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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将军列传之桐荫片羽第36部分阅读

    要带谁走?还是……别有人选?”

    带谁走?她有什么资格回答这个问题?若是莎拉公主本尊,大可对着这一干优秀男子挑三捡四,至不济统统打包带走。可她一介俗人……林小胖哑然失笑,一时百感交集,倒激出些狂性来,说道:“昊元你莫不是打着临去之前做件好事的想头和我说这个?既然这样,把你原先欠着本将军的债一起还了吧,以免你再有什么牵挂。”

    赵昊元唇畔渐生一丝笑意,道:“怎么说?”

    林小胖且不理他,扬声唤白茗清溪两个进来,说道:“清溪姐姐,劳你大驾回去请沈神医来救命——放心,纵天塌地陷本将军也死不掉。白茗,你家右相大人欠我宿债未还,如今积霜成雪,实在是还不起了,所以今儿起卖身给我,你去拿纸笔来好签契约。”

    白茗到底年轻淘气,只道她是戏言,答应了一声就去书案那头研墨。清溪刚才见了赵昊元的情状,知道今日事无论如何都要惊动沈神医,因此已派了人回去报给薛长史,此刻如实回禀,只是从未见过凤凰将军这般决断爽利的时候,心内不免存了些犹疑之意。

    林小胖也没空理会她,似笑非笑的素脸上恍惚有三分杀气凝结,她侧首对赵昊元道:“昊元,我一不想跟你再有什么波澜误会,二不愿看你自虐为乐,三不打算让任何人敢垂涎于你……所以,你还是跟我和好吧。”

    她用自己的本性冒充凤凰将军久了,早忘记了莎拉公主的行事作派,如今突然抄来一用,果然非同凡响,连赵昊元也满脸惊愕,良久才道:“将军……不觉得太可笑了么?”

    林小胖起身伸个懒腰,回眸笑道:“可笑?我今天要是说跟你义结金兰才叫可笑,再眼睁睁看着你跟别人成亲那叫很可笑,再闹成心里想着你可连看你一眼的资格也没有,那才真正叫可笑之极……”

    赵昊元只觉眼前昏蒙一片,这蠢材!既不理会人情世故又不管是非黑白,其行事乖谬之处更叫人简直忍无可忍。好比两人对弈,总要棋逢对手才算适意,棋力若差到天壤之别,就是自说自话了——不过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她如此直陈心迹,教他如何回答?怎能回答!

    他问她的话本是别有深意,哪知才起个头,林小胖就横里打了这么一岔,真是叫人怒不可遏,又哭笑不得。

    正好白茗端了纸笔过来,她接过来笑嘻嘻的往他手里一递,“写吧。”

    赵昊元不作理会,叹道:“我问你的话还没有回答呢……李璨、何穷、沈思、唐笑,将军是要带谁走?还是……别有人选?”

    清溪见事涉私密,恐争执又起,和白茗交换个眼色,一同静静退出去,亲自守在门口不令人扰。

    这句话她刚才避而不答,赵昊元又翻出来,可真伤脑筋,顺口道:“何必问我这个?应该我问谁肯跟我走才是。李璨不消说了,他便肯,我也不配让他跟我去受苦受累呵。何穷……放几天假还可以,叫他从此匿伏人海?还不如拿刀杀了他快。沈思大仇未报,他那样实心眼的人哪会就此放下?至于唐笑……你为什么……”她悚然惊觉,手中的纸笔再也把握不住,簌簌落了一地,她身形摇摇欲坠,望着赵昊元的表情一字一句道:“为什么不说云皓,却忽然提起唐笑?”

    到底还是觉察了,可知并不算笨到家,赵昊元苦笑道:“从此结伴逍遥人间,难道唐笑不是首选?”

    可是孩子没了——且是那等荒唐情状,她有什么脸去见唐笑?手不由自主的按上小腹,从大夫确诊到亲眼自小西手中看见那个才开始成长的胚胎之间太过短暂,经历的事太多,以致于她还来不及体会做母亲的喜悦就丧失资格,身体是外星人提供的仿制地球人体产品没错,可是那个说“是你,不是她”且危急时刻毫不犹豫以身挡剑的唐笑是真的。小西说可以放回去让她再继续培育,然而那个自称会提供技术支持然而向来办事不牢的外星人小西只有想出现时才出现,她何处去寻他?

