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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宝传奇第12部分阅读

    开始教他那些相当有趣的新鲜玩艺!

    孟七娘一试之下,韦铜锤真是天纵奇才,记性既佳,反应又快,不由为了晚年能收这么一个得意传人,而大为高兴,稍微多喝了几杯,以致略有醉意!

    韦铜锤着实顽皮,含笑叫道:“师傅,算命这套玩艺,对过去的,往往极灵,对未来的,则谁知道会不会准?你老人家既有‘白发女管辂’之称,一身绝学,自与凡俗不同,能不能表演一件眼前可以求证的事儿,让我开开眼界?”

    孟七娘举起手中杯儿,把杯内余酒,慢慢饮尽,目注韦铜锤,将杯儿扬了一扬,含笑说道:“你既淘气,便到房中,把我卦筒取来,将筒中六枚金钱,倾在桌上,让我试为这只酒杯,算上一个命吧!”

    韦铜锤几乎疑心自己听错了,愕然叫道:“连酒杯也有命么?……”

    孟七娘笑道:“什么东西没有命呢?但酒杯和你爸爸一样,没有‘生辰八字’,无法替它算命,我只好凭借灵机和脑中所学,用‘金钱神课’替它一卜气数,便等于是算了一个命了!”

    话方说了,韦铜锤便兴孜孜地,跑到孟七娘的房中,把她据说用“天竺阴沉灵竹”所制成的一枚卦筒取来。

    孟七娘正色说道:“凡事心诚则灵!问卜求神之道,尤其不宜轻浮怠忽!你如今便代表这只酒杯,正襟端坐,闭目通灵,请卦神指点吉凶休咎,然后,三摇卦筒,将筒中六枚金钱,轻轻向前倾出,看看所显示的是何卦象……”

    韦铜锤对于新鲜东西,一向极有兴趣,遂半点都不调皮的,完全遵照他师傅孟七娘说,规规矩矩去做。金钱向前倾出,依照前后顺序,作直行排在桌上,先前五枚。都是“钱面”朝上,但最后一枚,却是“钱背”朝上。

    孟七娘目光一注,失声叹道:“平稳康泰之下,忽然以‘否’作结,征象大是不祥!此卦若是卜人,尚可种德修福,设法化解趋避!如今乃是卜物,则已成定数,是无可挽回的了……”

    语音至此略顿,倾头向韦铜锤道:“铜锤去门外,看看天光,如今是什么时刻?”

    韦铜锤看过以后,回到这旅店兼买酒菜的大堂之中,向孟七娘禀道:“师傅,现在的天光,约莫即将酉末。”

    孟七娘向手中那只杯儿仔细看了两眼,摇头一叹说道:“快了,快了,假如我数十年专心研究的占卜星相之术,成就还不太差的话,这只酒杯,最多还有盏茶时分的命!它绝对活不到戌初,应该于酉时命尽,并可能是毁于子下!”

    话完,便把手中酒杯,轻轻放在桌上。

    韦铜锤那里相信?心中认为孟七娘是江湖技巧,乱打高空,但却不敢直说,生恐构成藐视师傅,遂“哦”了一声、皱眉笑道:“师傅这种直言铁断的说法,不象是一般模棱含混的江湖口嘛?听来真令人难信,这样好端端的一只酒杯竟会生命已尽?活不到即将到达的戌初时分,毁于子下,又是什么意思?这酒店堂中,似乎没有‘小孩子’啊?……”

    他是边说边向桌上那只酒杯,慢慢伸手,似是想取到手中,加以察看察看……

    孟七娘点:头笑道:“你察看一下也好,看看酒杯是否毫无所损,完好如常?因为,江湖人物的花样太多,我也许会为了故炫自己的卜算神奇,而暗暗以玄功内力,把这只酒,先予以悄悄毁损!……”

    韦铜锤虽然仍自向前伸手,却摇头笑道,“我怎敢怀疑师傅会对我耍甚江湖花样?只是……”

    话方至此,酒店大堂略嫌陈旧的天花板上突然响起了一阵“吱吱”怪声!

    韦铜锤的确不是怀疑孟七娘已在酒杯上作了什么手脚,而是他自己想在取杯察看之际,弄点手脚上去!

    这种念头,不是恶意,而是他的赤子之心!

    韦铜锤生恐酒杯命长,到了戌牌时分,仍然完好无恙,师傅岂不脸上无光,心中惭愧不悦?不如自己借着取杯察看,暗运内功,用上“无形朽物”的“摧心神功”,等到天光一交戌牌,只消悄悄吹上一口气儿,或是稍一拍震动,酒杯便会成为粉碎,使师傅卜卦之术,宛若神仙似的,博得老人家笑逐颜开,满怀高兴!

