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炼至一定火候，等蜂蜜熬炼好，缓缓倒入药粉之中，一边倒一边搅拌。等蜂蜜跟药粉混合得差不多了，用手将药揉成团。然后在手心各自擦上几滴香油，将药团搓成细细的长条，再各自细分，搓成细小的蜜丸。
王大石奇道：“芸儿，我从来没见过药可以这么弄的，你从哪儿学来的？”
李芸不得不撒谎道：“我从我爹的书里看来的，这也是我第一次做呢。”
王大石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他这辈子最佩服的人就是李长顺，李芸拿李长顺来当挡箭牌，他立即就放心。
等药丸表面稍稍便干，李芸拿着药丸从厨房出来，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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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2 用激将法
翠柳在门外迎了上来，道：“再不出来，天都黑了。走吧，夫人等着急了。”
李芸跟在翠柳身后去见文夫人，文夫人看到黑乎乎的一颗颗的药丸子，怀疑道：“这能吃吗？吃下去会不会有问题？”
李芸不急不慢地将制药的过程简略地说了一遍，道：“我看过这要房子，少爷其实并无大病，只是身子虚弱而已，这蜜丸药力温和，最适合身体虚弱的病人滋补身子。最主要的是容易吞服。蜂蜜的香甜味把药材的苦涩味盖去了不少，用温水送服，药丸在嘴里停留的时间短，不会融化，自然就不会像药汤那么难以下咽了。”
文夫人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懂得这么多。我活了这么大年纪，从来没有听说过药可以这么吃。”
王大石在一旁解释道：“文夫人，其实我这侄女是我李长顺大哥的女儿，她懂的东西都是她爹教给她的。”
“李长顺？”文夫人回忆片刻，抚掌道，“我知道他，村的秀才郎中嘛，听说医术不错，只可惜死得早了些。难怪，难怪。”
文夫人总算放下心来，领着李芸去见文少爷。
刚踏进一间别致的小院院门，就闻到浓浓的药味。
院内主屋的屋门和窗门紧闭，有人在屋内一边咳嗽一边砸东西发脾气，间或传来丫鬟的低声求饶声。
文夫人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快走几步，进了房间，连声道：“我的心肝，你这又是怎么了？”
李芸抬眸望去，只见宽敞的大屋子里，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半躺在床上，一脸怒意。他一张小脸甚是苍白瘦削，显得一双眼睛大得吓人。
一个小丫鬟跪在地上，一边哭泣一边收拾被摔碎的瓷器。
那小男孩咳嗽几声，抓起床头的玉如意朝小丫鬟砸去：“这小蹄子总是惹我生气，我打死她！”
那丫鬟不敢避让，被玉如意把额头砸了一个包。她连连磕头求饶：“夫人少爷饶了奴婢吧，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文夫人连忙坐到床头，伸手去抚文华的背：“小祖宗，别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
翠柳见那小丫鬟还跪在地上哭泣，连忙道：“还杵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出去？难道真要等夫人将你乱棍打死？”
那小丫鬟眼泪汪汪地去看文夫人，文夫人挥了挥手。
小丫鬟立即连滚打爬地出去了，文华大发雷霆：“我饶不了她！娘，我要打死她！”
文夫人连忙哄道：“我回头好好罚她，你别生气。”
文华这才平静下来，看到李芸，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一般：“娘，这是你新买的丫鬟吗？看着挺顺眼的，我要她！”
文夫人道：“她可不是我们家的丫鬟，她是来帮你吃药的。”
文华一听药字，脸色立即就变了，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崩溃般大喊起来：“我不要吃药，我不要吃药！”
