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历史小说 > 咸鱼皇后 > 咸鱼皇后第22部分阅读

咸鱼皇后第22部分阅读

    极少出京城的,最多与同窗好友爬一爬附近的山头,览月赏花,如此壮阔深远的景色却是从未见过。

    这世上,原本还大得很,而她,却只被囚在那一方小天地间,抬头时,永远望到的是同一片蓝天……

    谢娴妤被眼前美景震撼,转眼间大队人马已至别院门口。

    这片皇家园林本是从郊外森林中圈出一块地专供皇家打猎之用,在园林内建造的别院也是依照禁宫格局,前殿后厅,左右呼应,只是规模小了不少,却在园艺布局上更讲究因地制宜,巧思妙想随处可见。

    谢娴妤因身份高贵,得了个单独的小院,别致精巧,房间前一处堆叠的假山有流水淅淅沥沥的淌进池中,一旁又种了几株矮植,从窗口望出去,错落有致,倒也是一处得趣的景致。

    在别院安顿下来,谢娴妤一从颠簸的轿中出来困乏就散了,一时没有躺下休息的想法,便任由馨竹跟着,在别院里逛了起来。

    此时无论是文武官员、禁卫军队都已各自安顿好,谢娴妤绕着偌大的别院转悠着,不知道拓跋铎仁歇在哪个院子。她想要见见他,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也好,或许能给她些勇气,让她总是不安的心平静下来。

    一路走来,偶尔得见禁卫军六人成队的巡逻,一些角落也都有三两人守着,四处张望。谢娴妤是第一次来秋猎,也不知道往年都是这样的阵仗,还是因为今年多了个异常艰巨的任务才拿出来这许多兵力。

    禁卫军浩浩荡荡的跟着前来秋猎,宫中守备必然空虚,想必这几日拓跋铎仁为了合理安排两处的兵力,借调外援,也是花了不少精力。她一定不能让拓跋铎仁失望,即使她力量微薄,也要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馨竹,回去吧,本宫去看看智儿。”谢娴妤交代一句,转身向回走。

    才刚迈了一步,廊下拐角闪出一个不同于禁卫军打扮的人影。谢娴妤一惊,脚下一顿,差一点没叫出声来。

    “娘娘。”谦和温润的声音传进耳里,谢娴妤稳了心神定睛一瞧,却是自己的至交好友苗少庭。

    “子……苗大人。”谢娴妤点点头,心情因与苗少庭相见爽朗起来。她点点头,示意馨竹退远,一个人走上前去笑着唤了声:“子知。”

    苗少庭的俊俏眉目也像是三月春雪消融般化开,唇角扬起熟悉的笑容,点头道:“启霖……”

    两个人默默不语对看了半晌,才同时笑了起来,都有几分感慨。与苗少庭上次见面还是在皇上的御书房之内,她说出了真相惹得皇上龙颜大怒,苗少庭殿前求情,两个人匆匆一句,这一别,她竟然就转过了几次生死,心境也发生了很大变化,再见旧友,颇有些世事沧桑的感触。

    “子知这些日子可还好?”苗少庭只顾一味看她,谢娴妤便先开了口。

    苗少庭摇扇一笑,唏嘘道:“这话该是我问启霖才对。我在朝中成日收到消息,启霖如今似乎成了皇上眼前的大红人了。”

    谢娴妤一怔,随即惭愧笑道:“这……也都是有缘由的。”

    苗少庭从谢娴妤的话中听出几分无奈来,不由得关心道:“皇上……对你不好么?”

    “不,皇上对我已经很好了。子知大可放心。”谢娴妤忙摇摇头,向苗少庭解释道。她这么奇怪的来历,拓跋铎仁没治她的罪,反而对她嘘寒问暖,照顾有加,她哪里还能奢求更多。

    苗少庭深望着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轻轻道:“若是有心事大可以跟我说说,不管怎样,我也许能帮启霖稍微分忧。”

    “嗯,我知道。”谢娴妤自然是感谢苗少庭对她的情谊,只是她不想麻烦他更多了。她如今身在宫中,苗少庭很难触及,即便是将她那些小儿女情怀的愁绪说给他听了,苗少庭恐怕也帮不上忙。

    “还没当面恭喜……”苗少庭看了眼谢娴妤的肚子,突然间觉得这话有些难以开口。最好的朋友不但换了性别,还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已经过上了完全不同的生活,只有自己,仍旧停留在过去,不愿接受事实。

    “啊……谢谢。”谢娴妤自然知道苗少庭指的是什么,一时间也有些窘迫,下意识摸摸肚子,干笑道:“是不是有些荒诞?你不会瞧不起我吧?”