    想法不错,做法也颇高明,可惜却无法实现!

    阻止韦铜锤施展他的手法,实现他想法的,正是方才起自酒店大堂天花板上的那阵“吱吱”怪响!

    “吱吱”是鼠叫之声,有几只巨鼠,在天花板上互相追逐,但由于房屋陈旧,材朽欠修,其中两只,竟由于过分肥大沉重,弄出一个破孔,凌空掉了下来!一只,几乎掉在韦铜锤的头上,另外一只竟无巧不巧落在那只被孟七娘算定命绝的酒杯之上!

    用不着检查了,从酒杯被鼠身砸裂时的清脆声息之上,已可听出杯身完整,决未被孟七娘动过什么手脚。

    韦铜锤先是被空中坠鼠吓了一小跳,后是被孟七娘奇准通神的“金钱灵课”,吓了一大跳,竟跳起身来,站在桌上,向四座正纷纷瞩目、均面带惊奇的其他酒客叫道:“诸位看见没有?如今天光刚刚交戌,酒杯已毁于鼠,‘老鼠’正是‘子’啊!我师傅‘白发女管辂’孟七娘,太象活神仙了!依我看来,就算当年的‘管辂’复生,也不过如此罢了?……”

    孟七娘见韦铜锤犯了小孩子的情性,不禁连连摇手的失笑叫道:“铜锤不要胡闹,江湖中最忌自满,与炫示张扬!我既将数十年心力,完全投注于‘卜卦阴阳’之道,则偶然谈言微中,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话方至此,一道寒光,突然由东南角上,向孟七娘横飞而至!

    孟七娘江湖老到,因发觉这道寒光,不象是凶险暗器,遂微一伸手,把它接在掌中!

    果然,那道寒光,非刀、非弹、非刺、非镖,乃是一粒只比龙眼略小,光泽极佳,显然价值连城的罕见明珠!

    孟七娘愕然问道:“只要身家豪富,用什么价值连城的夜光珠,作为暗器,并不足奇!但奇却奇在飞珠并非取准我身上的要害部位,其上更凝力甚轻,倒使我孟老婆子要竭诚请教,发珠者是哪一位?尊驾不会是见我虽收了个有钱的徒弟,本身却太以贫穷寒酸,要以这粒至少也值个百两黄金以上的东海鲛珠,来周济我吧?”

    酒店大厅的东角上,有人接口笑道:“以‘白发女管辂’这等高明的人物,自然不可能饮甚‘盗泉之水’,领甚‘嗟来之食’,故而在下飞赠鲛珠,决不敢用甚周济字样,但作为酬劳,却也不太菲薄,还要请孟老婆婆不可拒人千里,赏脸收下吧!……”

    随着话声,有个二十来岁,相貌相当美秀的紫衣少年,自东南角的座位上站起,缓步走了过来,向孟七娘抱拳长揖为礼。

    “不必太多礼了,尊驾怎么称呼?既把这粒鲛珠作为酬劳,莫非想叫我老婆子献技效劳,替你算个命么?”

    那紫衣少年先是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苦笑说道:“难得遇见孟老婆婆这等精通星相的风尘异人,本应求示终身休咎,但因远离家乡,父母久背,记不清生辰八字,故而无法烦劳,只好就请老婆婆以你方才那种准得惊人的‘金钱灵课’,替在下卜上一卦,看看我一桩重大心愿,能否实现?并略为指点心中迷团,便十分感激的了!”

    孟七娘双眉方扬,韦铜锤已在旁冷然说道:“这位老兄的架子太大了罢!我师傅首先问你怎么称呼,你为何不加理会?是你的姓名身世,见不得人,还是我师傅不配问呢?”

    韦铜锤不如他哥哥韦虎头敦厚之处,便在于此,他言词过嫌锋利,咄咄逼人,不肯为对方留上一些余地。

    紫衣少年理屈之下,当然词穷,他把张俊秀脸庞,窘得通红,甚至于略微发紫的,不理韦铜锤,向孟七娘长揖陪罪,愧然说道:“在下姓马行二……”

    孟七娘见他太窘,赶紧设法解围,摇手笑道:“够了,够了,有个姓氏,便于称呼即可!马二老弟请坐,我先看看你面相、手相,再以金钱卜卦,或试触眼前灵机,测个字儿,便可对你所谓‘重大心愿’的得失吉凶,奉告大概的了!”

