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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魔师表第43部分阅读

    已。

    ——只是,谁能想到,恶居然会如此轻易地传播。从一粒被不小心遗落的种子,成长为如今侵蚀整座山峰的巨大藤蔓,竟然只用了短短不到五十年!

    “唉,真是太让人失望了。”钰菡摇着头,长长叹了口气,嘴角却挂着一抹轻蔑的笑,“我本无意如此,只是实在受够了看你们假惺惺的嘴脸。好在过了今天,你们都会永远留在这里,与你们曾经生出的恶念作伴了。”

    “放肆!”掌门大怒,澎湃异力自他掌中而起,在空中化作一条透明长龙,清啸一声,直冲钰菡而去——

    “大逆不道,天理不容!”

    “天理?哈!”钰菡一掌挥出,与掌门遥遥相对,身后万丈藤蔓狂舞不休,气势竟然隐隐压过那透明长龙一头:“何为天理?我只知/道无善恶,我只知天地不仁!弱肉强食,自古有之,你不过一介败于内心邪念的弱者,竟敢妄谈天理?!”

    话音未落,钰菡身上气势陡盛,狂风遍天席地而来,藤上的叶片化作翩翩飞蝶,纷纷扬扬卷向空中的透明长龙。它们的动作看似优美雅致,实则凶险暗藏——翅膀的边缘是狰狞利齿,头部则生着可怖獠牙。而每一只蝴蝶,都在生生提醒着人心的险恶,在一次次交锋中引动对手的心潮。

    两面夹击,不过纠缠片刻,空中的长龙竟在万蝶撕咬下,寸寸断裂!

    “噗——”掌门口中喷出一道血箭,竟是将心头精血化为最强一击,凝毕生功力,迅雷般呼啸而来。

    方才的交手,他已经明了敌我实力的差距。自己不过蚍蜉撼树,只有使出保命绝技,才能有一线生机!

    这道血箭速度极快,几乎连影子也不见,就连祝小九也只是看了个大概,而其他人,最多只能看到一点虚影,而更多人,还停留在“掌门被打得吐血”这一印象上……

    修士心头的精血承载着最精纯的灵力与修为,此招一出,便是百年的苦修化为虚无——这是几近同归于尽的一招!

    说时迟那时快,血箭已然逼近钰菡的瞳仁,而那尖锐的破空声,此时刚刚传到他耳边。

    这个看起来很了不得的家伙,会被这一箭插/死吗?

    祝小九兴奋地期待着。

    林莫慢悠悠走在街道上。

    他背后背着包袱,手里拄着拐杖,头上的大草帽虽然能遮住太阳,却挡不住夏天炎热的空气。汗水顺着他的脖颈流下,没入衣襟,留下一道微亮的水痕,更衬出他近乎惨白的肤色。

    林莫抬手擦擦汗,摇摇腰间系的葫芦,难耐地舔了舔唇。

    他已经很渴了,又热又渴,还有点饿。

    这具身体的状况实在是太糟糕,甚至比他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还要差上许多。眼见一位约摸六十多岁的老大爷慢吞吞地超过了自己,林莫的内心在默默流泪。

    按这个速度,我的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徒弟们吗?

    林莫深深怀疑着这一点。毕竟,虽然他好像已经跋涉了很久的样子,可是事实上,他离开林府并没有多远。

    要是这时候徒弟们在就好了。他刚刚怀念起有人使唤的日子,就发现了问题——不对,要是他们在这里,我还跑那么远去找他们做什么。

    分散注意力有助于忘却疲惫。林莫的思绪无边无际地飘远了。

    不知道小九现在怎么样……大概还是那副熊样吧。修仙之人不记年,不过算一算他的心理年龄也快十五岁了,似乎也要有点大人的样子。元莱比他更大不少,又成了小人国的守护神,现在应该更成熟了。

    欣慰之余,他又想到了祝小九的前世与灭界的瓜葛,心中升起几分忐忑。

    元莱若是报仇,可要去找谁呢?他应该不会怪小九,可事关灭界之仇,也不能置之不理。不该瞒着他,可是若是全盘托出,他又该如何对待小九呢?心情总该是很复杂的,万一他们师兄弟二人之间生出嫌隙就不好了。

