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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将军列传之桐荫片羽第9部分阅读

    回顾群情激愤正微笑时,忽闻一声清朗的男子声音喊道:“柳先生!”

    她正待回首,后颈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记,一时但觉满天金星乱落如雨,恍惚我佛拈花以示,她待要微笑答之……接下来如何便再无知觉。

    第一卷  39漫卷 诗书 二

    朱璧一招得手,将昏倒的柳清影扛上肩便走。他出手快绝,众人正听邶柑滔滔不绝的从三纲五常分析到科举制度,皆不在意。唯有一名少学院的女童生看到了,正待呼救,却被身旁13&56;看&26360;网的学姐捂住嘴,拖到一旁道:“莫声张,那个是谢山长的爱徒……你知道了?燕州官塾的谢山长!”

    谢山长的威名在这一刻显现出来,女童打个寒噤,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冲着学长猛眨巴几下,以示自己绝对属于明晓事理之人。那名学姐笑着放开了手,说道:“我是中学院明经馆的查明月,情急失礼,请教妹子高姓大名?”女童含笑答:“少学院甲馆黄泉,多谢学姐指点,不然便惹大祸。”她二人正客气寒喧,那知忽然有人遥遥问道:“燕州风俗便是这样么?燕山官塾山长的爱徒,便可以当街强抢民女?”

    两人愕然四顾,自朱璧一记掌刀砍昏了柳清影,到那名燕山官塾的学姐制止少不更事的女童止,周围群情激愤,哪里管得这等事?却被官衙西侧栅栏前踞着的一名囚犯看到眼里,正是她笑盈盈的遥问。

    这话问的刻薄,可是内中无数曲折,如何向她这种流徒的囚犯解释?

    查明月到底年长几岁,立时笑道:“黄泉妹妹请移玉步,我们到酒楼里细叙。”竟不答那囚犯的话,携着黄泉离开。

    那名囚犯轻笑道:“路不平只好我来踩。”于是长身起立,紧追几步,将行枷锁在身前的双手一伸,在长街转角处拦住了朱璧。陪她等在西衙前的一老一少两名官差见状,相顾摇头苦笑,并无一个人上前阻止。

    原来此名囚犯身量颇高,衣衫褴褛,容颜颇有风霜杀伐之意,朱璧扬眉浅笑道:“姑娘可是有事相询在下?”

    那名囚犯笑道:“没甚大事,留下你肩上的女子便好。”

    这世道居然还有这种热血侠胆之人?朱璧只觉好笑,为免伤颜面,解释道:“这是家师的挚友,脾气极犟,您也看到她在这厢带头胡闹,故命在下出此下策。”

    那名囚犯愕然道:“怎地人贩子拐人,还有这些说辞?”

    朱璧懒与她多解释,向左虚晃一下,右脚踏“兑”位,转“离”位,轻轻巧巧便晃过了眼前这胡搅蛮缠之人。这两步如虚似幻,深得天罡八卦步“矫若惊龙,飘如浮云”之精妙,不禁心下暗喜,才奔出两步,眼前一花,那囚犯如鬼魅般拦在眼前。

    燕州的腊月奇寒,尽管朱璧重裘在身,仍自心底打个了冷战。

    此刻阳光明媚,落在那囚犯的脸上,照得她不再年轻的容颜纤毫毕现,可是她的眼神坚毅得让人想起战士纵横沙场的长戟,或是侠客寒光四溢的宝剑。

    饶是朱璧,仍然有恍惚的一刹。他不由得恼道:“胡闹!你不过是个外乡人,管这闲事做甚。”

    他幼时得一名高士青目,授了他一套武功以防身。虽然不足以称得上高手,自保之力还是有的,只是肩膀上多负着个柳清影,未免行动迟滞些。当下更不多话,将昏迷中的柳清影往她怀中一递,道:“给你。”

    那囚犯微愕,不由自主的伸接过,跟着肩膀上结结实实挨了朱璧一掌,噔噔噔退出三步。她尚未看清楚这一掌的来势,早已有人惊呼出口:“羽衣刀?”

