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嘶哑难听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多多少少有些意外他能在站都站不稳的情况下接住自己发来的“暗器”。
李书凡缓慢地转过身来，黑暗中看不清来人的面目，只能隐约看出对方的轮廓。那个人并不高，听说话可能是个年迈的老妪，不过她的身手可不像声音那样苍老无力。
“你究竟是谁，我与你有何仇怨？”
酒早就醒了一半，虽然没有平日里的敏锐，但李书凡的脑子还是飞快转动，思索着有没有在哪里得罪过这样一个人。
“你我之间无仇，但确实有怨。”
唉，装扮成老妇人确实是我平生最大的挑战，虽然这个“平生”也只有短短的十一年。因为这个可恶的混蛋，嗜睡如命的季小七我不得不再次在暗夜里出动。他还真能喝，害本姑娘足足在风月楼外面等了两个时辰。
“能说的更清楚一点儿么？我实在是想不起来”
李书凡放弃猜测对方的身份，或许是酒喝的太多了，他对这个声音完全没有任何的印象。
“老婆子我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你这种自以为英俊不凡的自恋鬼，你居然敢伤了季丫头的心”
“婆婆你是季小姐的什么人？那件事我也很后悔”
“我是他的什么人不关你的事，难道你想就此罢手么？”
这可是我今天找李书凡的最终目的，他要是敢说算了我一定把这家伙捆起来打成猪头，再贴个纸条写上李书凡三个字丢在大街上——
“我也不愿意放弃，可莲香她根本就不愿意再见到我”
李书凡沮丧地说出这几天来喝闷酒的原因，如果不能见面相处的话，季小姐就很难对自己的印象改观
“你现在还在乎美丑的问题么，如果是这样”我提出两人之间问题的症结，这也是季莲香一直的心结。
“我喜欢的是真正的季莲香，她沉静温婉的笑，还有高超的琴艺，以及让人安心的气质”
李书凡回想着自从见到季莲香两人之间相处的一切，细数着让他动心的点点滴滴。
“如果再有这样一个具备这些条件的女子出现，你还会改变心意么？”
这话是在问李书凡，但好像也是在问我自己，如果真的有相似的人出现，我会改变心意么？
第二十三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如果真的出现了比季小姐更出色的女子，我也只会以欣赏的眼光去看待。但只有她是我在正确的时间合适的地点遇到的那个契合的人，在那种情况下她触动了我的心，便没有更多的理由就沦陷。”
李书凡沉吟良久，最后说出这样一番话，不愧是情圣啊，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情感归属，知道他清楚的要什么。说完这些话，他终于不再彷徨忧虑，难得有了喜欢的人又怎么能轻易放弃？
“你真的不在意自己的另一半貌似无盐么？那可是要对着过一生，你要想清楚了……”
要相信李书凡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全改变，我还是很难做到，更何况这关乎着季莲香一生的幸福。
“我一定会证明自己是真的爱她……”
李书凡双手握成拳，信誓旦旦地道。此时此刻他是真心想挽回这段感情，也是由衷地想和心中的女子共度一生。
“不要答应的那么快，我这里有一颗药，服了它就会容颜尽毁，我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如果要反悔还来得及，你若真心娶她，三日之后服了药在观月亭等候。”
我右手轻叩弹出一颗红色的药丸，看着它径直飞到李书凡手里。这确实是我用来试炼李大公子的易容丹，但我没有告诉他，这药能维持七天的功效，七天过后容颜自然恢复如初。
“只能用这样的方法么？我……”
李书凡犹豫地看着掌心里殷红如血的药丸，不介意别人的外表是一回事，可是要自己毁容就——
“希望你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小子，好自为之吧！”
