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并未出现任何不自然的神情，他用眼光向身后的几个随行的少年微微示意，便有人上来，将卢成扶起来。
卢成脸上浮现出极为不甘的表情，看了墨洙一眼，对西门缨说道：“少爷，这不公平！刚才距离若是再近点，输的便是墨洙！”
西门缨沉声缓缓道：“胜便是胜，败便是败。哪来那么多怨言？不骄不躁，不弃不馁，你忘记老师是怎么教你的了吗？趁现在脸没丢大，快退下去吧！”
“西门缨，你敢这么对我大哥说话？哼哼，别以为你是村长的儿子，就敢这么教训我大哥！”此时，一直在旁边观战的申翼宝却是突然开口说话了。
“混账东西！”卢成此时却是一下子挣脱了扶着自己的人，一个打耳光直接向申翼宝脸上抽去。
啪的一声脆响，申翼宝惨嚎一声，竟然直接被卢成给扇飞数丈远。他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身体蜷缩在一起，脸上浮现出扭曲痛苦的神sè，一张嘴一口血吐在了地上，那滩血沫之中，赫然有好几颗牙齿。
这个变故却是让周围的人一下子安静下来，卢成以前向来都是偏袒着申翼宝，今个儿怎的却突然对他下狠手了？
卢成胸膛剧烈的起伏了几下，回头狠狠瞪了眼墨洙，待看到她旁边的林戈时，脸上更是露出y测测的狰狞笑容。随即，他径直来到还在不断呻吟中的申翼宝身边，一下子将他抗在肩膀上，二话不说便走出人群外。
见到卢成离开，西门缨却是没有阻拦。他摇了摇头，看着墨洙，脸上露出真挚的歉意，道：“对不住了墨洙。哎，大家都是从村子里一起走出去的，应该相互护持帮助才是，今天怎的会演变成手足相残的摸样……”顿了顿，西门缨竟然向墨洙微微欠了下身，道：“卢成和我是一个院的，是我没将他管好，今天才上演了这么一出闹剧，所幸你没受了什么伤，卢成的鲁莽冒犯，你别往心里去。”
见他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顿时赢得了人们赞赏的目光，试问，三言两语便能解除方才场中的矛盾，还能凝聚一下人心的少年，村里除了西门缨还有谁？
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妈更是将自己身旁少年的耳朵揪起来，恨铁不成钢般的骂道：“你看看人家西门少爷，举止得体沉稳，一看就是做大事的人，你修行一年回来，怎么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一点长进的没有！真是气死我了，你老爹啊，黄泉下若是知道，怎么能安心啊！”
那少年吃痛，禁不住叫了起来。那摸样顿时逗得周围的人笑了起来。先前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西门少爷从小便懂得礼貌，心xg沉稳，这次修行回来，更是不凡，咱们西桐村，以后成就最高的孩子便是他无疑了。”
卢成的凶恶xg子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村民们见到卢成竟然被西门缨如此说教，却不敢多言申辩，不由得为西门缨的手段感到佩服。
然而墨洙却仿佛没有丝毫领西门缨的情，她将手中的魔杖放回储物戒指，秀眉微蹙，有些厌烦的看着西门缨，不冷不热的淡淡道：“西门少爷好高的手段，看来你跟在晏公子身边半年，倒是学到了不少。”
看到墨洙如此冷漠，语气之中似嘲非嘲，西门缨脸上的微笑微微一僵，道：“墨洙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的对人不冷不热啊，只不过，我有一事不明白，还请墨洙姑娘告知。”
顿了顿，西门缨却是突然向林戈看来，缓缓道：“天下之大，杰出有为的少年英雄何其之多，墨洙姑娘却又为何只对林戈这普通人情有独钟？”他目光极为锐利，却是早早就看出墨洙对林戈的亲密感情起来。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西门缨的话，仿佛一块大石击落在平静的湖面上，激起一圈圈巨大的涟漪。
