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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空万里第34部分阅读

    进大门,他被搀着下地,跪地接旨,那个传旨太监嘴巴里的话她听不明白,只是明白了大概,翻译过来,就是他皇阿玛,他亲爹,嫌他染病之体,挡了他从塞外回京的道,要他移回家里呆着去,她听得心口一紧,却只是偷偷去瞄的眼色,却见他毫无表情,只是接下了圣旨,嘱咐了下人,准备回京…

    那一刻,她真的有想扁人的冲动,估计那个黑帮老大要是现在杵在她面前,她肯定有百分百的造反勇气,她跟着他上了马车,听着他实在压不住的咳嗽声,正要起身去帮他倒水,却被他扣了手,拉回身边:”去哪?”

    “我去…”

    “哪都别去,我困,给我靠靠…”他说着,只是把脑袋靠在她肩膀上,深吸了一口气,却拉起喉咙里的刺痒,咳嗽声又扬起来…

    她仰了仰脑袋,把眼眶里要滑出来的东西逼回去,只是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抬手去遮那车外刺进他眼里的光芒…

    “哭啥?”

    “…没,只是想打人而已”

    他轻轻地提了提嘴角:”…我们都是这般算计过来的,我也只是想让他亏欠我而已”

    她眨了眨眼睛,不太明白他那句话的意思,直到回京后,他乖乖地吃了药,半个月后,病总算好透了,而康熙大人为了还他的亏欠,将官俸照前支给了他,这当中自然不会仅仅只是几两银子,几斗米的事,她明白…

    康熙五十七年,十四阿哥胤祯终于得到康熙大人的首肯,准备出征西北,她这才隐隐想起在那个庄园里,从京城里送来的信函,中间有多少联系,她猜不到,但是她多少明白他回京后,又开始忙碌的其中深意…

    “发什么呆!恩?”

    清扬的调子随着一双筷子一起砸在她脑袋上,她举着筷子,看着对面的他…

    管他呢,不管他忙什么,只要他还可以坐在她对面,同她吃饭就好…

    “恩恩,我刚刚说到哪里来着?”她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他又开始降低品位,同她一起捧着白开水,但是那个姿势她就不太满意了,切,白开水是白开水好不好,哪有他这样,把白开水喝得和龙井一样优雅兮兮的…

    “抓药排队”他提醒她在数落他生病时,她嚷着要帮他抓药,还要抓最苦的事…

    “对对对,那个掌柜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她吊起眉头,别着嘴巴,昂着鼻子学给他看…

    “……”他一手撑在桌面上,一边轻笑着,等着她发表高见

    “然后,一直下一位,下一位的叫!切…轮了好久,才轮到我”

    “恩,然后呢”

    “所以,我决定,以后生个娃娃就叫’夏一位’!哼,走到哪,都不需要排队,哈哈哈哈!”

    他对她翻了一个白眼,正要开口,告诉她不打算让自己的娃娃叫“爱新觉罗.夏一位”这么个破名字,眼光一瞥,却见外面走进饭庄的人,微微拢了拢眉头,只是玩味地笑了笑…

    她被他那副表情给惹得脑袋一歪,转过脑袋去往后张望,视线被一件深灰的冬装一盖,毛茸茸的黑色披风边擦过她的脸,披风没卸下来,扬起从外面带起几片雪片,她从一片黑毛里挪了挪自己的脸,却感觉脑袋上一阵震动…

    “啪”

    这个声音,让她不得不神经过敏地想到某些不好的事情,而那个触在她脑袋上的硬物体,似乎正是那不应该在大冬天出现的扇子…

    她颤着唇,眼光向旁边的小二丢去一个求救的眼光,却见那小二摆明了一副看好戏的德行,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兴致勃勃地朝他们这桌投来”一脚踏两船,天下要大乱”的挑拨眼神…

    不…不要吧…她还是不想相信这个残酷的现实,却听见耳边飞起一阵声音:”八哥,好兴致啊怪不得到处都找不着你人,你十四弟我都要出征了,你这功臣也不出来让我谢谢,也不帮我饯行,却跑到这里来喝白开水?”

