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真,哦了一声就没再过问了。
二弟大大咧咧坐到了上位,三妹则坐在下方的长凳上。徐氏舀好了一碗稀饭,习惯性地先递到二弟面前。
李芸把手一伸,毫无感情的声音说道:“二弟说他不吃,我没有煮他的份。”
徐氏愣了一愣,呐呐道:“二弟不过是随口说说,芸儿你莫要当真。”
二弟立即用手敲桌子,叫道:“我要吃,我要吃!”
李芸不为所动,固执的挡在徐氏面前,声音大了些:“二弟说他不吃。”
徐氏有些无奈,耐心道:“芸儿听话,二弟还小,还在长身体,不能饿到,哪能不吃饭呢?”
李芸眸色冷了冷,声音又大了些:“二弟说他不吃!”
二弟这下子知道大姐是真心不让他吃饭了,嘴巴一瘪就要哭。
李芸目光扫了过去,二弟从未见过大姐这么严厉,顿时害怕起来,也不敢哭闹了,乖乖的坐在凳子上,眼巴巴的看着徐氏。
三妹看了二弟一眼,决定站在大姐这边,于是道:“是呀,刚才三妹也听到了,二哥说他不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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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0 任重道远
徐氏愣了愣。
两个女儿向来都乖巧听话,无论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让着二弟,不料今天,姐妹二人竟然齐心的排挤二弟,都是李芸使性子,心中就有些生气。
不过想到今天芸儿去地府里走了一遭,性情大变也是可以理解的,徐氏心中的一丝气也消了,更是升起对李芸的怜惜,张嘴想要说些安抚的话,却听李芸幽幽道:“我和三妹也在长身体,也不能饿。三妹比二弟还小,更不能饿。”
这就是在指责徐氏为了儿子不顾女儿了。
徐氏不由得羞愧起来,道:“是娘错了,娘知道芸儿你怪我,可是也不能不让二弟吃饭啊。”
二弟惯会见风使舵,见徐氏压不住大姐,连忙软声道:“大姐,二弟饿了,二弟要吃饭。”
李芸严厉的道:“之前是不是你自己说的不吃饭?男子汉大丈夫,说到要做到!”
徐氏插嘴道:“芸儿,二弟才六岁……”
李芸目光扫了过去,徐氏只觉得自己九岁的女儿目光如炬,被她看得心慌,立即闭了嘴,不再说话。
李芸又盯着二弟,严声道:“男子汉不对家人撒谎!”
三妹接着道:“撒谎的是小狗!”
二弟看了看徐氏,又看了看一脸严肃的大姐和一脸鄙视的三妹,犹豫再三,低声道:“我说过。”
李芸的口吻稍稍软了些,道:“那么,今晚你还要吃饭吗?”
二弟把头一抬,挺起胸脯道:“二弟是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说了不吃,就不吃!”
李芸露出赞扬的神色,拍手道:“好样的!”
三妹也跟着拍手说:“好样的!”
二弟捂了捂饿得有些难受的肚子,依依不舍的下了桌,坐到一旁,眼巴巴的看着李芸道:“大姐,明天早上二弟要吃饭。”
李芸点头:“嗯,好,知道了。”
徐氏咬了咬唇,最终没有再说什么,默默给两个女儿舀好了饭。
三母女各坐一方,默默的喝着稀饭,第一次,饭桌上的气氛是那么的沉重。
徐氏不由得一再审视自己的大女儿,不得不再次感叹,女儿长大了,不由娘了。
吃过晚饭,天已经黑透了。古代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吃过晚饭,便梳洗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李芸醒来的时候,发现手上的伤不怎么痛了,也开始愈合,不禁惊叹便宜老爹配置的伤药厉害。
李芸和三妹起了床,各自穿好衣服,洗漱完毕,二弟却仍赖在床上,砸吧着嘴啃着手指,枕头被口水打湿了一大片,显然被饿狠了,却仍然不肯起来。
李芸忍不住心中软了软,声音却是严厉的道:“二弟,还不起来,一会儿就没饭吃了。”
二弟向来赖床,以前,经常要磨蹭起码小半个时辰才能起来。徐氏也不生气,总是给他留了饭菜在大锅中捂着,让他起来就有热腾腾的饭菜吃。所以没饭吃的说法,以前是威胁不了二弟的。
不过经过昨晚的事件,二弟对李芸有些惧怕,生怕今早也要挨饿,立即翻身就爬起来,连衣服也穿好就往厨房跑,一边跑一边喊道:“我要吃饭!我要吃饭!”
