几里,看着不对,退回去换了另外一条就是,试上三次总能找到。”

    长揖到地,高声道:“学生多谢先生教诲!统共只有三条路,即便是不识得路,随便走上一条,不对了,改过来重走;再不对,再改过来重走,必定来得到这三里桥。可若是不走,便是十年百年千年,也到不了这三里桥,学生受教了!”

    转头冲了李伟说道:“请教先生,若是学生当初站了三岔路口停下不动,跟走了一条错路相比,却是哪种更可取?”

    李伟沉默不语,李仲却是愤然道:“好,这些年便无人与我二人说起这些,亲近的朋友只是劝慰我等已是尽心尽力、问心无愧,朝廷里的对头参奏我等无能,却是无人这般说话,王家小子,痛快点把话说完!”

    轻声问道:“李先生,想来这些年已有高人把这黄河水患整治好了,再也没了水患、再也不须耗费钱粮?”

    “嘿嘿,现今河工整治的,还不如李兄主持之时,现今是年年大修年年大水啊,嘿嘿!”李仲慨然道。

    “那想必治理这黄河水患,另有高人朝廷尚未任用?”又问。

    “还能有甚么高人,这黄河治水,说到家,无非是一个改道北流与恢复黄河故道之争罢了。自打本朝开始,便是这两派争来争去,换汤不换药罢了!”李仲叹道。

    “既然是两位先生之后,旁人主持河工也是连年水患、连年耗费钱粮,倘若不去管这河工之事、不去整治堤坝、不去耗费钱粮,岂不更好!”

    “荒唐,岂有此理!……”李仲刚张开嘴,被李伟瞪了一眼,没敢再说。

    冲李伟施个礼,道:“学生方才受先生教诲,茅塞顿开。学生不懂这河工之事,可依照学生心事,这世间万物、万事自有道理。想这治河便如同行路,明明是大患却视而不见,与学生三岔路口便返回登州有何不同?自欺欺人罢了,还是耽误自个家的事儿!”

    “这治河方略的不同,便如同三岔路口,事前只是说那条路更妥贴些,成与不成事后自知,哪个事前便能担保万无一失?走错了,退回来重新来过,总有走对的时候。可是不走,或是走了一次错路便停下不走,便一辈子找不到路。故而,以学生愚见,一次便能走对路固然可喜可贺,走错了重新来过更加令人敬佩,走错了便不肯再走,未免觉得可悲可叹,提前担心走错路便不肯走路,未免失之懦弱、不是男儿所为!”

    抬头看看俩老头在认真地听,赶紧接茬说道:“最为可气可恨、该当千刀万剐的是,自个不去也不敢走路,却盯了旁人走路。别人走对了自个不言语,别人若是走错了便冷嘲热讽,事后诸葛亮么,这等人该杀!即便是走错了百次万次之人也远胜这等小人!就说现今主持河工之人,虽说照旧是年年水患,也远远胜过不敢去主持河工、只敢躲在府中冷语相向之人!”

    李仲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此言甚是!当年便是一群自家不敢去做河工、却躲了后面乱放冷箭之人误事儿!以前只思量我等河工上的欠缺,现今看来,这等人离我二人相去甚远,我等岂能与他们一般见识!只是这河工之事,我等没办好,却拖累了吴安持老大人……”

    你说这些个有啥用啊,你们俩李伟老头说话算啊,紧张地盯着李伟,老头面无表情闭眼坐着,也不言语,一屋人只剩了李仲满屋子转来转去,嘴里也不知道念咕着啥,不过,看样子情绪不坏。

    冷不丁李伟冒出来一句:“这些该不是鞠老夫子教了你拿来糊弄老夫的吧?”

    赶紧答话:“鞠先生不知学生拜访两位先生之事,学堂里只是告了天假。”

    李伟睁开眼睛打量我半天,看来是信了我的话,低声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圣人诚不欺我!只是昔年我二人相约立誓不再打理这河工之事,树人莫非是要叫我二人做那无信之人?”

    哈,老头心里答应了,可面子上下不来,嘿嘿,这能难住咱?赶紧接话:“先生,学生闲暇时对这象棋是万分喜爱,只是苦于寻不着人对弈。靠近山里王家有个庄子叫做王庄,却是山清水秀之处,王家在庄子里有座院子倒也清净。若是两位先生不嫌弃,学生想请两位先生到王家庄子上住上一段时日,学生也好常来讨教一二。”

    不就找个借口这么简单的事情么,这咱在行!

