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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与火之歌第12部分阅读

    。早些时候我朝水里的倒影瞧了瞧,差点认不出自己。我母亲是这世上最后一个见过我没留胡子模样的人,而她已经过世了四十年。夫人,我相信我一定安全。&ot;

    莫里欧大声吆喝,六十支桨整齐划一地自水中拉起,然后朝反方向划去。船速减缓,又是一声大喝,桨叶便都缩回船壳里面。船靠码头之后,泰洛西水手立即跳下船拴住缆绳。莫里欧满脸堆笑地跑过来。&ot;夫人,照您吩咐,咱们抵达君临了,我敢打赌从没有一艘船能这么迅速、这么平顺地抵达目标。您可需要派人帮忙把行李搬去城堡?&ot;

    &ot;我们不去城堡,你倒是可以推荐几家干净舒适的旅馆,离河不要太远。&ot;

    泰洛西船长捻捻绿色的八字胡,&ot;那敢情好,我倒是知道几个符合您要求的店家。不过首先嘛,恕我无礼,咱们约定的旅费还剩一半没付清呢。还有您慷慨答应的额外小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六十枚银币。&ot;

    &ot;那是给船员的。&ot;凯特琳提醒他。

    &ot;噢,那当然,&ot;莫里欧道,&ot;不过还是我先帮他们保管,等咱们回到泰洛西再分配好了。这可是为他们妻小着想啊,想想看,若是现在就给他们,夫人,他们肯定会赌个精光或拿去买一夜之欢呀。&ot;

    &ot;花花钱也无可厚非,&ot;罗德利克爵士插话,&ot;因为凛冬将至。&ot;

    &ot;人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ot;凯特琳说,&ot;这是他们辛苦挣来的血汗钱,怎么花我无足置喙。&ot;

    &ot;那就照您吩咐,夫人。&ot;莫里欧一边打躬作揖一边笑着回答。

    为以防万一,凯特琳把钱当面赏给水手,每人一枚银鹿,至于帮她搬行李的两位海员,则额外多加了两个铜币。他们把东西搬到莫里欧推荐的旅馆,位于维桑尼亚丘陵半腰,据说是鳗鱼巷里的老字号。老板娘是个坏脾气的老妇,先是满腹狐疑地上下打量他们俩,又把凯特琳付的钱币用牙齿咬了又咬,大概在审是不是真的。虽然如此,房间倒是挺宽敞,通风也好,而且莫里欧说她煮的鱼汤七国上下无人能及。最棒的是,她完全不过问客人的名姓。

    &ot;我想您最好别待在大厅里,&ot;安顿妥当之后,罗德利克爵士说,&ot;即便在这种地方,还是小心为妙。&ot;他穿了环甲,配上匕首和长剑,外面再套上黑斗篷,拉起兜帽。&ot;我天黑以前把艾伦爵士带来。&ot;他保证,&ot;夫人,您好好休息。&ot;

    凯特琳真的累了。这趟旅途漫长而疲惫,况且她年纪也已不轻。房间的窗户面向一条屋顶之间的小巷,恰可看到远方的黑水湾。她目送罗德利克爵士快步走进熙来攘往的街道,消失在人群当中,最后决定顺从他的建议。床铺塞的是稻草并非羽毛,但她还是头一沾枕便进入梦乡。

    她被砰砰的敲门声吵醒。

    凯特琳立时坐起,窗外,夕阳残照把君临的屋顶洒得通红。她睡得比预期的长。房门再度响起敲门声,人声传进屋内:&ot;以国王之名,开门!&ot;

    &ot;等等。&ot;她一边应声,一边赶紧用斗篷裹住自己。那把匕首躺在床边桌上,她匆忙拾起,然后才打开厚重木门的门闩。

    蜂拥进房的人都穿着都城守卫队的制服:黑色环甲和金色披风。为首之人一见她手中利刃,便笑道:&ot;夫人,不必如此。我们是特地来护送您进城的。&ot;

    &ot;是谁的命令?&ot;她问。

    他拿出一条缎带,凯特琳一看,顿时喉头一紧。灰蜡上盖有一只仿声鸟。&ot;培提尔,&ot;她说。想不到他动作这么快,罗德利克爵士肯定出了事。她望着带头的守卫,&ot;你知道我是谁?&ot;

    &ot;不知道,夫人。&ot;他回答,&ot;小指头大人只吩咐我们带您去见他,而且绝不能让您受到一点委屈。&ot;