文夫人连忙将文华搂在怀里，垂泪道：“我的小祖宗，你这身子骨这么弱，不吃药怎么行呢？吃药身子才能好，乖。”
“我不要吃药……”文华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咳嗽，情绪异常激动。
文夫人手足无措，她担心儿子再闹下去对身体不好，可是不吃药也不行呀。
李芸忽然道：“文夫人，让我来劝劝。”
文夫人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立即道：“李芸姑娘，我可指望你了。”
文华脸上挂着泪珠，带着抵抗的情绪看着李芸，怒道：“你不好，你滚出去，我不要你了，你滚！”
李芸拉了张凳子坐到床前，淡淡道：“文少爷，你不吃药，身子就不会好。身子不好，就只能关在这屋子里，躺在这床上，像是坐牢一样。闻不到新鲜空气，看不到外面灿烂的阳光，不能出去玩，不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甚至，可能会死。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别告诉我你不怕死。”
李芸的话戳中了文华内心深处的恐惧，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却硬挺着道：“我又不是胆小鬼，谁说我怕死？”
文夫人责怪地看向李芸，她怎么说话的呢？这样不是故意刺激她的宝贝儿子么？可是她又不得不承认，李芸说的是事实，只是这事实，她从来不忍心去剖析。
翠柳叱喝道：“大胆！竟敢在夫人面前诅咒少爷？来人，把这大胆的丫头乱棍打出去，以后不准再踏入文府一步！”
李芸不慌不忙，好笑地看着翠柳，道：“主子都没有发话，哪里轮得到你一个丫鬟做主？”
文夫人闻言面色不豫地朝翠柳看了过去，翠柳立即低下头，后退两步，不再说话。
李芸看着文华轻蔑道：“你连死都不怕，还怕吃药？是怎么，怕我下毒害死你？还以为文家少爷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呢，原来胆子这么小！等我回到村里，要跟我的小伙伴好好说说！”
对于喜欢硬撑的小孩来说，激将法是最好用的。
文华自幼被捧在手心里，从来没有人这样跟他说过话，果然顿时被激得脸红脖子粗，怒道：“谁说我胆子小的？给我，我吃！”
李芸将药丸递过去，文华露出嫌弃的神色：“这是药吗？黑乎乎的，看起来真恶心。”
李芸斜乜着文华：“怎么，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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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5 上门赔罪
当然，李芸不知道这其中的典故，明之轩也勒令李忠等人不准说破。
李芸本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也不想理会王成赵冬，如今见围拢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水泄不通的让她想走也走不了，只得道：“那你们说说，你们哪儿错了？”
王成立即道：“小的不该狗眼看人低。”
赵冬接着道：“小的不该店大欺客。”
李芸点了点头，道：“你们发誓以后对客人要一视同仁，我就原谅你们。”
围观的人群中有不少是看过春晖堂脸色的贫苦百姓，不由得对李芸产生了好感，纷纷为她鼓掌叫好。
王成和赵冬把头点得跟捣米似的：“小的发誓，小的一定改。”
“起来吧，我原谅你们了。”李芸当然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能改，不过她想早点儿去彭山家休息，折腾了一天，她累了。
李芸抱着银子和王大石扬长而去，王成和赵冬如释重负地站起来，恼羞成怒地看着围观的群众，吼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众人一哄而散。