所有人的目光，此时便都向林戈望来。
“什么？还有此事？”有人惊呼，一脸不可置信。
“这小子要相貌没相貌，要天赋没天赋，人品，也不怎么行，属于那种往人堆里面一丢，便再也找不到的人，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怎么能得到墨洙姑娘的青睐？”一个少年愤愤不平道。
……
这些闲言碎语还没让林戈怎么地，但却让墨洙的小脸蛋，奇异的被抹上了一抹淡淡的嫣红。
墨洙的神态，更是让原本还有些不相信西门缨话的人脸上变了颜sè，他们看向林戈的目光中，仿佛就像是与看一块粪池里的石头般，没有任何区别。
粪池里的石头，不仅脏，而且还很臭。这样的人，和墨洙站在一起，都会玷污了人家的艳丽容光。
对于别人那种鄙夷的目光，林戈早就已经习惯了。此刻他却是宠辱不惊，来到西门缨面前，似笑非笑的说道：“墨洙她喜欢谁，厌恶谁，难道还与你有干系？”
西门缨脸上的微笑消失殆尽，淡淡的看着林戈，仿佛是在看一个毫不知情的可怜虫一般，道：“林戈，你恐怕还不知道，墨洙她在风雷镇惹上了多大的麻烦，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会挨的下来？呵呵。”
“我并不是在管墨洙她喜欢谁，讨厌谁。只是出于关心，由衷的希望她清楚仔细的考虑一下，她是不是看错了人，跟错了人。”西门缨淡淡道。
“你——”林戈脸sè一沉。西门缨这番话，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却是在裸的打林戈的脸！
别跟错了林戈这样的废物。林戈这种废物，是没有资格让西门缨指名道姓的。这便是他话中的原本意思。
林戈虽然是一个普通平凡的乡村少年，但他也不笨，将西门缨话中的意思听了出来。
自己难道真的就是废物吗？在别人眼中，从来都容不下他林戈吗？他家境不好，没法修炼高品的强身武学，鄙夷他就算了，林戈没办法，忍了。
但是此时，西门缨这看似温文尔雅，实则非常恶毒的话当着这么多人的话说出来，却是连一点面子也没给林戈留下，将他心中最后的自尊给剥夺了。
看到林戈面sè极为难看，墨洙俏脸一沉，走上前来握住林戈的手掌，冷冷盯着西门缨，寒声道：“西门缨，别人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墨洙可是知道的。你痴缠我这么久，难道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你是没有可能的。我的事情，你没有资格管。你奚落林戈，现在，我可以当你是出于一时的口不择言，但林戈今天所受的耻辱，我会……”
“洙儿……”林戈突然伸手放在墨洙的头上，示意她不要再说。
墨洙有些诧异无奈的看着林戈，脸上y晴不定，最后终于是选择了站在林戈身后，目光复杂的看着林戈的背影。
什么时候，轮到你开始护着我了？一股有些微酸的暖意在林戈心中流过。
与这股暖意一起，还有一种更为强烈的愤怒。
世人伤我，辱我，欺我，贱我，如何处置乎？且当忍他，耐他，避他，由他，等过十年，再来看他！
国仇家恨了还十年不晚的，那是君子，肚子里能撑船的，那是宰相。林戈不过是一介山野草民，别说忍，就算等个十年，也是太长，太久。
深深呼吸，林戈沉沉凝视着西门缨，缓缓道：“西门缨，今ri的耻辱我林戈记下了。你可敢与我做个一年之约？”
此话一出，便是让周围看热闹的人顿时安静下来。
一阵冷风袭来，在林戈与西门缨之间卷起阵阵纤尘，沾染在少年的衣衫，眉目间，却没有让两个少年眨一下眼睛。
数十丈外的，苍翠的林子里，一群飞鸟不知受了什么惊吓，尽数从林间惊起，怪叫声中，扑棱着翅膀，扑入西天的晚霞。
“约定？”西门缨皱眉，脸sè淡然。
“不错。一年之后，云梦山下，幽冥湖前，死生契阔，不死不休。”
林戈目光清冽，语气淡漠的将决斗之约公之于众。顷刻间，y霾的风云，已然开始翻滚。