    “唐笑才不要我呢,他要知道我把孩子弄没了,纵不杀了我今后也不会理我了……”林小胖颓然在他床畔坐下,深深呼吸也解不心底深处突然袭来的翳痛。

    赵昊元望着她垂头丧气的模样,咬牙道:“要从此逍遥,自然要全都放下——到时你便要一百个孩子,只管和他慢慢生去。”

    林小胖摇摇头道:“我哪还有那个福气?唐笑一去不归,都不知何日再见……”

    要相见其实也容易……赵昊元话到唇边却改成,“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有他的苦处,端看你肯不肯原谅。”

    “怎么扯到原不原谅上去?”她的笑容惨淡,语声坚定,“他一去不返,我曾反复回想那时的情景,血影楼主傅青冥说接了单要杀我,他本人虽一击不中,不会再出手杀我,并不代表别人不会——他自然是去为我解决这些麻烦,如今他面对的刀山火海还是腥风血雨我全然不知,也帮不上手——昊元,我虽糊涂懵懂,倒也不是真傻,你莫不是……有唐笑的消息?”

    第一卷  111一星如月看多时 五

    赵昊元凝望着她,觉得就让她这么一直“不知道”才是真正有福,于是决定隐瞒真相,避重就轻道:“今儿才得到的消息——血影楼主傅青冥要金盆洗手,二月初二在一个叫‘须弥山’的地方行大礼,据说彼时道上数以万计的杀手要参拜新任尊主——就是唐笑。”

    呵,才多些时日不见,唐笑就立时修成正果,成了江湖信誉第一的杀手组织首领?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事正在上演?

    “真有出息。”林小胖只觉近日强作笑颜的时间太多,不免脸上肌肉僵硬,这会子表情扭曲,不知落在赵昊元眼里的凤凰将军要丑成什么样子。

    赵昊元浅笑道:“唐笑知道将军如此嘉奖,必是要大喜的。”

    林小胖摇头叹道:“我哪里是夸他,只是又羡又妒啊……他这样升迁迅速,越发比出我的无能来。”

    这个世界既无电视电台报纸杂志又无互联网,她又没有独立牢靠的消息来源,她之所知都是经人重重过滤而来,日常往来的又是顶儿尖儿的人物,举动皆受制于人,她自己资质又普通,因此才更显笨拙糊涂——越想越觉烦恼,自己那“一五”规划里“建成独立谍报组织”一项,其紧急程度竟至少要排到第三顺位了。

    “这世上最难得的便是富贵,再次便是闲散,你如今正是富贵场里的散仙,竟还作此叹,我都要嫌你矫情了。”赵昊元只当自己撂下一块大石,再无牵挂,一时心情好极。

    林小胖正想着自己的心事,随口应道:“不怕不怕,你有一辈子好嫌我呢。”

    一辈子?是多长?有多短?她是无心虚应,还是故意招惹?赵昊元一句话没说出来,便又发喘促,一时呼多吸少,竟似连气也接续不过来似的,林小胖手足无措,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难受。

    可巧白茗进来报说沈神医已经请来,沈梦远救过她几次,又有沈思那层关系,又是事急,因此也没什么客套,便先施针灸,待赵昊元平复后,这才凝神调息,细诊了半刻。

    沈梦远诊脉既毕,脸上不动声色,只望了林小胖一眼,说道:“右相府上现今是哪位主事?我们外头说话,莫让右相再劳神了。”

    赵昊元又未娶妻,父母俱不在京,身边竟没个牢靠的人,算起来前妻主凤凰将军倒是最亲近之人,因此几个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林小胖点头道:“就是我。”

    那厢赵昊元病得呼吸低浅,听她这话还要挣扎再辩,白茗见势早接过话头来忙请沈神医、凤凰将军到外头用茶。

    林小胖原只道赵昊元是心怀愧疚,所以生弃世之意,本当无甚大碍,哪知道沈神医的诊断结果是他久病风寒失于调养,以致酿成喘证,如今形瘦神惫,动则喘剧欲绝,脉象浮大无根,竟是很不好的症候,又兼心存死志——如今只能说三分治七分养,到底救不救得过来还要看他自己的意思——人要谋杀自己却是谁也没法子的事,府上不如早作准备的好。