    却是那两名一老一少的官差,两人不知何时来到旁边,既不喝止朱璧,亦不相助那囚犯,爷孙俩一唱一和的品评两人的武功高劣。

    年老的赞叹道:“这小子的以掌代刀,使的倒真是太乙派的嫡传刀法,嗯,不错,不错。”

    少的浅笑道:“倒是真不错,可是……唉唷,倒是把人搁下啊!快……还不往左?爷爷……您看林将军这身手,比诸咱们才出京时,果然长进不少,可惜还是不学武功的错,单凭她战场上的那些武艺……好!”她轰然叫好,却是那囚犯眼见被逼到绝境,不知怎地身形一转,竟然让开了朱璧凌厉的一击。

    说到底那囚犯不过是仗着身形灵便,其实躲闪之间全无章法,并非武林中人。朱璧毕竟年少,眼见久战不胜,旁边的人都渐渐围上来,心下一横,掌势突变,清如芙蕖初绽,丽似寒梅映梅,身形步法颇有妩媚之态。

    那囚犯倒也识货,百忙之际不忘道:“真真象个女娃……哎!”却是抱着柳清影转动不便,后肩挨了极重一掌,跌出步去。

    两名官差相顾骇笑,年少的女官差长叹道:“竟然百花盟的百花掌,苍天啊苍天,可恨你误我半生!”

    围观的人群中有好事的戏问道:“甚么百花盟,百花掌,求上差解释解释。”

    年少的女官差还未开口,两人胜负早分,那囚犯中了朱璧一记“日边红杏”,脱手将柳清影摔出去,双膝一软,倒在路旁。朱璧身形快绝,早将柳清影负在肩上,团团作个揖,扬声笑道:“诸位请了,学生朱璧,今日奉家师之命请柳先生回去,失礼莫怪。”

    旁边有凑趣的人问道:“谁家学生?”

    朱璧傲然道:“家师姓谢,名讳上春下光。”

    他此言一出,围观的人群立时轰然四散,年少的女官差忙抓住一名中年妇女问:“大婶,这谢春光是什么人?”

    中年妇女陪笑道:“上差有所不知,这谢先生的名讳,我们燕州城的人是不敢直呼的——上差自然呼得,谢……”

    朱璧冷哼一声,负着人扬长而去。

    中年妇女见状急急挣脱官差的手,连连摇头道:“说不得,这谢先生与柳先生的事,实实说不得,官差还是饶了咱吧。”她一行说,一行疾走,早去得远了,周围诸人哪个敢留,早已散去。

    “他怎么不来呢?我都被打这样了。”与朱璧争斗的囚犯早缓过劲来,却不忙起身,坐在地上揉着自己伤处呼痛道。

    年老的官差笑道:“傻妮子,这一路也见你自寻了多少事,没有比这个更可笑的。说不定‘他’一早已经笑倒,哪里还能现身救你。”

    那囚犯悠悠叹道:“传说中的超人都是在危难之际勇救无辜百姓的——最大的共性便是及时出现啊,你——为什么不来?”

    她自顾自的叹息着,说着别人不懂的话。正在此时,西衙里有人宣道:“京畿道林慧容何在?西阶下领一百杀威棒!”

    第一卷  40漫卷 诗书 三

    西衙里早有几名如狼似虎的衙役签答应一声,便来提那囚犯林慧容。

    林慧容跳起来,质问道:“凭什么?”她也知自己不会得到答案,被几人厮扯着,尚扭过头来问:“英子!为什么!这鬼地方到底有没有人权?”

    那年少的女官差挥手向她作别,叹道:“什么人权?难道你不知王法两字就是这么写的,你放心,我会教思秋安心的。”她叹息归叹息,模样可没并点惋惜之意。

    林慧容被几名衙役强架着拖走,尤自扯着嗓子回头喊:“不许!思秋是我的人!董英子你这个趁火打劫的强盗披着官皮的狼——!”

    余音袅袅。

    董英望着她去的方向作态叹道:“爷爷,你且说说,这个凤凰将军林慧容,到底是傻还是聪明。”

    那年长的官差,即是董英的爷爷董石樟拈须轻笑道:“是你糊涂了么?甚么凤凰?甚么将军?”

    董英还未及回答,一名青衣僮仆早蹦蹦跳跳的象只小雀儿般跑过来,怀里抱着两三个荷叶包,边跑边喊道:“将军……!”

    董石樟挥挥手转身离开,抛下一句话道:“英子,你的麻烦来了。”

    董英无奈的摊摊手,向那青衣僮仆道:“思秋,将军进去受审啦。”

    思秋原本无限欢喜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反倒象一张奇异的面具,他道:“审什么审,不是京里头都审过了才送到这里来么?”

