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说:“你万一要去,我再回头跟你爹说声……”
“张老师,千万别去说,我早晨偷偷来的,我爹不知道,你现在一去说,我爹又要打我了……”
还好,介绍信上的人数还没有填写的,张绍智别无选择,只有带叶秀琴上路了。
三个闺女从来没有到过县城,自然是一切那么新奇。客车也是第一次坐,火车就更不用说,看都未曾看见过,七嘴八舌,指指点点。特别是在火车上,看见一个旅客录音机里有声音,便嬉笑着追听。原因不但是觉得录音机稀奇,而且里面唱的歌从来没有听见过,甜甜的、嗲嗲的,原来是台湾伟大的歌唱家邓丽君的唱的伟大歌曲《何日君再来》——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人生难得几回醉,不欢更何待……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一下子来了六个人,招待所自然是不能呆的,张绍智把他们领到东单大街的店里。
房子上下两层,后面还有一个院子。
下层,一个厅,两间房;上层,三间房。按照房主齐学勇将军的意见,一间房子留下放他的物件,其他两间,一间作为女生住房,一间用作餐厅。
院子里,厨房、厕所,还有一间餐厅。这个原来的餐厅,用作男住房。
忙乎了五天,张绍智房子装修一新,各色器具购买整齐。
虽然物价不高,但是,因为楼上一间和下面两间厢房用了地毯,灯具改造,楼上楼下用了进口的葵花等,加上回家路上来来去去,在家里又买了一些的当地的干辣椒、干豆角、腊肉等土特产。因此,饭店开张的时候,已经用去了四百多块钱。
张洋毅来北京以后,先是为吕长发做了两天菜,吕长发吃了交口称赞,一边喝酒,一边说些打仗的事情。后来,又把要好的将军请到家里,让将军们品尝张洋毅的手艺。张洋毅说自己曾经在南京为蒋介石做过菜,自己的师傅便是蒋介石的厨师。
这样一说,众位将军更是喜欢不得了,纷纷要享受老蒋的待遇,不惜本钱,按照张洋毅的要求买来材料,大吃了几次。
消息传开,众将军纷纷前来找吕长发讨要张洋毅煮吃的,张绍智却开张了。
开业所需要的食物,包括蔬菜之类,其他的鱼、肉,甚至盐都是需要供应票的。最然吕长发帮助弄到一部分,但是,远远不够。
所以,开业这天,张绍智准备的也不充分。一来怕市民没有消费习惯,或者消费不起,二来怕自己刚刚开张,也没有什么顾客。这样,张绍智以为只有少量休养所的将军来。可是,十点多的时候,外面陆续进来人订餐。慢慢的,到了十一点的时候,饭店上上下下桌子围满了。不断还有人前来,外面渐渐排起了长队。
一共十张桌子,既然人来了,总不能赶走。张绍智与张洋毅商量,原来准备做东坡肉,现在只能炒肉片了。
一个人,一菜一汤,荤腥的,三角五分钱,素食,两角两分钱。
大概吃了三十个人的时候,休养所的将军来了几个。看见人拥挤不堪,唏嘘说笑一阵,纷纷离开。
到了一点多钟,外面排队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可是,厨房里的东西马上煮空了。
银豆把正在大厅收钱的张绍智叫进厨房。
“绍智,你现在咋办?”张洋毅说,“外面还有那么多的人,菜都马上煮空了,只有几颗青菜了。”
张绍智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擦擦额头的汗水,张绍智说:“有什么办法,只有把客人辞退了。”
20、数钱数到手发酸
20、数钱数到手发酸
跑到大厅,张绍智拱手说:“各位顾客,实在对不起,由于准备不足,导致菜料欠缺,所准备的菜肴已经销售完了……还请各位顾客原谅……”
“搞什么搞,没有菜就早说,让我们在这里等……”
“人家是个体户,买菜也难,来了这么多的客人,也难怪没有菜……”
“听说是外地来的,没有本地的户口,没有供应证,拿什么去买东西……”
顾客七嘴八舌,一边说,一边纷纷起来走了。
外面的排队的顾客看见里面的人出来了,知道没有菜了,遗憾着散了。
“咳,据说这里的菜很好吃呢,师傅原来是蒋介石的厨师,口味好极了……”
“算了,明天再来了……”
