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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州外传第12部分阅读

    没个灵物坐镇着怕也不成,现今这头天动工便显出这灵物,只怕是上天派了过来坐镇的,莫说是小龙,便是真龙的变身也未必没个可能。六叔你且让众人散开,看这小龙往哪边走!”

    六叔指挥着众人离开远远的,我也随着众人退开,这么老大的一条蛇,我可不敢离得太近。六叔虽说是武艺高强,一个人便敢对着虎豹狼熊,可是对着这少见的大毒蛇,却也丝毫不敢大意,毕竟是个毒物,身上斑斓的色彩都看得出来。

    觉得威胁离远了,大蛇慢慢地放低了三角脑袋,四周探索半天,慢慢地散开了盘成一团的身躯,缓缓地朝了低洼处爬去,忽然间就一下子提起了速度,风一般的闪在草丛里看不着了,只听见嗖嗖的拨草的声音。好家伙,展开了的身子一丈都不止,只怕原本在这山上也是个无敌的霸王,多亏了方才没让六叔下手,若是真的下手,只怕也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

    边上六叔也偷偷地长出了一口气,远远看过去,大蛇去的方向正是大坝筑成蓄水时水库的区域,不禁心里有点惋惜:若是朝着两边的山上去了还能有个活路,这正奔了水库中间去了,这一场大雨下来,原来的河沟平地立马变成了多深的水库,可惜这么大的蛇了!心里想着,嘴上却欢快的说道:“六叔,正该如此!你看这灵物去的方向,可不正是来日蓄水之处?只怕这小龙,便是他日蓄水之地的主人啊!”

    没等众人回声,就听身后有人说道:“树人此言差矣!”

    回头一看,李戬不知道啥时候站了人堆边上,远处两位先生领了几个人正急三火四的朝这边来,这是咋了,不就一条蛇么,李戬你打击我干啥,我不就是想让大伙别有心理上的负担么!心里气恼,草草施个礼,硬邦邦地说道:“请李兄指教!”

    李戬没理我,单等两位先生到了跟前,方才低声说道:“先生,方才只怕是河神显灵了!”

    那啥,李戬,你丫的也太能忽悠了吧,我刚忽悠个小龙,你就直接给忽悠成河神显灵?比我还会装神弄鬼!刚要说话,就看李戬一脸严肃地低声跟两位先生汇报着,不时还冲我指指点点的,李仲时不时插上几句话。

    良久,李伟方回过神来,踱到我跟前:“树人,方才你是如何想到任他离去?”

    啊,为啥,我哪知道为啥,还不是害怕他伤了人才放他走的?放走后又胡乱忽悠了一下村上的庄户人家,若是它还是不走,六叔我虽不会让他出去跟个长虫拼命,只怕会招呼众人乱石打死了事。

    可是话不能这么说,只好胡乱应道:“先生,学生只是觉得这小龙颇有些灵性,想来不是寻常之物,故而姑且试之。其实,学生心里也不敢拿了准,还请先生指点!”

    六叔一边答话道:“就一条破长虫,长的大点罢了,若不是少爷方才一意拦着,老夫早把它劈了十七八段了!”

    老头牛气,先生更牛气,哼了一声,冷笑道:“嘿嘿,方才若不是树人拦着,只怕是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祭日,王家也只是空费钱粮筑不成坝!”

    六叔不服气,脸红脖子粗的正要分辨,却看李伟冲了大蛇离去的方向跪了下去,李仲、李戬边上也跪下陪着,没敢多言语,赶紧一边陪了跪下,边上村里人、府里的下人不知道出了啥事,呼啦啦的跟着跪了一大片。

    跟着李伟磕了三个头,就听李伟说道:“河神现身,昭显吉祥!我等自当尽心,筑得这大坝造福一方百姓!如若有违此言,发水之时便是在下河里侍奉河神之日!”

    再磕三个响头,起身转向众人道:“列位,前面刚祭拜过河神,没过半天河神便现身助我等筑坝,有河神相助这大坝必定可成。若是你等尽心尽力,河神自会保这大坝平安,佑护这一方黎民;若是你等不尽力作为,只怕河神震怒,切记!”

    众人一齐喜道:“河神现身,大坝必成。往后再不担心天旱!”

    偏偏六叔一边小声嘀咕道:“一条长虫罢了,也值得这么大张旗鼓?”

    李仲眼瞪得溜圆:“恶仆!恶仆!你懂得甚么!”