第十一章 墨洙的礼物
夜。
林戈将木窗打开，今晚的夜空很黯淡，没有月，往常稠密的寒星此时却只能看到一二三，竟是十分寥落。夜风冰凉如水，将他心中的愁闷轻轻吹散。
屋中，昏黄的烛光下，林爷爷正在和墨芸下着棋，墨洙坐在棋盘旁，皓腕托着香腮，望着棋盘怔怔出神。
棋盘之上，墨芸所执的白子儿已经被诸多黑子所围，已经现出四面楚歌的颓势。墨姨气呼呼的一摆手，嗔道：“不下了，从头到尾，您落子处处是圈套，处处是杀机，却有隐而不，明显是欺负人家不会下棋嘛！让戈儿陪你下吧！”
林爷爷翻了个白眼，又开始唠叨起来：“小芸啊，这棋局一道，就和人的一生一样。每个落子之处，都是一个转折点。说到这里，我就不得不说下你刚才的落子了，我的黑子已经将你白子死死围住，你现在好好想想，你为了救那些白子，却又让更多的子儿陷入包围，最后兵败如山倒，被我吃得一个不剩，值不值得！败局，便是从那开始注定了。”
“人生如棋，要懂得舍弃，还有啊……啊？小芸你怎么了，怎么脸sè这么难看？”林爷爷说着说着，便突然停了下来，关怀地看着墨芸。
“娘？你……怎么了？”墨洙有些焦急的声音响起。
觉得气氛有些异样，林戈回过头来，却现墨芸脸sè竟然有些苍白。她脸sè有些难看，目光无神，娇躯隐隐在颤抖着，仿佛有一座看不见大山，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墨洙连忙端起一杯茶，将墨芸半抱在怀中，担忧道：“娘，你可别吓洙儿啊，身体是不是不舒服？洙儿带你去找大夫去……”
墨洙自幼便和娘亲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此时现墨芸神sè大异于平常，顿时被吓坏了，虽然强自镇定，但是她端茶的手却是有些颤抖。
林戈来到墨芸身边，轻轻掀开她手臂上的轻纱薄袖，将她柔荑握在手中，食中二指搭在她的手脉上。
“咳咳，我……我没什么事。”喝了茶水之后，墨芸挣扎着坐直了身体，将手从林戈手中抽了回来。
林戈恍然醒悟，挠了挠头，尴尬道：“墨……墨姨你没事就好，刚……刚才我……”
墨芸脸上染上一抹嫣红，不知道是因为娇羞还是因为身体不适，她白了眼林戈，将墨洙的小手轻轻握住，柔柔道：“让你们担心，刚才心跳得有些快，感觉头有些晕，真的没什么大事。”
“你们啊，别瞎心了，今天洙儿回来，我情绪太激动，导致有些劳累的缘故……”
墨芸看到周围的人还是一脸不放心之sè，有些没好气的说道。
林爷爷摇头，正sè道：“小芸，这段时间你可得好好休息了，面馆就暂时让墨洙先经营着吧，病若是不重，别乱吃药，要知道药也是三分毒啊，好好调理几天，别让身体垮了，让大家担心。”
墨芸有些牵强的一笑，点点头应了声是。
其实墨芸的还是很年轻的，才三十上下的样子。很多时候，都受林爷爷的照顾。是以林爷爷说出这番建议，她却是异常乖巧的听了进去。
“墨姨，这天sè也不早了，你身体又不舒服，我和墨洙送你回去吧。”林戈微微沉吟，想了想，回屋中拿了点东西后，便对墨芸说道。
“恩，如此便麻烦了你，受你们爷孙俩照顾这么多年，感谢的话，却不知如何开口了……”墨芸幽幽道。
“墨姨见外了，你若是真心感谢，便好好养好身子吧。”林戈道，他和墨洙将墨芸扶起来，将木门拉开，送她们回家。
静谧的夜晚，河水叮咚，凉风习习，走在乡间的小道上，时时能听到不知名的虫鸣声。
林戈将她们母女俩送到家门口时，墨芸却突然幽幽叹了口气，道：“戈儿，刚才那盘棋，若是去救白子，便会落入黑子圈套，会牺牲更多白子，这棋如若是你下，你会怎样做？”
林戈怔住，若是在平常，这个问题想都不用想，当然是顾全大局，弃少量被包围的白子，另寻棋局之中的转机。但今天墨芸似乎有些奇怪，这个问题也是奇怪之极，一时之间，却是不敢轻易作答。
看到林戈怔住，墨芸似乎并不介意，用她几乎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幽幽道：“当年……我们母女便是这被围困的白子，他……哎，又怎会为了救我们而身陷万劫不复之地……”