    “呵呵。”苗少庭立刻笑了,叹道:“启霖这是哪里话?启霖现在既然做了女人,这些本来就是天经地义之事,我替你高兴还来不及……”

    苗少庭顿了顿,突然深深地看着谢娴妤,轻声问:“启霖,你现在真的开心吗?这种日子……就是你想要的了?”

    谢娴妤心里仿佛被重重地锤了一下,笑容有些僵在嘴角。这样的日子究竟是不是她想要的?她何曾有过选择……

    在书院时,她曾和苗少庭把酒言欢,畅言自己想要畅游四海,做个逍遥散仙似的人物,苗少庭也笑言要与她同去,来个双宿双飞。但她却最终依着父亲的意见,考了功名,封了官职,闲闲散散的守着一个半旧的书库了此余生。

    如今,她却连闲散也做不到了。只是为了一个拓跋铎仁,为了能够守在他身边,谢娴妤便觉得这些代价似乎都是值得的了。可是,这次秋猎,谢娴妤久违的出了那不仅囚禁人身体,更是囚禁人心的牢笼时,却突然对那座金砖玉瓦堆砌的囚牢产生了一些恐惧。

    她这样清心寡欲、不愿与人争抢的人,何尝想要回到那个勾心斗角、步步为营的深宫大院,只是她现在比之若干年前,更加没的选择。她现在是一国之母,肩上自有肩负的责任。更何况她肚子里还有拓跋铎仁的骨肉,不论拓跋铎仁对她的感情究竟抱着什么想法,感情几分真假,她对拓跋铎仁却始终……

    苗少庭见谢娴妤凝眉不语,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对谢娴妤既是怜惜,又是无奈,这人自少时就只懂得一味的压抑自己,满足他人,到头来,为自己想的做的根本少的可怜,不值一提。他正是放不下这样不懂得为自己着想的谢娴妤,却又从心底希望谢娴妤能够改变,多为自己活着。

    他想要帮谢娴妤,却不知从何处下手,最后只能说:“启霖,你要保重。你现在的位置很危险,凡事多为自己想想。皇上……他是一国之君,自有的是人愿意为他拼命,你要先顾好你和你腹中的孩子。”

    谢娴妤听完,平静的点点头,轻笑道:“放心吧,子知,我心里有数。我如今也没有那拼命的本事了,只能做些自己能做的。只要我还有用处,我就会好好保重的。”

    苗少庭绝没有想到谢娴妤竟然给他这样的回答。他还以为谢娴妤至少会惊讶不解,他竟然说出这样带有暗示的话来。他在提醒她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而她却只是平静的接受,就好像这些都是理所应当的一般。

    究竟是谢娴妤天性太单纯领悟不到他话中的意思,还是她其实早已经知道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苗少庭不禁心中一凛。此次秋猎名为打猎祭祖,实则是为捉拿卓翼飞设下的陷阱。他父亲的主张他自然知道,这几日他也是一直协助父亲做好捉拿卓翼飞的兵力布局,是以深知这次行动危险至极。

    他无论如何安排,都无法确保谢娴妤平安无事,毕竟是诱敌深入,若是守着谢娴妤的侍卫太多,让卓翼飞没有可乘之机,又怎么能让那么狡猾的一个人主动献身?一旦卓翼飞现身,再去救谢娴妤,这其间的变数就谁也说不准了。

    苗少庭这几日胸中始终烧着一团火,为谢娴妤对拓跋铎仁的痴情抱不平。若是换做是他,谢娴妤哪怕只是拿出一半的感情来,他也断不会将人主动送到风口浪尖。捉拿反贼,绝不止一种方法,虽然牺牲可大可小,但让一个女人去承担危险,实在是非大丈夫所为。

    苗少庭鲜有冲动之时,凡事都游刃有余,泰然处之,但是今日面对谢娴妤,他却无法保持理智。他受不了拓跋铎仁利用谢娴妤,谢娴妤却还傻傻的对他死心塌地的事实。他咬咬牙,下决心说出事实,虽然谢娴妤可能会受伤,但是他要让她知道,始终有一个人,还是全心全意关心着她的。

    “启霖,你不懂。这次的秋猎你会有危险,皇上他这次……”

    “我知道。”谢娴妤打断了苗少庭的话,看着苗少庭震惊的表情反倒笑了笑:“皇上想要捉拿卓翼飞,而我和皇子智是诱饵不是吗?”