    由于孟七娘适才替酒杯卜卦的准确程度,太以惊人,那自称姓马行二的紫衣少年遂如言端坐在孟七娘的面前,并向她伸出右手。

    孟七娘速度极快的看完右手,命他再伸左手,最后才对紫衣少年脸上,细一端祥,双眉微蹙,缓缓说道:“马二老弟,我老婆子是据相直说,若是有甚不太悦耳之语……”

    紫衣少年急急接道:“君子问祸不问福,老婆婆尽管直言,在下深谢指点!”

    孟七娘正色道,“老弟方才已有‘父母久背’之语,我却从相法上看出你双亲‘均非善终’,尤其令先尊血光太重,多半肢体不全……”

    话方至此,紫衣少年目中泪珠已落,但却起身斟了一杯酒儿,向孟七娘恭恭敬敬的双手奉上,用不着以言语表达,仅从这种动作之上,已显出他对孟七娘敬若神明,承认对方所作的大胆断言完全正确无误!

    孟七娘向店家要了一根毛笔,对紫衣少年笑道:“老弟随意在桌上写个字吧,我替你触触灵机……”

    紫衣少年提笔先写了一个“宀”头,便被酒店门外的突生异响所惊,偏头注目看去。那是一只肥大野兔,和一只猪,从后园菜圃中钻出,奔过门外,狂驰而去。

    经过这一打岔,紫衣少年竟不想再写的搁笔问道:“测字之道,原重灵机,我不必再写下去了,就请你从这‘宀’之上,赐告我流年凶吉!”

    孟七娘居然也斟了一杯酒,递向紫衣少年,含笑说道:“马二老弟,我也敬你一杯,替你贺喜!因为适才你笔儿一搁,便大召祥和,嗣后多半有吉无凶,根本不必再卜算什么流年气运的了。”

    紫衣少年“哦”了一声,抱拳问道:“老婆婆请加高明指教,为何我并未把桌上的字儿完成,仅仅写了一个‘宀’头,便会有这样大的感召祥和之力?”

    孟七娘笑道:“妙就妙在老弟能及时停手,不曾把字儿写完,以及门外那一猪一兔,来得凑趣……”

    韦铜锤一旁惊叫道:“猪和兔,也有关系?……”

    孟七娘道:“关系全在出现得太以凑巧的一猪一兔!猪者‘豕’也‘宀’下加豕,岂非‘家’字?换个兔字,岂非‘冤’字?如今,猪兔一跑,把个空‘宀’头,留在桌上,岂非‘冤家宜解不宜结’之意。

    故而,马二老弟的笔儿一搁,等于是放下屠刀,纵不能立地成佛,也自然暗召祥和!我老婆子遂敬以一杯酒儿,嘉许祝福你‘心中一点清凉意,足缔人间百世缘’了……”

    话方至此,眼前突闪人影,并耀珠光!

    突闪人影是称“马二”的紫衣少年不再絮絮叨叨的问吉凶了,他紫衣忽飘,一闪身形便不辞而别的飞出酒店门外,并耀珠光是他又脱手打出了第二粒珠儿!

    这第二粒珠儿,比第一粒“东海鲛珠”还要略大一些,但却颜色黑黯,没有什么夺人眼目的珠光宝气。而飞珠所射的方向,也不是孟七娘,而是韦铜锤的心窝要害!

    韦铜锤一来胆大,二来从飞珠所带风声之上,已听出来势不劲,遂根本不闪不避,只凝功获住心头,静看对方是玩些什么花样?

    果然,那自称“马二”的紫衣少年,着实没有伤害韦铜锤之意,他用了巧劲,显了功夫,使那粒大如龙眼,但却颜色黯淡,无甚宝光的珠儿,轻飘飘的,粘嵌在韦铜锤出身上但却是“将台”死|岤部位!

    韦铜锤从鼻中“哼”了一声,伸手胸前,取下珠儿,再复目注门外,紫衣少年早已鸿飞冥冥,哪里还有丝毫踪迹?……

    孟七娘从脸上浮现一种神秘笑容,向韦铜锤说道:“我酒兴已足,不必再饮,你且来我房中,我想从一件事儿上,考一考你……”

    韦铜锤是极为好胜之人,听说师傅要考较自己,精神大振,立刻收拾了桌上的金钱、卦筒等物,随孟七娘走入她旅舍卧室,并急不可待地,扬眉笑道:“师傅,你要怎样考我?是考我文才,还是考我武艺?”

    孟七娘摇头道:“一非文才,二非武艺,我是想考考你的眼力?”

    韦铜锤道:“哪一类的眼力?是目力之强?眼界之准?还是识人明?……”

    孟七娘接口道:“就算是考较你的‘识人之明’吧,我来问你,你对这送了你一笔大礼,自称‘马二’的紫衣少年……”

    韦铜锤不等孟七娘再往下说,便冷哼一声,轩眉接道:“师傅别把我当傻瓜了,那‘马二’不是什么男的紫衣少年,她是个女郎所扮!”

