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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江水第7部分阅读

    狐裘大衣笑道:“这件狐裘可是花了我许多心血。娆娆冷了应将它穿上。”

    柒娆瞟了一眼那狐裘,悠悠说道:“都多少年了,哪里还穿得下?”

    谢弘啧啧了几声:“岂不是浪费了?”

    柒娆托腮看着他,笑道:“不若你拿回去给你宫中那只小狗穿?”

    谢弘皱了皱眉,又将狐裘放回壁橱,喃喃说道:“留着以后给你的小公主穿穿也好。”

    柒娆未听得清楚,便是问道:“你说什么?”

    谢弘没有再答话,又取了一件夹袄让她穿上,并道:“四哥这次从战场上回来,不知是否能顺便捉几只雪貂。若能如此,便再为你做一件衣裳。”

    柒娆撅了撅嘴,道:“六哥就不能去捉一只么?”

    谢弘叹气:“我哪里有那种本事?雪貂又快又猛,我可捉不住它。怕也只有四哥才有那个本事了。”

    柒娆哼了一声,将那夹袄接过,却只放在榻上。谢弘皱眉道:“快穿上!”

    柒娆嘟噜一句:“我又不冷。”

    谢弘拿起夹袄,亲自替她穿上。然后握了握她的手,皱眉道:“手这么冰,还不冷么?”

    柒娆撇过头去不理他。

    谢弘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后,笑了笑:“又在赌什么气呢?还像小孩子似的。”

    柒娆转过头来看了他半晌方道:“六哥快回去吧,我要睡了。”

    谢弘看了看天色,时辰尚早,况且还未用晚膳。他看了她一眼,道:“你若想睡便先去睡一会。我去吩咐人弄些膳食来。待一切好了,你便起来用膳。”

    柒娆也未答话,只阖了眼,转过身子,背对着他。

    谢弘摇了摇头,将她抱起放在大床之上,又将她盖好才走开。

    正乾宫中,谢玄正批着折子,时不时还咳嗽几声。

    柒娆站在宫门外,她本可以直接入内的,却仍是让太监去通报一声。此时听得谢玄连咳不止,便直接进去了。

    “父皇病了?”柒娆进了殿,急急问道。

    谢玄见是她,放下折子,走到她面前,笑道:“并非什么大病。人老了,着凉后便痊愈得慢。”

    柒娆怎可相信他的话?她只表面应承着,想着待出了正乾宫再去找太医问个清楚。

    谢玄让她坐下,并问道:“娆儿有事?”

    柒娆点了点头:“再过几日便是父亲的忌日。儿臣想回将军府住几日。”

    柒娆的父亲柒光乃大圣王朝大司马大将军。十年前战死沙场。柒娆的母亲芊荨也在不久后病逝。当时柒娆尚才四岁,谢玄感念柒光一门忠烈,又一直思慕着柒娆的母亲,便将柒娆接进宫中抚养,并视同亲生,赐以公主名号,可同其他皇子公主一般唤他“父皇”,还无需改名换姓。

    谢玄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然后叹道:“朕一直忙着竟然忘了。娆儿想住多久都行。只是,要多带些侍卫。”

    柒娆着了披风,站在双亲的坟前。他们的样子,她早已记不真切,于是也不伤心。只是,寂寞英雄冢,薄命美人魂,怎样都还有些悲。

    一股腊梅花香飘来,柒娆回头一看,笑问:“六哥怎么会来?”

    谢弘将腊梅放到坟上,又递给柒娆一支。他笑道:“我每年也是来看了柒将军的。今年你竟然不等我。”

    柒娆嗅了嗅腊梅,香气怡人。她似有所思道:“谁知道你是否像往年那般?或许,许多人都不记得他们了。连我都忘了他们长什么样子。”

    大雪一直下个不停,谢弘拍了拍她肩上的雪花,又取下自己的披风为她披上,轻声说道:“记不得什么样子没关系。只要能记住他们的名字,他们的事迹便好。”

    柒娆不肯接受,将披风解下还给他,道:“我这不是有披风么?你逞什么强?”

    谢弘看着她,笑道:“也不知谁逞强。”说罢,他拉起她往回走。

    柒娆默默地跟着他走。到了将军府,她一连打了几个寒颤。谢弘摇了摇头,笑道:“你看,还是着凉了吧?”

