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却听得扫地的老道,悠悠回应道:
“凡尘俗念纷扰事,何苦亵渎此仙山圣境?况且,幽煞门廿年前,不是早就销声匿迹了么?”
“嘻嘻…”
黑衣人却是冷笑不语,缓缓地抬起了右掌,凌空向老道拍去。原本肉色的手掌,递出去时,竟而泛起了微微白光,方圆几丈地,霎时间劲风暗涌,寒气凌冽。
“天蚕寒玉功?!”玄真七子惊呼里,皆捋袖欲扑。
却听耋耄老道念了句:“无量天尊”,扬起手中扫帚一圈,挥向迎面而来的劲道,黏上从旁拖引。‘噗’的一声沉闷,来袭功力尽散于无形。可是手中扫帚的前半部分,却簌簌碎落粉如冰沙。玄真七子大惊欲动,耋耄老道挥了挥手制止,抬头看向蒙面人说:
“尊驾跟幽煞门任九霄,是何关系?”
蒙面人却是不回答,冷笑里,轻轻地扯开了脸上的黑色面罩。但见晨光虚映里,同样是一位白须鹤发的老者现出,只是黄面如蜡,目光如炬。
“任九霄?!”
老道惊呼起来,掌门主持一挥手,玄真七子已纷纷宝剑出鞘,纵身落在老道身旁。三丈开外的人,确是分明在目,不正是二十年前,被武林盟主吕洞宾,用驭气天遁剑法,诛于昆仑绝顶的任九霄么?老道犹自难于确认,难道最近江湖传言是真的?凝神注目里道:
“任九霄不是已经死了么?”
“谁告诉你我死了?可曾见过我的尸骸?哈哈哈哈”任九霄冷笑连连。
老道一愣,心里想着确实如此。当年师尊纯阳子吕洞宾,驭气飞剑,把任九霄刺下了万丈悬崖,事后几大门派,确实都没有人能找到其尸骸。可是当年,自己分明亲眼所见,师尊的绝杀,确确实实是击中了任九霄的,为什么二十年后,还会有其人站在面前?惊惧不定里,犹疑眼目昏花:
“你!真的是天绝手任九霄?”
“哈哈哈哈…”来人狂笑着:“九霄幽冥现,血色满江湖!”
言罢分拳立马微蹲,须发喷张里运气大喝一声,出掌如刀隔空直劈。凌冽刀气,惊若闪电,横空出世。老道见状大惊:
“天绝屠龙手?!”
急忙运功,力沉丹田噫气贯通,弓步立马炮拳一线冲,撞了上去。铁拳对刀锋‘砰’然炸响!尘土激荡风云暗!各自弹开。
“内家神拳!”任九霄说道:“想不到,除了吕洞宾,竟然还有人能练到这等境界。”
“无量天尊,若不是我天资愚钝,习不得天遁剑法,又何惧天蚕绝手?”老道抑制住翻涌的血气,缓缓地说道。
“你这算无明嗔念么?哈哈哈…”任九霄往前一步,逼近笑语。
“身心顺理?唯道是从,无量天尊。”老道自语着精神内守、中正安舒、虚灵顶劲、换了式太极拳“金刚倒锥”。
“你先接住我第二招再说,嘻嘻嘻,架势倒是有了,不知可有你师父几分修为?”言罢趋身前近,一招‘冰封万里’,功力更胜方才。只见得泛白双掌,荡起了一片阴凉透骨的肃杀。“灭绝天蚕手?!”又是一阵惊呼里,老道身旁的玄真七子,哪里还敢怠慢。匆忙里,七柄长剑交织,太极两仪顿生四象,圈圈的剑气防护网,挡在老道身前。‘嘭’然巨响,剑气涣散,玄真七子几人,被撞的弹跳开来,一阵血气翻滚元神飘荡。各人手上的利剑,却是如结冰霜丝缠,渗渗透骨的寒凉。还未等玄真七子几人,调息重组剑阵,任九霄已然欺近耋耄老道身前,挥掌猛击。老道此时早已准备,脚踏阴阳两极,避实就虚六封四闭。奈何身似处狂澜惊涛里头,难于驾驭,无法消弭任九霄那,霸道凛冽的劲气。但见任九霄长啸着,功力突然暴增,周遭空气肃杀凝霜。老道连忙错身后退,牵引拨弄里,却遭殃了身后,来不及躲开的众弟子。几个功力稍弱一点的,立马惨叫着倒下。掌门主持见状不由大急,怒目圆睁发冲冠。内家神拳,丹田噫气劲走,铁拳硬封。‘砰’然对撞里,却不敌对方重击,后退着面色苍白,须眉凝霜,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任九霄接着进势,欲挥掌夺命,重组剑阵的玄真七子见状,脚踏阴阳合八卦,转起的北斗七星剑阵,拼死合力一击相护,才挡下了,任九霄天蚕寒玉功的凌厉攻势。待任九霄收掌立定时,见状狂笑:
“哈哈哈!莫说我以大欺小,告诉吕洞宾,他再不出来,休怪我血洗武当山!哈哈哈!”
