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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心第3部分阅读

    随军而来,是为了找寻答案,却被仇恨蒙蔽双眼,又轻信于人道了心中道义,做了个蒙冤的替死鬼。

    若他一直坚持始终的信念,纵是战死沙场,总归也是死得其所。

    公子觉得,站在那人的立场上,那人如此做也是无可厚非。

    不费一兵一卒,就可废掉吕朝数名才气纵横的大将。

    是公子给了那人这个机会。

    公子无话可说,心灰意冷。

    因为他太不小心,给了那人借刀杀人的把柄,给了那人机会。

    公子丢失了心中的信义。

    但在这将死前的一刻,他找到了人在岁月沉淀中,都必须坚持下去的道。

    公子觉得,在少去自己这大好头颅之前,还能有如此明悟,也算不枉此生了。

    他就如一条死狗一般,被押到刑场,那侩子手一脸鄙夷,对着旁边的空地呸了口唾沫,公子可以从他狰狞起来的面部,看出他打心底里涌现的愤怒。

    斩下去吧,斩了这大好头颅。

    公子趴在刑台上,双眼迷蒙,闭目等死。

    那侩子手见公子动也不动,仿佛不能解恨一般,朝公子身上怒踹了一脚。

    便听一声脆响,公子贴身放在怀中的信牌跌落在地上。

    那侩子手捡起信牌摸了摸,摸出印着千相的那块镂域,他不识字,但那牌上分明漆着一个白字,这侩子手虽然不识字,但敌军的旗号总是认得的!

    他愤怒地将信牌摔到地上,又狠狠踩了几脚,将那信牌踩地四分五裂,又似是不解恨一般,朝那信牌上吐了一大口浓痰。

    侩子手口中喝骂道:“依你这班内贼,纵是万死也难赦罪!洪阳城死了多少兵士,我呸!就这么一刀下去,便宜了你了!”

    公子听闻这声喝骂,心中涌起百般滋味,想要大声喊冤,又都压了下去。

    战阵之上,哪有什么朋友,哪有什么道义。

    错了,大错特错。

    从浮云亭的时候,他就错了。

    错了,只能是错了。

    公子心中一阵苦楚。

    为何人一定要等到将死未死之际,才能醒悟道理。

    回天乏术,已是回天乏术!

    公子听闻到,那侩子手愤怒挥刀,落下的破空声,他知道,他的大好头颅就要喀嚓一声,咕噜一下,掉到刑场之外。

    他觉得自己的确该死。

    死的好。

    死的好。

    如果他没有随军前去上京,没有射那人一箭,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死的好。

    死的一了百了。

    便在公子万年俱灰的这一刹那。

    他听闻到,一丝细不可察的破空声,似是一柄剑。

    但这兵器又绝对不是剑。

    公子习剑多年,从未听闻过如此的破空声。

    然后,一声金铁交鸣声,灌入他的双耳。

    这一刹那,公子只觉天地间便只剩鸣音,而后便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他茫然地抬起头,撑起身体,他望到那个人。

    那个人手持玄盒,右手执剑。

    执着剑柄,那剑,剑刃的部分,似是虚于空气之间,又依稀能够看到剑身。

    那个人就那么立在那里,双目虚望着侩子手,也不说话。

    侩子手楞了半晌,他的刀已被震飞,落了三丈之远。

    他望了望眼前执剑而立的男子。

    男子手持玄盒,挑捏剑柄,腰间挂着一个玄青色的酒壶。

    这酒壶让侩子手想起了一个人。

    扑通一声。

    侩子手跪下了。

    这时那人开口说话。

    “他还有用。”

    说罢,那个人将剑收回玄盒,解下腰间酒壶,丢于公子面前。

    “饮。”

    公子眼神沉静,如一潭死水,多少年后,他又见到这个人,只是,他不曾想到过,再次见面竟是以如此形式。

    他颤抖着探出手,略显提防地将酒壶托起。

    大难不死,不见得会有后福,但大难不死,终归是活着。[网罗电子书:wen2]

    但公子没有置疑过这个人丢下的酒壶。

    因为公子知道,这人从未杀过人,也万万不会在酒中掺毒。

    这人确实未曾杀过人。

    刚才还拔剑救过自己。

    但这十年间,多少人死了。

    公子拔开壶塞,嗅了嗅,小心翼翼地。

    他已许久没有饮酒,也不愿再去饮。

    每当他饮酒的时候,总有兄弟去了。

    他不愿再饮酒。

    但如今,他已背负如此恶名,又有谁愿意认他做兄弟?

