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芳名，分明是想让韩道成“秋雯、秋雯”的唤她。
那些魔教教众，也许是被这些修士的不以为然激怒，一个个奋不顾身地扑向阴阳大阵，硬是用自己一身血煞魔气同归于尽地破阵，使得整个结界在他们化为血水的同时，也变得摇摇欲坠。
逍遥洞主始终在化魔壶罩出的青光中急退，却无法退离半步，一身黑血煞气像墨水一样，向化魔壶中潺潺流去。
可是他痛苦的表情突然一平，冲着阵中大叫道：“就是此刻！快！”
一股不祥立时在秦风等人心中生出，连韩道成都四下张望，就在他们刚以为逍遥洞主只是趁乱虚张声势的时候，一柄快剑已经刺穿了黄阶阴阳图！
不妙！秦风本能的真气一运，手中杂阶法剑灰光蒙蒙，向出剑者刺去……
第十八章 黄雀在后
嗖嗖嗖……
七、八柄飞剑一同向那出剑破阵者刺去，可刚刺到那人身前，便全都定住了，然后是“乒乒乒”地回到各自剑鞘。
飞剑们的主人都是斩魔门修士，他们一面忙于布阵，一面祭剑杀人，可没想到有一人的剑更快，早已刺穿那人头颅。
而那些镖头，更是看得目瞪口呆，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一剑刺阵，一剑刺颅。
这两刺可算一剑快过一剑，几乎是在那快剑刺向阴阳图的同时，秦风便判断出阻挡那一剑已经不可能，强大的神识更是令他权衡出利弊：如果放任出剑者再加破坏，这阵非要即刻崩毁不成，必须将破阵者一剑解决。
韩道成一干人等虽是无视凡人性命，可几个镖头和背后的婴孩、以及自己、甚至外加那个事先不明的穆姓少女，都是无辜的！秦风并不难以决断，虽然他厌恶韩道成胜过那些魔教中人，可此刻乱不得。
只是待秦风看清，他一剑贯脑刺死的人，竟然是刚才好心提醒他魔罗血手阵的镖头时……不由得不震惊。
“啊！”
“小心！”
……
旁边几个镖头现在才反应过来，只有踩着法器本能的呼喊，却喊不出实质内容，等看清出剑人已经被秦风一剑刺穿太阳|岤，不由得再次张口结舌。
谁都没想到，秦风那一剑刺得如此之快，如此之准。
可能也只有秦风最为明白，那个暗中与魔教勾结的镖头，定是全力求快，打算凭借一剑破阵引来大家惊诧，再绽出气场全身而退，他赌定了自己是先发制人，却想不到另有神识强大者可以后发先至。
“快用混元真丹填补阵图！！！”韩道成要紧地大喊。
眼下还有数十个血妖魔人在冲阵，魔罗血网也仍未消去，不断搅乱着阴阳大阵，随时都会将阵中人一网打尽。
几个镖头都有混元境顶峰的修为，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魔教卧底，二话不说放出混元真丹去弥合阵图。然而这样虽是可行，却不是什么安逸事情，一个个痛苦的说不出话来。
秦风可没打算祭出真丹去帮忙，这样就彻底暴露了修为，这和出剑杀那镖头是两个概念。
于是抽回那柄平凡至极的杂阶法剑，秦风直接伸手探走了镖头腰上的储物袋，然后便任其尸体掉在下方的结界边缘，在剧烈的阴阳转化中灰飞烟灭。
“怎么样，这《极光剑式》本公子可是从小苦练！厉害吧？！要不也收我山上吧，本公子可是做梦都想修仙。本公子家里有的是太晶！”秦风得意地报出这门几近失传的江湖剑术。
说是几近失传，只是少有人修习，并不是练法遗失，在道术大兴的今日，只有未到混元五重的修为低下者，才有可能会修习什么江湖剑术。
虽只是一门江湖剑术，真要有所小成，没个十年八年还是不行的，所以除非那种年纪比较大、此生进境无望的人，普通修者根本没空去细细钻研。
《极光剑式》有点、刺、崩、劈、扫、绞、撩、截、提，共九式，秦风也只对“点式”有所参透，刚才那一刺，说白了只是“点”的范畴，是有了混元真气注入，才能一剑贯穿头颅。