    李戬看情势不对,赶紧插了李仲和六叔中间:“您老也是从西到东几万里路途走过的,您难道的确没看出玄机?”

    六叔脱口而出:“能有甚么玄机,故弄玄虚罢了。”周围一堆的人也是满脸的迷惑。

    李戬面皮上挂不住,不悦道:“旁的不说,但是论这大小,放眼大宋一朝在下只听说广南路才有,出了大宋朝,便只有西南夷和大理国有些,都是酷热多水之地在下却无缘去过。这淮河以北,黄河上下几千里地,在下昔日却是随着先生走了无数来回,若论在这北方,七八尺长小孩胳膊粗细的爬虫已是极为罕见。方才现身的,怕有一丈几尺长,茶杯口粗细吧!您老先前可曾听闻有这等大小的爬虫?”

    六叔不言语,李伟接口道:“我看你等多有不解,老夫便与你等细细分辨一番,省的怠慢了河神。”

    李伟慢条斯理的来回踱了几步,方才说道:“自远古炎黄二帝有我华夏一族,共工便是炎帝之后。《山海经海内经》记载:“炎帝之妻,赤水之子听袄生炎居,炎居生节并,节并生戏器,戏器生祝融,祝融降处于江水,生共工。”说的便是共工乃是炎帝之后祝融之子。这破天荒头一次的筑堤拦水、治水、浇灌桑田之事便是共工所为,故而在河工上共工便被奉为治水的祖师爷!”李伟顿了顿,扫了六叔一眼,六叔脸都绿了。

    李伟接茬说道:“《淮南子天文训》有载∶&ot;昔者共工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山,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满西南,故水潦尘埃归焉。&ot;讲的便是共工氏与颛顼争帝位败北,怒极之下撞向不周山,擎天柱石不周山被拦腰撞断,天柱既倒,天地间接连之绳索便也崩断,故而天空向西北倾倒,日月星辰便每日里自东方升起,向西方降落;地便向东南塌陷,江河之水便奔向东海里。共工死后便成为掌管执掌江河湖泊的水神,《管子揆度》便有记载:“共工之王,水处什之七,陆处什之三,乘天势以隘制夫下。”说的便是水神共工掌管着天下占着七成的水面,陆地只占着三成。”

    “《归藏启筮》里记载:“共工人面蛇身朱发。”讲的是水神共工人之面孔、蛇之身体、朱红之头发。只不过,民间供奉了的河神只看得见面孔和朱发,时候久了,倒是没几人知晓河神本就是蛇神。先前李戬也有分说,这河东路、河北路、京东路数千里的地界上,便从没见过七八尺之上的爬虫,便是七八尺的也是深山老林里不知长了几百年的有了灵性的。此地离开王庄不过几里的路途,如何能有这等大小的爬虫?此乃其一;其二,你等未曾细细打量,李戬却是看了个仔细,两眼之上顺了头顶四道赤红的纹路,却不是朱发又是甚么?其三,这等大小的,且莫说成不成精的,便是寻常的爬虫也必定甚是凶猛,却如何只是盘了身躯并不伤人?却如何你家少爷分说了几句便从容而去?”

    李伟起身指了指大蛇去的方向,道:“老夫略通风水,你等且来看上一看,就这个方向,若是顺了这个方向前行四五里,他日便也要淹了水下的那片,却是何处?却不是个虎踞龙蟠的好去处?谁又敢说不是奔了那边去了?”

    六叔顺着方向看过去,汗都下来了,嘿嘿,看来六叔也会看点风水呢,这年头,看风水也是一门大学问呢,若说是封建迷信,可这年头就信这个,读书人研究这个就是做学问呢,不稀奇,鞠先生也是此道高手。

    李伟接茬说道:“若是老夫双眼不瞎,方才便是水神祖师爷显灵,护佑我等筑坝!”

    却听李仲唏嘘道:“我等河工上打理了大半生,从未见过河神显灵,偏就树人筑条水坝河神便现身护佑!若是当年河神便现身相助,我等也不至于……”

    话未说完,就听李伟断声喝道:“能见得河神现身这一次便是天大的缘分,偏你不知足?!若是这条小小的水坝我等还筑不成,老夫就死在水坝跟前!”