李芸牵着三妹的手一起到了厨房,只见徐氏已经摆好了碗筷。
李芸看徐氏的脸已经完全恢复,心中对便宜老爹的神奇药方更加好奇起来。嗯,一定要找时间好好研究研究。
二弟就要往上位坐去,李芸目光凉凉的扫了过去:“以前爹是怎么教你的?要尊老爱幼,这位置,有娘在,轮不到你来坐。”
二弟脖子一拧,理直气壮道:“奶奶说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人,地位高,应该坐上位。奶奶还说了,女儿家,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现在爹爹不在了,娘也要听我的!”
不过六岁的小孩,这番话却说得无比的顺溜,想必是王氏经常给他灌输的结果。
这套理论在古代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但二弟才六岁,哪能当家作主?即便他将来当家作主了,也要懂得尊敬母亲,敬爱长姐,爱护幼妹。
李芸看向徐氏,徐氏立即笑了笑:“没事没事,二弟想坐哪里都可以。”
李芸心中微微一叹,看来要改造二弟,任重而道远啊。
二弟面带胜利地坐到了上位,见桌上只有一碟不多的酱菜,二话不说,伸手就把酱菜碟子拉到自己面前,显然要独占。
三妹依然坐在下首,看了看酱菜,又看了看徐氏,眼中露出渴望的神情。
徐氏却当没看到,开口道:“开吃吧。”
二弟一声欢呼,就要把酱菜倒入自己碗中,却见一只手伸了过来,将碟子夺了过去。
二弟看到又是李芸,顿时气得眼眶儿都红了。昨晚他中了李芸的激将法,被活活饿了一个晚上,心中对李芸早有气,如今像只被惹毛的斗鸡,爬上桌子,就朝李芸抓去,大声嚷道:“还给我!”
李芸伸手挡开,冷冷道:“只不是你一个人的,大家都有份。”
徐氏连忙将饭碗都挪开,生怕稀饭被弄洒了,嘴里劝道:“芸儿啊,你是大姐,要让着二弟,菜少,大家不够分,就给他吃吧。”
二弟立即气势汹汹道:“娘说给我吃的,你快还给我!”
李芸轻声道:“因为二弟是男孩?”
徐氏面色僵了一僵,下意识否认道:“不是。”顿了顿,又道,“你当姐姐的让着弟弟,这是应该的。”
李芸点了点头,道:“好,大的要让着小的,照你的逻辑,这些菜应该给三妹。”
徐氏坐了下来,眼眶慢慢的红了,低声道:“老大啊,要不是我这个当娘的无能,孩子们也不至于为了一点酱菜而吵闹,都怪我,都怪我……”
三妹见徐氏掉眼泪,乖巧的道:“娘,别哭,三妹不吃菜。”
徐氏不但没停住哭泣,反而泪水更多的涌了出来。
二弟本来怒气汹汹的,此刻也软了下来,从桌子上爬了下来,走到徐氏身边,摇着徐氏的手臂,道:“娘别哭了,二弟不抢了。”
李芸慢慢地把酱菜给每个人的粥碗中都分了一点儿,然后,捧起自己的碗,慢慢的吃着,慢慢的说道:“我只是不想二弟以后会变成李三那样的人。我只希望,弟弟妹妹们互助互爱,懂得分享,懂得感恩,懂得廉耻。”
李三如今的样子,全是王氏溺爱出来的。徐氏明白过来,身子一震,慢慢的收住了泪,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最后没有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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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3 交托信任
太阳初升,驱散了低矮丘陵间飘散的薄雾。菊花的香味在温暖的秋阳下氤氲缭绕,沁人心脾。公鸡的叫声远远的传来,秋收的人们正在田间挥洒汗水。一切,都那么的真实而富有生活气息。
李芸微微有些出神。
前世,自从她工作之后,一直都像一个陀螺一般在高速旋转,做不完的工作,操不完的心,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的紧张和焦虑中,对生活无望,对未来彷徨。
然而,此刻,在异世的时空中,在这样一个美好的早晨,她的心,突然宁静下来,也对从新开始的人生,充满了希望。
“芸儿,芸儿!”徐氏的喊声打断了李芸的思想漫游,李芸抬眸去看,徐氏正探究的看着她,问,“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什么。”李芸站起来,“我看今天太阳应该不错,把药材拣了吧?”