王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道：“可算是过关了。”
赵冬却突然拍着脑袋道：“不好！掌柜的让我们问芸小姐拿采买药材的单子，怎么给忘记了？”
不远处的李忠低声骂道：“蠢货！这点儿事都办不好！”
“嗯？”明之轩似笑非笑地看过去，尾音拖得长长的。
李忠连忙擦掉一颗滴落的汗珠，陪笑道：“芸小姐要哪些药材，还请公子告诉小的，小的立即回去准备，亲自把药材送去，小的亲自去。”
明之轩点点头，将李芸所需要的药材增减了几味讲述了一遍。李芸很聪明，如果李忠送上的药正好是她所要的，难保她会怀疑。
“记住了，到时候千万别说漏了，去吧。”
李忠大大松了口气，连忙开溜，生怕明之轩会突发奇想，要他跟王成赵冬似的在大街上向李芸道歉，要是那样，他这张老脸，可就要不成了。
“芸芸！”明之轩心情很好地朝李芸追了过去。
李芸扭头：“你怎么在这儿？”
明之轩笑道：“我来找你呀。”
李芸点点头，问道：“刚才你都看见了？”
“我都看到了。”明之轩装作一所无知地问，“芸芸，那两个伙计为什么忽然跑来向你道歉？”
李芸耸耸肩：“不知道，管他的呢。”
她当然不会幼稚地认为是那两个伙计良心发现，不过万事万物都有它存在的原因，那两个伙计这么做，总有他们这么做的好处。
王大石道：“难道李掌柜知道了这事，知道芸儿是长顺的闺女，所以才让伙计来道歉的？不过，他是怎么知道的呢？这两个伙计又是怎么知道我们在文府呢？真是奇怪呢！”
李芸也觉得这事奇怪，不过她并不打算追根究底。她相信，有些事，该你知道真相的时候，你自然就会知道。
王大石也是个豁达的人，想不通，也就不去想。他兴高采烈地向明之轩说起在文府的收获，明之轩自然是对李芸另眼相看，极力恭维。
李芸见明之轩两手空空，皱眉道：“这么长时间你都干嘛去了？怎么什么东西都没有买？”
明之轩当然不能告诉她是替她出头去了，嘿嘿笑了两声：“我转来转去，没找到卖笔墨的地方。”
王大石道：“你没来过，找不到地方也不奇怪。明早你们就别自己逛了，等我替办好事，带你们去买东西。”
李芸想到自己有了钱，应该会买不少东西，需要王大石帮忙赶牛车装货，于是应了。
明之轩当然无所谓，只要和李芸在一起，怎么样都行。
等三人慢悠悠地回到彭山家，李忠刚好赶着马车到来。
他看到明之轩，刚要赔笑问好，明之轩用眼神阻止了他。
李忠立即醒过神来，猛地拍了一下自己脑袋。他答应替明之轩保守秘密，差点儿给露馅了。
他笑着向李芸作揖，指了指马车上的木箱道：“这位姑娘，我是春晖堂的大掌柜李忠，今天下午我的伙计多有得罪，这点儿药材，不成敬意，还望芸小姐收下，就当做是李某赔罪的。”
李芸眉毛微扬，摇头道：“他们已经道过谦了，我也原谅他们了，这些药材，我不要。”
她不过是一个乡下小丫头，无钱无势，春晖堂的伙计先倨后恭已是反常，如今连大掌柜都亲自登门道歉并送上药材，这件事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李忠脸色为难地道：“小姑娘，您要是不收下这些，就是还在怪罪李某没有调教好伙计，李某内心难安呐。”
李芸淡淡道：“要我收下也可以，不过你得告诉我，为什么？”
李忠装作不懂的样子：“李某不知姑娘问的是什么。”
李芸看李忠那个老滑头的样子，知道再追问下去他也不会说什么，于是换了一个问题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住这儿的？你派人跟踪我？”
李忠急得连忙摇头：“李某哪敢跟踪姑娘呢！王木匠来镇上都会住在彭家，很多人都知道的呢，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
李芸点点头，算是认可了李忠的说法。
李忠松了口气，暗忖道，这小姑娘可真是厉害，不好糊弄呢！幸好明公子事先告诉了他，不然，他还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李芸呢！
“那这些药材……”
李芸淡淡道：“药材我可以留下，不过该多少钱就多少钱，我不会白拿的。”
“这个……”李忠拿眼神去撇明之轩，生怕他不高兴。
明之轩微微颔首，神色骄傲。