    柒娆揉了揉鼻子,将身子缩到卧榻上,道:“看把你高兴得。我着凉了你得离我远一些,免得过到你身上了。”

    谢弘命人上了热茶,皱眉道:“真是不知好歹的丫头。竟看不出别人是在关心你?”说罢,他将脸凑到她面前,呵呵笑道:“就这样你还不能过到我身上呢。”

    柒娆捂着嘴,将他推开,有些气恼道:“六哥是要说什么?我可不是你宫中那些侍婢。”

    谢弘皱了皱眉:“她们怎么了?”

    柒娆咬了咬唇,不语。

    谢弘笑了笑:“她们没你重要。”

    恰在此时,侍婢呈上热茶,谢弘接过来,好心的要去喂她,她却调转了脑袋。谢弘着实有些苦恼:“为何我们总说不上几句话,你便恼了?若是四哥,你便从不会如此。”

    柒娆转过头看着他,道:“我可未恼你。堂堂大圣王朝六皇子,风流潇洒,玉树临风,要恼还轮不上我呢。莫要同我提四哥。四哥才不会像你这般没个正经的。”

    谢弘啧啧了几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这是在吃醋呢?”

    柒娆顿时红了脸,斥道:“你再说这样的话,我便……”

    “便怎样?”谢弘笑问。

    “我便咬你!”柒娆一时气急,口无遮拦。

    谢弘作势被吓得后退了一步,然后嬉笑道:“你这是美人恩呢,我可消受不起。”

    柒娆噗嗤一笑:“我哪里有你心中那些女子美?”

    谢弘垂下了头,未语。须臾,他抬起头看了她半晌,叹了口气。端着茶盏走上前去,试了试茶温,有些凉了。欲再让人送上些热茶,柒娆却阻止道:“六哥去温些酒吧。那种东西才驱寒。”

    谢弘看了看天色,有些犹豫道:“我让侍婢去吧。我……还有事要办呢。”

    柒娆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心中腹诽着她便知道他不是专程来看她的,也不知同哪家千金有约。她极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好。你快走吧,快走吧!”

    秋风凉之六

    秋夜太过寒冷,只怕是在第二日便是冬天了。莫芷珞在莫离的书房百~万\小!说,时不时蹬着脚,搓着手。她以前到书房来是因为莫离在,而现在到书房来是因为莫离曾在。

    她所翻书籍除了诗词歌赋、琴棋之技,便是前段日子看的农桑书籍,再有就是那人物志传。看到有关于前朝四大英勇烈士的传记,钦佩之余,她不由得有些发怔。他们毫无疑问皆是英雄,顶天立地,气吞山河,最终换得万古流芳的英名,却仍是躲不过白骨一堆。

    她放下书籍,笑自己竟替古人担忧,为那一堆再无人识得的白骨落泪。或许自己太过思念某人,无论什么事都能联想至那人。心中虽暗自恼恨自己胡思乱想,却仍是一如既往的浮想联翩。

    她虽答应了同木易成亲,然而,在成亲之前,她仍可以放纵自己,放纵自己眼里心里都是那人。而在成亲之后,她可以尽量的不再多想。那时候她或许会同大多数女子那样以夫为天,以妇德的标准要求自己。她轻笑自己也如别的女子那般没有两样。只是,莫离在的时候,从来不束缚她。罚她抄写那些纲德亦只是做个样子。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如何的不守规矩。若是守规矩,她便不会对那人存有任何念想了。如此一来,她不知以后能否受得住那些束缚。

    白日里木易执起她的手,质问她心似磐石的那一幕犹在眼前。磐石坚定无转移,而对某人来说却是铁石心肠?她未答木易的问话,木易亦不曾追问她。她清楚的知道木易的包容、体贴,以及隐忍。

    “博鸾……”想起他,她闭上了双眼,看到他豪情爽朗,温柔含笑的模样。然而却又在一瞬间,那笑换了面孔。

    她紧了紧身上的披帛,明日便是秋狩之日,她应该早起。起身出了莫离的书房,在门口却见郭仪若有所思地站在外面。

    郭仪见她出来,似有顾虑,却仍是问出了声:“小王爷有头疾?”

    莫芷珞正眼打量着郭仪,他竟特意用了“小王爷”这个称呼,不知他到底想做什么。更不知他是从何处打听而来,毕竟莫离患病之事,所知之人甚少。

    她甚是谦逊礼貌地笑道:“我尚不知情,不知先生是从何处听来的?”