    半年前,他还是一个豪气万丈的酒客。

    半年后,当他再次面对一壶酒,却不敢去饮。

    这事情是不是好古怪?

    那人见他如此,也不动作,静静地立在那里,望着他。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

    公子盖上了壶塞,将酒甩到那人的跟前。

    那个人似是见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面上头一次显出情感。

    那人望着他,竟笑了笑,也不理会酒壶,径直离开刑场。

    公子这才望到,那抛落在地的酒壶上,印着两个深黑的字。

    寒渊。

    公子 生灭

    公子感到

    仿佛有无数事物从四面八方飞射而来

    那是熊熊恨焰,仿似要将他烧为灰烬

    仿似行在火中

    火辣辣的

    仿似置身熔炉

    他恍若未觉

    任由那飞射而来的事物盖满全身

    他已不是公子

    而是内贼

    他的腰上挂着酒壶

    内贼的腰上挂着酒壶

    那壶上印着两个黑字

    寒渊

    如是

    不知过了多少时日

    有一天

    内贼醒了

    仿佛经历亘古岁月

    仿佛有什么经久沉淀后升华的事物

    劈开那永无止境的混沌

    内贼心头

    似乎有什么

    难以描绘的

    不可捉摸的事物

    在混浊的心间

    荡起一丝涟漪

    而后

    那污浊、混沌一般的事物

    便逐渐的

    迅速的

    消退了开去

    再未能找到一丝踪影

    内贼只觉得

    此时

    他的心中

    仿似生出一面光洁无暇的镜子

    这镜中

    走马观花一般

    览过内贼所经历过的一切

    而止一刹

    “刹那生灭。”