他的芸芸，跟其他女子是不同的，她有她的主张，她有她的坚持，她有她的原则，虽然显得强势坚硬了些，但他相信，终有一天，他会让她化身为绕指柔，只为他一人而柔软。
李忠暗暗舒了口气，既然明之轩不怪罪，那就好办了。
他笑道：“既然姑娘坚持，那李某就不矫情了。不过，李某是万万不敢赚姑娘的钱的，就给个成本价，二两银子就好了。”
李芸暗自咋舌，依照她的专业判断，李忠带来的都是市面产量较低售价较高的药材，如果零售，加起来起码得卖二十两。难怪很多平民百姓吃不起药，这利润也太惊人了！
李芸本要付钱，明之轩却抢先一步给了。想到之前说好的药钱由明之轩来给，李芸便也没有坚持。
李忠和王大石合力将将药材搬到王大石的牛车上放好，李忠才神色轻松地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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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46 满载而归
第二天上午，等王大石替文夫人画完花样子回来，已经是日头高照。
李芸虽然有了一笔巨款，但是她并没有大肆挥霍，什么东西该买，什么东西不该买，她的心里自有一杆秤。
徐氏好久没有买过新衣服，身上的衣服缝缝补补的很破旧，应该换两身新的。二弟三妹的衣服大都是李芸穿过的，也应该添几套衣裤鞋袜。当然，也不能亏待了自己，大家都有的，自己也不能落下。
从深秋到开春会经常下雨或者下雪，即便有牛车，到镇上买货回去也会很不方便，因此需要准备好这段时间的口粮和油盐酱醋柴。
买完衣物和粮食，李芸东逛逛西看看，看到需要的日用品，也随意买了一些。
李芸买的东西就占了牛车的一半地方，加上明之轩和王大石买的东西，堆了满满的一牛车。
李芸心中盘算，自己和二弟三妹都在长身体，光吃饱肚子营养还是不够的，于是打算买些肉回去，补充一下营养。
牛车晃晃悠悠穿过集市，来到卖肉的地方。肉市场并不大，到了下午，只有猪肉卖。
李芸上前询价，跟现代不一样，这个时代的猪肉是最贵的，骨头和猪下水非常便宜，几乎半卖半送。
李芸跟猪肉佬讨价还价一番，花了五百文买了五十斤猪肉，饶了全副猪骨和所有的猪下水。
想起李芬动不动就来家里拿东西，李芸便想买条狗看家。
问王大石，王大石道：“狗这玩意儿光吃粮食，除非有钱人，才会养一条两条的看家，没人买卖的。我改天向人打听打听，看哪里有刚出生不久的狗仔，去要一条来。”
李芸只好将这事暂时压下。
回到彭家，李芸拿出一大块五花肉让彭家娘子红烧了大家一起吃，彭家娘子激动得热泪盈眶，连连推却。要知道，他们家可有大半年没吃上肉了呢。即便是吃肉，也只舍得吃一点儿肉末，哪能这样大口大口的吃肉？这礼也太重了！
彭家娘子死活不收，李芸道：“我们两手空空的来在这儿吃住，这么麻烦彭叔和彭婶，这点儿肉只是一点心意，彭婶真的不用这么客气。”
彭家娘子还要推让，彭山眼睛一瞪道：“我跟大石是兄弟，大石的侄女就是我的侄女，咱们都是自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再推让下去就是不把大石当兄弟，不把芸儿当侄女！”
王大石点头道：“嫂子，彭山这话说到我心坎上了，你再客气，下回我可不敢来了。”
彭家娘子这才擦干了泪花，接过肉，美滋滋地去做饭了。
明之轩在一旁摸摸下巴，沉思，芸芸一直对他都很不客气，难道是说，芸芸没把他当外人？
到了第三天清早，李芸他们告别彭家人，在微亮的天色中，赶着马车，带着满车的物品，心情愉快地往回走。
牛车堆满了货物，李芸和明之轩只能一左一右地坐在王大石身旁，紧紧的抓住车板，以免掉下车去。
牛车颠簸，坐了一个多时辰，李芸就觉得有点儿吃不消。见路上偶尔有经过的马车，又平又稳又快，李芸心中暗想，等下回从文家再挣一笔钱，也许可以考虑买一辆马车，出入方便又舒服。
一路上，明之轩总想着逗李芸说话，李芸却只用“哦”“啊”“嗯”之类最简单的字眼来回答。
王大石笑道：“芸儿长大了，不爱说话了。以前小的时候，你总是蹦蹦跳跳叽叽喳喳的，话可多呢。”
“是吗？”明之轩来了精神，“王大叔跟我说说芸芸小时候的事儿呗。”
王大石看了李芸一眼：“那我就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