    凯特琳点点头:&ot;你去门外等,我换好衣服便来。&ot;

    她在水盆里洗了手,又用干净的麻布擦干。她的手指仍然僵硬而不灵活,好容易才穿上胸衣,在颈间系好那件褐色的粗布斗篷。小指头怎么知道她在这里?这绝不会是罗德利克爵士说的。他虽然一把年纪,脾气却倔得紧,忠心耿耿到顽固的地步。难道他们来得太迟,兰尼斯特家已经抢先一步抵达了君临?不可能,倘若真是如此,那么奈德一定也在,他会亲自来接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恍然大悟:莫里欧。这该死的泰洛西人知道他们的身份,也知道他们下榻处所。她不仅揣摩他为这则消息开了多少价。

    他们为她备好了马。动身出发时,街上已经点起了灯,凯特琳左右围绕着肩披金色披风的守卫,只觉全城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当他们抵达红堡时,铁闸已经降下,入夜后大门也已紧闭,但城堡的窗户里火光摇曳,生气依旧。守卫们把坐骑留在城墙外,护送她从一道狭窄的边门进入,踏着级级阶梯,登上高塔。

    房里只有他一个人,坐在一张大木桌边,就着一盏油灯写字。他们把她送进屋内,他便搁下笔望着她。&ot;凯特。&ot;他静静地说。

    &ot;为什么带我来这儿?&ot;

    他起身朝守卫粗鲁地摆摆手。&ot;你们可以走了。&ot;守卫离开,&ot;没事吧,&ot;待他们走后他才开口,&ot;我可是再三告诫过的。&ot;他注意到她的绷带。&ot;你的手……&ot;

    凯特琳故意忽略这个含蓄的问题。&ot;我可不习惯被人当成女佣一般呼来唤去。&ot;她冷冷地说,&ot;小时候的你多少还懂得一点礼貌。&ot;

    &ot;夫人,我绝对没有冒犯你的意思。&ot;他看似充满悔意,这个神情也勾起凯特琳历历如绘的回忆。他是个狡猾机灵的孩子,但每次闯了祸总会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他就有这种天生的本事。看来这些年来他没什么改变。培提尔从前是个瘦小的男孩,如今长成一个瘦小的男子,比凯特琳还要矮上一两寸,但纤细敏捷,容貌一如她记忆中那般锐利,还有那双满是笑意的灰绿眼睛。他下巴留了点胡子,黑发间也有几抹银丝,其实人还不到三十。这个特质和他系住披风的银白仿声鸟倒是挺配,他从小就得意自己的少年白。

    &ot;你怎么知道我在城里?&ot;她问。

    &ot;因为瓦里斯消息灵通。&ot;培提尔露出一抹促狭的微笑。&ot;他马上就来,我只是想先单独见见你。凯特,我们好久不见,算算,多少年了?&ot;

    凯特琳不理睬他的亲昵,如今她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要问。&ot;原来是八爪蜘蛛找到我的。&ot;

    小指头皱眉道:&ot;可别当面这样叫他哟。他这人敏感得很,大概和身为太监有关吧。城里的事,瓦里斯不但都知道,还常常未卜先知。到处都有他的眼线,他称呼他们作他的小小鸟儿。他的一只小小鸟听说了你抵达的消息。谢天谢地,瓦里斯知道以后,第一个找的人是我。&ot;

    &ot;为什么第一个找你?&ot;

    他耸耸肩。&ot;为什么不呢?我是财政大臣,也是国王的御前顾问。赛尔弥和蓝礼公爵到北边去迎接劳勃,史坦尼斯大人回了龙石岛,只剩下派席尔国师和我。我是当然的选择,何况瓦里斯知道我还是你妹妹莱莎的朋友。&ot;

    &ot;那瓦里斯知不知道……&ot;

    &ot;瓦里斯大人什么都知道……惟独不知道你为什么造访。&ot;他抬起一边眉毛。&ot;你到底为什么造访?&ot;

    &ot;作妻子的想念丈夫,作母亲的挂念女儿。我来拜访,有何不妥?&ot;

    小指头笑道:&ot;呵呵,我说夫人,这借口不赖,可惜我不相信。我太了解你了。你们徒利家族的箴言是什么来着?&ot;