其他人一听这“公子哥”居然从小就练起江湖剑术，都啼笑皆非。
有几个镖头倒是心中认可，与其拼搏虚无缥缈的仙门，不如从小练个防身绝技，虽然遇到道术高强的修士仍是以卵击石，但在同阶当中可算多了一门保命之法。
而那些斩魔门修士，则彻底把这位“公子哥”当成了一朵奇葩，方才出剑慢上一步的挫败感，瞬间消失无踪。
逍遥洞主见自己苦心栽培的魔教卧底那么快就报销了，也是愣了愣神。
但他很快看到那摇摇欲坠的阴阳大阵，狞笑起来，交错护在身前的双臂一展，放出无限血魔煞气，霎时凝结成数颗血丹，“砰砰砰”抵消掉化魔壶的吸力。
“哈哈哈！小鬼！你以为我真的怕你们？！百鸟剑，化魔壶，还有那青衣小妮子的五华灵剑，都是我的！”
“啊？”韩道成大惊失色，化魔壶在血丹冲击下，一时间已不受控制！
而阵图，虽是有镖头们的混元真丹弥补，却不可逆转地慢慢走向瓦解，数十个血妖境魔徒已经冲进结界！
“百鸟剑归我啦！”逍遥洞主挣脱化魔壶控制，一仗挥出就是黑血大片，将韩道成一时无力运用的百鸟剑包裹，立刻开始血化成魔器。
之前被阴阳阵冲散的血网也重新聚起来，势要一口气将秦风等人锁死其中。
秦风见大势已去，心中正大呼不值，可黑暗天际中一个强盛的气场突然现身！
气场中那人转瞬间挥下团团赤黄真气，先是彻底破去魔罗血网，再抓起化魔壶对着逍遥洞主，口吻沉着至极地道：“逍遥老魔，乖乖地进来，今天便是你死期。”
“师父？！”
“凤鸣老贼！”
韩道成和逍遥洞主同时惊呼。
逍遥洞主在化魔壶猛然增强的绿光中全力挣扎，不吝惜爆出一颗颗血丹暂缓颓势，抽出空来向一众魔徒大喊：“快去找血罗汉！快去！让他代你们禀明天母，斩魔门要对天母神教赶尽杀绝！快去！”
一众魔徒见洞主真的陷入险境，都不愿退却，一个个吐出血丹来助。
“没用的！快走！凤鸣老贼五行境修为，你们的血丹只会被化魔壶转化成混元真气！白白了便宜他啊！快走啊！谁不走就是叛教！”逍遥洞主玩命的呼喊，连羊颅骨杖被吸去都丝毫不顾。
“谁也走不了，给我杀。”赤黄土行气场中，一个身着玄黑仙袍、头发花白的老修，只淡淡说了句。
韩道成一干斩魔门修士，纷纷放弃即将废掉的玄阶阴阳阵，祭出飞剑，同时打出各种道术，向下面的血妖魔众掩杀而去。
秦风猜那老修者就是凤鸣散人，只见他一手控壶，另手一招，将裹满血污的百鸟剑收到身旁。
看着饱受摧残的百鸟剑，凤鸣散人露出满眼怜惜之情，单手掐诀，绽出一波波赤黄土行真气，很快令那些妄图魔化灵剑的黑血重新质化结块，不断从百鸟剑上自动剥落。
凤鸣散人又打出团团真气喂养百鸟剑，让十数柄蜕去血污的飞剑再次归复平衡，剑尖相聚结成车轮状，又轻道一声“去”，飞剑中便冲出百来只赤黄飞鸟，形态各异，有雀、有燕、有鹰、有雉……纷纷向魔徒捕杀，只要碰着立刻让那些魔徒彻底碎成土块。
秦风心呼大长见识：原来这就是土行真气，果然是以平衡、质化为施术特点。
“快走！快！快……”
逍遥洞主身体彻底塌缩，被吸进小壶，在此之前他一声痛吟都未发过，只想让自己的教众逃出生天。
可那些血妖有的抵抗，有的听话逃遁，却都没躲过凤鸣散人和那群白衣修士的追杀。
将一个逃遁入地的魔徒刺死，韩道成叫回自己的法剑，回到凤鸣散人面前，单膝着地，拜道：“师父，您不是要送嗜血骨刃上天剑派总坛吗？”
凤鸣散人直接将化魔壶和百鸟剑收起，略有不快道：“为师的事还轮不到你操心。”
“徒儿知错！”韩道成赶快双膝跪下磕头，他的师弟师妹们也都跟着请罪。
凤鸣散人压下一双花白眉头，眼睛半睁半闭，由他们跪了会儿，才道：“行了，都起来吧，下次再自作主张，小心为师门规伺候。”
“多谢师父不杀之恩！”韩道成等人异口同声。
