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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紫禁城第25部分阅读

犯三青子!”刘氏怕丈夫闹事,慌忙拖着婆婆来了。曹氏一进小套房,赶忙对儿子说。

    “妈!看你说得。哪能呢?”福贵冲着母亲一笑,转脸对荣庆说,“哥儿们,到了我这破瓦寒窑,你就算到了地头儿了。好好在这儿眯着。说不定哪天皇上想起你来,又是平地一声雷,红的烫手啊!”

    “借您的吉言,谁知道还有没有那天。”荣庆低着脑袋,神情沮丧地说。

    “你也别满世界乱跑了,嘴上多个把门儿的!”曹氏看一眼不争气的儿子,觉得他这几句话倒说得像个样儿。她一心想让荣庆在这儿多呆几天,躲过这阵子风头。“那是那是。”福贵嘴上应付着母亲,心里却想着自己的小算盘,对荣庆显得非常热情,“荣少爷!这回咱们得好好喝两盅了,给你压压惊啊!”

    “我不饿。伯母已经让我吃了一大碗面条。”

    “吃归吃,喝归喝。那是两回事儿。”福贵一边说一边向妻子笑笑,“上酒啊!”

    “酒全在你肚子里哪,我上哪儿变去!”刘氏没好气地说,心想有三顿饭就不错了,哪来的酒。

    “拿酒缸打去呀。”

    “钱哪?”

    “先赊着!”

    “人家说了,旧帐没清,不赊给你了。”

    “要不是当着荣庆,我先给你两个热嘴巴!他又不找你借钱,你哭什么穷啊?”

    “别打酒,我真不喝酒。”荣庆见吟儿哥嫂为了他喝酒吵起来,连忙从中劝阻。

    “你这是骂我!”福贵瞪一眼妻子,“你不去我去!”

    “随便吃点儿得了,别去了!”曹氏叫住儿子,怕他去了那儿人家不肯赊他,他跟人家吵架。

    “谁也别拦我!”福贵转脸跟荣庆打了个招呼,说让他见笑了,转身出了小套房。刘氏瞅着丈夫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疑惑,他什么时候为了要请别人喝酒这样上心过。想到这儿,她三步并作两步从屋里追出来,一把拖住丈夫:“你到底憋的什么坏?”

    “我有坏也不能往家掏啊,”福贵皮笑肉不笑地摊开两条细胳膊。

    “一块儿过了这些年了,我还不知道你?我可把话说在头里。防着咱妈跟你拼命!”刘氏看见丈夫那一脸赖样儿,更加确信自己猜的没错,福贵为了得到那笔赏银,不惜举报荣庆换那些黑心钱。

    “你别把屎盆子扣我头上啊。荣庆这样儿的,搁哪儿也是死,干吗放着银子让别人捡了去?真的假的咱跟他是亲戚呀!”福贵的心思被妻子说中,并不以为然,甚至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这一下于就有二千两银子,可不是闹着玩的,这笔银子他不拿早晚让别人拿了,不拿白不拿。

    “别人是别人,你可小心让人骂你了。说到底,他跟你妹妹有一段缘分!”刘氏劝着丈夫“扯蛋!他早扔下妹子跟别人订了亲。”福贵走到门边,边说边伸手要抽门栓,“你少管闲事,看住他就行!”

    “不行,你别去!”刘氏死死拖住丈夫衣袖,劝他不要出卖荣庆。福贵根本听不进,一心想着那白花花的银子到了手上,喝酒抽烟赌本部有了。看见妻子真不让他走,急得在妻子手上咬了一口。刘氏疼得不行,“哎哟”一声松开手。福贵趁机打开大门,一溜烟地跑了。

    刘氏瞅着丈夫远去的背影,气得连连顿足。她无奈地站在那儿发呆,想到福贵为了赌什么也干得出,这才慌忙关了大门,一阵风似地跑回家。

    “荣少爷,这儿呆不住了,你快跑!”刘氏一见荣庆便催他赶紧离开。

    “这叫什么话。”曹氏瞪一服儿媳妇说,“我还没赶他呢,就轮上你了?庆儿,呆着你的!”

    “妈呀,官兵说话就来了!”刘氏急了。

    “官兵早来过了,不也没事儿吗?”

    “这回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莫非是你报官?”

    “妈!您听我的保准没错。”刘氏当荣庆的面,不好说丈夫干的勾当,一连声地对荣庆说,“荣少爷,咱们可耽误不起工夫了!嫂子决不能坑你呀!”