话落,却听远处有人说话:“谁的口气那么张狂?”循声望去,却见几个身影迅疾而来,未几跟前身影落定,分明两个手拿拂尘,白发苍苍的老道,还有一个花样年华的姑娘。姑娘直接飞身奔向之前的老道:“师父?师父你没事吧?”
而两老道此时也看清了任九霄面容,不由大惊道:“任九霄?!”
“哈哈哈哈…”任九霄狂笑着说:“武当天字辈的,都到齐了么?正好让我试一试你们,这些年可有何长进。”
说完横掌如刀削,拦腰劈向二老。二人岂肯怠慢,拂尘一挥双双运功合力迎上。又是砰然巨响。任九霄只是肩膀晃了晃,而二老却是各退一步。任九霄正待提掌进逼时,却听闻武当掌门高呼:“太极两仪八卦剑,布阵!”
“哈哈哈哈…压箱宝都拿出来啦…哈哈哈哈!”任九霄狂笑着冲向人群。
第(十七) 太极两仪八卦阵
书接上回。
任九霄凭借天蚕寒玉神功,独闯武当天柱峰。一代凶魔恶煞当前,武当派掌门岂敢怠慢。况且此番其孤身闯山,正可借机拿下,否则放虎归山江湖危矣,遂急忙调令太极两仪八卦阵。确实如任九霄所言,此乃不到紧急关头,武当派是轻易不用的镇山法宝。此阵法是纯阳子吕洞宾,依据易经阴阳八卦启发,借鉴三国诸葛亮九宫八卦阵变化,按奇门遁甲分成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掌门天龙真人居中号令,大师兄天寿(与任九霄交手的扫地老道士)和二师兄天星子(刚刚赶来手拿拂尘的白眉老道之一)踏阴阳两极催阵。八门各布一队道士,四象牵机运动四组奇兵。玄真七子北斗七星剑,嵌入其中游走先锋作战,构成变化多端的四象八卦阵法。八阵散布成八,点点剑星寰尘宇,聚而合之,又可致命一击九霄龙,分合演变鬼神莫测。若人多布阵时,更可组成六十四阵,联合联纵威力无比,胜似十万精兵纵横四海。来敌一旦被困阵内,唯觉四处黑缁道袍昏然如晦,杀气腾腾雾气沉沉,不得其门而出。其中利害关系,没有人比任九霄更清楚分明的了。二十年前一役,纯阳子吕洞宾正是用此阵,在昆仑绝顶大破幽煞门的五行诛仙阵,而后才使出了驭气天遁剑法,破了天蚕寒玉功。所以任九霄,岂能坐等武当派安然布阵,还未等八阵成型,就已经纵身往人群冲了过去。‘天绝屠龙手’,一招力劈华山,犀利劲气如刀锋,亘空出世破卷残云,直劈武当掌门天龙真人。
“呔!”
一阵怒喝里,武当天字辈,四位老道真人须发喷张,同使神拳炮冲而上。‘嘭’然炸响,直激得阵里人摇气荡。任九霄顿了一顿停住身影,而四位老道却都各自后退一步,气血翻涌里骇然失声:
“天蚕神功十二层!”
