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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嫁记第3部分阅读

瞥了肥头肥脑的刘邕一眼,又垂眸看自己的手。

    “妹妹你怎么了?”刘邕有些怔住,平时家里的丫鬟姐姐们个个都顺着他,还没有人敢如此用力甩开他呢,他小跑到画娘身边,抓了抓头,“我太用力了,将妹妹的手都抓红了。”

    画娘嘟着嘴,有些委屈,但瞥眼瞧见跟过来的婉娘时,又高傲地抬起了下巴。

    婉娘穿着一件鹅黄|色的春裳,衣服很好看,可是画娘觉得,那么好看的衣服穿到她身上可真是糟蹋了。

    “蓉娘,你过来。”画娘向蓉娘招手,又指着婉娘,“你是随姐姐一起跟刘家哥哥玩,还是跟着她玩?”

    蓉娘还小,什么都不懂,笑嘻嘻地就要往画娘那边去。婉娘抓住蓉娘袖子说:“蓉娘,你陪我玩,我回去将姑妈带来的桃酥都给你吃。”

    刘邕觉得蓉娘虽然不比画娘好看,可很娇憨可爱,也值得自己带着她玩。又垂眸瞧着婉娘,轻哼了一声说:“你们是姐妹吗?你长得真丑。”然后一手抓着画娘的,一手抓着蓉娘的,拉着她们就走,看着蓉娘,“你们两个跟着我一起,我们不带她去。我告诉你们,那边可好玩了,我带你们去见京城来的表哥跟表叔。”

    婉娘本来就自卑,可这么直接地被人说长得丑却还是第一次。难免觉得委屈,但在外人面前她不敢哭,见刘邕他们走得远了,才“啪嗒啪嗒”流泪。

    婉娘正在伤心,突然一个石子砸在了自己头上,只觉得头猛然一痛。她停住哭,一边皱眉揉着脑袋,一边抬头去寻人,却见一位少年站在自己跟前。少年穿着玄色锦袍,腰上系着红色的玉带,脚蹬一双红色皂靴,十分马蚤包。

    婉娘心里暗暗想,这人怎么穿成这样。

    少年也就十二三岁的年纪,手上还拿着弹弓,斜睨着眼睛瞧婉娘。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后挑唇轻蔑一笑。

    婉娘觉得这个贵族公子一定也是来嘲笑自己的,看了一眼就不敢看,只是闷着头绕过他,打算先回娘身边。

    奈何少年却不打算就此放她走,一伸手便捏住她肉肉的手臂。婉娘以为他要打自己呢,惊得一抖,然后抬起脸,错愕地盯着他,一双眼睛黑浚浚的。

    “刘邕那小子刚刚在欺负你?”少年看着她的眼睛,轻哼一声,“你可真没用,被外人欺负也就算了,竟然还被自家姐妹欺负。”

    婉娘挣了挣,不想让他拉着自己。奈何少年脾气暴,见婉娘要挣扎出去,他反而拽得更紧。婉娘觉得少年力气太大,疼得眼泪流了一把。

    “我不认识你,我要去找我娘。”她又试图往后退。

    “哼,你就是个胆小鬼。被人欺负了也不寻思着欺负回来,只知道逃避!逃避有什么用?”见婉娘一直低着头,他又哼了声,“胆小鬼!”

    婉娘小声嘀咕:“谁欺负我我就要去欺负他的话,那你刚刚还用石子打了我呢,我是不是也要打回来?”

    少年一噎,竟是回不上话,一口气堵在心口,脸霎时就黑了。

    “表哥,原来你在这里。”刘邕气喘吁吁地往这边跑,看到头上肿个包的婉娘,开心得拍手,“哈哈哈哈哈,表哥,是你打的她吗?”去夺他手上弹弓,“这个挺好玩的,我也要玩我也要玩。”

    少年一手松了弹弓,一手松了婉娘,转身对刘邕说:“送给你吧,我不要了。”

    刘邕却殷勤地递给画娘:“这个你以前玩过不?可好玩了,还能打人呢。你瞧……”他伸手指着婉娘的额头,“她的头刚刚就是夙尧表哥打的。”想着又瞅了婉娘一眼,也想跃跃欲试,“妹妹,你想不想玩,你也可以打她哦,反正我不喜欢她。”