徐氏点头:“也好。不过芸儿你手伤着,就别动手了。娘来做,你在一旁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告诉娘。”
李芸点了点头。
徐氏从腰间掏出钥匙,打开药房的门,然后,神色郑重地将钥匙交给李芸:“芸儿,既然你爹把他的知识都传给了你,以后,这药房就归你管了,里面的东西,只要不是拿去害人,你都可以随便处置。你要像你爹一样,心怀慈悲,济世救人,知道吗?”
徐氏交托给她的,不仅是信任,还有对亡夫的感情寄托。
李芸面色一肃,将钥匙接过来,点头道:“我知道了,娘。”
徐氏眼眶儿微微发红,脸上却是一片欣慰的神色。
母女二人一起分拣药材,将霉烂的扔掉,将受潮的摊在竹制的筛子上晾晒,将完全的分别打包收纳,不知不觉,一个上午过去,药材已经整理了三分之一。
徐氏抬头看了看天色,见已经快晌午,便去厨房做饭。
李芸道:“我来烧火吧。”
徐氏连忙拦住她:“娘一个人可以。二弟和三妹还没回来,你去看看。”
李芸心想正好看看以后生活的地方,于是点了点头,向院子外走去。
李家老屋在村子中人口密集的地方,徐氏爱清静,李长顺心疼媳妇,就出资在村后的半山坡建了如今的屋子。
李芸看着脚下的路,斜斜向下延伸出去,穿过小村,从起伏的丘陵中延伸向未知的远方。她心中隐隐有些兴奋,看着那条路,似乎看到了自己未来的康庄大道。
李芸边走边看,路上遇到村子里的人,都笑着和她打招呼。
李芸从记忆中仔细分辨,总算没有喊错人,打招呼的同时,顺便打听弟妹的下落。
“黄三婶,看到我家二弟三妹没有?”
“哦,刚看到他们在村口耍呢。”
村口有颗老黄葛树,不知有几百年的树龄,枝繁叶茂,引来许多鸟儿在这里筑巢。因此,这里成了儿童乐园,村里的小孩都喜欢在这儿玩耍,爬树掏鸟什么的,不亦乐乎。闲暇时候,人们也喜欢蹲在这里闲聊,东家长西家短,交换着各自的资讯和八卦。
快走到村口的时候,李芸远远听到三妹的哭喊声和小孩们的起哄声,见一群孩子围在一起,指手画脚的好不热闹,心知不妙,连忙加快速度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喊:“你们在干什么?快点住手!”
三妹见是李芸来了,连忙哭着跑过来,道:“大姐,二哥快被打死了!救救二哥!”
小孩子们见是李芸,纷纷露出看戏和鄙视的神色。平日里,李芸就是给温吞的性子,别说打架,连别人多说她几句,也只会悄悄掉眼泪,而不敢还嘴。
李芸朝人群中间挤了过去,定睛一看,只见二弟被王小石压在地上翻不得身,却并不求饶,而是一脸凶悍的盯着王小石,像是一只被制服的狮子,伺机爆发,将对手撕个粉身碎骨。
李芸见三妹无恙,舒了一口气,心想不过是小男孩之间常有的争斗,最多也就是些轻微的皮外伤,今天打架明天和好的,没什么大不了。二弟脸红脖子粗,王小石脸上却是有几道血痕,看来二弟也不见得吃了亏,便抄着手,站在一旁看热闹。
三妹着急地摇着李芸:“大姐,你怎么不帮二哥?”