    内贼终于开口说话。

    他的声音略显滞涩

    他已许久未曾说话

    四面八方

    又射来无以言喻的

    那许多事物

    内贼仿佛悟到了什么

    又仿佛什么都未有过

    不知什么时候

    内贼的唇角

    扬起一丝微笑

    他在仿似要将他烧为灰烬

    熊熊燃烧着的恨焰中

    微笑着

    行在火中

    他的眼神沉静

    腰间挂着一个玄青色的酒壶

    内里的酒

    他从未曾去饮过

    他带着微笑

    行在火中

    公子 寻

    万千浓痰落雨般

    披头盖下

    盖满他周身

    那恨焰煎熬他躯体

    他在火中

    面上带着微笑

    那痰盖满颜面

    那骂声塞斥双耳

    心间万念心念

    都被明镜照寻

    这意那思无所遁形

    他寻这念那意

    行在火中

    心如明镜

    如是不知行了多少时候

    内贼行至一户人家

    炊烟袅袅

    满是飘香

    内贼觉得

    竟似从未知觉过

    那香气的扑鼻

    不知觉间

    停在那户人家门前

    不觉间

    眼神流露希翼

    那户人家丁火兴旺

    四五小孩在院嬉戏

    那小孩眼神清澈

    天真无邪

    蹦着跳着来到内贼跟前

    内贼满身污秽,身周飘臭

    面上满是干涸迹痕

    那小孩竟不为意

    躬声问好

    那小孩望望内贼

    复又返回院去

    从厨中

    拿些残羹剩饭

    捧在双手

    眼神清澈

    递到内贼跟前

    内贼心间

    似有什么难以寻觅的暖炙

    流淌荡开

    在熊熊烈焰中

    辟出一带温意

    他的眼神微微晃动

    而那滔滔炙焰

    竟也略渐减去

    隔在那暖意之间

    内贼微笑着

    躬下身去

    重重恩谢了

    面上洋溢着无邪笑容的孩童

    接过那残羹

    他竟知觉到

    世间竟有如此美味

    如琼液仙羹

    他抬起头去

    望着那孩童

    又躬下身去

    便在此时

    那户人家从屋内出来

    望到内贼身影

    急急行至门前

    将那孩童紧紧抱在怀中

    眼神警厉

    随后那人似是想起什么难能忽略的事情

    一把夺过他恭捧于双手的餐具

    眼神中透出那许多事物

    统统飞射到他的身周

    于是那滔滔烈焰愈渐炙烈

    内贼的眼神却望着那孩童

    那孩童眼神清澈

    乖巧地在那人怀中

    也不挣扎

    双眼望着内贼

    那清澈中透出的事物

    俱都融入到内贼心间

    内贼望着孩童

    似乎有什么若有若无的事物

    在心间荡漾开去

    他躬身向着那孩童

    重重躬了下去

    面带微笑

    那抱着孩童的人家

    望到内贼如此

    眼神的森厉一顿

    晃动开去

    眉间透着困惑

    困惑间

    那人抱着孩童

    竟对着内贼

    躬下身来

    内贼只觉

    周身燃烧着的炙焰

    又都消退了一些

    他的唇角向上弯去

    他的双眉舒展了开来

    他就带着这笑容

    对着那人微一躬身

    继续前行

    带着笑容

    行在火中

    斗霄 序

    醒或醉,他们来仇视你;醒或醉,他们来逗弄你;

    他们,如风;他们,醉在其中……

    斗霄 无伤

    “你不开心。”

    “恩?你怎知我开不开心?”

    那人转过身来,他的左手挖着鼻孔,用刚刚抠过臭脚的手,一把夺过

    那声音主人的烤鸡

    大块朵颐【辣文﹕wen2】

    那声音主人也不气恼,沉吟半晌,道

    “看起来,不开心。”

    那人听得此话,嚼了几嚼

    用挖鼻孔的手将右手换下,抠他的臭脚,咽下食物,微抬头道

    “为何,要

    开心?”

    “不开心

    伤心。”

    那声音主人说罢,探出手去

    那人看着那声音主人探出的手

    抠脚也停止动作

    他望到

    那声音主人

    一把将他挖过鼻孔的

    抓着半只烤鸡的手

    掰开

    将那半只烤鸡

    一把夺过

    大块朵颐!

    那人

    仿如定在那里

    他一手仍旧悬在半空

    一手抓着臭脚

    嘴角挂着肉丝

    微微张开

    他望到那声音主人

    便如风卷残云一般

    将那半只烤鸡

    啃到只余鸡骨

    然后

    他听闻到

    那个人发出畅快的笑声

    听起来

    真的好开心

    好半晌他

    方才回过神来

    抓抓头皮

    挖着鼻孔,道

    “依初次见你的年岁

    现如今

    怕不有……”

    他比出了两个指头

    那声音主人扫了他一眼

    从腰间解下水囊

    饮了内里的东西,

    接着

    锊开衣袖,亮出手臂,道

    “你可还记得,

    这疤痕如何来的?”

    那人前所未有地

    严肃起来

    他敞开胸膛,

    指指胸前,笑道

    “这可不似你。”

    “似不似有何联系?”

    那声音主人双目有神

    望着他道。

    “哦?”

    那人双眉皱起,弓成一团,复又挖起鼻孔,闭着眼睛道

    “若你去到那里

    不知又该发生好多有趣事情……”

    那声音主人将手探到鼻前,却又定住,微微弓起眉毛,去一靴,抠脚望着他。

    两人望到对方古怪神情,俱都大笑起来

    笑的好开心

    笑了很久

    那声音主人

    笑声

    蓦然而止

    他微微皱眉,道

    “亦伤。”

    那个人挖鼻悠然道

    “何物无伤?”

    声音主人静静望着篝火,饮着水囊内里的东西,道

    “我这次来,寻见一位故人……”

    那个人竟笑起来,似是不可理喻般,道

    “故人?唐默,斜月坡一战,已过去两百余年,现如今,你竟说,故人?”

    “……依他脚力,到得此处,快极也当百息时候。”

    斗霄 怀离

    两百年前,三人便已相识了。

    那时候,唐默尚还只是一个孩童。而这水囊主人,却是一名木匠。至于这挖鼻孔的弓眉男人,却是一个樵夫,有时还打些野味下山,分与邻里烹享,也就同另外两人相互认识了。

    如果没有那一件事情,或许三人也终日做着本分的营生,如许多人那般娶上一房夫人,生养几个小子,就那么平平淡淡,琐琐碎碎过完一生也说不定。

    这世上好多事情都没有如果。

    于是,有那么一天,一位美丽的仙子,去到了水囊主人的铺子,慕名前去定做一个木匣。

    也是在那一天,樵夫从山上下来。

    这个弓眉男人,竟打了一条大虫。

    如许多人一样,弓眉男人望到了那仿佛不属于这世间的清丽,而那仙子也如许多人一样,望到那大虫。

    寻常之人如何能够奈何得了这山中之霸?