    她喉咙一干。&ot;家族,责任,荣誉。&ot;她僵硬地复诵。他的确是太了解她了。

    &ot;家族,责任,荣誉。&ot;他应道,&ot;这每一项都要求你遵照首相嘱咐留在临冬城。夫人哪,我看事情没这么简单。若非事关紧要,你不会这样突然来访。就请你把话说出来吧,让我为你效劳,老朋友本该戮力相助。&ot;这时门上传来一声轻响。&ot;请进。&ot;小指头叫道。

    进来的的男子体态丰腴,脂粉味十足,头上光溜得像颗蛋。他身着一件宽松的紫色丝质长袍,外罩金丝线缝制的背心,脚踏前尖后宽的天鹅绒软拖鞋。&ot;史塔克夫人,&ot;他双掌执起她的手,&ot;阔别多年,不料今日相见,真是叫人欢欣鼓舞。&ot;他的皮肤柔软而湿润,呼吸有丁香花的味道。&ot;哎呀,您的手是怎么了?亲爱的夫人,敢情您不小心给烫到了?如此纤纤玉手竟然……咱们派席尔大学士调制的药膏疗效一流,要不我这就差人给您送一罐?&ot;

    凯特琳从他掌心抽回手,&ot;伯爵大人,感谢您的美意,不过我这伤口已经让家里的鲁温师傅处理过了。&ot;

    瓦里斯低头道:&ot;您公子的事,我深感遗憾。一想到他小小年纪,就觉得天上诸神真是残酷。&ot;

    瓦里斯伯爵,我们总算有点共识。&ot;她说。瓦里斯的伯爵头衔只是虚位,这也是为了顾及他朝廷重臣的身份,其实瓦里斯根本不是任何封邑的领主,他统御的不过是手下那批眼线。

    太监把手软软地一摊。&ot;好夫人,相信我们不只是有这点共识。我对您丈夫,也就是咱们新任首相,怀着极高的敬意,同时我也知道我们大家都非常爱戴劳勃国王。&ot;

    &ot;是的,&ot;她不得不说,&ot;毫无疑问。&ot;

    &ot;要找咱们劳勃这么受爱戴的国王,恐怕很难啰。&ot;小指头露出促狭的微笑,酸溜溜地说

    ,&ot;最起码瓦里斯大人听到是这样。&ot;

    &ot;好夫人,&ot;瓦里斯忧心忡忡地道,&ot;自由贸易城邦有不少精通医术的奇人异士。只消您点个头,我即刻去找这样的人来医治您的小布兰。&ot;

    &ot;能做的鲁温师傅都做了。&ot;她告诉他。此时此地她不愿谈布兰的事,尤其是和这些人。她不太信任小指头,更何况瓦里斯。她绝不能让他们看见她悲伤的模样。&ot;贝里席大人刚才告诉我,我现在能在这里,全都要归功于您。&ot;

    瓦里斯像个小女孩般咯咯直笑。&ot;呵呵,可不是嘛。我看我是难辞其咎了,好心的夫人,希望您原谅我吧。&ot;他悠闲地找了张椅子坐下,双手交握,&ot;我在想,不知能否请您让我们瞧瞧那把匕首呐?&ot;

    凯特琳·史塔克惊愕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他真的是只无孔不入的蜘蛛,说不定还是个懂得妖术的魔法师,她不禁狂乱地暗想。他竟然知道没有人会知道的事,除非……&ot;你把罗德利克爵士怎样了?&ot;她质问。

    小指头一头雾水。&ot;我觉得自己像个上了战场却没带长枪的骑士。这匕首是怎么回事?罗德利克爵士又是何方神圣?&ot;

    &ot;罗德利克·凯索爵士是临冬城的教头,&ot;瓦里斯告诉他,&ot;史塔克夫人,您大可放心,这位好骑士平安无事。他今天下午的确来过一趟,到兵器库去拜访了艾伦·桑塔加爵士,两人谈及一把匕首。约莫日落时分,他们结伴离开城堡,徒步返回您下榻的那间粗陋房舍。这会儿他们还在那里,正在大厅里喝酒,等您回去。罗德利克爵士发现您不在,可是焦虑得紧哪。&ot;

    &ot;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ot;

    &ot;小小鸟儿叽叽喳喳传来的呗。&ot;瓦里斯微笑道,&ot;好夫人,我的职责所在便是打听消息,所以我才知道不少。&ot;他耸耸肩。&ot;不过您确实把匕首带在了身上,对吧?&ot;