    “怎么,路过?瞧见我了?”他看着对面的某个家伙开始抖得欢腾,只是朝着站在面前的十四淡淡一笑…

    “不,你十四弟我来吃蛋炒饭,顺便瞧见你了”

    “……哦…好兴致”他挑了挑眉头,也不多话,径自拎起壶,倒出一杯水,挪到旁边的位置,”既是如此,你八哥就请你喝一杯白开水好了坐”

    “多谢八哥”十四勾了勾唇角,看着同自己相视一笑的八哥,满意地看着某个物体越抖越厉害,披风一甩,坐下了椅子…

    冷风吹啊吹,飞雪飘啊飘…而此刻,不敢回头去看两个兄弟喝白开水情景的夏春耀的心里却只有一个疑问,老天爷,到底有没有长眼睛呢?

    第七十八章 肚兜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脚踏两船下蝽药,完全不着调…

    呃…暂且原谅一下她夏春耀做的不成气候的诗,因为她实在不知道吃饭也可以是这么憋屈的一件事,尤其是面对男朋友和精神出轨对象,靠,这是谁设计的角色分布,真是让人鄙视到极点了,她明明都已经翻船了,为什么这两位虚有其表的皇阿哥还不能停止对她的精神摧残呢?好吧,就算他们要显示所谓的兄弟情深,临别之情浓依依,也犯不着跑到她这个三角关系的尖头人物面前演吧?

    这样不是显得她好没存在感?

    瞥了一眼两位相谈甚欢到几乎让人鄙视的皇阿哥,再看看自己这个杵在中间,仿佛是多余份子,打扰他们华丽会晤画面的丫头,喂喂喂,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她是不是应该提醒一下那两个聊得天花乱坠,谈古论今,引经据典的两位皇子大人,他们现在的关系,应该是书上写的看到对方就恨不得撕了对方,抓着对方乱踩,乱踢,乱踹的情敌关系,不适合一人捧着一杯白开水,说着啥“天候风云多变,谨慎为上”的天书,另一人一脸了然,还摆出一副心有灵犀的嘴脸,应着“自当有分寸”…

    这样严重的角色错位,搞得她这个女主角一点创作欲望都没有了,而那个本来兴致勃勃的店小二,却被两位公子高雅的情操,深厚的感情,感动得一塌糊涂,歪倒在有边,反观她这个人根本插不上话,一口一口往嘴巴里扒饭,吃得那个食不知味,如同嚼蜡,撕牙咧嘴,还是没有换到一丁点重视的她,只能耸耸肩头,表示无奈,得出一个结论,搞了半天,事实的真相是,漂亮公子和蛋炒饭公子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你还是退位让贤吧!

    她被店小二丢来的充满建设性提议的眼神刺了一下,恶狠狠地回瞪回去!tnnd,就算他们趴在一起的画面很协调,她也绝对要死赖在中间破坏画面,这种三角关系,正着轮,倒着轮,都轮不到她这个华丽的女主角退位让贤吧!呃,不过他们要是真的掉进堕落深渊的话,谁当小攻哩?

    呸呸呸!她猛得甩了甩脑袋,拒绝被拖向堕落的深渊,撩袖子,举筷子,夹起一颗青菜,正要往自己碗里收,却听见右手边传来那傲慢丝毫不减的声音:“我要吃”

    她被这突然跳出来的三个字,吓得浑身一抖,偷偷往右手边轻瞄了一眼,却见十四一手撑着下巴,一手只是懒懒地指了指自己的碗,示意她的筷子最好马上转弯…

    “……”她可不可以假装没看到他那张“死丫头,我看你怎么办”的嘴脸…

    “没听见吗?我要吃!”挑了挑眉头,有点不耐烦地重申明的一遍,还端起他那副皇子德行…

    “……”吃个屁,他是神经大条还是怎样,没感觉到对面那个正朝他们投射过来好恐怖的视线吗…阿门…她可不可以假装没看到自家男朋友那道“你敢夹,试试看”的微笑眼神…

    “喂,让你夹菜,你抖个啥?”

    “……”废话,让那道诡异视线射他脑袋上,看他抖不抖,要吃啥不会自己夹么!

    “我偏不要自己夹”

    “……”他找抽啊,找抽不要拖着她下水,她过得安稳太平,而且正向小康奔近,没兴趣回到只在温饱线徘徊的状态,她夹的青菜又不会开花,靠,自己夹啦!