    绿醅不在,右相府中唯有白茗马首是瞻,如今情急,他又不敢大声嚷嚷,只抓着沈神医的袖子问一叠声的问:“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神医莫不是……莫不是……”

    沈梦远这样的杏林圣手早见惯生离死别,能做的唯有拍拍他肩膀,叹道:“生死有命,小哥儿莫太挂怀了。”

    跟关心则乱的白茗相比,林小胖的举动倒真叫沈梦远叹息更甚,她捏着拳头颤巍巍的站在那里,旁边伺候的清溪忙上去搀扶,却被她一肘推开,说道:“我没事——清溪姐姐,我有一句话,烦你回去跟家里人说——我在这儿看住昊元不教他犯傻,也会照顾好自己,放心。”她没说完已经泪涌于睫,又向沈神医拜倒,求道:“慧容蒙前辈多次相救,铭感五内,虽肝脑涂地亦不足以报前辈大恩——求您一定要救昊元。”

    沈梦远忙不迭让清溪搀她起来,说道:“你这孩子又犯傻,莫说医者父母心,就为着沈思跟右相兄弟一场也当竭力相救,只是……也要他自己想活才成,须知求死者不可医啊。”

    求死者不可医这句话传到李璨耳中,不过是一刻之后的事。他今日本是在左相王阗府里,对手也不是等闲人物,他才略略露了些皇帝要为齐王李瑛聘他家二女儿王佑的意思,还没拿到王阗的答案,便有将军府里家人急急来禀报说跟将军去右相府的人火急火潦将沈神医接走。

    他忽然无心恋战,随意应付了几句便告辞,车驾才走到街口,便有人赶过来禀报说不好的是右相大人,据沈神医诊断,竟是得了无医之症,所以将军要留在右相府里看顾,让清溪回家报放心。

    他第一个念头竟是:怎么就不见皇帝有动静?难道真是撂开手了?一念未了,自己又觉这想法真是愚蠢。他搁下轿帘,说道:“既这样,就去右相府。”

    他虽是陈王之尊,也没有长驱直入右相府的道理,便在相府门口停了车驾,门人不敢怠慢,早有人飞也似的跑去进通传。

    他见天空碧蓝明净,阳光刺目,只觉心里阴霾一扫而空,笑道:“这样好的天色,教我多走几步正好,何必闷在这儿。”

    他命藤黄带几个侍卫跟着,径直进了相府。谁敢拦着?就有管事忙解释说右相现今病着如何如何,他也不耐烦听,只问道:“闭嘴,快些前头带路,我是来瞧你家相爷的。”

    他不让说话,连藤黄也不敢多嘴,疾行间唯听靴声飒踏,衣袂猎猎。幸而凤凰将军闻报迎出来,急匆匆的当着这么些人就扑在陈王怀里。

    凤凰将军行事荒唐,藤黄这些时日看多见多也不稀奇,只是没见过陈王这般着急,倒教他动了疑惑——这两人似对手多过朋友,素日又没什么往来,怎么右相病危,陈王倒急成这样?

    ——若是为着这个凤凰将军,可真是不值。

    瞧她现在痴痴的望着陈王,说些要多蠢都有多蠢的大白话道:“李璨李璨,我好好儿的在这呢,你莫着急。”

    连累陈王也不似往日端方,握着她的臂膀慢慢往里走,问道:“我哪儿是急你,右相呢?”

    “才吃了沈神医的药,好容易睡着了。”

    陈王的话听来似有三分笑意,“好,正好趁火打劫。”

    大唐穆宗朝的长庆二年,帝都风云际会,龙跃凤鸣,那些说来令后世人舌挢不下的传奇,便是从陈王劫右相,将军收覆水这桩惊天大事开始的。

    第一卷  112未妨惆怅是清狂 一

    正月十三傍晚,陈王李璨踏进桂萼殿大门时,皇帝正在和秦南星说话,见他进来上那三分不豫都变成了七八分的恼火,陈王只作不知,依礼参拜。

    皇帝沉声命人搀起来,说道:“二哥又闹这些虚文来怄朕,近日好?”