还未等阵法完全闭合,驱动起来的剑气声‘叮叮??!’尖锐刺耳。合纵连起玄真七子的北斗七星剑,迎向任九霄全力一击,功力更胜方才两倍。任九霄岂肯恋战坐困阵内。长啸里,一刀冷光劲气,贯空相抗。‘砰’然炸响里,却借着力道翻身弹出了阵外,落地大笑:
“非真武不足当之!哈哈哈…武当山,果然不负虚名也,哈哈哈哈,告诉吕洞宾老儿,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言罢,不等武当掌门驱阵卷来,身如雨燕惊水,径直往山下掠去,只留下一声声,震耳发聩的狂笑,响彻山际经久不息。
武当掌门天龙真人见状,不由连连顿足惋惜:“凶魔再现江湖,此番放虎归山,后患无穷矣。”
“掌门无需自责。”天星子安慰道:“事隔二十多年,这次幽煞门,定是有备而来,自然不会跟我们缠斗。何况幽煞门的四大护法,和七分堂主都没有现身,不知是何情况,还是另有图谋,得赶紧昭告天下。”
“诶…”天寿真人一旁叹了口气:“序幕拉开,只怕此刻江湖,早已是腥风血雨了。”
“师父,真的是任九霄么?”一旁如花的姑娘问道。
天寿看了看姑娘,若有所思地说:
“天蚕寒玉神功,确实是幽煞门无疑!虽然已是白发苍苍这般模样,但相貌我还是可以肯定的。”言之竟目及远方,回忆起过往,缓缓地说:“唯一不同的是,此人说话声音有些怪异。时隔二十多年了,日久年深,任九霄当初的音容相貌,却似犹在。当年那一段公案,着实是惊天动地啊。幽煞门屠戮江湖称霸武林,各大门派岌岌可危之际,联合抵抗。武林盟主纯阳子师尊,率众昆仑绝顶一役,围歼幽煞门。所以但凡上了年纪的武林中人,都会刻骨铭心。”
“师父,那找师祖回来,不就行了么?怕什么,照我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任他幽煞门有三头六臂,也敌不过师祖的驭气飞剑之术对吧。”姑娘满不在乎地说。
“胡说。”天寿真人瞅了瞅姑娘,轻嗔:“谁曾见过你师祖,现在何方?你师兄玄明玄慧几个,找了这么些年,可曾有半点消息?师祖当年,收你掌门师叔做关门弟子的时候,都已经一百零八岁了,算来至今一百五十有八矣。”
“那么老?哇!”姑娘瞪大了眼睛惊奇状。
“那当然啊,凤仙呐,你师祖他老人家,可是修仙得道的高人。”一旁天木真人眨巴着眼睛,对姑娘笑着说。
“真的?那我们以后,是不是也可以修炼成仙呢?”凤仙开心的问。
“那个自然,只要你把师叔我的,太乙玄门剑法研习到家,其他都不是事。”天木真人拉着凤仙的手,眉飞色舞开心地说道。
“嘿!”一旁的天星老道,翻了翻白眼不以为然:“有我的九宫八卦剑厉害么?大师兄都说我的剑法,有师尊当年风范。”说完,竟也跑到凤仙身侧笑嘻嘻道:“凤仙啊,今天就跟大师叔我,去练九宫八卦剑第九式吧。”
“啊!你这老牛鼻子。凭什么就说我的剑法不如你,你不就是比我,早半个时辰拜师么,就当了我师兄了。嘿!不服!不服!你有了玄明玄慧两徒弟还不够,还要跟我争凤仙,比比!比比!谁赢了,今天凤仙儿,就跟谁学剑法。”
“一言为定!凤仙来来,你瞧好了,看你天星师叔的九宫八卦剑,是怎么赢太乙玄门剑的,走走走。”天星拉着凤仙,就往观里后山走去。
“来来来,谁输谁是龟孙子。”天木真人捋捋袖,摩拳擦掌说着,屁颠屁颠的,也跟在二人身后。
“天星师叔,天木师叔,可是我想学师祖的天遁剑法啊,可不可以先教我这个啊?”凤仙边走边嚷嚷。
直看得身后的天寿真人,是连连摇头,哭笑不得,对着天龙掌门说:
“你看你这二师兄和三师兄啊,都快把凤仙这丫头宠~坏了。”
“二师兄和三师兄,皆是道法如真的性情中人,倒是有师尊游戏人间的几分模样,凤仙跟着二位师兄学习,定能博采众长啦。”天龙掌门微笑着应道。
“不闯祸就好了。诶…只可惜我们师兄弟几个,竟无一人可以学得师尊真传,否则又何惧这天蚕寒玉功。”言罢眼色一暗,拉过天龙的手把脉道:“掌门,来让我看看你可无大碍?”
