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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媳第32部分阅读

    在她跨出门槛的瞬间,隐隐传来了脚步声。

    她的唇角不由地微微上扬。

    厅堂内并未留人侍候,景晨亦不坐主位,随意地坐在朝西的太师椅上,表情淡淡。

    德馨进屋后,见对方根本没有看向自己,不见了白日的那股和善亲切,只顾自个低头吃茶。她的表情便微僵,忍不住在心中腹诽揣测其对方的目的,难道是当真遇到了歹人,还是误会了她?

    景晨知晓,要人轻易相信接受个陌生人是件极难的事。她会有心里挣扎的过程,且是必须经历的,所以她没有办法,只能任由对方在心底揣测。安安静静地坐着吃茶,在说了不会拦她离开的话后,表现地越发冷静淡定,不能反给对方极为希望她留下的感觉。

    否则就显得太不实际了,殷切过分亦惹对方怀疑。

    终于,德馨实在受不了这种被冷待的场景。亦或者说是不习惯在对方眼里显得如此可有可无的状况,最终率先开口道:“他,是什么人?”

    景晨悬着的心便落了下去,还能问这样的话题……便算是过了那关,她亦选择了相信,是有打算留下的。亏得自己了解她,否则要如何才能消去那份怀疑?如若意外。她索性离开,自己再想帮助她便困难了。

    “我是夫家的堂弟,这府里的五爷。”

    似乎想让对方更加放心,景晨喃喃又语:“你不要介意,他素来便是这般,并非是针对你。方才的情形,你亦瞧见了……”

    有些事说得直接明白。不如让对方自己去思索辨别。

    德馨很明显就顺着对方这种“点到为止”的方式思考了下去,“你和他关系不好?”

    景晨含蓄回道:“并不亲近。”

    哦,原来是这样啊?瞧方才那位五爷的态度,相比过去对眼前的这位长嫂亦不敬重吧?转念,她将自己个陌生人领进府来,而后还这般维护,不惜同小叔子翻脸对峙,自己居然还去怀疑她?

    真是大大的不应该。

    如果她当真另有所图,自己身至君府孤立无援,她现在又何必再多此一举?

    德馨的脸色渐渐缓和。开口请说道:“对不起。是我多想了。”

    对于德馨这种身份人的歉意,景晨亦并不意外。如若是是非不分的娇宠公主,便不是自己所识得的那个德馨了。浅笑着回了句“无碍。察觉对方似在打量着屋子周边,复开口明道:”我丈夫现今正好外出不在府内,便做主将你安置在了这儿,周边还有三位姨娘,往常出入的都是女子,你且放心。”

    德馨闻言才消了先前的疑虑。原就想着为何这位夫人会将自个带到她住的地方。毕竟客人入住,且又非熟悉的亲戚,这般热情太过,想必亦是替自己着想,防备着那位五爷吧?

    心底挤满了感激,“谢谢你。”

    景晨便应无碍,跟着才开口:“今日你才进府,明儿我带你去见见我太婆婆和婆婆。”

    德馨先是有所拘谨,跟着才点头,“好。”

    景晨莞尔。

    自己莫名其妙住进了府,对她终究是带有麻烦的,德馨很理解她这般要求和做法,没有因为心里抵触就让对方难做。

    吩咐人好好照顾德馨,景晨才带着婢仆往荣安居去。晚膳后,众人聚着说话,三夫人盯着大奶奶,语调颇是悠长,“浠哥儿媳妇,听说你今日带了个外人入府,还因此同子烨闹了起来?”

    她转首寻望了眼众人,啧啧两声叹道:“我这可都不明白谁是自家人和外人了,怎么能胳膊肘往外,竟然帮着来历不明的人让自家兄弟下不了台面?”

    对于她突然的刁难,景晨似乎并不意外,她放下手中的茶盏,走至中央便欠身解释道:“婶婶,侄媳没有征求祖母同意私下带人进府确实是有过,然而三弟这样的待客之道,亦有错。”昂着头,丝毫没有示弱的趋势。

    裘氏则冷笑了两声,“好好好,倒是我多事了。”说着很不愉悦地望向老夫人,开口就欲告退,“母亲,这个家里,媳妇是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了。那位李姑娘是谁?同咱们大奶奶又是什么关系?竟然让子烨受了委屈……”

    “好了,都没听浠哥儿媳妇说上话,你就在这儿嚷着。”

    许是大爷外出开始揽权后,老夫人对三房就不似从前般纵容,言辞有些严厉,表情亦不温和。

    景晨心中微暖。

    “如若大奶奶连点和善之心都没有,那这府里岂还能安定,我又怎么能放心让涟儿料理?”

    没有意料之中的责怪,却听得老夫人的维护,丝毫不见早前对话中的怒意于严肃。景晨抬起的眸中闪过动容,跟着上前便同三夫人说道:“侄媳只是见李姑娘独身在外,孤苦无依,这才接进府里的,祖母亦是允了我的。”

    裘氏面露不悦,冷言道:“若按着你的说法,那这城里所有的乞儿岂非都要接到府里,莫不是咱们君家是积善堂?”