    只希望元莱和小九能快点成长为足够成熟的大人,能够更加理智地面对和处理这一切吧。

    想到这里,林莫又念头一转。

    小九长大了会不会像是那个前任魔君的样子呢?不过就他现在的脸,估计前任魔君长得也不是很威武雄壮。而元莱长大了……估计还是个面瘫,可能会是吸引小姑娘的类型。嗯,大概就像前面站着的那个人一样吧。

    咦,这个人——

    林莫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微风拂过胡璐山巅,这里依然站立着的,只有两个身影。

    一个是祝小九,满山的藤蔓蔓延,却不敢接近他身前,在他周围留下了一圈空地。他抱着双臂站在那里,目光凝聚在前方。

    被他注视着的,赫然是站在他面前的钰菡。

    胡璐派掌门的最强杀招,仍然没有敌得过手握这诡异植物的钰菡。不过一瞬间,胜负已分。

    血箭并没有射中钰菡,在千钧一发之际,钰菡只用一根手指一划,万千藤蔓刹那间破土而出,挡在了他的身前。

    血箭一瞬间接连穿透数层屏障,只是速度越来越慢,终于在最后一层堪堪停了下来。

    势在必得的一击,就这样被防住了。

    那个时候,掌门好像一下子苍老了一百岁。不过不知出于什么目的,钰菡并没有趁着他虚弱时给他最后一击,只是放任他颓然委顿于地。

    “只剩下你了。”钰菡并没有将在半空中对他怒目而视的胡璐派弟子们放在眼里,他只是冲着祝小九温和地劝说道,“你我素无仇怨,我也没有必须杀你的理由。道友不如就此归去,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你是发现我不好对付吧。”祝小九看了一眼围绕着他不敢近前的藤蔓,神气地笑了笑,“不过,虽然你说得很有道理,但我是不可能就这么离开的。”

    “哦?”钰菡似乎觉得很可笑,“为什么?”

    祝小九好像很苦恼一般地叹了口气,竖起了一根手指头:“因为有一句话你说得不太对。”

    “什么话?”钰菡追问。

    “道无善恶,这半句是对的,可是我还学到了另半句。”祝小九说,他抬头直视着钰菡的双目,那双晶亮的黑色眸子里,燃烧着的是他从另一个人那里继承到的火焰。

    这火焰如同钰菡播撒的恶种,一样落地生根,一样拥有无穷的生命力,一样存在于人心之中,任时光消磨世事变迁而不改分毫——

    “道无善恶,而人有正邪!”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丧心病狂

    祝小九的声音不大,尾音很快消散在山顶的风里,就好像一片随风而逝的羽毛,轻飘飘的,几乎没有什么分量。

    在恶面前,善的力量究竟如何?是不堪一击,又或是摧枯拉朽?

    在这个世界上,鲜少有人考虑这个问题。因为身处善恶漩涡中的人,总是执着于自身的信念,即便孑然一身,仍是毫不在意。

    强与弱,胜与败,都不过是过眼烟云,唯一真实而恒久的,只有孜孜不求的大道,只有禹禹独行的修者。

    “执意与我为敌?呵,真不是明智之举。”钰菡的目光有些伤感,就像是看到了一只一心求死的蚂蚁,他几乎有些不忍心抬起脚,将那不自量力的东西碾碎了。

    祝小九没有说话,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灵力急速运转,强行融合刚刚吸收未来得及消化的恶意。

    他竟想将这如山的恶种吞噬殆尽!

    距离祝小九最近的恶种藤蔓已经受到影响,它们汽化成丝丝缕缕的黑色气息,被源源不断地吸收进祝小九的体内。

    而感受到食物气息的魔种也立时活泼起来,它们不知餍足地吸食着,时不时有亮光在叶子上一闪而过,连茎叶都目力可见地壮大起来。

    ——他占据上风了吗?

    没有,因为钰菡仍然是不慌不惧,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他甚至没有阻止祝小九的行为,只是点了点头:“我猜得不错,你果然能吞噬它们。”

    “钰菡师……那恶人为何一点都不着急?”半空中,一名弟子悄悄问站在他身边的人,“他的妖藤明明不堪一击呀!”