    玄衣少年正是当今唐国公的儿子,叫李夙尧。李夙尧向来不喜欢刘邕,觉得他小子日子过得实在太爽,不像自己,刚记事起就被爹逼着去军营里苦练。

    画娘再怎么样也不敢打婉娘,但是如果别人打她的话,她就管不着了。于是双手一摊,道:“刘家哥哥,我是女孩子,不爱玩这个,你自己玩吧。”

    刘邕真的很想在这个漂亮妹妹面前耍弄一翻,肥肥的身子笨笨地一跳,伸开双臂用力一拉,眼瞧着一颗石子就要朝婉娘头砸来。婉娘瞪大了眼睛,本能地蹲下,然后用手去护头。

    可是却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婉娘抬起头,正看见刘邕抱着脑袋“嗷嗷”叫。

    旁边一直侍候着的丫鬟见小祖宗受伤了,赶紧跑过去看他的伤口。

    李夙尧拍了拍手,黑着脸转过头看婉娘,教训:“我打了你是我不小心的,可是刚刚我不但救了你,而且还替你报了仇,我们算是两清了。”又转头看刘邕,“你小子日子过得太爽,成天的不着调,也叫你吃点苦。”

    刘邕自小娇生惯养,哪能受得这般委屈?再者说了,这个李夙尧竟然当着漂亮妹妹的面给自己难堪,就算再怂,那也得硬着脖子放一放狠话。

    “李夙尧!”刘邕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挥开拉着他的丫鬟,气冲冲朝李夙尧走来,歪着脖子看他,气喘了半天才说,“我要去告诉你爹!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我娘从小到大都没打过我!你从我家滚出去!”

    “小爷我就是打了你能怎么着?”李夙尧不想再纠缠,越发看他不顺眼,“也不看看自己长得副什么模样,自己肉丸子似的,还好意思嘲笑别人。哼,如果不是我爹拉着我来,你以为我愿意来你家?你们刘家就没一个好东……”

    “夙尧!”李夙尧后面的话被他爹打断,他猛地一抖,正见唐国公黑着脸朝他走来,“臭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竟然又敢给我闯祸!”然后开始脱铁靴。

    “我没啊……”李夙尧最怕他爹,尤其怕他爹用靴子打自己屁股,连连挥手,“爹,您误会了,我没闯祸。是刘邕欺负她……”指着婉娘,“我看不下去了,替这位妹妹出了口气。”

    “是这样的?”唐国公不信,脱靴子的手滞住了,问婉娘,“你说,是不是这样的?”

    婉娘刚准备点头,刘邕却抢白:“别听他胡说,她头上的包,还有我头上的……”他梗着脖子送到唐国公面前,“瞧见没?这么大个,都是他打的!就是他打的,我们大家都看见了。”

    旁边刘邕的贴身丫鬟抹着泪,啼啼哭哭的:“我们家公子自小老爷太太都没舍得打过,可宝贝着呢,今日却叫世子爷给打了。若是这事被老太太跟太太知道了,少不得要赏我们一顿板子吃。呜呜呜呜呜……”

    唐国公是个暴脾气,几番听下来,自己心里早已做出了判断,认定是自己儿子闯了祸,二话没说,脱下一只铁靴便追着儿子要打。

    李夙尧才得十三岁,又是练武的,有力气,身子也灵活,一时倒是没被他爹追上。

    这边有了动静,屋子里的人都跑了出来,很快,连皇帝都惊动了。

    云盎跟在皇帝身后出来,一眼便瞧见了人群中的三个女儿,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事,肯定跟她们三个脱不了干系。

    姜的还是老的辣,李夙尧还是被他爹给捉到了。唐国公是武将,南征北战的,从来都是以武服人,教育儿子也是一样,下起手来是一点情面不留。

    若是在家,国公夫人好歹会护着儿子,可现在在外面,没个劝架的人,唐国公下起手来没个轻重。这李夙尧也算是条汉子,屁股被打烂了只是咬着衣角,一声疼都不喊。

    最后还是皇帝喊了住手,唐国公这才住手。然后丢下铁靴,瞥了眼儿子,心里暗暗想,这皇帝怎么不早点喊住手!

    李夙尧松掉咬住的衣角,额角全是汗,却是瘫软在地上,眯着眼睛看婉娘。

    “我没想到,你不但是个胆小的,还是个是非不分的。”他“呸”的一声,吐了嘴里的头发碎屑,“她们也就算了,是条狗都会护着自己主子,可是我刚才救了你吧?哼,你竟然也一声不吭!窝囊!”