    “哦,你也懂得这象棋?好好好……”老头眼珠子立马亮了:“既是如此,过了十五,你差管家接了老夫小住几日去!”说完又开始闭目养神。

    李仲却在一旁低声跟娘说道:“过了年须得尽早归置,筑坝选址、筑坝材料、堤坝尺寸、耗费民夫须得事前归置妥当方不误得筑坝。李兄喜欢饮茶,须得多备好茶,切记!旁的李兄倒也不甚讲究……”

    看李仲叮嘱完,随着娘起身告辞,李伟却睁开眼睛没头没尾说道:“大灾之后恐有大疫,药材上也得多预备上一些。我庄上人开春也要过去挣口吃食,总比闲呆了家里强些。”

    话说得突兀,没等反应过来,老头冲娘摆摆手:“早些回去预备着!”

    回头却一把拉住我,笑得满脸褶子都堆成面条了:“树人不急,老夫看天色尚早,陪了老夫手谈几局如何?”

    伸手指指李仲:“手段差些,老夫老是赢,着实无趣!树人手段想必远胜过李先生,与树人下棋方才得趣,哈哈哈!”

    耶稣、默罕默德、如来佛祖,各位大神一起来救救小的吧,这老头下棋,全世界第二啊!

    那,第一是哪个,看问的,弱智,中国足球队吗!哦,男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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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欢欢喜喜过大年

    转眼间到了年根底下,学堂里早早放了假,刚回家里便被娘抓了苦差:年前各家跟王家有来往的上得了台面的人家,四叔大车小车拉了东西挨家送年礼,给家里送年礼的车也是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忙得四叔脚不沾地。依照娘的吩咐,村上一些长辈老人挨家挨户送年礼。娘说这些要么是当年随了王家几千里迁过来、几十年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老交情,要么是村上有头有脸、庄户人家里威望高的老人,这礼数缺不得的。

    这几天下来鞋都走坏了两双,哎,真是麻烦!不过,虽然说是礼节上麻烦些,可这年头人情味却非常厚重,这人也厚道,不管走到哪家,里长外短的全给叮嘱到,真心实意的,全不象后世过年,连打个电话拜年都是满嘴的敷衍味儿。

    起初几天还是满心的不情愿,两天下来,已经慢慢有点喜欢了,喜欢那种被周围满村人惦念关心的感觉。我知道,这些厚道的老人不光因为是王家客户的原因,他们对村上旁的七拐八拐能够拐上亲情关系的人家也有同样的惦念。庄户人家厚道,一点点真心实意的帮助,换来的是一辈子的惦念。啥时候过年过节都不忘了“打情”,就是回点人情的意思。可住的近了,谁都有个帮别人的时候,谁都有个被别人帮的时候,逢年过节的你来我家“打情”,我去你家“打情”,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绝不两下抵消,日子久了,就变成了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浓浓乡情。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远亲不如近邻吧。

    旁人不知道,村上这些威望高的老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情愿伸手帮别家的人,这种人有事儿招呼一声,四周遭的庄户人家全听。

    也慢慢理解了为啥灾年王家要拿出这许多粮食来帮扶村里人渡过荒年:往好里说,人家几辈子念着王家的好;往不好里说,王家若不这般做,怕这几万亩地便没人给种,这年头荒地多了去了;再往坏里说,王家若是做得过分,大灾之年村上能把王家整个扒了去,这叫做“吃大户”,只若是不造反不出人命官府也管不了,这叫做为富不仁、法不责众。

    这年头人厚道啊,前些年遭灾王家不过拿出的钱粮比旁人多些,村上庄户人家灾年全能活得下去、村上饿不死人罢了,满登州便都知道王家的仁厚之名。啥时候若是王家有事,只怕冲这仁厚之名出手相助的便不在少数!有点喜欢这年头了,人厚道!

    就像十九爷爷,六叔说十九爷爷是我爷爷的亲卫,拉着我手不住嘴地念叨着爷爷的好处、念叨着爹的好处、念叨着娘的好处,现下又念叨我的好处,自家战阵上给爷爷挡了几次刀、挡了几次箭却是只字未提,临走还喝令孙子把家里自个酿的老酒给装了一坛子。刚要推脱,被十九爷爷一口给喝了回去:“大帅的嫡孙,哪能不喝酒?想当年大帅……”

    满街的孩子四处乱跑,欢庆的,过年最高兴的怕是孩子了,还不懂得担忧、也没学会发愁,冬天里又没啥事能满村子乱跑,有新衣服穿有好东西吃,就够了!欢庆的声音都走了调,几个没人屁股高的小子边跑边奶声奶气地念诗:“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过几天,漓漓拉拉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炖炖肉,二十七,宰年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哈,念得好,给发个诺贝尔文学奖!