李芸擦了擦三妹的眼泪,道:“别哭了。二哥是男人,自己的场子,自己撑。”
三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停住了哭泣。在三妹小小的心中,大姐永远是对的,跟着大姐走,错不了。
处在上风的王小石脸上的气势却明显弱了许多,死死压住二弟,口中连连叫道:“服不服?服不服?你要是认输,我就放开你。”
男孩们一阵起哄:“李小二,快点认输,等你认输了,我们也好回家吃饭。”
二弟见大姐来了也不帮忙,其他小孩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心中委屈的不行,大喊一声:“我不服!”手中摸到一块石头,目露凶光,抓起来就朝王小石的头上砸去。
女孩们惊呼一声闭上眼睛不敢看,男孩们却是大喊一声,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错过精彩的瞬间。
电光石头间,一只手伸了过来,将二弟的手拦住。
二弟一看自己的好事又被大姐破坏,顿时将所有的愤怒都转到李芸身上,干脆顺势将石头往李芸身上丢去。
李芸的左手正拦着二弟,条件反射用右手去接。石头砸在手掌的伤口上,顿时将伤口撕裂,鲜血瞬间将裹伤口的布打湿,更多的血,顺着掌纹流了下来。
所有人都被这逆转的一幕呆住了。
王小石张大嘴巴,二弟眼神惶恐,都停住了动作,齐齐看着李芸滴血的手掌。
李芸这次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三妹却害怕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三妹别哭。”李芸安抚了三妹一句,然后看着地上的二人,冷声道,“还不起来?”
王小石连忙爬起来,看了看李芸的冷静模样,又看了看她流血的手掌,有些发懵。
二弟跟着也起了身,神情委屈的推开人群,一声不吭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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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4 磁场不合
小孩子们见没热闹可看了,各家的大人又在扯着嗓门喊回家吃饭,于是一哄而散。
李芸左手牵了三妹,转头准备回家,王小石却过来拦住她,结结巴巴道:“芸,你、你痛不痛?我、我,都是因为我……”
李芸看了王小石一眼,道:“不关你的事,回家去吧。”
小男孩们打架,手抓口咬拳打脚踢,因为力气不大,也不能造成多大的伤害,最多只是皮外伤,无伤大雅。可是,二弟一旦用石头砸破王小石的脑袋,那性质就变成了故意伤人。李芸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二弟犯错,造成流血事件。
王小石的脸突然红了,低声道:“你对我好,我晓得了。”说罢,飞一般的跑了。
三妹好奇问道:“大姐,王小石在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李芸莫名其妙地摇摇头,正想迈步离开,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一声笑。
李芸抬头,只见树冠中,一人斜卧在树枝上,一手托腮,正含着笑意,居高临下地看着李芸。
那人十四五岁模样,眉毛秀气修长,皮肤白净细嫩。眼睛是单眼皮,不过却并不小,看起人来,非常专注,似乎他的眼中,容不下别的存在。耳边,有一束黑发垂了下来,在风中微微地拂动。似乎有一股奇异的香气,在他身边萦绕。如果忽略他伸在空中来回晃动的一只脚,简直就是一个娴静端庄的睡美人。
他身穿蓝色长袍,料子是乡下人很少穿得起的细棉。
李芸搜索记忆,确定并不认识此人,见三妹也是一脸陌生的样子,于是牵了三妹,道:“我们走。”
三妹却并不想走,看着树上那人好奇地问:“这位小哥哥,你是谁呀?你笑什么呢?”
那蓝衣少年从树上一跃而下,站到姐妹二人面前,笑吟吟道:“嗯,你告诉我你和你姐姐的名字,我就告诉你我在笑什么。”
他笑王小石自作多情,他笑李芸木讷迟钝。不过,他并不打算当真说出来。
村里很少来陌生人,三妹对出现的新面孔很有兴趣,立即答道:“我叫李叶,我大姐叫……”
“三妹。”李芸打断三妹的话,道,“娘亲有没有教过你,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我们回家。”
那蓝衣少年看起来笑嘻嘻的很是无害,李芸却觉得他的目光很有侵略性。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告诉她,她和这个蓝衣少年磁场不合,一旦靠近就会伤神烦心,应该和他保持距离。
他爱笑就笑,她才没兴趣知道他笑什么。
三妹哦了一声,虽然不舍,还是跟着李芸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