张绍智一边拱手赔礼,一边解释。渐渐的,除了里面正在吃的,等着吃饭的顾客没有几个。
张绍智陪笑解释,这几个年轻的顾客还是不走。
不走就不走,或者他们想闻闻气味,张绍智也懒得管,去结账。
渐渐的,吃了的顾客也走了,那几个顾客还不走。
张绍智招呼抹桌子,没有注意,这几个顾客跑到厨房看。这一看,却看见有几排腊肉。于是,硬是要吃,并质问张绍智为何撒谎,怠慢客人,有腊肉却说没有。
这几排腊肉是就给将军们的,再说,也没有配料。张绍智只是说没有配料,酱油也没有,煮了不好吃。
奈何几个年轻人说不要配料也要吃,张绍智只有让张洋毅煮了。
腊肉炒青菜,没有酱油,张洋毅就放了一点家里带来的豆瓣。
几个年轻人大呼好吃,赞不绝口。
算账,张绍智说弄不清价钱,这个腊肉还没有卖过的。年轻人参考其他饭店的价钱,每人给了一块五角。五个人,就是七块五角。
张绍智说承让。
闲谈之中,张绍智得知,保定有集市,哪里菜肴丰富,买菜不需要供应的本子。张绍智大为高兴,询问了去保定的路线。
不买菜明天就开门不了,张绍智安排好店里的事情,去火车站看时刻表。
北京到保定的火车,每天都有七次,属于中途站。张绍智花了一块四角八分钱,买了两张当晚的火车票,考虑到去了以后,好打听菜场的信息,免得早晨耽搁了买菜的时间。
这边,张绍智给了银豆十块钱,吩咐银豆傍晚的时候去菜市场,把合适的菜头菜较买来,以备晚上招待客人,或许保定没有收获,明天开张也不至于开不了门。
张绍智与三哥张绍礼一同去保定。
火车上人少,兄弟俩对面找了位子坐下,拿出当天的营业款一数。我的天,八十三块五角三分!而张绍智记得,昨天全部买菜的钱只有十三块八角!赚了将近六十块钱!
当然,腊肉和其他的配料没有算进去。初略一算,加上其他的开支,当天至少赚了五十五块钱!
兄弟俩看着钱,张绍智倒是无所谓,绍礼睁大眼睛,久久不肯转移视线。
开饭店一直是张绍智负责的,管钱自然也是张绍智。看见第一天开张就有这么多的钱,张绍礼说自己想买几身衣服,张绍智便给了他十块钱。
下了火车,俩人在火车站招待所花了一块九角钱住下,向服务员询问了菜场的方位。次日一早,兄弟俩人就去买菜。
集市不大,熙熙攘攘的,人很多,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农民。菜场在北面,一溜而排着队,斗箕箩筐进进出出、高高低低,农民打扮的人,或站或蹲,口中不停止介绍自己的菜,招引顾客上钩。
一问价钱,蔬菜之类,都在三分至八分之间,没有超过一角钱一斤的,比北京便宜不少。豆腐比较贵,五分钱一块。花了十五块钱,买了满满两麻袋子。
鱼肉区里,猪肉比较烧,只看见一个农民模样的人挑着担子卖肉,早已被人围住了。张绍智挤进去,还好,有一条猪腿没有动。
已经是三月中旬了,天气开始热了,又没有冰箱,多了怕坏了,张绍智花七块六角钱买了十斤。买肉的人都是一斤半斤几两的买,张绍智一下子买了十斤,卖肉的人笑得合不拢嘴。
时间不早,张绍智在菜场转了几圈,买了几三只鸭子、三斤鳝鱼、十多斤河鱼,即刻返回北京。
风风火火回到饭店,已经是九点半了。张绍智即刻吩咐洗菜,渐渐就来了些人。
菜有了,客人在外面排队,里面忙乎得一塌糊涂。
从十一开始吃,张绍智就一直站在门口接钱。四个房间,不能一一监视,更没有时间一个个人看着收钱。但凡出去的人,都很自觉,把自己吃的什么,都自报上来,张绍智一说价钱,很爽快付账。
两点钟的时候,排队中有不少上班的,看见时间不够,离开。
一直忙到三点半,才结束。
崭新的中山装四个口袋里臌胀着,张绍智不敢数,偷偷跑进房间,把钱锁进柜子里。
晚上,从六点钟起,就有人来订餐,排队的人更多,似乎在等待救济的难民,一拨接着一拨。到十点的时候,菜基本上用完了,才勉强结束。
坐了下半夜的火车,张绍智继续赶往保定。
如此几日,张绍智基本就没有怎么睡觉,忙的筋疲力尽,但是想起赚钱那么多,心里热乎乎的。
找个空偷偷把钱一数,三天过去,竟然收到了八百三十一块多钱!八百多块钱,多数是一分、两分、五分、一角的,其次,五角、一块、五块,十块的不多。张绍智数钱数了三个多小时,真正意义上的“数钱数到手发酸”,距离“数钱数到手抽筋”只有一步之遥了!