“不碍事,谢大师兄关心。只是天蚕寒玉功实在霸道,一时血气翻涌稍微震伤罢了,现在已无大碍。”天龙看了看身旁,玄真七子几个还在忙着给受伤弟子治疗,接着说道:
“只是重伤了五个弟子,所幸无性命之虞。一个任九霄,就可以在武当山自来自去了,江湖从此,再无宁日矣。”言罢,难掩忧心忡忡之色
确实如天寿真人所料,不用武当昭告天下武林,整个江湖黑白两道,就已经是血雨腥风,地动山摇了。几乎就在同一时期,江湖传言,一些比较小的帮派,均在一~夜间惨遭血洗。包括太湖三十六寨、飞龙门、神拳门、鬼头帮等。如同二十年前的幽煞门一样,顺者昌逆者亡,而领头的,就是幽煞门四大护法了。
第(十八) 凤凰于飞紫宫太乙门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在任九霄大闹武当山之前。
终南山紫宫太乙门。
后院一侧厢房,中州刺史孙哲明正跪在地上。对面的靠背檀香椅上,端坐着的孙天?绷着脸,满是怒火。看见倚着窗台,不停耸动双肩掩面而泣的儿媳,却是一阵心疼。儿媳陈氏,全名陈慧芬,今年三十有四了。自从十六岁入得孙家,就一直贤良淑德持家有方。当初儿子哲明,狠心抛下一对母女闯荡江湖,一别经年全无音讯惹人牵挂。不曾想如今突然返回,却已经在外私自纳了一房妻妾。久别重逢的喜悦还没深味呢,就遇上这等荒唐事,实在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想着不禁气极,一掌拍在身旁案几上站了起来,怒目圆睁:
“瞧你干的好事!你…”指着孙哲明的手气的直哆嗦:“荒唐!荒唐!……纳妾就算了,你…你以为你救了人家母子俩…你…你这不是乘人之危是什么?!”
孙哲明低头无言以对。而窗前的陈慧芳闻声,回头看了看指着儿子破口大骂的老爷子,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相公,更是爱恨交织,复又埋头痛哭起来。孙天?站起身来踱着脚步,满腔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那是你才入门的师弟!你竟然把人都给逼疯了,要不是兰儿把他救醒”孙天?怒斥着:“你…你怎么对得起人家?!怎么对得起慧芳和兰儿?!”说着想起兰儿看朱恩时的眼神,不禁长叹一声:“真是作孽啊!我当初没让朱恩,三跪九叩给祖师爷行入门之礼,就是为了丫头日后着想。你可好!你可好!你倒是先把人家妻儿给占了!”
说着气极的孙天?,随手就从案上拿过一把戒尺,敲着儿子的脑袋。孙哲明益加羞愧难当:
“孩儿不孝,请父亲大人责罚。”
“打你能挽回过错么?打你于事就有补了么?”孙天?怒斥着,“啪!啪!”两下戒尺就抽在儿子的背上。再扬尺欲落时,却被儿媳冲上来拦住哀求:
“爹爹别打了,别打了…呜呜呜。”说着又自呜咽起来。
孙天?看了看儿媳松下手来,敲着孙哲明的脑袋训道:
“今天这事你得求你媳妇,若是她不答应,你就别再进孙家的门!我就当没你这么个儿子!”
说罢转身愤而离去。慧芬见状更是满腹委屈的伤心啜泣起来。孙哲明站起身,看着父亲出去时关上的房门,又看了看眼前掩面哭泣的发妻,一时也伤心沉吟,竟是无从说起。过了一会,慧芬抬起了头,看了看红着眼睛呆立一旁相公,相视无语泪更淋漓。
“夫人。”孙哲明上前一步轻轻搂着慧芬的肩膀说了句。扭了扭身子,慧芬满是埋怨:
“你还知道有我啊?我以为你沉醉不知归路了呢,你还记得有我这么一个夫人么?”慧芬抹着哭红的眼睛悲戚地说:“从来只有新人笑,有谁看见旧人哭?…想不到这些应验,就到了眼前了…”说着泪更伤怀。
“青青河畔草,郁郁向阳葵。谁负相思意,月明残烛窥。夫人…莫哭…莫哭,都是我不好。”孙哲明拉起了慧芬的手,动情的缓缓地说。慧芬就转过了身子,埋首在孙哲明的怀里。抱着,紧紧地抱着孙哲明,仿佛要融入他的怀里。终于亲近了日思夜想的人儿啊。盼星星盼月亮,荒废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的守望,尽在无言紧紧地相拥里头。温热苦涩的是泪,欲理还乱的是情,还有凄楚酸甜的爱,纠缠里,一口咬在相公的肩膀上,是久久不肯松口。
“哎哟!”孙哲明疼的龇牙咧嘴地笑了:“温婉体贴又大方,莫过咱家的媳妇大人了,诶哟!疼疼!夫人轻点。”
“该!就该你疼!方才本不该拦着爹爹揍你,油嘴滑舌的,只会给我到处沾花惹草。”说着破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