    站在他一边的,恰好是秀眉微蹙的孟怜枝:“不,祝前辈陷入困战了。”

    “怎么可能?明明是钰菡毫无还手之力,他还……”

    “那名少年不是钰菡师兄的对手。”另一名弟子拍拍他的肩膀,“观二人神情,修为高下一目了然。我们还是早作准备,殊死一搏!”

    正说话间,场内却又有异变。

    只见祝小九大喝一声,身后蓦然幻化出巨大虚影,那是一株浑身漆黑的小苗,正摇摆着自己墨玉一般的叶片。

    而感应到魔种发威,周围藤蔓皆匍匐在地,刹那间被吸收得无影无踪。

    空地在逐渐扩大,可随之而来的,却仍是仿佛无穷无尽的藤蔓自地下冒出,前仆后继地涌向屹立当中的祝小九。

    吸收,生长,再吸收,再生长,这一过程不断循环,祝小九根本没有消化的时间,可对方却仿佛永不止疲倦。

    这下,就连方才心存疑惑的那名子弟都看出了不对劲。他同另一名弟子对视一眼,就要出手相助——

    就在此时,战局突然一滞!

    风停了。

    山顶一片寂静,唯有祝小九与钰菡相向而立。

    二人身后皆有异状,一者是满山藤蔓狂舞,一者是魔种原身显形。两股相生相克的浩然气息,正无声无息地碰撞在一起。

    “虽然不知你用了什么手段克制恶种,但万物相生相克的道理总是相通的。”钰菡伸手摸了摸一根在他身前晃来晃去的藤蔓,“五十年的积累,已足够它强大到你无法想象的地步。”

    祝小九仍然没有回答,他的面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钰菡说得没错。

    魔种以恶意为食,祝小九能借此壮大自身。然而,当面对的恶意如山般庞大,他当真能将对方完全吞噬吗?

    水能灭火,可面对火海熊熊,一桶水又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若是成熟后的魔种,自然不惧这眼前这点区区恶意,可此时的魔种不过是一介幼苗,此时的祝小九,也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

    他能有多少把握?

    孟怜枝同样凝重地注视着场内,她能清楚地看到,祝小九的脸上已然逐渐浮现痛苦之色。他的牙齿被咬得咯咯响,脸上的神情近乎狰狞。

    心中咯噔一声,她知道,祝小九快撑不住了,但许是顾忌到在场众人,他却并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这个人……心中有些许复杂,孟怜枝眼神暗了暗,似乎做出了某个决定。

    “如何,还能承受吗?”钰菡恶毒地笑了。眼前的少年拥有令人嫉恨的天赋,更有让人厌恶的善良。这种生活在师长慈爱下不经风雨的天真蠢货,简直看到就觉得恶心!

    而将这种家伙一点一点摧毁,看着他绝望地挣扎,最后因为自己的无力而心生怨恨,才是最令人愉悦的享受。

    想到这里,钰菡难耐地眯了眯眼,他几乎已经等不及。

    ——既然我生命中的光芒已然熄灭,就让世人随我一起沉沦永暗地狱!

    钰菡抬起了手。

    酝酿多时的招式,甫一出手便是遮天蔽日。祝小九神色一动,他更感受到一种前所未见的庞大力量,猛然出现在自己身后!

    回身不及,祝小九闭上了眼睛。

    “不!”

    “小心!”

    半空中的胡璐派众人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他们只看到密密麻麻的藤蔓潮水一般从虚空中涌出,瞬间吞没了祝小九的身影!

    “哈哈哈哈!”

    全场寂静,只有钰菡畅快张狂的大笑声,久久回荡在苍穹。

    “你怎么找过来的?”林莫啃着一只猪蹄,一边还不忘关心对面的人,“最近过得怎么样?”

    现在的他正在一家小酒馆里,而桌子对面,正坐着一位高挑的青年。

    这名青年约摸二十出头,虽然容貌俊朗,可脸上的冷峻却让他有些不近人情。青年的身形并不魁梧,然而周身却散发出一股令人敬畏的威严,这与他的冷酷融合在一起,让他拥有了一种特别的出众气质。

    “很好。”青年想了想,言简意赅地回答林莫的问题,“过得很好。”

    林莫满意地点点头,又喝了一口酒:“这样我就放心了。”

    “师尊呢?”青年又问。

    “为师也过得很好呀。”林莫笑眯眯地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现在还遇到了你,当然更是高兴不过啦!”