八百多块钱啊,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每天收钱将近三百块!除了本钱,恐怕赚了将近七百块!一天就是将近两百!
生意这么好,忙不来,渐渐的,也有人少报自己的吃饭钱。张洋毅年纪大了,身体守不住,老实在炒菜的时候说腰酸。
三个姑娘虽然也累,但是,毕竟在家里农活做习惯了,身体好,睡了一晚,次日便照样活泼如常。但是,时间长了,也是吃不消的。
厨师需要增加人手帮忙,洗菜和端盘子的也要增加人,还有,就是收钱的。买菜也很辛苦,晚上赶火车,大早起来,买菜后马上往回赶,风尘仆仆,甚为劳累。所有这些,预示着需要增加人手。
没有电话,不能通知家人。即使有电话,也要自己回家带来。想来想去,张绍智想在北京当地雇人。
北京人生地不熟,也不好张贴广告,张绍智不经意把消息透露出去,马上就有人上门打听消息。
张绍智不敢张扬,参照当地的工人工资,规定工资标准为每天工作八小时,每月工资三十二块钱。另外,加班每个小时两块钱。
21、奇遇
21、奇遇
这个工资水平,只是一般工人的工资,又是服务员,所以,并没有姑娘上门。但是,那些上班的妇女,则是羡慕加班的工资,不断有人来问兼职。在家里待业的,是那些高中和职业学校毕业的,端盘子自然是不愿意的。
其中,也有不少下放回城的知情,回城后,多数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一部分找到工作的,也是工资比较低,还有一些,根本就找不到工作。
现在听说张绍智饭店招工,就纷纷前来应聘。
文革中下乡的知情,那时候,大多数是十四五岁的少年,到了80年,接近三十岁,说知识,多少还是有的,在80年代,还是不落伍的。可是,举国上下,那么多的后来人需要工作,而全国的工业又不发达,工作岗位少,自然就难以找工作了。
消息传出去,当天晚上就有三个女知情,一个男知情找来了。张绍智把待遇一说,来着都很高兴。其中一个女知情说,要是能安排住宿,工资少点都没有关系。张绍智带着她们去看了女工宿舍。这两个女知情竟然连连说好。
洗碗洗菜的,要加两个人;帮厨师的,也要两个人。其次,收拾桌子的,打扫卫生的,也要加两个人。一共,就是六个人。
张绍智仔细询问了来者的家庭状况和联系方法,说:“你们在家里等,三天之内,我会通知你们。”
随后,不断有人前来应聘,前后来了二十多人。张绍智又是询问家庭情况和联系方式。
三天后,张绍智先后招收了五女一男。这样六个人,都是家中很困难的,其中,两个女工家里没有地方住宿,需要安排住宿的。
女工宿舍不大,以前住三人,现在住五人,显得小了。张绍智在保定找了个乡下的木匠,做了三张上下铺的活动床,安装好。
男子安排负责烧火,兼职帮助张洋毅处理临时事物,比如说洗锅、砍肉、杀鸭子。
两外五个女工,因为年纪比较大,就负责洗菜、洗碗、扫地、及时收拾盘子。
银豆、叶秀琴和肖静妹,则是专门负责传送。
因为收钱比较麻烦,出了不少问题,张绍礼提出收钱。张绍智本来是想安排张绍礼在面上跑动,有什么问题及时调节的,收钱呢,还是自己做。正在考虑把银豆调出来开票收钱,食客则是拿了票等吃的。可是,现在三哥提出来,自己也不好反对,只有答应了。