    郭仪曾记得宣王萧乾亦是有头疾的。至于莫离之事,他亦只靠手下线人得到些蛛丝马迹,却也不敢确认。如此大胆询问出声,他只想确认并决定某些事情。他回视着莫芷珞。她浅浅一笑,不似在说假话,却又不能确认她说的是否是真话。

    他轻咳了几声,淡淡说道:“我只是担心小王爷受宣王之苦。郡主既不知情,但愿小王爷能避之免之。”

    莫芷珞眉梢轻蹙,却是诚心问出口:“何为宣王之苦?”

    郭仪看了她一眼,缓缓言道:“宣王头疾无药可治,每到发作之日,痛不欲生。即使大业得成,只怕也挨不过几年光景。可惜,宣王含恨而终,毕生之志终成憾事。”

    “挨不过几年光景?”莫芷珞诧异出声。文世医只说他不能治,却并未说那头疾是要命的。更说那千秋先生能有法子的。

    郭仪点头,叹息一声:“郡主若是真心想着小王爷,应劝小王爷做个尽孝之人,莫要被世人唾弃。”

    莫芷珞心中猛的一沉,面上强自镇定:“尽孝便不能尽忠,忠孝两难全。莫离之志舍小义,就大义。先生岂可不知?世人会因尽忠不尽孝而唾弃莫离么?若果真如此,又岂会无人因尽孝不尽忠而唾弃呢?既是两难境地,民生之计才是大计,为民谋利才是大义。此,并非忠孝之辩了。”

    郭仪见她竟能说出这番大道理来,当真不是一般大家闺秀能所思所及的。他心中突生一计,便是循循善诱道:“小王爷若能恢复其本来身份,郡主的苦恼便可迎刃而解了。”

    莫芷珞心中冷笑,面色也沉了下来:“先生既是知晓我心所想,又如何能轻易说出这番话来?莫非先生也是‘稚子之言’?”

    郭仪见她面色似霜,又听她义正言辞,心下一震:这莫家小姐当真是不同一般女子。为了大义竟可将心心念念之人放下。

    而郭仪却不知莫芷珞如此皆因莫离。她何尝不想莫离能恢复本名,那样,他们便不再是兄妹。然而,她也深知这其中的利害,不愿莫离遭受任何不测。

    她又瞟了一眼郭仪,拂袖而去之时说了句:“莫离现在是邱国大将军,望先生莫要忘了,旧时称呼切不可挂在嘴边。”

    往年的秋狩皆在初秋或者中秋,今次秋狩倒可算是“冬狩”了。因为虽说隐有阳光,风过之时,却是寒气顿生。好在狩猎之人豪气不减,观看之人亦是热闹不止。

    莫芷珞同和宁、安宁二位公主坐在一起。木易因防卫之务,不见其踪。萧毓一声令下,狩猎之士长弓长箭,策马而出。

    不消片刻,有人射下几只大鸟,兴奋而归时却被人笑话只是捉了只“野鸡”。那人便面露愠色,又转身离去,欲寻大物。还有人射杀了只大兽,令旁人艳羡不已。

    莫芷珞甚觉无聊,挪了挪身子,是如何也寻不到一个舒适的姿势。

    和宁亦是如此。她附耳对莫芷珞低语:“宝珞无聊否?”

    莫芷珞含笑点头。

    “不若我们去寻木将军。今日木将军不去狩猎,着实没有意思。那些小猫小狗似的猎物我也能捉几只。”和宁自信满满地笑道。

    莫芷珞闻言倒是来了兴致。她似不相信:“公主此言当真?可是要拿出本领来才能让人信服。”

    和宁知她也是跃跃欲试,便拉着她悄悄退了出去。安宁见二人鬼鬼祟祟的模样便跟了出去。小步追上了二人,问道:“二姐是要去何处?”

    和宁二人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安宁。和宁走到安宁身边,牵起她的手,笑道:“四妹乖,快回去。一会父王见不到四妹该是着急了。父王问起我去了何处,四妹亦可帮着二姐掩饰啊。”

    安宁在和宁面前也是如在长者面前那般有些撒娇,她摇着和宁的手臂央求道:“二姐每次有好玩的也不带上我。今日莫将军又不在,没什么好看的。我要同二姐一起去。”

    莫芷珞站在一旁不语。和宁有些为难:“我们这是要去捉几只野兽呢。四妹不怕么?若是被父王知晓了我带你于危险境地,我可是要受罚的。”

    安宁听闻她们要去捉野兽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她心中虽是害怕,却也有几分少女遇到新奇之事的窃喜。她又是撒娇哄道:“二姐就带我去一次嘛。保不准我可以帮上什么忙呢。那时候我们捉了野兽,父王该是替我们姐妹骄傲的呢。”