    总有人想要刁难。

    “涟儿是府里的大少奶奶,难道收容个女子的权利都没有?三弟妹这话,倒像是有意刁难晚辈了。”总沉默无声的大夫人突然开口,往前两步拉过儿媳的衣袖,接着道:“弟妹,嫂嫂说句不中听的话,你若当真这般操心着府内的事,倒不如先将烨哥儿教好了才是。”(未完待续)

    第一卷  第一百零六章 叙旧

    荣安居内,同三夫人裘氏恶言相向,相比新进府、人生地不熟的时候,景晨此刻的处境相对而言好了很多。至少,耿氏与老夫人都向着她,她不再是茫然无助内心无底的那个时刻了!

    回晴空院的路上,景晨总是在心中回想自进君府后的点点滴滴。她所步步努力、步步经营的生活,是否又会同前世那般,在即将觉得解脱看到光明时,又功亏一篑?

    世间的有些事真的很奇妙,便如德馨,她生来便是仍中龙凤,皇家贵女,一辈子的锦衣玉食、金汤玉粒。然而孰能料到,她会突然出现在这个异世的空间内,变得一无所有,甚至不如个平凡的百姓?

    她与自己不同,对世事当真是一无所知,甚至连最基本自保和自立的能力都没有。

    景晨替她的前途隐隐担忧了起来。

    渐渐的,待等进院子的时候,她望着厅堂里的那个身影,仍旧觉得恍惚。烛光下,那抹不安的身影在等着自己,她突然察觉有付出帮助的对象,生活亦比过去精彩了些。

    不再漫无目的,不再孤孤单单。

    这里,还有德馨伴着自己。

    曾经她所认为会成为永远秘密的故事,终究是可以缓缓了解、慢慢揭开。

    没有直接往厅堂而去,景晨直接转向主卧,只在门口时吩咐安浓道:“你过去同李姑娘道声,让她回屋歇息吧。”

    “是。”

    景晨便进屋坐在了炕上,没有立即散发,而是取了本书籍瞧,余光却有意无意地瞥向门口处。

    “让我见见你们家奶奶。”

    明亮清澈的少女嗓音出现在门口,景晨放下手中所执的书卷,旁边的安宜便忙出声道:“奴婢出去让李姑娘回去。”

    主子百~万\小!说时是最不喜欢被人打搅的。安宜有些担心主子不悦。

    景晨却打断她往外的步伐,出声吩咐道:“不必,去请她进来。”

    闻者回眸愣着点了头才走到外面。

    德馨就进了屋子,先是四下打量着周边,虽没有金碧辉煌却亦雅致精美,走到那方静坐在炕前神态宁静的少妇身前,似有不好意思地开口道:“那个。我留下,是不是会给你带来很多不便?”

    景晨头也不抬,轻语道:“没有。”语中听不出感情。

    屋里则沉默了片刻,景晨似才觉有异,放下手中的书籍反凝视起旁边的少女,温柔地绽出笑容后冲她招手,“过来坐吧。”侧首令人下去沏茶。

    德馨捧着茶盏。抿了两口又觉得身体有些热,然仍旧压制了那股不适,抿唇吱唔道:“大奶奶,我想了想还是觉得这样住在你家不合适。”

    对方的话尚未说话,景晨的内心便“咯噔”了下,这是什么意思?

    感受到这位虽初识却极和善的女子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德馨复添道:“我可以帮你做事,在你身边伺候的。”

    景晨摇了摇头,“这府里的婢子够用,你不必这样的。”咧着嘴似乎有些笑意。似是端视了对方好几眼才做出的结论。“瞧你亦是大家出身,粗活什么哪里做得来?不必拘谨。我让你留下,可不是要使唤你的。”

    “当真可以吗?”

    德馨亦不是当真想要为奴为婢,只是觉得这般白白吃住了对方的有些说不过去。至于伺候人端茶侍水的事,且不说没有经验,便是自个的性子,她亦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素来她才是奴仆成群的天之骄女,让她卑躬屈膝还当真有些困难。

    “没事的。”

    景晨话落。对旁边的婢子轻声吩咐道:“我同李姑娘说会话,你们先下去吧。”

    “是的,奶奶。”

    望着那两女毕恭毕敬的神色,德馨便觉得自个做不到。

    景晨乍见她还盯着门口的薄帘,开口即唤道:“李姑娘……”

    “你叫我德馨便可以了。”

    还是那般的平易近人,丝毫不见架子。景晨亦怕对方太尴尬,笑笑就结果了话,而后复开口探道:“德馨你来自京都?瞧你这周身气质,定是出身极好吧?”