    云盎见这唐国公世子是对着婉娘说的话,心里一凉,不好,果然是跟自家女儿有关。

    第十章

    皇帝不惑之年,背着手,稳步朝唐国公李烈走过来。

    “朕在里面都听见了,不过是孩子们一起玩玩而已,怎么还在这里动起手来?”皇帝笑了笑,俯身将李夙尧扶起后又站直,肃容道,“李夙尧,你们李家一门忠烈,你爹有你这般大的时候,都已经持刀上战场杀敌了。而你是将门之子,今日受的这些,觉不觉得委屈?”

    李家出自陇西李氏,乃是真真正正的世族大家。各朝各代,兴衰更替,但是这李氏一族一直屹立不倒,至今都是世族之首。到了大兴王朝,李家更是显赫,李氏宗亲遍布全国各地,便是当今圣上,也要让着几分。

    这李夙尧是李氏嫡系嫡子嫡孙,母亲也是士族大家独孤氏之后,独孤氏乃是与当今独孤皇后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其身份之尊贵,可想而知。因此,李夙尧狂得很。

    当下也顾不得屁股疼不疼,一听皇帝说带兵打仗,立即以一个军人的姿势向皇帝跪了下来。

    “若是圣上允许,臣子愿意带兵征战,必定斩杀四方,继续光耀我李家门楣。”想着这是一个带兵杀敌,展现自己的好机会,越说越带劲,“此次父亲征战百越,虽是战胜议和,可臣子觉得,远远不够!”他眼里有着与年纪不符的沉静,“不光是百越,四方蛮族,必须向我大兴俯首臣称才行!”

    “好,好,好一个俯首臣称,好一个李夙尧。”皇帝又亲手扶起李夙尧,转头对李烈说,“唐国公,你的儿子将来一定能够超过你。”

    唐国公心想,这个臭小子,之前成天调皮捣蛋不着调,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番雄心壮志,真不愧是他李烈的儿子,长脸了。

    想是这样想,但老子在儿子面前还是得立立威的,不然再过个几年,臭小子怕是能跟自己对打。

    “说谁都会说,关键要去做。”唐国公黑着脸瞪儿子,“就我刚刚打你那几下都受不住,还想建功立业?痴心妄想!”

    李夙尧一听,立即跳起来扭腰上窜下跳:“没事,我没事,好得很呢!嘁~就你刚刚打的那几下子,还不够我挠痒痒呢。”光说没用,他为了证明自己,连着翻了几个身,结果最后一翻时扭到腰了,身子一歪,便朝着地上栽去。

    偏偏不巧的是,摔到了婉娘身上,打得婉娘措手不及。太突然了,她身子又笨重,想躲都躲不了。

    婉娘圆润的身子被李夙尧压在身下,动都动不得。更可悲的是,额头还磕在了石柱子上,很快渗出血。

    “婉娘!”匆匆赶来的苏氏见状,捂着嘴一声大叫,然后快步跑到女儿身边。

    李夙尧身子灵活矫健,立即爬了起来,见到一脸血的婉娘时,瞬间呆住了。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害怕,只觉得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降临到自己头上。

    婉娘感觉头重脚轻,晕晕乎乎的,头很痛,伸手去揉,结果揉了一手血。她怔怔地看着沾满血的手,着实吓到了,嘴一撇,“哇哇”哭了出来。

    刘太后由随身带着的宫女扶着,见到血,立即喊:“御医,快传御医。”

    独孤后提醒:“母后,这里不是皇宫,没有御医。”

    刘刺史由家丁领着快步往这边来,他原先是陪着皇帝的,可皇帝突然传了云盎来见,便将他打发了。才忙得没多长时间,有家丁突然来说后院里唐国公世子将小公子给打了。

    什么?唐国公?那可不是好惹的,他一听便急了,丢下手里的事情,立即往这边赶。可貌似,还是迟了一步。

    刘刺史先向太后跟二圣请安,然后看了眼坐在地上抱头痛哭的苏氏跟婉娘一眼,心里一惊,不好。竟然有人在自己家里被打破了头,还是当着皇帝的面,怕是自己要丢官了。

    哪个不长眼睛的东西,竟然敢欺负一个小姑娘,多半是自家的这个闯祸精!他看着自己儿子,怒从心中起,气沉丹田大声呵:“谁干的事?”

    李夙尧向来敢于承认错误,立即站出来:“我。”

    刘刺史一噎,瞥了唐国公一眼,气焰下去几分:“原来是世子,怎么这般不小心点呢。”又扭头呵斥跟着来的家丁,“还杵着做什么?没看见这都流血了吗?还不赶紧去请大夫!”完了还不忘加一句,“好好的姑娘,别给毁了容!”