自从寒潭奇遇之后，林戈的体质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五感也是，墨芸的呢喃细若蚊鸣，恐怕连扶着她的墨洙都听不见，但是这句话却被林戈一字不落的听入了耳中。
是十多年前的往事么？在洛朱国究竟生了什么变故，竟然让她有此幽叹？有些愣的看着墨芸，林戈一时间却不知道如何安慰才好。
路上墨洙一直很沉默，女人家的心思都是很敏感的，现在她已经差不多能想到，在林爷爷说完那棋局的话后，娘亲之所以变成这番摸样，恐怕她想起了十多年前的洛朱国内乱，那场内乱中，她母女两便是被迫沦为流民，从洛朱国逃了过来。
但是现在不是询问娘亲的时候，先让她好好休息才是最重要的。想了想，墨洙便对林戈说道：“戈，娘亲今天恐怕是累得太厉害了，你在屋外等下我，等会出来我要和你谈谈。”
挠了挠头，林戈道：“恩，你先扶墨姨回去休息吧。我就不进去了，这夜都深了，若被人撞见了难免会说闲话。”
墨洙的家虽然不大，但却有些雅致。小小的篱院，好几盆花草，都是布置得极好。
不一会儿墨洙便从屋中出来了，此时她的脸却是沉着的，来到林戈身前时，不由分说便踮起脚尖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
林戈被敲得有些莫名其妙，茫然道：“你干什么打我？”
“笨死了，想敲敲你脑袋，看你能不能学聪明一点。怎么，有意见？”墨洙双手叉腰，气鼓鼓的嗔道。
林戈冤道：“哪敢啊，还手？现在给我十条命，也是不够用啊。”
今天墨洙施展的琉璃青火的威力，林戈到现在还是记忆犹新，那种恐怖的炙热感与破坏力，给他一万个胆子，也是不敢去硬接的。
“我看你啊，是已经笨得无可救药了，今天你怎么就敢和西门缨立下决斗之约啊？喂喂，我说话你好好听着，别抓耳挠腮的，我说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xg啊？”墨洙嗔道。
知道墨洙还在为今天生的事情担心，林戈翻了翻白眼，理直气壮的说道：“西门缨有那么厉害呢？给我一年的修炼时间，我一个人就能把两个他揍得生不如死。”
“放屁！简直是在放屁！”看到林戈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墨洙气得浑身微微颤抖，好半天后，终于是憋出句话来：“人家好好和你说话，你怎的这么不正经？”
林戈哈哈大笑，摸了下墨洙的头，笑道：“洙儿，没有把握的事情，我是不会开口的。既然下了死约，我自然有所依仗。”说完，林戈便将寒潭奇遇的事情告诉了墨洙，只是他隐去了血珠子以及他昏迷的那一段，只说自己在潭水中泡了一泡，醒来时便现自己被伐经洗髓，资质飞一般的提升。
墨洙上上下下打量了林戈好几眼，果然现在林戈身上，多了些与以前不同的东西，感觉林戈身上，仿佛有一种灵动的气质。这些故事林戈说得半真半假，却是让墨洙相信了。
“有点奇遇就厉害了？你知道西门缨现在的实力吗？”将食指竖在朱唇间，墨洙道：“一阶五星！一阶五星的真武者！你想在一年之内打败他，我看给你三年的时间都未必够，毕竟……”说道这，墨洙的话语却是幽幽起来，脸sè有些凝重，道：“毕竟，就算你一月后能觉醒天脉，你的修炼时间，也只有一年！起步比别人晚一年，特别是比西门缨这种天赋不错，修炼又刻苦的人来说，一年的时间，你怎么有可能将他打败？”
“呵呵，说再多有什么用？”林戈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坏坏的笑容，笑嘻嘻地看着墨洙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后的事情，又有谁说得清？你如若不信，便和我打个赌如何？”
墨洙睁大了眼睛，愣愣道：“打赌？这可是决斗啊，关乎xg命的事情?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