根据张绍智的意思,传送菜的人,把饭菜送到以后,便及时把钱收来,而张绍礼呢,则是站在后门里边,传送回来人,必然拿了钱来,就交给张绍礼。
这个,自然是杜绝了食客的不给钱少给钱的行为,但是,这样形象很不好看,并且,往往食客需要找钱,绍礼便是忙里忙外。
这样实行了一天,漏洞百出。晚上,张绍智便跟绍礼商量,最后,还是安排绍礼坐在门前开票,食客拿了票找位子坐下,传送的人拿了写有菜名字的票给传菜。
这样一来,效果很好。
连着三天,张绍礼也没有跟张绍智算账,也不交钱,张绍智也不好提出,就这样心照不宣下去。
这天,张绍智对张绍礼笑说:“三哥,这几天收了多少钱呀?明天进货没有钱呢,你给钱我咯。”
张绍礼说:“买菜我们俩一起的,以后我付钱就是了。”
我的天,三哥要做老板了……
“三哥,这几天共收了多少钱呀?”张绍智还想争取权力,这样一个如日中天的饭店,自己不掌握权力,不好统筹规划,三哥知识少,怎么掌握的好?
“也没有多少钱,我心里有数。”
……张绍智晕了……
张绍智觉得奇怪,忍不住跟银豆说:“银豆,三哥呢,这几天的钱也不给我,也不告诉我是多少……”
银豆吃惊问:“三哥把住钱了?”
张绍智点头,银豆说:“三哥能做什么,自从当兵回来后,就一直不愿意做事,爹一直对他不满意的。这个饭店不是四哥你,怎么开的长久。四哥,三哥这样,把钱私自藏起来,恐怕饭店开不长久了,只有告诉爹爹才能叫他把钱拿出来……”
“家里这么远,怎么说,就算写信了,三哥还说我在爹面前说他坏话,兄弟关系搞砸了。”
银豆愁眉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四哥,我去对三哥说,叫他把钱拿出来。”
“算了,小妹,你是妹妹,这话说出去他未必听,万一他认为我们俩人联合起来轻视他,还不把事情闹大了?”
银豆想了想,说:“三哥,那你说咋办?”
“或许三哥就是喜欢管钱,反正我们都是一家人,钱在谁的手里都是一样的。”
转眼间到了3月30日,张绍智买菜还没有回来,美国大使馆就来了一群人,连同记者,在饭店的外面围了一圈。
美国记者和大使人员,在中国外交部官员的陪同下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向员工问了几个问题。并表示,想到这个饭店订餐,每人每餐十块钱。尽管有翻译,但是大家不知道说什么好,雇佣的几个北京人只是笑着一个劲地感谢党,感谢好政策。张洋毅则是站在一边傻乎乎地看,银豆等三个姑娘则是躲避在一边笑。
少顷,张绍智回来了。
经人介绍,记者们围住张绍智这个老板发问。
“张老板,你的饭店为什么不取名字?是不是怕被打倒成资本家?反革命?”
张绍智整理好衣服,回答说:“无名即是有名,无为即是有作为,我这个饭店,就叫做无名饭店,是参照我国古代哲学家的理念取名的,并不是怕被打倒成资本家。我开饭店,增加就业,促进流通,方便人民,是好革命,怎么会是反革命?”
“张老板,你现在开饭店,实行是的是私人经济,是不是想走资本主义道路呀?”
“我不打算走资本主?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