    婉娘一听,还可能毁容,吓得直将脸往苏氏怀里窜,哭得更凶。她本来长得就不好看呢,若是自此留下疤痕再毁了容貌,以后还有谁敢娶自己?瞬时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唐国公一张脸气得已经看不出颜色,抬腿照着儿子屁股又是一脚,他真是恨不得扒了臭小子的皮!就爱显摆!

    李夙尧站着一动没动,双拳紧紧攥着,心里有愧疚,但也很气愤。

    难道只怪自己一人吗?哼,如果不是刘邕这小子,自己能被打?自己如果不被打,能连翻个身都摔倒吗?笑话,他可是将门虎子,虽还没上过战场,可徒手打败十来个士兵是不在话下的,怎么可能连个身都翻不了?

    总而言之,自己有错,但刘邕也有错。凭什么自己受罚,他个死胖子却在这里幸灾乐祸看热闹?

    “刘邕!”李夙尧心里不平衡,几步窜过去,照着刘邕的脸就猛挥了几拳,然后骑在他身上使劲捶,“窝囊废!遇到你就没好事!”

    刘家丫鬟回过神,有人使劲去拽李夙尧,有人直接扑在刘邕身上,替他受打。

    皇帝见这般状况,着实怒了,自己还是不是皇帝?

    “都给朕住手!”厉声一呵,四下顿时安静,连哭声也没了。皇帝皱着浓眉,心里暗暗叫苦,真是不想管这事啊,可是又不得不管。刘家是自己的表亲家,李家在本朝举足轻重,而云盎,他很惜他的才,想重用。一个都得罪不起啊,想想真是头疼,真是比批折子还头疼,早知道会出这档子事,当初就不来了。

    皇帝着实没了法子,只得扭头看皇后。

    独孤后这才走了过来,亲手将苏氏扶起来,又好好瞧着婉娘。这姑娘,长得可真富态,虽然胖了点,可模样挺好,尤其是一双眼睛,黑浚浚的,圆圆的像葡萄一样,特别漂亮。如果真毁了容,实则可惜。

    苏氏她是认识的,当朝新晋礼部员外郎的嫂子,云盎的夫人。如果没错的话,这个胖丫头,应该就是云盎嫡女。

    独孤后眼睛一亮,有了,何不转祸为喜,就此指亲呢?李家是自己胞姐的夫家,夙尧是自己的姨侄,刚好圣上想要招云盎进京重用,若是李云两家结亲,也就等同于替他杨家又招了棵大树。

    不过,心里虽有了这样的对策,但没立即说出口。毕竟,在她心里,这胖丫头是远远比不上夙尧的。

    刘家很快便请来了大夫,刘夫人命府上的婆子丫鬟带着婉娘去客房歇息。苏氏此时觉得女儿最重要,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扶着女儿便走。刘府的几个丫鬟婆子见状,也立即跟了上去。

    大夫给婉娘额头清洗了下,又上了药,用白布缠好后,摇头叹了口气。

    苏氏心里霎时冷了半截,颤着声音问:“大夫,小女的伤势如何?可有大碍?”

    大夫背着药箱,站了起来,作揖道:“老夫已经为其清洗敷药了,血是止住了,不过小姐的伤口伤得实在太深,怕是……”

    “怕是什么?”苏氏立即站了起来,头一晕,险些倒下去,好在被人扶住。她推开旁人,看了眼双目紧闭的婉娘,继续说,“银子不怕花,可是小女的额头一定不能留下疤痕,不然可叫她怎么活?”

    “听天由命吧,老夫也是尽力了。”说完便背着药箱出去。

    到了晚上,婉娘幽幽转醒,觉得头很疼,冷吸了口气,叫道:“娘?”

    “娘在这儿呢。”苏氏见女儿挣扎着要起床,立即将她扶坐了起来,眼里有泪,声音也哽咽,“婉娘,娘的乖女儿,你怎可受这般的苦。”

    婉娘听母亲这语气,心下也知道,多半是自己额头的伤势不清。但为了安慰娘,她撇了撇嘴:“我没事的,娘,我已经不觉得疼了。”怕娘不信,自己伸手摸了摸被白布缠住的额头,那里有点凉嗖嗖的,“大夫已经给上药了,等布拆了下来,我就会跟以前一样。”

    苏氏心里实在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