    董英叹道:“不是,燕州的规矩,举凡流徒至此的囚犯,先领一百杀威棒,再发至燕山石场做工。”

    思秋怀里的荷叶包扑簇簇全跌落在地上,尽是燕州城有名的豌豆黄、驴打滚之类的小食。他怔怔的问:“一百杀威棒么?”

    董英一把抱过他,叹道:“没事的,她是凤凰将军啊。”

    先皇最宠爱的六儿子、今上手足之情最挚的六弟李瑛的居所,同时亦是北征军帅帐,其简陋出乎大唐所有人的想象,地上倒有一小半被一张巨大的地图占据,地图上以红绿两色小旗标示出大唐军北征的进展。帐内仅潦草支了一张床,床头的交椅上搁着盏昏暗的油灯,灯火明灭,映得歪在床上的闭目养神的年轻男子神色变幻不定。

    这本是战争间歇中少有的安宁时分,只不过很快就被帐外的争执声打破。想是碍着军规,双方皆是压低了声音,嘁嘁喳喳,听不清说些什么。

    “谁?进来罢!”李瑛睁开眼睛,连日辛苦,手指头也不想动。

    帐外的几人得令来,当先一人正是值守的侍卫长寒江雪,后面那一个却是熟识,举止俐落的行礼,“见过六王爷。”正是旧日凤凰将军随侍逢春,李瑛一见之下神色大变,顾不得后头还跟着人,霍地跳下床,不提防却被地上的书绊到了,踉跄扑出几步去,急问道:“她怎么样?”

    逢春愕然道:“王爷是问我家将军么?”

    李瑛这才缓过神来,回手按着嘭嘭乱跳的心口,半晌没能恢复一位皇子应有的仪态,他转身归坐,苦笑道:“没甚么,我正恍忽呢,你现是打京里来的?”

    逢春道:“回王爷话,小的是奉大爷的命令送两位……”他话未说完,已被身后的人持剑逼在颈间,叱道:“闭嘴!”

    李瑛这才注意到逢春身后站着两名女子,皆以帷帽遮面,裹着一模一样的玄色片金竹纹大氅,不辩真面目,只是身形娇小,说不出的熟悉。而侍卫长寒江雪的反应更是奇怪,有人持械闯帐,他竟然恍若不闻,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如山。

    李瑛以皇子之尊掌帅印,绝非拿来做个幌子好看的。当时不怒反笑问:“何方神圣?”

    那持剑相逼的人压低了声音道:“凤凰将军已死在燕州城了,你不晓得吧?”

    李瑛凝视她持剑的手,半晌慢吞吞地站起来道:“你是五姐,还是四姐?”

    “哎,这样就不好玩了嘛!”那名女子一把揭下自己的帷帽,她的同伴也随即现出真面目来,刹那间简陋的营帐斗然一亮,但见那两女子竟生得一模一样,容色皆明艳如珠玉,灿然生辉。正是先皇的一对双胞胎女儿,李瑾与李璃。

    逢春摇头苦笑,欲作辞退下,却被李璃扯住不放,一行笑,一行说道:“近来听闻六弟你为北征之事烦恼辛苦一夜白头,如今特来相助,大帅可是无论如何都要赏赐属下的!”

    李瑛近一年来多历战事,比诸李瑾李璃两人养在深宫的天真娇憨,更多出几番沉稳来,闻言答道:“岂敢,多承楚国长公主与秦国长公主盛情,二位千里驰援鞍马劳累,还请先歇息几日,养足精神之后再议大事。二位意下如何?”

    李瑾笑答道:“谢大帅恩典,如今天寒彻骨,大帅仍和衣而卧,枕戈待旦,还请多多保重身体才好。”

    他二人斯文对答,李璃早嘻嘻哈哈的与寒江雪说笑,李瑾招呼道:“寒大哥带我们歇息去,五妹你还不把密报送上,小心大帅待会大发雷霆。”

    李璃且去逢春怀里摸出封信来,挥手道:“实则千里援驰是假的,三哥的起居郎做了篇花团锦簇的好文章要送来给六弟你才是真的,有关她哦……”

    李瑛面上依旧沉静如水,只是声音有些许异样,“什么她?”