凤鸣散人点点头嗯了声，便朝躬身作揖的青衣少女和蔼一笑，道：“青萍师侄，你只管放心，掌门此时应该已将嗜血骨刃送至总坛，鹤舞长老定可洗脱罪名。”
穆青萍再行一礼：“多谢长老师叔关怀，正所谓‘清者自清’，我师父从未与魔教有任何来往，那些小人的私下诋毁一定会不攻自破。”
“正是如此，师姐当真没有看走眼，收了你这样的好徒弟。”
“师叔过誉。”
凤鸣散人点点头没再与她说话，而是陡然间绽出真气，以身体为圆心散出一波不急不缓的风场，吹拂众人过后，他的目光便停留在了秦风身上。
“还未请教这位少侠师承何方，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凤鸣散人此言一出，大家一齐向秦风投去目光，眼神中都透出戒备和猜疑。
秦风心叫不妙：不是吧，辛辛苦苦做成的“人皮面具”，这么快就被看穿了……
第十九章 人间正道是沧桑
实际上，从凤鸣散人一出现，秦风就对“人皮面具”有所担心。
因为进入五行境，代表着在真气层面彻底参悟阴阳之道，神识不是一般的强大，程度已经与秦风目前的元神初觉状态相当，洞察力超过阴阳境百倍。
“人皮面具”毕竟不是真正的人皮，更不具备活性，不能与脸部气血贯通。
若在修者尚还少见的武侠江湖时代，“人皮面具”还能算是顶尖易容术，而在五行境修士面前，就跟玩具差不多了。
凤鸣散人绽出气场，即是对所在之人进行一番探查，他修为对这些人来说是高不可攀，如此举动根本不怕有人不服，在与魔教刚刚大战的情况下，一番探查也是再正常不过。
但秦风并没有取下面具，而是作揖道：“常听家师提起凤鸣长老，今日有幸目睹长老除魔卫道的风采，晚辈实在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秦风口中说的是“五体投地”，实则只是深躬长揖。
韩道成一干人等见状纷纷面露怒意，在他们看来，秦风不知是哪里来的无名小辈，骗了他们那么久不说，被师父揭穿还不跪拜，好大的谱！
可凤鸣散人却笑容绽开，扶起秦风道：“少侠多礼，老夫还不知少侠尊师是何方高明？”
一股真气隐隐从凤鸣散人双手传来，秦风察觉到凤鸣散人在偷偷探自己修为。
秦风不动声色，当他看到凤鸣散人脸上闪过一丝丝惊诧后，便心知地隐星起了作用，这个“凤鸣老鬼”一定是没能探出自己的真正修为，更别说星核了。
脸上的“人皮面具”还是惟妙惟肖的，一颦一笑都可展示，秦风眉头一皱立刻换上严峻神情，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道：“晚辈不过刚刚拜入家师门下，此行便是入门试炼，这是家师让晚辈送得信件，还吩咐说若有正道仙长指教，只需呈上信件即可。”
秦风从凤鸣散人和穆青萍的对话中听出，这个散人在门派里应该位居长老，于是就以“长老”去称呼，这会儿又叫起“正道仙长”，一时间令凤鸣散人大感熟悉和受用。
“少侠可是依照尊师命令，不得以真面目示人？”
“长老明鉴！难怪我家师父常说，斩魔门的凤鸣长老是神机妙算的神人，晚辈今日总算见识！”
“诶，不必客气。”凤鸣散人稍稍正色，却没再对秦风多问，而是将目光投向了秦风手上的信件。
秦风心道有戏，这世间不喜欢被恭维的人实在太少，关键就在于让听者真正感受到认同，比如同道中人背后的“真实”评价，比如小辈听到自己的名号就会如雷贯耳……而不是无意义的只说好话。
凤鸣散人表面正色，实际被恭维的暗爽，认定秦风大有来头，仔细去看那信件，立时轻声惊道：“哦？是送给飞燃观主的信，还是星核粉末所撰！”