苍老的声音有些变调，略微夹杂着一丝童音，只是此刻李书凡埋在天大的烦恼中，疏忽了可能发现的事实。
李书凡还想再说什么，只是那瘦小的身影像来时一样诡谲地消失在黑暗中不见了。拖着沉重的脚步向李府走去，只剩下三天考虑的时间
季府大小姐的闺房里，金猊中沉香缕缕，琴声却断断续续，说明屋里的主人心思根本没有在乐曲上。已经几天了，一想起李书凡拖着不肯结婚的原因她就气愤难消，只是对坚持悔婚的理由，季莲香还是有些心虚。不能否认，她不愿意嫁给李书凡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在灵隐寺里遇到的那个人。
离开灵隐寺的时候太过决绝，她现在很后悔当初没有和李公子告别，甚至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上次那一别，恐怕是永远难再见了
“大小姐，你真的不要嫁给李公子么？”
季莲香心思起伏不定，黛眉紧锁，才几天人就瘦了一圈。从刚才我进来她就精神恍惚，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我的话。
“哪个李公子？”
季莲香顺着我的话尾心不在焉地问道，殊不知这话已经泄露了她真正的心思
“小姐，难道还有两个李公子不成么，自然是京城李尚书家的公子李书凡了——”
我故意吃惊地望着她道，看着季莲香的脸在瞬间变成通红一片，然后又在眨眼间转为苍白。藏在心里的秘密还是被发现了
“小七，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只是——”季莲香紧张地欲辩解，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说辞。
“大小姐，我昨天在市集上遇到“李公子”，他托我转告你——三日后在观月亭见面”我在“李公子”这三个字上加重语气，暗示着此“李公子”非彼李公子。
“我，可以去么？”
季莲香听闻“李公子”约她见面，惊喜地抬头注视着我，却在下一刻犹疑了起来，毕竟她现在还是另一个男人的未婚妻。
“这个还要小姐自己决定，小七只负责传话而已。”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虽然我知道季莲香最后一定会去，但必须由她自己亲自说出来。即便以后会后悔，也怪不得别人。
掩上门走到院里，就见季茜玉一脸不赞同地看着我。一棵七月红已经被她给揪的只剩下叶子，花瓣落了一地，她可能没有注意到这是大小姐最喜欢的一棵。
“小七，你明知道“李公子”就是李书凡，为什么还要大姐去见他？那个臭家伙伤大姐的心还不够么，现在这么做不是把大姐往火坑里推？”
唉，我在心里叹气，到底我们两个谁才是比较大的啊，每天做这种超出我年龄的事也很累的好不好？一开始或许抱着玩笑的心态，但看到那个借酒浇愁这个魂不守舍让他们幸福的念头在不经意间成了我的压力。
“二小姐，我们当初的目的不是拆散鸳鸯，更何况他们彼此有情，难道真要两个当局者迷的家伙抱憾终身么？”
“你确定李书凡一定会服易容丹么，万一他没去赴约怎么办？”
季茜玉还担心着这个问题，就算是她自己也不愿意变成|人见人厌的丑八怪，虽然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她和季莲香的想法却是大大的不同。
“如果他们之中有一个人不去赴约，那么这段感情就没有继续下去的理由。”
丢给季茜玉这样一句话，我转身想要回房休息。连着半个月都做夜猫子，实在让我有些吃不消，白天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
“可是，大姐会伤心”
“长痛不如短痛，如果他们真的没有缘分还是迟早了断的好。趁着伤口不深的时候消毒，才能痊愈的更快。”
没有回头，我大步地向自己的小院儿走去，这个时侯突然有些想念大木头，为什么这几天一直心绪不宁？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季茜玉望着我远去的身影吐舌做个鬼脸，越发觉得天才和怪胎只是一步之遥。