    “是不是福贵他?……”曹氏顿时有所醒悟,追问刘氏。

    “妈,您什么也甭问,先走人要紧!”为了不让福贵带大兵堵住去路,刘氏慌慌张张领着荣庆走到东墙恨,让他从那儿上了墙,从另一条胡同走了,荣庆走了没多久,福贵领着一路人马匆匆赶到,将他们家团团围住。

    福贵叫开了门,巡城御史领着士兵们冲进来。二话不说将屋里屋外搜了个底朝天,结果什么也发现,巡城御史气得对福贵大叫,狠狠抽了他几个耳光,说他存心耍他。巡城御史临走前又踢了福贵一脚:“抓不着荣庆,回头再来找你算账!”福贵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心里暗暗叫苦,认定是媳妇坏了他的好事,当刘氏走上前扶他时,他狠狠给了妻子一个耳光。

    第二十章 苦果

    荣庆大难不死,巧遇青楼女子英英,并在她的帮助下逃出京城、本来准备替荣庆和吟儿指婚的光绪皇上软禁瀛台,对受难的珍妃爱莫能助。后悔莫及的吟儿为了赎罪,来到北三所伺候珍妃,珍妃对她的出卖行为痛恨不已。吟儿和荣庆,珍妃与光绪,他们面对各自生命的苦果。然而,再苦的果子也要咽下去。

    深秋的上午,湖面上泛起一片淡灰色的烟波,与那些裹了秋色的杨柳混在一起,像一幅水墨画。光绪站在瀛台湖边的白玉栏杆旁,瞅着那静静的水色和那贴着水面飞来飞去的水鸟,心里说不出的凝重。

    他闹不清慈禧究竟打什么主意,既不对外宣布他退位,也不让他回宫中,将他一个人困在这座四面环水的小岛上。对外,她仍然以他名义发诏书下圣旨,碰到什么重大事情,慈禧便派人用小船将他接到岸边,然后送到养心殿,按慈禧的意思签发各种旨。

    昨天,他又被慈禧接到养心殿,他按慈禧的意思,在一道道圣谕上签名画押,盖上他的印章。望着那一道道由别人拟好的圣旨,他心里说不出的悲凉。这些由自己签发的文字,全都是否定新政,废止他先前推行的政策的旨令。用慈禧的话,这叫“拨乱回正”。慈禧让他下令逮捕康有为、谭嗣同等人。这些人全都是他依重的大臣和爱将,包括那个冒生命危险替自己迭密诏的荣侍卫。这等于是自己打自己耳光,用钝刀子割自己身上的肉,但他却不得不照办。

    “那个地儿怎么样?对不对你胃口呀?”让他办完了所有该办的事,慈禧这才问起光绪的生活起居。

    “皇爸爸想的很周到,瀛台四面环水,正好让儿臣闭门思过。”光绪觉得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再问这些话实在有些无聊,可嘴上又不得不应付。

    “其实就是养心。你在养心殿白往了好几年,就没闹清这两个字儿!”慈禧面对这个扶不起的儿子,像只猫儿在利爪下盘弄着这只遍体鳞伤的耗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与其说她恨他,还不如说她从骨子里看不起他,甚至有些怜悯他更为准确。

    “儿臣愚昧。”光绪低下头,实在不想说话。只是为了心中一个念头,那就是适当时候替珍妃求情,才尽量应付对方。

    “你不傻,就是心太乱,养养就好了。我奔七十的人,还能再活多少年?早晚这付挑子还得你挑,到那会儿再胡来,可就没人儿帮你厂。”慈禧自己也知道这是假话,但她每次一说到这些郁兴致勃勃地,说得真像那么回事儿。她究竟是习惯、还是喜欢这种说话方式,恐怕连她自己也闹不清。

    光绪嘴上说谢谢皇爸爸教训,心里仍然在思忖着那个苦苦缠着他的念头,想瞅机会求慈禧答应他一件事,慈禧又说了一些有关养心和养性的道理,然后让章德顺送光绪回瀛台,并叮嘱他要好好伺候皇上。

    “皇爸爸,”光绪沉吟了好一阵子,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他的心事,“儿臣有一个请求,请皇爸爸恩准。”