    “你果然知道了……”苗少庭震惊过后立刻升起一股怒气,捉住谢娴妤的肩膀问:“拓跋铎仁告诉你的?他强迫你?”

    “没有,我自己猜到的。我也不是你们想的那么不谙世事,这些关节稍微连起来想一下,很容易就能想通了。”谢娴妤自嘲般的笑笑,认命一般。

    “……”苗少庭俊眉拧了个结,心疼道:“你不生气?皇上他这样对你……”

    谢娴妤眼神暗了暗,摇头道:“生气?怎么会呢?本来我也不能奢求什么。我是犯了欺君之罪的,皇上留我不死,还能以礼相待,我已经要感激了。若是皇上能为我不顾大祁安危,我不反而成了祸国殃民的妖孽了吗?”

    谢娴妤正说着,却突然被猛地拉进了一个温热的怀中。苗少庭紧紧的搂住她,沉痛的声音响在耳畔:“别说了,启霖,我不想你为了别的男人这么委屈自己……皇上他不懂得珍惜你的好,可是我知道。”

    “我原本只是想要你过得好。你一直对皇上有情,如今能够伴在他身边我只想祝福你。可是,你现在过的并不好,皇上他没有办法让你幸福,我就不能将你让给他。”

    谢娴妤被苗少庭紧紧抱住挣脱不开,又听着苗少庭低声述说,不由得惊得睁大了双眼:“子知,你在说什么啊?”

    “我在说……谢敏予,谢启霖,我喜欢你。不管你是男是女,是人是鬼,我都喜欢你,喜欢你这个人,喜欢的已经要疯了!”苗少庭一口气说出来,心里突然间豁然开朗,他松开怀抱,盯着谢娴妤已经傻掉的脸,鼓起勇气道:“启霖,我们逃吧。不要将性命断送在一个根本不爱你的人身上。”

    “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我们找个山林隐居,天气好时信马由缰,畅游四海,天气差时就躲在一席陋室里抚琴品茶,吟诗作赋。你和你腹中的孩子我都会好好照顾,跟我走吧,启霖。”

    ☆、私奔?没门!

    跟我走吧……谢娴妤一时间被苗少庭激昂真挚的告白震撼的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她万万没有想到,苗少庭竟然还对她存有这样的心思。苗少庭喜欢她?怎么可能?

    和苗少庭相知相交的那些画面一一闪过脑海,谢娴妤突然觉得呼吸困难,头晕目眩。她从未想过两个人有超出友人的关系,苗少庭突然这么说,她除了惊讶,更是不知所措。她不想失去这么好的朋友,但是她们的问题却远远不止你情我愿这么简单。

    “子知。”谢娴妤不知该怎么回应苗少庭对她的一片情意,嘴巴张张合合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她必须要拒绝苗少庭,但是苗少庭那专注凝视着她的黑眸却是那么坚定,让她这个一向不善于拒绝他人的人瞬间感到巨大压力。

    苗少庭此时也稍稍冷静了下来,看谢娴妤一副震惊到哑口无言的样子便知道他今日这一番表白定是吓到她了。本来这秘密他是准备要藏在心里一辈子的,竟然还是一时冲动说了出来。但既然说出的话他就不会后悔,他会对此负责,但却不想让他的话成为谢娴妤的负担。这个人已经独自扛了太多了。

    “我好像说出来了啊。”苗少庭自嘲的笑笑,放轻松语气安慰已经完全傻掉的谢娴妤道:“启霖,吓到你了吧?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要你回应我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有一天你累了倦了,撑不下去了,至少我能让你依靠。”

    谢娴妤面对多年好友的深切情意,不可能毫不感动。若她此刻还是谢敏予,她想她应该会点头。可是,她此刻却是大祁的国母,是拓跋铎仁的皇后,她没有办法给苗少庭任何回应。

    她虽然不想要伤害苗少庭,却还是摇了摇头:“子知,我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可是我不能……”

    “不要说了。”苗少庭阻止了她:“我不是想让你为难才告诉你我的感情的。启霖,不要这么急着拒绝我。至少答应我好好想一想,你究竟想要什么。只要你最终下了决心,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子知,谢谢你。”谢娴妤只得说,心里重重的有些喘不上气来。