今天这个处理感情问题理智果断的小七，也许仅仅是一部分真实的她，更多的“季小七”被隐藏在那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表情下。
难得有这么细密的心思，季茜玉有些得意地感慨着。
第二十四章 卿若奈何
灵隐寺暮鼓在林中回荡，飞鸟回巢，僧人们也都回房准备晚课，只有一个人仍然在观月亭等候着，来回踱步心中焦虑不安。
李书凡一早就在亭里坐着，虽然知道季莲香不会这么早来，或许她可能根本不会来，但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
月上柳梢头，季莲香踏着月色翩然走来，看不出和平时有任何不同，谁又知道她心里就像揣了只兔子正上蹿下跳。犹豫再三，想要见到李公子的渴望让她打破了以往大家闺秀应有的规矩，私下里来和心上人相会。
那挺直的背影，熟悉的斗篷，让季莲香在分别了一个多月之后突然有了一种想哭的感觉，眼眶早已经湿润。
“李公子，是你么？”
檀口倾吐出这几个字，仿佛是在心里唤了千万遍，也许理智上明明知道不可以，可她感情里盼望着两人终有见面的一天。
李书凡缓慢儿吃力地转过身来，像是等了千万年之久，身子有如化石僵硬到不听使唤。透过纱帘看着眼前佳人，他心中做了最坏的打算。摘下斗篷放在石桌上，把那张曾经让无数少女尖叫的俊脸曝露在季莲香面前，等着她宣判
“怎么会——”
季莲香柳眉紧皱，青葱玉指在李书凡面前抖个不停，她万万没有想到
“莲香，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要隐瞒你——”
站在季莲香面前的这个“李公子”正是前几天到季府提亲的李书凡，他那张脸让人想忘记也难。精致的面孔和之前一样，那么面貌丑陋的“李公子”又是谁？
“你故意扮成一副丑样出现在我面前，到底是为了什么，想让我看到你吓得逃跑么，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季莲香抚着胸口喘气，头也一阵子眩晕，眼看就要跌倒在地。
“莲香，上次我是真的生了怪病才会变成那个样子，你相信我我是真的喜欢你！”
李书凡上前一步，一手揽着季莲香以防她摔倒，现在这个时侯他已经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嫌。
“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三年不肯娶我过门就是你的诚意么？你现在肯娶我是发现季莲香不是个丑八怪对不对，你在乎一个人就只因为外表”
没有想到那个温柔有礼谦和睿智的李公子会是这个肤浅的李书凡，季莲香脑子里一片混乱，心灰意冷地嘲讽道。
“我是真的喜欢你不管你是美是丑。”
“你现在当然会这么说——”
季莲香拼命地挣扎着想要拜托这个男人的怀抱，现在她只想离开这里，以后再也不要看到李书凡。
“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李书凡拿出那晚神秘夫人给他的红色药丸，痛苦地闭上眼睛又猛然睁开，一滴泪顺着脸颊流到嘴里，他从来不知道泪水是如此的苦涩，以前无心放任的举止还是要收到惩罚
季莲香有些疑惑地看着李书凡手心里散发着奇异香味的药丸，猜测或许是毒药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想做什么，难道真的要一死来表决心么？嘴角浮现一死自嘲的笑，自己不过是个普通女子，他不可能会这么做
“这是我几日前得到的一颗丹药，服了之后可以容颜尽毁，我就让自己回到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样子，这样你就会相信——”
李书凡下定决心后，飞快把药丸丢进嘴里就要咽下去。
头忽然被拉低，女子身上特有的幽香猝不及防地吸入鼻中，柔软的珠玉就这么紧紧贴着自己。久经情场的李书凡现在却像是中了魔咒，嘴巴微张地痴呆地不知道该怎么反映。