    李璃挑眉问道:“还装啊,不看罢了!”作势要走,凭空过来一只手将那封信截去,却是寒江雪半路打劫,随即奉与李瑛,方施礼道:“属下失礼,秦国长公主莫怪。”

    李璃哪里饶得了他,早惦起脚尖,扭他的耳朵,可怜寒江雪也是条铁铮铮的汉子,没奈何弯着腰吡牙咧嘴地被她拖出去了。

    李瑾临去抛下一句话,“奇文共赏之,可不是三哥教我们带来的,你看看也就罢了,且莫做别的想头。”

    别的想头?李瑛出了一会神,方拆开信,内文字迹潦草,便是李璃的字迹。想她经年累月不见拿一次笔,如今竟会抄写文章,足教熟知她本性的人瞠目结舌。

    内文不过寥寥数页,李瑛一目十行看完,越看越要笑,几乎要上气不接下气的笑倒在当地。

    第一卷  41漫卷 诗书 四

    现领北征军右翼的沈思通禀入帐时,李瑛仍然轻笑不已,见他进来,将手中的信递出去,道:“给你看看,不许说出去。”

    沈思默不作声的接过,但见洋洋洒洒写的甚多,不过是记录林慧容流至燕州路上的诸趣事,边看边评道:“将军最近一贯胡闹,哎,她倒是流刑呢还是钦差啊?”

    李瑛笑道:“从及至燕那里看!”

    原来文中写的却是……及至燕,向例流囚俱受杖五十至百不等,俗谓‘杀威棒’是也。将军愤然受之,引吭长歌,至杖厥方休。时燕州官学诸生与燕州府掌书记张墨珠执经问难,闻歌惊散。其辞甚具气象,颇多妙处。唯不类时调,知音者寡。

    掌刑书吏记曰:‘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金沙水拍云涯暖,大渡桥横铁索寒。九嶷山上白云飞,帝子乘风下翠微。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人生易老天难老,驾长车,踏破贺兰山阙,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云云。

    沈思浅笑道:“果然是她,不过这词句……”摇头将书信奉还李瑛,道:“大帅,撑犁部无故东逃,难道便轻易放过不成?”

    李瑛奇怪的望了他一眼道:“怀远以东是戈壁,北去是安北都护府,越过戈壁往东便是河东道,你还真听她的话……甚么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沈思神色宁静如常,道:“我总觉得撑犁部东逃的有些奇怪。”

    两人当下在地图上指点议论起来,自仙人渡大捷之后,其右翼王阿思翰毙,主帅拓跋篁生死不明,匈奴狼主仓皇出逃,在景桑大漠边缘与阙氏呼衍秀率领的撑犁、达稽、坠斤三部兵马汇合又卷向西南,直袭甘州城,更将至甘州城巡防的河西节度史斩于乱军中。

    甘州城正处在河西一道的要冲,大唐版图在河西道缩成狭窄的一部分,往西北出玉门关后才豁然开朗,便是辽阔的陇右道。甘州城西南不远四百里便是吐蕃国,东北驰出二百多里地就到了匈奴境内,向是兵家必争之地,故匈奴部众将甘州城守军全部屠杀,烧杀抢掠之后便退入匈奴境内,却又在边境上停下来,动向不明。

    李瑛所率北征军千里驰援,只看到甘州城的余烬,以及无数流民。

    而今对于唐军来说,驻扎在凉州城更是一个无奈的选择,匈奴若与吐蕃国联袭,莫说十万大军,便上多上十倍,在这个地方都够埋了。

    大战迫在眉睫,唐军千里援驰,粮草供给本就不足,武寿负责押运粮草,若没意外,总还要日方能到,而李瑛沈思等人还要将本已无多的军需拨出部分粮食安置流民,更是捉襟见肘。

    今日探马来报撑犁部无故离开匈奴大军,东向而去,沈思与左翼军贺兰烽争的面红耳赤,沈主战,贺兰主守,如今沈思去而复返,便是要与李瑛再议此事。

    两人议论一番,还未得要领,忽有急件来报——沈思识得禀报的人并非军中信使,而是李瑛与皇帝秘密联系的飞鹰卫,当下便要辞出。李瑛只看了两眼便道:“别走,是燕州的消息。”

    沈思恭谨答道:“是。”

    李瑛的表情极是奇异,不知是想哭,还是想笑,他叹息道:“两件事,燕州官学师生全体投笔从戎,小股不明异族数次袭击燕州城未果。”

    沈思奇道:“想不到异族入侵,那些书生居然也有报国的决心。匈奴向来不犯河北道,如今却是……”

    李瑛苦笑道:“听清楚了,是燕州官学师生全体掷笔从戎在先,不明异族袭击燕州城在后,还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