    第三十六章 狗儿

    李伟、李仲、李戬吃了兴奋剂一般颠颠地跑远,一堆的人没一个言语的,死命地砍树除藤的,倒显得我是个多余的人。站了一会儿,着实觉得没趣,迤逦着继续朝前走,咱前头看看去,备不住前头还能闪出个旁的有趣禽兽。

    穿过片还没砍光的小树林就到了下个砍伐点,刚一露头就看一个蜡黄面孔的麻杆躺了地上装死狗,边上一领头的老汉横披着坎肩一边踹一边喝骂:“赶紧起,再不起趁早赶回家,省的留这里白混粮食,王管家那边老汉担待不起。拍了自己胸膛想想,灾年上主家派工发粮的,耽搁了工期对得起这粮食不,就不怕伤了天理?”

    麻杆费力地抬起头:“叔,不是我偷懒,实在是饿得没了力气,旁人都开始吃饭了,待咱们吃过饭,侄儿一定加倍补上。家里小子多,饿死鬼投胎一般总也填不饱,昨儿听说今日动工,晚上都没吃饭,光喝了半碗菜汤……”

    没敢过去,远远的饶了走,边上一把揪住个半大的孩子,个头还没面包高,轮的斧头柄都比胳膊粗些:“唉,这谁家孩子,家里筑坝要的是精壮人,你这孩子凑得啥热闹?赶紧回家呆着,别跟大人瞎掺和!”

    半大孩子一梗脖子:“哪个是孩子?都十二岁了,干的不比旁人少,凭啥不让过来帮工?”

    领头的老汉赶紧过来回话:“回小少爷话,这孩子叫狗儿,跟老汉都是小王村的,前年没了爹,家里婆娘带了三个小子过活,这是大小子,家里再没个壮劳力,孤儿寡母的过的艰难,若是不让家里来帮工,这荒年委实过不去。老汉想王家仁厚必定不会怪罪,便自作主张带了过来,却是未曾向王管家禀报,有甚不是都是老汉的,少爷仁厚!”回头冲狗儿喝道:“少爷问话,怎的不好生回话?回去好好收拾你!”

    狗儿愤愤地道:“干的不比旁人少,凭啥让我回去?”

    没理狗儿,指着老汉问道:“多大了?这各处带来的像这等半大小子还有没有?”

    老汉低声回道:“过了年刚十一,这等模样的各处都有几个,若不是没法子,谁舍得自家孩子出这等死力?正长的时候呢。”

    回头冲面包、驴头、小三几个喝道:“都散了开去,一人管一片,这等大小的都给我拉了王厨子那边去,少爷我有旁的活计归置。”

    怀里掏出半个早晨啃剩下的凉馍馍扔给狗儿:“楞啥,你也去,都给拖出来了,看笨的,活计有的是,岁数也不比我大几岁,个头跟我差不多,咋不知道干旁的活计,混了这边凑热闹!”

    狗儿愣半天,半个馒头揣了怀里转身跑远,冲老汉笑笑:“放心,不给赶了家去,这么大孩子做这活计,就不怕累出个好歹?”

    转身往回走,咦,咋就剩得宝了,六叔咋不在?啥时候换成个膀大腰圆的跟着?

    仔细瞧瞧,认识,府上的护院,还是六叔的亲传弟子,闲了没事就后院场子上风车一般的耍钢叉,一身的好武艺。问了两声,护院光咧了嘴笑,不言语,气的狠狠地踹两脚,护院倒没啥感觉,震得我脚背生疼。

    一路上的人分了波次轮流吃饭,饭吃得热火朝天的,几百人同时捧了大个的汤碗吸留,闹鬼一般震耳欲聋;吃过了的满脸红光,挥舞着各种家什干得起劲,咋看都觉得就我一个闲人。哦,不对,那边还一个呢,这大清早刚刚拜过了河神,这谁跪了那边偷懒?过去拿他个现行!闲人只能有我一个,谁都不能跟我抢!

    飞奔了跟前,没敢动手捉拿,六叔直直的跪了贡案前,贡案上多了个血淋淋的猪头,虽说是个头不大,俩长长的獠牙却是凶猛瘆人。家里护院打的野猪,不是叫给两位先生送去么,咋就给六叔生生割了脑袋?