    “是不会开花,但我偏要吃”

    “……”偏他个头,呃…为什么她突然觉得越来越冷了,他都不会觉得冷么,麻烦他转头看一下他旁边那位笑得很灿烂的客官的表情好么,他就不能顺便考虑一下她的人生安全,这里没有卖保险的,她保单上的收益人也不会填他十四阿哥胤祯的大名,不需要这样杀人不眨眼吧?

    “你夹是不夹?”

    “……”他能保证她夹完菜后不会发生什么人间惨剧,比如,立刻被丢到外面去啃雪,再比如,被几个不符合季节出现的西瓜砸到头破血流,再再比如,明前龙井又会受到空前失控的欢迎,再再再比如,遭到某些毫无风度的皇子大人的非法恐吓,还会直接导致失踪人口会诡异增加…如果他能保证这些事件都不会发生,这颗倒霉的青菜,她可以勉强考虑一下丢到他碗里…

    “不夹是吧?”他扬了扬眉头,突然往她这边低了低脑袋,就在她几乎感觉对面的视线让她的头上的毛要结冰的一瞬间,飚出几个让她彻底昏迷的字眼,“…你该不是忘了,你的肚兜还在我那儿吧?”

    “咻”她猛得倒抽了一口气,突然想起多年前做的一件好事,那件她花了大把银子投资,却没来得及秀出去的清凉小肚兜,抽搐着嘴角瞥了一眼,那正在自己身边发出魔音的妖怪,从牙缝里顶出几个字:“…你…不是这么狠吧?”

    他几乎挑起一抹胜利者的微笑,将碗厚颜无耻地向她面前轻轻一推,耸了耸肩,摆出一副“我一点都没有勉强你的意思”…

    她的筷子抖了又抖,瞥了一眼那只被推到自己面前的碗,尽管一再提醒自己绝对不能屈服于肚兜的滛威之下,手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向那里移,就在她几乎看到十四那副“你也有今天的表情”的时候,突然桌下的膝盖被不知哪里飞来的一脚,扎实地一踢,她手里的筷子跟着一抖,那颗充满罪恶且已经冰凉的青菜重新回归到了盘子的怀抱…

    她感激地看着那颗青菜迷途知返,然后理直气壮地对十四耸了耸肩,这都是老天爷的安排,和她无辜的夏春耀一点关系也没有,然后,偷偷看了一眼对面那位端起杯子喝白开水,把“若无其事”发挥到极至的“老天爷”,憋住了飚出来就会被当场拍死的笑,却还是换来“老天爷”一阵乱瞪…

    她还来不及伸手擦一把额头上不该在这个季节飚出来的汗珠,却听见传菜小二那极度欠扁的声音飚了起来:“糖醋鲤鱼,客官您点的糖醋鲤鱼上来了”

    她几乎带着绝望地看着盘泡在糖里醋里,甜啦吧唧,酸不溜丢的鲤鱼,不带任何扑腾地被放到桌子上,顿时,那还来不及的拭去的汗珠,更加密集地在她额头上狂飚,是哪个没文化又搞不清楚状况的混蛋点的菜,吃什么糖醋鲤鱼,这种菜都上来了,那离红烧蝽药还远吗?唔…等等,刚刚十四还没进门前,点菜的好象是她这个拿着菜单看不懂繁体字,唧唧歪歪了半天,随便乱点的家伙…呜…没文化又不是她的错,何必给她这样惨痛的教训…

    “红烧啊,我倒觉得爆炒比较好…”某个咬牙切齿的声音从她右手边跳起来,她立刻抓着脑袋使劲干笑,干笑再干笑…

    “放到油里去炸更好”某个更没心没肺的声音从她对面压下来,还附带了一声超不爽地茶杯落桌的声音…

    “……”她总算明白现在的剧情是怎么回事了,该死的,不是言情小说上的三角关系,而是亲兄弟齐连心,对付她这个手无寸铁,可怜兮兮,只是想吃餐饱饭的被剥削阶级的阶级斗争戏码!切,既然是阶级斗争戏码,她也懒得再做可怜状,立刻拿出了革命阶级对待地主阶级的态度,挺起了腰杆,昂起了脑袋,“噌”地站起身子,筷子一丢,一副“不食嗟来之食”的傲骨模样,造型是有了,但是台词就…

    “吃饱了,去喂驴!”