    “说吧。”慈禧看一眼光绪,一脸和气。

    “儿臣请求让珍贵人和儿臣同住瀛台,也算是同住冷宫了。”光绪似乎在慈禧脸上亲和的表情中得到了鼓励,说出他早就想说而没敢说的请求。

    “我就猜着是这么句话。”慈禧叹了一口气。她喜欢玩这个儿子,偏偏这儿子总给她许多玩的机会。

    “皇爸爸答应儿臣了。”光绪见慈禧没说行,也没说不行,慌忙追问。

    “现在还不成。”慈禧无论什么时候,哪怕刀架在光绪脖子上,总留给儿子一线希望。这大概不仅是习惯,恐怕更是一种手腕和方式。

    “哪一天行呢?”光绪傻乎乎地问,两眼盯着慈禧,希望能得到她某种暗示和许诺。

    “那得问你们自个儿了!练丹要七七四十九天,取经得儿九八十一难。到了心里那点邪火儿变成冰碴儿,化成雪水儿,你们再聚也不晚。”明明她不可能答应光绪,却津津有味地说了一大套。

    不等慈禧说完,光绪已经明白这事儿没指望了。他了解慈禧,对没指望的事,你也得装出有指望的样子,否则她非但不答应你,反过来狠狠整珍妃。珍妃正因为不会装糊涂,所以吃她的苦头最多。为了不连累珍妃,他只得硬着头皮,求慈禧给珍妃一些面子。“我让吟儿服侍她,你还有什么不放心?”慈禧也许玩腻了,挥挥衣袖让光绪离开。

    光绪回到屋里,站在那儿打量着这座年久失修的建筑。望着陈旧破败的墙面和落满灰尘的房梁,他心里越加思念起珍妃,珍妃所住的冷宫叫北三所,那儿是个满院子长草的地方,原是用来堆放杂物的储藏室,比起瀛台不知要差多少倍。

    他穿过回廊,进了书房,突然眼睛一亮,半天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墙角边放着这台从景仁宫搬来的风琴。他连忙问身边的茶水章,茶水章告诉他,是今儿让人抬来的。茶水章本想告诉光绪,是他通过李莲英从敬事房讨来的,想想又觉得像特意邀功,忍住了没说。

    “奴才觉着放在那边闲着也是闲着,所以搬来给皇上做个伴儿。”光绪心中一动,心想这个章德顺耳朵不好,嘴也笨,但心里却透着灵气,通过这些日子的重大变化,他对这位身边的老奴才,似乎有了新的认识,至少有一条,关键时刻他还是向着自己的。光绪走到墙边,在风琴前坐下,本能地敲响了一串琴键。

    “皇上!”茶水章见光绪脸上泛出一丝笑意,连忙说,“多少它也算个会说话儿的呀,有话您就冲它说吧。”

    光绪弹起那首“碧云天,黄花地”的曲子,心中浮起出事那天与珍儿一起弹琴唱歌的情景,心里有说不出的苦涩。在悦耳的琴声中,他似乎再一次听见珍妃那甜甜的嗓音,唤起他无边的愁思。

    此刻,除了担心珍妃,同时也担心谭嗣同,康有为和荣庆的命运,其中自然也包括他的老师翁同和。随着自己被软禁,一大帮跟着自己推行新政的人纷纷遭到逮捕,其中谭嗣同、杨深秀和林旭已经被抓,康有为和荣庆一直没有下落。出事的那天,茶水章已经于混乱中跑到冽阳会馆,通知谭嗣同立即出走,他是完全有机会离开北京的,但他坚持不肯走。他让章德顺转告光绪,革新总有人流血,他谭某愿为此洒一腔热血,光绪听了感动不已。慈禧多次要他下令处死谭嗣同等人,在其他问题上非常软弱的光绪,在这个问题上断然拒绝,他绝不能让自己的手,染上谭嗣同的血。

    想着这些天的风风雨雨,光绪再也无心弹琴。他合上风琴盖,走到书房外的回廊上,瞅着静静的湖水里那一片落日的余晖,痛苦地闭上双眼。过去,珍儿不知提醒过他多少次,叫他不要对慈禧抱太多幻想,他总不信。无论怎么说,慈禧一手将自己带大,并送他登上权力的顶峰,她不可能为了那些保守的大臣们跟他这个儿子翻脸的。特别在行新政之前,他与慈禧推心置腹地和盘托出了他的想法,她非但没有反对,还表示只要能让大清国强盛,她一定会支持他。那天,他从颐和园回到宫中,兴奋得一夜没睡好觉,珍妃当时并不以为然。为此,他觉得她心眼儿太小,认为她对慈禧有成见等等。那天晚上他与珍妃闹得不甚开心。然而眼前的现实,全都不幸被珍妃所言中,无情地粉碎了他对慈禧的幻想。