    她越说越觉得兴奋。和宁看了莫芷珞一眼。莫芷珞笑了笑,淡淡说道:“既如此,安宁公主要好生跟在我们身后。遇到危险时见机行事。”

    和宁亦是无可奈何地道:“罢了,能如此开心,挨父王一顿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三人先是去寻木易,不见其踪影,便又去寻射猎之具。那弓箭长剑之类的东西甚是难寻。三人在一处树林转悠了许久也没能寻着。三人便分头行事,相约寻得工具之后再在此处相聚。

    走了许久,莫芷珞仔细地搜寻四周,终于瞧见有匹白马正在悠闲地吃草。一旁放着一把弓箭,几支箭羽,还有一些捕获动物的夹子。她快步奔向前去,将那弓背在身上,又捡了几个夹子,这才转身离开。她行了几步后又折返回来,看了看那匹马,见四下无人,便顺手将马牵起。她兴致勃勃地约定之地而去,却突然从天而降一人。

    那人一下子站到她跟前,操起手,看了莫芷珞一眼,邪邪笑道:“卿本佳人。”

    作者有话要说:

    新人物,其实也不是新人物,前面在第六章有提到过

    秋风凉之七

    卿本佳人,奈何从贼。莫芷珞看向说话之人。那人一身锦衣,头发高高束起,额前有一缕长发顺着脸颊垂于一旁。一双眼睛半眯着,唇角高高扬起,极尽风流之态。

    乍见此人,倒是有些面熟,然而,她却一时想不起到底是谁。端看此人之态,她眉梢轻蹙,莫名地对眼前之人无任何好感。然,听此人之言,他似乎是这些东西的主人。虽说她对面前之人无甚好感,只是自己未经主人允许拿人东西,此举亦是不太光明正大。她有些支吾地说道:“我只不过借用而已。若是主人太过小气,我不借也罢。”

    那人噗嗤一笑:“好个牙尖嘴利的丫头!主人不在,顺手牵羊。主人来了,竟说不借便是小气!不过,小姐有一点说得极为正确。那便是本公子生来小气,从不许外人碰我的东西。若是有人坏了本公子的规矩嘛……”

    他故意将尾音拖得极长,话也只说一半,唇角扬得更高,眼睛眯得更弯,却是目光熠熠地看着莫芷珞。莫芷珞更觉此人乃无赖之流,不愿与其作过多交涉。她撇开眼,不愿看他,略一垂头,却并无过多惧意:“你想怎样?”

    那人已笑出声来,并且那声音已近在咫尺。莫芷珞未及抬头而视,便觉耳边有阵阵温热气息扑来,随后便听得那人悠悠说道:“本公子定是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话音一毕,一只魔掌已搂住了莫芷珞的纤腰。她猛地一抬头,见那人满面春风笑意地盯着自己。她顿生恼意:“君子动口不动手!”

    她才一说完便觉后悔。只听那人一句“这可是你说的”便要低头亲吻下来。莫芷珞心下一急,腿上用力,狠狠踹向那人。那人腿上吃痛,皱着眉头,低头看了一下,却仍未放开搂着她的手。莫芷珞心呼不好,自己尚在此人手中,不知他又会想出怎样的花招。

    且见那人缓缓抬头,唇边笑意加深,竟是未恼。他另一只手缓缓抬起她的下巴,神情似乎一顿,却又慢慢埋头。

    莫芷珞在他手中动弹不得,焦急过后,只能努力保持镇定,然而话音仍是有些颤抖:“本是风流公子,偏作下流之事!”

    那人闻言一声轻笑,身子又是微微一顿,却又在瞬间放松。他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后,松开了钳制她的手。

    莫芷珞重获自由,长舒了口气,瞪着那人。眼角余光突然瞥见那人身后十余丈处,几名黑衣人分散离去。她皱了皱眉,将身上的工具取下,悉数返还给他,转身便走。

    身后传来那人呵呵笑声:“刚才谢了。”

    莫芷珞未作停留,只觉自己做了一件大蠢事,被人当作了笑料。她甚是气恼。却在心绪未平时,那人又挡在了她面前,呵呵笑道:“郡主莫恼。在下不才洛彦青,人称‘洛公子’是也。才将有不得已的苦衷。还望郡主海涵。”

    莫芷珞驻足。难怪此人甚是面善,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