    “……”

    “……”

    “……”靠,竟然没有人挽留她,她承认她脑袋昂得太高,不太敢看他们现在的表情啦,但是也不至于拿一片沉默来对付她吧,可话说出来了,不去好丢人,呜,为了自尊,只能饿肚子了,她真是太有骨气了…

    于是乎,夏春耀自己饿着肚子,却充分发挥了爱护动物的多余爱心,站在饭馆前把驮着自己走南闯北,顺便追男人的驴子喂了个饱饱,坐在台阶上,等着那两位有同性没异性的家伙出来,等了好一阵子,才瞥见自家男朋友在柜台前付帐,心里鄙视了一下那个从头到尾都那么抠门的十四,临行前也不掏腰包请一下客,还跑来敲诈她男朋友…

    “为啥你每次想我坏话的时候都要被我瞧见呢?”一阵几乎纳闷的声音在她面前扬起来…

    她仰起脑袋,看着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自己面前的十四,嘟了嘟嘴巴,控诉道:“吃饱了?”

    “吃不下去”

    “……”她被他有些可怜兮兮的话给怔了一把,那似乎有些东西卡在喉咙里的声音带着轻描淡写的调子飞进她耳朵里,她只得收起了自己不太正经的嘴脸,把脑袋垂了下去,突然想起今天一直想问,却没机会问的问题,“什么时候走”

    “…明天一早”

    “……哦…”她皱了皱眉头,点了点头…

    “呐,拿着”

    “什么东西?”她看着他突然从袖袋里拿出一张纸条,狐疑地展开来瞧…

    那是一张几乎被她遗忘到角落里的东西,那是一张几乎没在她脑袋里留下片刻记忆的东西,那是一张她只当是找个临时铺位,理所当然可以吃饭睡觉的东西——卖身契…

    她被那张纸条给怔的愣了愣,隐约想起,某个夏日的傍晚,他拿着这张满是繁体鬼字的纸条,塞到她面前,要她签字画押的情景,他还鄙视过她不会用毛笔写自己的名字,而她为了求所谓的逼真,用了最落后的签字法,盖红手印,那纸上清晰可见的红手印,是她拇指的纹路,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检查了一下自己纹路,是不是变了…

    她一直以为,他把她丢在九爷家里,这玩意应该和九爷家所有的下人一样,在泰管家那儿存着才是…

    “你这奴才,是爷买的失败,”他听起来轻描淡写的口气,砸在她胸口上,听得她有些晕呼呼,“一天也没伺候过爷,连夹颗青菜都会手抖,有同没有似的,留也白留,爷留着这张废纸也没用,便还给你了”

    “……”

    “……发什么呆,莫不是人长大了,连掌纹都变了,自己盖的手印也不认识了?”他举起手里把玩着的扇子,正要同往常般砸下去,她几乎下意识地缩了脖子,等着那扇子掉落在她的脑袋上,好一阵子,却不见有任何动静…

    她微微地抬起了脑袋,见到那只一直在她脑袋上敲得毫不犹豫的手,此刻正悬在半空中,手指微动一下,还能碰到她不太安分的发丝,他站在那里静默了一阵,任由那把扇子从他手里滑到地上,那扇子下降的速度太快,她来不及反应,却被那只带着一点温度手,恶狠狠地砸了个正着,这似乎是他第一次不用扇子招呼她的脑袋,是他第一次不拐弯抹角的方式告诉她,他现在很不爽…因为那只手砸得她脑袋很痛,真的很痛…

    “……哭了?”他挑起一丝微哑的嗓音,微微弯下身,瞧着某人抬着袖子想掩饰,只能猛得深呼吸的辛苦模样,“爷敲得有这么痛吗?至于你哭成这样?”

    她真要回一句“有本事你也被敲看看”,却被脸颊上突然跳起的,不属于自己的温热吓了一跳,那扑鼻而来的气息,落在颊边带着摩挲的唇印,她皱了皱眉头,却感觉那两片唇一开一合在她颊上发出声音,“死丫头,这回你死定了”

    她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见他已经站直了身子,退开了自己身边,竟是朝她咧嘴一笑,阿门,他那个“报复成功”的表情是什么意思,她一边捂着自己被调戏的脸,一边看着他笑得一脸诡异,踩着步子转身走人,正纳闷着,头一转,却见自家男朋友双手环胸,非常悠闲地靠在台阶的梁柱上,那道最起码零下二十度冰冷的眼神,让她的唾沫一咽再咽,这才发现十四那个该死的家伙的真正目的大家好歹也牵扯一场,有必要搞得这么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