    得福自打回来便一头扎进了机械厂,这小子对机械厂的兴趣比我都大,这几天被江头拉着四处给机械厂的大主顾送年礼,得祿赶着马车随了四叔四处送年礼,得才被娘打发到登州城给姐和姐夫送年货,顺便捎着给鞠先生和李伟、李仲两位先生的年礼,就剩下得宝和小三陪了我转这几天。

    程帐房昏天黑地统计核算着王家今年的收益,不时跑去跟娘说道说道。要说也还就是徐帐房能力强,满府上下鸡飞狗跳预备着年终总结的当口愣是胜似闲庭漫步,找我几次要汇报工作,没工夫听,单问了问收益便吓了一跳,赶紧吩咐徐帐房预备年礼,不小气,每人一贯、老人加倍,江头五贯。把个机械厂给乐的,到了腊月二十九还铆足了力气开炉打铁。

    这边刚吩咐完,衣领一紧两脚便离地了,哎,我说六叔,忙了一天呢,您倒是让我喘口气啊,大过年的还这么折腾人玩啊!

    自打休学,六叔更是变着花样地折腾我,这强度都快赶上大地震了!

    这边好不容易刚刚地震完,正腾云驾雾的要去洗澡的当口却被江头给拦住了,来了大半年了,啥坏习惯都改了,就这洗澡改不了,一天两次,还得是热水澡,滚烫滚烫的解乏,都抵得上庄户人家半辈子洗的澡了!

    一脑袋的不爽,咋这么没眼色呢,喝道:“啥事,赶紧说!”

    “少爷,这年礼怕是有些不妥。”江头一身的臭汗味,这年头,男人家不下雨不洗澡、不过河不洗脚,也就是夏天天热河里扑腾几下算是洗澡了。这成天打铁的半年多没洗澡,这身上还不如个野猪干净,人野猪还知道松树上蹭蹭呢!

    “咋,少了?”

    “不少,不少,只是漏了一个人……”

    “没啊,跟徐帐房说得明白,连鼻涕虫都有,咋会少人?”

    江头道:“少爷,机械厂里的人是不少,可是今年收益不少却不全是机械厂里的功劳,卖到黄县城器具价钱拿捏的恰到好处,却是另有他人相助,您说,这年礼是不是该送一份?”

    “啊?该送该送,江头你做主,不小气!不过若是此人当真有这本事,开出价钱,机械厂请了回来岂不更好!”没法不爽快,这机械厂银钱挣得换谁做东家那都得鼓励不是。

    “多谢少爷!既是少爷准了,明儿一早在下便跟管家说说去。”江头喜道

    “啊?跟管家说?谁啊,莫非是家里的人?”

    “回少爷,就是家里的得福啊!在下告退,多谢少爷!”

    啥,得福?好你个江头,刚还说你没眼色呢,闹半天是专门挑拣了这个当口来说话的!那谁,得福,你小子门后边躲啥呢,看见你了都!叫你小子得意,这主意是你给江头出的吧!今年年礼没你份,叫你耍心眼!

    转眼间便到了年三十,把个厨子忙活的裤子掉了都顾不上提。下黑就我跟娘俩人,守着老大的一张桌子,满桌子的鸡鸭鱼肉,就是人有点少,有点冷清。娘看我吃的狼吞虎咽的,高兴地抿一口酒,道:“过了这年,平儿就又长了一岁,再过得几年,待为娘给平儿多娶上几房娘子,生上几个孙儿方才热闹!”

    “啊!”胡乱应着,我这才多大啊就娶娘子,还一娶就几房!

    娘胡乱跟我说着话,我吃饱了,胡乱应着,蜷在椅子里打盹。不能上床睡觉啊,娘说这叫守岁,要熬一宿呢。

    迷迷糊糊醒了几次都,看娘还守着呢便接茬迷糊,冷不丁叫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给惊醒了,啊,半夜了,这是辞旧岁迎新春啊!紧接着吴妈端上来几大盘热气腾腾的饺子,嗯,这好,白菜肉丁的,嗯,这个也不错,韭菜三鲜的,哎,这啥?咋咯牙呢?赶紧吐了出来,半颗大红枣带了老大一个枣核,娘给乐的嘴都合不拢,吴妈连声说道:“恭喜夫人、恭喜少爷,少爷新年有福了,少爷新年有福了,少爷新年要行大红运啊!几盘子饺子,就包了一个大枣的呢!”娘给乐的伸手便把腕子上镯子撸了下来,随手塞了吴妈手里,吴妈也乐,可不,单只这么个镯子,抵得上吴妈几年工钱呢!

    睡得正香被兰儿给摇醒,看看外面天还黑着呢!兰儿手脚麻利的给换了新衣裳,随手给塞了正屋太师椅里,哦,看来娘他们都是一宿没睡呢。

    鸡刚叫头遍,就听院子里一阵的鞭炮乱响,紧接着四叔领着家里上上下下的各色人等穿戴整齐的进来给娘贺喜,娘不说话,笑眯眯的每人发了红包包,边发边冲吴妈点点头,吴妈和兰儿一人拿了个老大的剪纸便朝屋门上帖,贴啥呢,啊,是个福字,还剪得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