    苗少庭温柔一笑,抬手将掉在谢娴妤头上的一片落叶摘下。谢娴妤僵了僵,没有躲开苗少庭的手。苗少庭看着谢娴妤低垂的浓密眼睫心中一动,只想就这样俯身吻下去,却还是止住了。他知道,谢娴妤并没有接受自己,这件事还是急不得的。

    馨竹被谢娴妤支远了,正无聊的左右闲看,顺便替谢娴妤把风。虽然谈话的对象是苗大人并没有太多忌讳,但她还是要做做样子,免得被谢娴妤埋怨她偷懒。

    正想着,身后长廊绕出一人,馨竹不察,待人走的近了,才猛地反应过来,一扭头,差点没吓掉半条小命:“皇上!”

    拓跋铎仁阴沉着脸,一副阴云罩顶的不悦脸色,见馨竹吓白了一张脸,脸色更沉,冷冷的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馨竹一口气缓不上来,望望拓跋铎仁疾步远去的背影,又看看他刚才过来的方向,心里打鼓。从长廊那里过来,皇上没有碰到娘娘和苗大人吗?还是碰到了才会如此不悦?馨竹心里不安,急忙跑去寻娘娘,却见谢娴妤和苗少庭两个人正含情脉脉的对望着,直看的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突然,苗少庭伸手似乎要去拉谢娴妤的手,馨竹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急忙大叫一声:“娘娘。”

    谢娴妤猛的清醒过来,忙转开眼不敢再去看苗少庭那深情的眼神,仓促笑道:“馨竹来找我了,我先走了。”

    “娘娘慢走,改日微臣在与娘娘说话。”苗少庭笑的一如既往的如沐春风。

    谢娴妤松了口气似的离开,心里被苗少庭那些大逆不道却难以忽略的话搅得乱糟糟的。她不能,拓跋铎仁对她如何,他都是她的丈夫,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更是大祁的一国之君。她是皇后,要隐忍,以大局为重,那些煮酒烹茶的闲情逸致早就与她无关了。苗少庭更是她的至交好友,不是能够拿来利用逃开拓跋铎仁、逃开后宫束缚的工具。她对他并无男女之爱,就不该被他一席真情告白所动摇。

    馨竹不知道谢娴妤心里挣扎什么,只是想着刚才娘娘和苗大人对望的情形不太正常,再一想到皇上的脸色,简直就像整个人被放在油锅里煎了个透。她的好娘娘啊,怎么这烂桃花就断不了了呢?

    原先是和卓翼飞将军的闲言碎语传得满城风雨,更害得皇上失宠于她。如今卓将军那边的误会应该是消了,皇上又难得如此宠爱娘娘,这会儿不是又要冒出一个苗大人来搅局吧?

    馨竹心头不安愈发浓重,偷眼看看谢娴妤那迷茫出神的样子,心里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告诉娘娘她刚才撞见了皇上的事?娘娘和苗大人什么都没有吧?可若是娘娘真的和苗大人产生了情愫,那她可该怎么办啊?

    拓跋铎仁和几位要员在房内商量擒拿卓翼飞的手段,说到争执处,拓跋铎仁便出去转转,清明一下头脑。岂料,却看到如此让他窝火的一幕……

    “我喜欢你,不管你是男是女,是人是鬼,我都喜欢你。”既然如此,那朕就成全你们这对亡命鸳鸯,让你们去阴间相亲相爱!

    拓跋铎仁愤怒的一拍桌子,还在争执中的两位大臣立刻都噤了声,敬畏地望向拓跋铎仁。拓跋铎仁却不说话,怒沉着一张脸不知何意。

    几个臣子不禁面面相觑,皇上这是怎么了?说是冷静的考虑一下,结果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反而更不冷静了啊。

    “你们都下去,朕要一个人静一静。”

    面对皇上突如其来的闹脾气,自然没有人不开眼到在这个时候还硬往皇上的怒火上撞,忙恭恭敬敬的鱼贯退出了房间,留拓跋铎仁一个人好好地“冷静”。

    屋子内刚安静下来,拓跋铎仁便猛地扫掉了一旁的茶杯,又是一声脆响。紧接着他便背着手在屋内来回踱步,越是想刚才那一幕越是怒火中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