香滑的小舌青涩地探入他的口中，李书凡的眼睛睁的更大，不知道是该推开面前的人儿还是让她大胆地继续下去。
很快的，季莲香离开这具渐渐发热的身子，满脸酡红连耳朵都像是要烧起来。喉头滚动，从李书凡口里勾出的易容丹就这么被她吞了下去。
李书凡这才回过神了，发疯地摇着季莲香的身子，想要把那颗可恶的药给晃出来。只是早已来不及了，季莲香嘤咛一声跌坐在石凳上，整个人无力地趴在石桌上。
“莲儿，你这是何苦？”
把季莲香抱起了紧紧拥在胸前，李书凡额头上冒出豆大的冷汗，脸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那颗药，应该是自己吃下去才对
“现在，终于不用再猜测你的心，这样子你还会娶我么？”
季莲香吃力地说出这些话，脸在说话的时候起了明显的变化，先是皮肤皱在一起，到后来连嘴巴也歪斜，直至再也认不出这是刚刚那个貌美如花的妙龄少女。
“莲儿，我”
李书凡有些被那张脸吓到，当时在铜镜里还不是那么清楚，现在他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有多可怕。看着心爱的人变成这副样子，他几乎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不会怪任何人，莲香愿一盏青灯常伴佛祖，至死不悔——”
稍微回复了力气，季莲香毅然从那让人眷恋的温暖怀抱里挣脱出来，容貌之于自己并不重要，只是她恐怕真的是和面前这个男人无缘虽然恼他恨他，但存在心里更多的是爱啊！
“我们，结婚吧！”
李书凡看着那张可怕的脸，嘴里吐出以前绝对不可能说的话。那个婆婆说的对，对着这张脸一辈子，也许半夜也会被吓醒只是，想到这个女子就要从自己的生命中离开，或许以后再也见不到她，心里就像是有几十把锐利的尖刀从不同的方向来回搅弄，痛的快要死掉。
“你真的愿意娶我？”
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十分恐怖，季莲香不确定地问。决定吞下易容丹的那一刻，她就有了独自面对未来的打算。
“是啊，明天我再去提亲你可不能再拒绝我。而且你这个样子除了我也没人肯娶你了吧，这样也好，不用担心你会被别的男人抢走
下巴抵着怀里女子发顶，李书凡有些顽皮地道。也许自己好一阵子才能适应季莲香现在的样子，但如果失去了她，自己可能要花一辈子去适应。
第二十五章 大婚之喜
季莲香是被李书凡送回季府的，起初大家根本认不出那个像鬼一样的女子就是季家的大小姐，好在容貌虽变声音还和原来相同，再有她脖子里自小挂着的玉佩为证，众人这才相信。
二夫人田雪芙当场晕了过去，醒来抱着季莲香痛哭，直喊着：“我苦命的女儿啊——”
季莲香只推说自己在外面遇到意外中了毒，幸好李公子救了她，而李书凡也一再表明他仍然愿意娶季小姐，这可谓是不幸中的万幸。
李尚书虽然意外媳妇相貌如此丑陋，但见她举止端庄、知书达理，所谓娶妻当娶贤，再看他那个一向眼高于顶的儿子这么坚持，他也就毫无疑义答应了婚事。
“爹，黄历上说七日后大吉，宜嫁娶，让大姐那天出嫁怎么样？”
季茜玉依照我的说辞，向季老爷建议道。虽然当事人都不在意美丑了，但结婚毕竟是女子一生的大事，当然要一切完美。让季莲香可以以原来的美颜出嫁，算是我们送给他夫妻二人的新婚大礼吧。
“大姐，你绣的枕套可真漂亮，这两只白头鸳鸯偎在一起好恩爱啊！”
终于放下心里的大石头，季茜玉看起来比姐姐还高兴，那件恶作剧总算补救回来了，她以后再也不用自责
季莲香那张脸笑起来只显得狰狞可怕，脸上的娇羞甜蜜让不习惯的人直想起鸡皮疙瘩。但从她身上焕发出来的幸福神采，却让周围的人无比羡慕。
白头鸳鸯，意喻两人可以白头到老么？你们可知道，真正的鸳鸯并不如人们所想像的那么恩爱，雄鸟只在配偶的时期才会和雌鸟形影不离，如果雌鸟真的发生了意外，它就会另寻新欢就像这世间大多男子一样——
“小七，你怎么不说话？”
季莲香看我一直在发呆，脸色也不太好，有些担忧地道。
“没什么啦，只是想到大小姐成了人家媳妇，以后就不能常常见到你了”
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