    李璨笑道:“臣来缴旨——前日说为齐王聘王左相家千金的事,左相王阗大喜,只是王佑年纪尚小,且有姐姐王佐未出阁呢,盼着能讨个恩典,再多留女儿一年。”

    皇帝嗤笑道:“好,这事二哥费心,去叫礼部准备,钦天监报个黄道吉日来好下聘。”

    李璨迟疑道:“可是齐王……”

    “理他做甚?都什么年纪了还要由着性子胡来,目无尊长,可恨。”皇帝咬牙道,“朕已经打发人去叫他回来了。”

    原来这些时日,若非必定出席的大场面,齐王李瑛一概在京营厮混。只是说曹操曹操到,皇帝才起个头,殿外就有人报齐王求见。

    皇帝虽在气头上,不由也笑了,“怎么就这么巧?”命人立刻叫进来。

    多日不见,李瑛倒似添多几分拘谨,进来后依礼参拜皇帝,御前不便叙家常,只略略向李璨点了点头。

    秦南星见他弟兄三个凑在一起,不免又要起争执,立时要告退,却被皇帝阻道:“这会子正用人的时候,南星倒溜得快……你也劝劝齐王。”

    秦南星知道他心情不好,不敢以往日嘻笑相对,端容答道:“臣遵旨。”

    李瑛一听便知道是要说自己与王佑的婚事,赌气抢先道:“臣想请旨去看看赵右相。”

    他跟赵昊元其实没甚交情,只是使个围魏救赵之法,先解自己的燃眉之急再说。果然提起紫微令、西台右相赵昊元,皇帝的脸色立刻多添二十分阴霾,叱道:“右相现在齐王家里,你要去看他,还用请什么旨?”

    李瑛拿眼溜一下李璨,说道:“可是……二哥那里发过话,天崩地裂也不许去扰右相大人。”

    皇帝本就为这事堵心,哪还禁得住李瑛这般撩拨,道:“说到这个,连朕都听说坊间风传陈王劫持右相回府,以为禁脔?”

    李璨忙不迭道:“皇帝恕罪,盖因右相大人沉疴难治,而臣家里正住着个神医,所以只能请动右相屈尊去将军府,劫持二字都不知是从何说起。”

    其实动了趁尔病取尔命念头的人非止一位,只不过陈王动作略快半拍而已。皇帝见他行若无事,愈添了十二万分的恼怒,喝道:“右相沉疴难治,干卿底事?”

    李璨笑盈盈的道:“臣既与右相同奉一位妻主林慧容,因此不敢以陌路人待之……对了,我家将军与右相前日已经重缔旧盟,再约三生了。”

    这个消息算是意料之中可是听的人又多不愿接受,皇帝怒极反笑,半晌才说道:“好,很好,你们去罢,南星留着。”

    不要!秦南星心中呐喊,眼睁睁看着李璨李瑛弟兄两个辞出,栗栗危惧,几欲夺路而逃。

    皇帝见他一脸惧意,叹道:“别怕,朕已经不是当年的脾气了……你说陈王是怎么想的,还嫌将军府那一干人不够多?眼巴巴又把右相弄回去?他又不是不知道朕……”

    秦南星答什么都不是,唯有垂手默立。

    “南星?”

    秦南星胡乱答了一句话道:“皇帝以此秘事垂询,臣唯觉惶恐,窃以为毒蛇噬蛇,壮土断腕,皆因权衡得失之故……”

    皇帝怔住,勉强笑道:“果然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啊……过来。”

    虽然桂萼殿里暖如春日,秦南星还是打了个哆嗦。

    陈、齐二王出了延喜门,照例有他二人的车马在宫门口相候,李璨方笑道:“你不是要看右相么?随二哥回去吧?”

    提起这个,李瑛就有一百万分的烦恼,因问道:“右相这事,二哥你怎么想的?”

    李璨的笑容明净如水,他叹道:“唉呀,改明儿要写个帖子通传天下,怎么人人都问我这个?”

    李瑛想及他的处境,也觉可笑,因道:“活该。”

    李璨含笑悄声向他道:“虽说这些年男子出嫁的当真不少,可但凡能自己做主,谁肯嫁人?所以二哥当年唯觉丢脸,一度还颇不情愿。而今么……右相同嫁,璨与有荣焉。”

    李瑛哪猜得到他这般曲折的心思,一时触动心事,胡乱应付了几句,拨马便走。

    后头李璨追问:“这急急风似的又往哪儿去?”

    “裴萦约我吃酒,回来再去府上拜望,二哥恕罪。”李瑛扬声答道,说话间他的马已经沿着街跑出去一箭之地。

    虽说离十五还有两日,街面两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