    孟七娘看了韦铜锤一眼道:“何以见得?”

    韦铜锤道:“或许她的破绽很多,但我只看出三点:第一,她双耳耳垂,均有穿孔,虽然化装掩饰,仍被我细看察觉。第二,师傅替她看手相时,她先伸出来的,竟是右手,不是左手,第三,手部虽加掩饰,腕部以上的皮肤,却太白太细,不象是男人所有……”

    孟七娘颌首笑道:“你冷眼旁观之下,能有了这几点发现,已算是蛮不错了!关于她的真实身世方面……”

    韦铜锤连摇双手,愧然叫道:“我初入中原,阅历尚浅,对于这项问题,便‘擀面杖吹火’,一窍也不通了,只知道‘马二’两字,决非这个小妞儿的真名而已!”

    孟七娘失笑道:“她在江头卖水,班门弄斧,关夫人驾前耍大刀!在我这专门以卖卜、算命、拆字为业的‘白发女管辂’的面前,用了‘拆字格’了!”

    韦铜锤既听孟七娘指出是“拆字格”,再想起“马二”两字,不禁失声叫道:“她既姓冯,会不会是当年台湾郑延平手下第一剑客冯锡范的女儿?”

    孟七娘叹道:“当年冯锡范在北京菜市口法场,替代茅十八被斩了首级以后,他夫人也悬梁自缢而亡,故而我方才便故炫神奇的,说她双亲均非善终,其中更有人血光太重,肢体不全!果然试出她真实身分,为之当场落泪!……”

    韦铜锤长叹一声道:“这桩事儿,从表面看来,我爹爹只是帮了茅十八伯父大忙?其实找爹爹用心良苦,还有另一着眼点,是为了和他老人家总角相交的‘小玄子’皇帝!因为我爹爹看出冯锡范降意不纯,始终存有叛心,他武功剑法,又复极高,万一有了机会,刺杀康熙,不单糟蹋了一位难得的好皇帝,又将使刚刚安定不久的四海生民,再度罹受刀兵浩劫!故而才‘一石二鸟’的选择了冯锡范,来作茅十八伯父的替死鬼呢!……”

    孟七娘颌首道:“我懂得你爹爹外表调皮胡闹,其实绝顶聪明,了解他一片苦心,并没有责怪他作得不对。但话要掉过来说,刚才那位化名‘马二’的紫衣女郎,由‘伯爵千金’,变成怙恃双失的‘江湖孤女’,却怎会不衔仇刻骨?……”

    韦铜锤大叫道:“应该!应该!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她应该对我们韦家人衔恨入骨,来个一剑穿心!……”

    孟七娘失笑道:“她没有剑,改用了珠,但‘飞珠’也未尝不可杀人!尤其是‘将台|岤’上一珠,正中‘心’,可‘穿心’,而‘未穿心’,可见得我那‘冤家宜解不宜结’之劝,收了大效,使她不单对你手下留情,并还‘以德报怨’!……”

    韦铜锤道:“手下确实留了情,我应该谢谢她!但师傅为何用了‘以德报怨’之语,这个‘德’字似乎……”

    孟七娘截断他话头笑道:“铜锤,你别不识货!且把你手中那粒珠儿,仔细看上一看!”

    因那粒珠儿,色泽黯淡,粗看上去,无甚宝光!韦铜锤才加忽略,如今既被孟七娘加以提醒,细一注目,方看出有异,“咦”了一声道:“这粒珠儿,着实有点古怪!粗看毫不起眼,但仔细看时却暗蕴奇光,并还有种异于寻常珠宝的奇怪气味!……”

    孟七娘笑道:“这是取自体长三尺以上,换句话说,也就是千年以上,已成气候的天蜈骨节之中的‘天蜈珠’……”

    韦铜锤问道:“‘天蜈珠’自不易得,却又有何用处?……”

    孟七娘道:“用处多得很呢!第一可以吸毒,若是中甚毒伤,只消将珠儿在伤口略放片刻,滚转几圈,便可把毒吸出,安然无事!第二可以避邪,有此一珠存身,再邪毒的蛇虫,也必远远避开,不敢接近你了!铜锤想想,行走江湖之人,对于这种宝珠,是不是应该视若拱壁?……”

    韦铜锤苦笑道:“这冯家小妮子,倒也刁钻古怪!送我的这份礼儿,确实相当名贵,分量不轻!送礼的方式,更特别令人啼笑皆非,她是脱手飞珠,以巧劲嵌在我‘将台|岤’上,既炫了功夫,显了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