飞燃观主？信封上写的可是飞燃散人啊……秦风心下一喜，想不到这信来头如此之大，连字迹都是星核粉末撰写！于是趁热打铁，一脸紧张地恳求道：“长老，切勿再透露此函来去，这是家师千叮咛万嘱咐的！”
凤鸣散人才发觉自己的失态，忙道：“小友莫怪，是本修的疏忽，小友还是快把这信收起来吧。”
“谢长老体谅。”秦风把信件不紧不慢的收进怀里，才向凤鸣散人作礼答谢。
“客气，少侠一身奇术，前途不可限量。”凤鸣散人点点头，四下看看，又道：“咱们刚斗了魔教，此处不宜久留，本修还要带徒儿回门派整顿。几位若顺路，就乘本修的黄凤舟，一起去山宁城吧，到时再做分别，可好？”
秦风和几个镖头都知他这是要做顺水人情，纷纷点头称好。
凤鸣散人却并未祭出什么黄凤舟，而是一纵上了山崖，道：“此场恶斗，皆因小徒立功心切，造成如此大的杀劫，三千多人居然就这么……”
说到这里他言语伤感，透着几分慈悲，似是说不下去了。
秦风立时生出作呕之感，勉力才没有表现出来，这凤鸣散人分明是在玩黄雀在后的把戏，故意骄纵韩道成，还装莫做样。这一战下来，魔头是他降的，血丹是他收的，大家是他救的，慈悲也是他“由衷”抒发的……
“罢了，天道无情，还是让吾等祝愿他们安息吧……诸位，将还能用上的财务收些去，用来济贫也好，拿去修行也可，来日造福苍生就是，总比让山野贼寇坐享其成的强。”
言罢，凤鸣散人闭目打坐。
秦风明白，他的意思就是：你们快点拿，拿了咱们再出发，以后可别再说我的不是。
这时韩道成说了话：“这样吧，我们从两头往中间探，众位镖头和这位少侠，你们从中间往两头探，大家动作快点。”
秦风心道这货算盘打得倒快，但他自知没资格发言，只好点头赞成。
秦风又一伸手，将背后婴孩送到穆青萍面前。
穆青萍没有吭声，接过婴孩时，用微笑表示感谢。
凤鸣散人始终未问那婴孩儿的事，这会儿交到穆青萍手中，他仍然闭目打坐不予理会。
韩道成等人很快就兵分两路，从两端向中间扫荡，一个个保持距离，绽出气场，探查有没有储物袋、太晶之类的财物。
几个镖头也都不客气，不用商量的分头寻去。
秦风自觉不是清高之辈，但这些“牺牲品”的财物他还真没心情去拿，为了不令在场之人难堪，才用剑鞘左右探探装个样子，只取魔教众的所带。
穆青萍则直接抱了婴孩慢慢飞上山去，远离了满地的血腥。
不久，无论那些斩魔门修士，还是那些个镖头，各个面露喜色，收获颇丰得汇合。
“上船。”一番盘膝静坐，凤鸣散人脸上只剩下门派高层一贯的威严，祭出一只赤黄飞凤，注气便长，很快变成一架数丈长可容下几十人的凤型大船，扔下俩字，便从凤翅下的入口进到船内。
这么大的飞行法器秦风还是第一次见，只在书中学得这东西叫飞舟，是五行境修士才能驾驭的大型载具，别看大，速度快过任何阴阳境的飞剑。
大家纷纷上船，韩道成刚到门口，凤鸣散人向他扔出一口飞剑，古旧剑鞘上雕着百鸟朝凤图，正是百鸟剑。
“你先回家中处理下事物吧，过些日子为师亲自过去走走。”凤鸣散人一脸严肃地吩咐道。
“是！若我爹知道师父要来，一定高兴的夜不能寐，不，是我们全家都高兴的夜不能寐，举家欢庆……”
“哪那么多话，为师已把百鸟剑全部交给你，好自为之吧。”
韩道成闻言大喜，跪拜道：“徒儿拜谢师父恩典，徒儿今后一定好好祭炼这把灵剑，令它早日认主，绝对不敢再有闪失！”
“嗯，你快去吧。”
“是！”
韩道成将百鸟剑收好，脚踏法剑快速往回飞去。
“诸位坐好，随我山宁城一去。”
言罢，凤鸣散人在黄凤舟前部真气一绽，立时点亮那只“赤黄飞凤”的“双目”，令“飞凤”两个眨眼的功夫就提速到极限，将旭日东升的美景拖拽成虚影。
一路上凤鸣散人没再说话，除了那婴孩儿时有啼哭，其他人也都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