    此时祝小九仍在胡璐山上身陷危境,断不可能坐在这里——而这名青年,赫然正是刚刚自茫茫海中出来,成功寻到了林莫的元莱。

    “没想到两个月功夫就长这么大了。”林莫感慨万千,“刚刚看到你的时候,我差点就以为是你的父亲来寻你了呢!”

    虽然说是差点认错,但事实上,林莫当时已经这么问出口了。不过元莱素来是师徒三人中最厚道的一个,根本不会揭穿林莫又一次认错人的真相,所以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对林莫而言不过是短短两个月的分别,可是对身处混沌时空的元莱来说,早已经是足够他长大成|人的一段漫长时光。不过这样的事情,在他看来似乎完全没有值得一提的必要,因此在林莫问到他超乎寻常的成长速度时,他只是简短地回答:

    “因为吃得好。”

    随着祝小九被潮水一般的藤蔓淹没,胡璐派弟子失去了唯一的希望。

    而孟怜枝也没有想到,自己明明是上门跟胡璐派理论,结果却变成了与胡璐派弟子携手抗敌。

    她心中苦笑一声,却并没有多强的信心。

    祝前辈已经牺牲,他们绝对不是钰菡的对手。回头望一眼仍死命挣扎的胡璐派众弟子,孟怜枝深吸了一口气。

    胡璐派众人中修为最高的不过筑基中期,又如何能抗衡至少是金丹修为的钰菡?

    钰菡并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他只是随意挥了挥手,地上藤蔓的叶片就化作漫天黑蝶,纷纷扬扬冲众人袭去。与此同时,光秃秃的藤亦如蛇一般滑动,悄然缠了过来。

    两面夹击,胡璐派弟子又怎么是他的对手,不一会儿,就有人被牢牢缚住,眼睁睁看着黑蝶靠近自己的口鼻。

    它们在产卵。

    钰菡想将他们养起来,利用他们心中的怨恨与怒意,作为恶种成长的土壤!

    有人怒骂,有人狂吼,到处是飞溅的黑色液体,到处是刀光剑影与四溢的灵力。

    孟怜枝也很狼狈。她刚刚躲过扑面而来的飞蝶,又冻住一条爬动的藤蔓,可右手的手腕却突然一沉。

    ——被抓住了!

    眨眼间,她眼前的光明被吞食殆尽,无边无际的黑暗向她蔓延过来。她能感受到藤蔓正一层一层地缠上她的身体,她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颗藤上的果实。一颗硕大突兀的果实。

    呼喊声与厮杀声渐渐远去了,心跳的声音远去了,耳边是绝对的寂静。

    没有声音,没有光明,孟怜枝眨了眨眼——

    一丝奇异的光芒,自她双目间极快地一闪而过。

    身为金丹巅峰的修士,收拾未结丹的弟子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虽然人数众多,但钰菡很快就将他们包裹成了一个个黑色的茧,只有脑袋露在外面。

    “各位师兄弟,日后就要委屈你们了。”他笑容满面地环顾一周,微微躬了躬身,“钰菡先在此谢过了。”

    这些表情是多么的有趣。

    他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上或惊恐或愤怒或乞求的陌生神情,感觉无比畅快。突然,他看到了一张脸。

    “荷采师兄,你的眼睛睁得这么大,是有什么要吩咐给师弟听吗?”

    钰菡笑眯眯地凑了过去,也不知如何解开了禁制,就听见那名为荷采的修士大骂道:“你这丧心病狂的杂种!我——啊!!!”

    声音戛然而止,那修士脸色惨白,豆大汗珠密布额头,眼球几乎爆裂出来,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

    “荷采师兄筑基了不曾?”钰菡的声音如春风一般温柔,他轻声安慰道,“师兄放心,不过是失去了一条腿,于性命是无碍的。”

    说罢,藤蔓微动,一跟血淋淋的东西被随意丢到了地上。

    ——原来他竟生生撕下了荷采一条腿!

    惨叫过后,荷采气若游丝,而嘴唇却在微微开合,钰菡侧耳认真倾听。

    “嗯,你说我是魔头?”他若有似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