    凯特琳从斗篷里抽出匕首,扔到他面前的桌上。&ot;拿去看罢,或许你的小小鸟也会告诉你这匕首的主人是谁。&ot;

    瓦里斯用夸张的优雅姿势拿起短刀,然后伸出拇指滑过刀锋,没想到立时见血,他惊呼一声,手一松,匕首掉回桌上。

    &ot;小心,&ot;凯特琳告诉他,&ot;这匕首很利。&ot;

    &ot;世上最锋利的莫过于瓦雷利亚钢。&ot;小指头道。瓦里斯一边吸吮血流不止的拇指,一边面带愠色地瞪着凯特琳。小指头拿起利刃,轻轻地把玩,测试称手的程度。随后把匕首抛至半空,再用另一只手接住。&ot;轻重恰到好处。您这次来访的目的,便是想查出匕首的主人?夫人,那您大可不必去找艾伦爵士,您应该直接来问我。&ot;

    &ot;假如我直接问你,&ot;她说,&ot;你怎么说?&ot;

    &ot;我会告诉你这种刀全君临只有一把,&ot;他用拇指和食指夹起刀刃,举过肩头,手腕一抖,熟练地将匕首朝房间对面射去。短刀正中房门,深深地插进橡木板,随着残余的劲道晃动不止。&ot;它是我的。&ot;

    &ot;这是你的刀?&ot;不可能,培提尔根本没去临冬城。

    &ot;一直到乔佛里王子命名日那天的比武大会为止,&ot;他穿过房间,从木门上拔出匕首。&ot;我和半数的廷臣都赌詹姆爵士会赢得长枪比试,&ot;培提尔露出羞怯的笑,突然又显得孩子气。&ot;所以当洛拉斯·提利尔爵士把他一枪刺下马时,我们都输了点小东西。詹姆爵士输掉一百枚金龙币,王后赔上一条翡翠首饰,而我则是这把刀。赢家放过了王后陛下的翡翠,但把其他东西都留下了。&ot;

    &ot;此人是谁?&ot;凯特琳质问,她的嘴巴因恐惧而干涩,手指头则因回忆而隐隐作痛。

    &ot;小恶魔,&ot;小指头说。瓦里斯伯爵在一旁看着她的脸。&ot;提利昂·兰尼斯特。&ot;

    第十九章 琼恩

    刀剑铿锵响彻广场。

    琼恩穿着黑羊毛衫,外罩皮革背心和锁子甲,内里汗如雨下。他向前进逼,葛兰脚步不稳地后退,笨拙地举剑格挡。他刚举剑,琼恩便猛力一挥攻他下盘,击中他的脚,打得他步伐踉跄。葛兰向下还击,头上却挨了一记过肩砍,将他的头盔打凹。他又使出一记侧劈,结果琼恩拨开他的剑,然后用戴了护腕的手肘撞击他的腹部。葛兰重心不稳,狠狠地跌坐在雪

    地里。琼恩跟上砍中他的腕关节,痛得他惨叫一声丢下剑。

    &ot;够了!&ot;艾里沙·索恩爵士的话音如瓦雷利亚刀锋裂空。

    葛兰揉着手道:&ot;这野种把我手腕打脱臼了。&ot;

    &ot;假如用的真剑,野种早已挑断你的腿筋,劈开你的脑袋瓜子,砍断你的双手了。算你走运,我们守夜人需要的不只是游骑兵,也需要马房小弟。&ot;艾里沙爵士朝杰伦和陶德挥手道:&ot;把这头笨牛扶起来,他可以准备办丧事了。&ot;

    其他的男孩搀扶葛兰起身,琼恩脱下头盔,结霜的晨气吹在脸上,感觉很舒服。他拄剑而立,深吸一口气,容许自己短暂地享受胜利的喜悦。

    &ot;那是剑,不是老人的拐杖。&ot;艾里沙爵士尖锐地说,&ot;雪诺大人,您可是脚痛?&ot;

    琼恩恨透了这个绰号,打从他练剑的第一天起,艾里沙爵士便这么叫他。其他男孩子有样学样,现在人人都这么称呼他了。他将长剑回鞘。&ot;不是。&ot;

    索恩大跨步朝他走来,脆硬的黑皮革发出悉悉窣窣的声响。他约莫五十岁,体格结实,精瘦而严峻,一头黑发已有些灰白,而那双眼睛却如玛瑙般炯炯有神。&ot;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