    正纳闷呢,就听六叔不住声地给河神赔礼道歉,间或着还磕上两个头,膀大腰圆的护院一边咧着嘴偷笑,狠狠地瞪了一眼,蹑手蹑脚领了走远。不得了的事儿,若是被六叔发现了,这一早一晚还不知道咋折腾人呢,这种事咱还是躲得远远的,免得惹火烧身。

    只是对不住两位先生和李戬,少吃了个上好的野猪头,李戬这小子还特别喜欢就着猪耳朵丝儿下酒,这下好了,留着给河神他老人家下酒吧。

    王厨子满头大汗指挥着麾下一群娘子军分派着汤汤水水的,见我过来,赶紧跑来诉苦:“少爷,哪来的这帮小子混饭吃,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能帮上什么?”

    手伸得老长指着陆续跑过来的孩子,粗粗点点,七八十号孩子,有一半认识的,小的比我还小,还有几个闺女模样的穿了小子的衣裳也混了里面,也难怪厨子不满。

    把厨子的手按下来,好言劝慰道:“灾年上都不容易,能帮衬点就帮衬点,不过是跟了过来混两顿饭吃,也吃不穷家里。”

    正说着,四叔风风火火跑过来,扫了孩子一眼,小声说道:“小少爷,都是通过气的,若不让来怕是要饿死人命的。也有几个没通过气的,过来混口饭吃罢了,家里却不算工钱都记在帐上。”

    点点头,小声说道:“平儿并非是嫌弃他们不能卖力,只是这等活计让些半大小子做,平儿着实心中不忍,四叔莫管,平儿自有计较!”四叔点点头转身走了。

    看看人汇拢的差不多,招手把孩子们招呼过来:“都地上坐好,听我说话!”

    “都坐好,坐好!说你呢,”面包、驴头几个大呼小叫。

    一堆孩子乱哄哄地坐下,立马显出我的威武高大,护院跟得宝一边一个站了身后,大将军的感觉!

    清清嗓子说道:“面包、驴头、小三你们几个,还有狗儿,谁领回来的就是谁的兵丁,你们便是都头。一人管一片,跟着那边砍树的挖点野菜找点菌子啥的,都送了王厨子这;过上两天,砍下的柴火晾晒好了,别耽搁大人工夫都拖了过来烧火,省下大人工夫干活不是更好?工钱的事儿我却不管,管家说过有的依然照旧。都一个村子上邻里邻居的,相互帮衬着是本分,家里有难处偷偷地混了里面出死力不就隔得远了?若是心里不安,多挖些野菜回来便是,也能省些粮食不是?都去,没吃饭的都先吃饱再去,这般大小的岁数,不吃饱饭,胯裆里的东西都长不大,将来却如何能找娘子?”

    一堆孩子哄的笑了,有几个乱哄哄的就往王厨子那边凑合,有几个脸刷的就红了,低了头扭捏。

    “那啥,刚脸红的,都去灶上烧火,凑了小子堆里厮混个啥?赶紧,该你的家里短不了!”

    一堆孩子哄笑着跑开,狗儿杵在那里呆愣着,上去拍一巴掌:“楞啥,赶紧吃饱干活!”

    “回少爷,狗儿有事禀告!”狗儿装了大人模样施礼说话。

    上去又是一巴掌:“屁话!旁人叫少爷,咱们般大不小的乡里乡亲客气个啥?方才咋就没见你客气些?有话就说!”

    狗儿满脸的不自在:“回少爷,狗儿家本是莱州人,前年没了爹爹过不下去,娘便领了狗儿弟兄三个来王村投亲,承蒙村里人关照,小王村上开个油坊赚点豆渣糊口。狗儿家虽住在小王村,却并未租种王家田地不算是王家客户,本想着随了大人出死力赚些粮食给娘亲兄弟,便是累死只要俩兄弟在将来也有人侍奉娘亲。却未想到少爷对村上人家却是如此……狗儿若是不跟少爷禀明,便是占了村里人天大的便宜,少爷若是不愿,狗儿当下便回去,便是饿死也万万不敢埋怨少爷、埋怨王家。”

    呵,多大个人就这么硬气!用手戳戳怀里鼓起的一块:“咋不吃?”

    狗儿低声道:“年后家里便再没吃过白面,带回去给娘亲兄弟!”心里热热的,前世的王平不管是个啥样子的人,至少是个孝子,打小就敬重这种人。

    拍拍狗儿肩膀笑道:“屁话,占什么便宜?你家住了小王村便是村上的人,没谁把你当个外人,自个儿硬生生往外掰扯个啥?出力挣工钱天经地义的事儿,至于就像你说的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