    要是我能多听听珍妃的意见,现在又会怎么样?光绪望着天边渐渐暗下的夕阳,假设这一切能从头开始,他仍然不知道结果会不会比现在要好得多。

    珍妃所住的冷宫,徒有“宫”的名字。这座被人称之为北三所的地方,其实是西六宫北面一座空旷的长满荒草的大院,院子里有几座相距很远,孤零零的泥墙土炕的平房。人们几乎说不出这些房子的来历。究竟是当初建皇宫的工棚,还是后来维修工匠们的临时住处,总之,这些房子平时很少有人来,一度用来做过太医院寿药房堆放中药材的库房,后来库房迁走,便堆放各种杂物。这里既与外界隔绝,又随时在慈禧的监控之下,所以慈禧让敬事房派人清理出其中一处平房,将珍妃关押在这儿。

    珍妃穿一身青蓝色布衣袍,手中握着苫布,像宫女一样用力探拭着屋里的旧方桌和炕沿上的灰土,她原先押在福建宫,前几天才搬到这儿,这座平房里外总共三间。尽管大院通向西六宫唯一的大门白天晚上都有太监守着,外间的大门仍加了锁,不让珍妃随意出来行走。

    珍妃知道变法已经全面失败,光绪已经让慈禧软禁到中南海的一座叫瀛台的岛子上,当初皇上撤了职的大臣全都官复原职,老佛爷再次上台训政,面对这个现实,她曾想过一死了之。后来,当她得知慈禧慑于洋人的压力,没有废掉光绪的皇位,也没有重立皇帝的意思,心里便生出一线希望。她告诫自己,再苦再累也得活下去,为了光绪,她必须活下去,她才二十出头,皇上也不过二十七岁,只要皇上还在,她能够活下来,怎么也能熬得过六十好几的慈禧。

    只要老佛爷一死,天下仍然是皇上的。说她天真也好,说她心存侥幸也好,反正她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她每天坚持干活,再差的饭菜也拼命吃,到了睡觉时间睡不着也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为的就是等到那一天。

    珍妃听见外屋的大门上有人开了锁,她知道这一定是吟儿。因为除了她,任何人也不准跟她接触,自从搬到这儿,敬事房便将吟儿派来伺候她,其实吟儿不仅是派来伺候她,同时也是来这儿监视她的。

    她救了吟儿,满以为吟儿会和她一条心,没想吟儿趁着进太医院的机会出卖了她。这些情况都是她关在福建宫时,一个临时伺候她的名叫柳叶儿的宫女告诉她的。她不知道对方打哪儿听来的,更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说给她听,总之她一听到吟儿出卖了她,心里顿时说不出的恼恨。她对吟儿和荣庆这么好,没想这个小贱人居然心让狗吃了,恩将仇报,反过来咬她一口,越想越寒心,怨不得那天晚上她告诉吟儿,皇上要替她和荣庆指婚,吟儿一脸的内疚,原来她干了这种见不得人的事。

    吟儿一进门,先给珍妃请了跪安,然后请珍妃停下手中的活儿,说由她来干活。珍妃不理她,继续干着手上的活。“

    “主子,让奴婢干吧。”吟儿小心翼翼地伸手要取对方手上的苫布。不知为什么,自她来北三所伺候珍主子,珍主子从没给她好颜色,平时看见她就像没看见,爱理不理的。会不会因为她让小回回递信的事儿透了风,让她知道了,才这样对待她。想到这儿,她心里顿时有些慌乱,正因为她有这个心病,才向老佛爷请求来这儿当差的。

    “躲开!”珍妃没好气地说。

    “珍主子,奴婢是来伺候主子的。”吟儿耐着性子说。她相信一条,心诚石头也会开花,何况她来这儿就是为了赎罪,。

    “怎么呐?”珍妃瞪一眼良吟儿,随手扔掉抹布,忍了半天终于还是爆发出来,“我还躲不开你了是不是?你回去跟敬事房说,换个人来。”

    “珍主子瞧不上奴婢了?”吟儿从地上抓起苫布,故意问道,她宁可珍主子骂她打她,也比成天阴着脸不理睬她好得多。

    “你说,是不是老佛爷打?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