    那许多人都如此做想。

    只有水囊主人觉察到了什么,却也没有点破。

    弓眉男人虽时常带些野味下山,平日里水囊主人也都清楚:寻常走兽尚且奈何不得,更况大虫?

    这水囊主人也就如平日营生时的和气,将做好的木匣交付于那仙子。

    那女子接过水囊主人递出的木匣,在那么一瞬间,仿佛有那么一种事物舒展开去,看上去,好开心、好开心的样子。

    有那么一瞬间,许多人的眼神,都焕出前所未有见到过的光亮。

    那水囊主人,却含起眼神,从怀中摸出水囊,饮内里的东西。

    这一幕,却被站在弓眉男人身旁的孩童,望到了。

    对于新鲜的事物,他们总是拥有着无以比拟的好奇的,比如,水囊。

    如果这个时候他没有望到这水囊,也许根本不会发生以后那许多的事情。

    可惜这世上好多的事情,没有如果。

    弓眉男人理所当然的,中意了那名女子,便如同那许多人一般,他们的眼神是一般的明亮。

    也是这个缘由,他迎来第一次重大抉择。

    樵夫,还是猎户?

    此时的他,再也无法继续樵夫的平淡生活。

    可他已经昏了脑袋,沉醉在那许多人的赞颂之中,无以自拔。

    便在这个时候,水囊主人前去寻他。

    唐默也跟着去了,为了再瞧上几次那水囊,他在水囊主人的铺子里,做了帮工。

    他们,都饮了,水囊主人带去的,水囊内里的东西。

    好开心,好快乐的笑着,闹着。

    饮着饮着,弓眉男子突然失声痛哭起来。

    嚎啕大哭。

    咆哮着道出许多许多的说话。

    咆哮声在山间回荡,远远传荡开去。

    两人都默默地听着,他们也只能够默默地听。

    在弓眉男子遇到大虫的地方,饮着水囊内里的东西,听闻着他嚎啕的咆哮。

    如此不知过了多少时候。

    水囊主人饮着水囊内里的东西,将身边的树枝抛入身前篝火,含着眼神,也不知寻思着什么;唐默借着火光,细细打量着手中新鲜的事物,却也学着那水囊主人的模样,将身边的枝桠抛入篝火之中。便在此时,两人但觉微风拂面,望到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影,立在了弓眉男子的身后,他们望到那身影微扬手臂,切在弓眉男子的后项。

    勿论什么样的人,初次遇到危险的时候,都会本能的退缩,水囊主人用抓着水囊的右手,轻轻拍了拍唐默的肩头。

    一个普通的木匠,断然不会如此淡定,或许水囊主人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

    也或许正是如此,才吸引到了那身影的注意。

    那人歪着头颅,夜风将他披散的头发吹的拂起,夜色中,不知他望到了什么,探出一只手来,似是要索求什么事物,就这么探伸着一只手,这个蓬头垢面的人影,步伐蹒跚的向着两人行来。

    “肺……我的肺……”

    夜风中,唐默听到一丝说话,只觉由背后升起一股凉意,蔓延着向全身袭过,全身上下所有的寒毛,在那么一瞬间,俱都直直竖起,他的身子不由得向篝火靠的更近了些。

    他从未觉得,有那么一段时候,会比那身影行向两人那不到一丈远近时,更显得漫长了。

    他只知道,那水囊主人,由始至终,都含着眼神,饮那水囊内里的东西。

    连眼皮都没有抬起过。

    所以唐默紧咬着牙关,打着颤,攥着水囊,双眼紧盯着,那蹒跚行来的身影。

    直到篝火将那身影照的通亮的时候,他都未能够放松。

    因为,那人歪着头,蹲到了水囊主人的身旁,也不说话,他的两只眼睛睁的浑圆,龇着牙齿,盯着水囊主人的双眼,眼睛一眨也不眨的。

    水囊主人的身躯,也略微显得僵硬了,他抓着水囊的手抖动了一下,又缓慢坚定的将水囊递至唇边,饮。

    如此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