    “当然。”

    德馨满口肯定,转念又意识到许是再也回不去,便格外沮丧。

    “怎么了?”

    她当然不能告知这个妇人其实在这个时空里并没有家,否则他若担心麻烦便将自己赶出府,又得过那种无依无靠漂泊的日子。故而,德馨抬眸的盈盈目光充满了期盼,“奶奶您可以让我在这多住些时日吗?”

    景晨巴不得她在身边陪伴自己,然后还是得面上问上句原有,“怎么了?”

    “我……我同我家人闹了些矛盾,短时间内回不去了。”

    景晨浅笑应好,“没关系,你住着便是。”

    “你可真是善心。”

    德馨由衷地称赞后,望向对方的眼中再次充满感激,“你平时都做什么?我可以过来寻你吗?”

    “我夫家经商,现今夫君不在城内,我是要帮着管账理事的。”

    “咦,女子还要做这些?”

    德馨诧异,她从小接触的女子中好似皆只有两件事:其一则是装扮地漂漂亮亮期待得到她皇兄宠爱个青睐;其二则是各个妃嫔间永无止境的勾心斗角。

    她从来不知晓,原来妇人还要帮着丈夫分担这些事的。

    或许是因为商贾之家吧?她在心底隐隐分析。

    “大奶奶,那您看得懂吗?”

    面对少女天真般的询问,景晨觉得对方的称呼有些刺耳,似乎听了这么多时日中,最是觉得怪异。她轻笑地想出生反驳,然而亦觉得亲近太过慎密,会容易引起对方误会。

    何况,在君府内,不唤“大奶奶”,还能有什么称呼?

    “有些事看多了用心学着便懂了。”

    “是吗?”

    德馨的好奇心作祟。似乎都没考虑到对方反应就凑前了过去,入目皆是密密的数字,她有些苦恼,“我好像不懂。”

    “没接触过,自然就不懂的。”

    德馨便仰头再问:“你从前就会看这些?”

    当然不是……

    “略懂,我娘家亦是商贾。”

    德馨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语调悠长道:“哦……”胳膊撑着脑袋。“一点都看不出来,瞧你的气质,不像是个商贾之女。”

    景晨无奈而笑,“你过赞了。”

    德馨这才觉得口中语气有些低看,她的记忆和意识仍旧停在五十年前。当初商贾的家庭最是低等,且世人多说商人唯利是图、手段卑鄙,隐隐地便起了层防备之心。

    这也是早前对眼前人示好举动最不适从、怀疑对方是否另有所图的原因。

    “真的。你看着跟我曾经接触的那些妃……那些官宦贵女很像。不、你比她们还要好,你这般淡然的性子,不似普通人会有的。”德馨不太相信自小在商贾圈内打转的女子能有这般脱俗的气质。

    景晨便在心中思忖, 明明是想问她在自己事故后宫内的事宜,怎么反被她追问起这些了?

    或许,陌生的两个人相遇,尤其在还不信任的最初,了解彼此底细的心理是最为浓烈的。

    思及此,景晨正了正姿势,语气尽量随意。“德馨。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对了,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德馨的表情便有了丝闪烁。只好不去看对方脸色,慢慢答道:“我家,家里还有我母、母亲与兄长。先前家里办喜事,我哥娶了嫂嫂,我跑到了其他地方,接着……接着我也不知怎么就来到了这儿。”

    她似乎很苦恼,那日宫中大宴。封侯典礼,德妃登上后位……自己跑到贵妃嫂嫂的弃宫里悼念她,最后莫名其妙就错了时空。

    这亦是德馨所匪夷的地方。

    景晨便故作好奇,凑前续问:“是你白日说的那位嫂嫂?既然家里办喜事,怎么就跑了出来呢?”

    从史书里得知,自己“病逝”在后/宫内,没多久先帝就封了德妃为皇后。

    德馨是在说这个吧?

    “才不是!”

    提起这个事,德馨便有了丝从前的任性,“那根本不是我想要的嫂嫂。”她的表情有些缅怀悲痛,似乎略有伤感,察觉到眼前人正望着自己,忙掩去了情绪道:“这个说来话长,是家事。”

    景晨便不好意思再问下去,只得强压了思绪举起茶盏品茶。

    两人复说了会话,景晨才让人送德馨回去歇息,自己则躺回床上翻来覆去,竟是如何都睡不安稳。

    不得不说,今日于她,当真是个意外且震惊的时日!

    大爷离府的那份惆怅似乎被消淡了很多,带等次日起床,虽没睡多久然景晨精神很好。按例同见了几位姨娘,跟着去给长辈请安,最后被耿氏拽去了敏兴堂。

    “楚氏,我昨儿就想问你,那个李姑娘是什么人?”

    景晨面色恭敬,垂着脑袋解释道:“母亲,是儿媳昨日在茶楼里遇见了带回来的。”内心不禁暗沉,看来这个婆婆昨夜虽在三夫人面前帮了自个,不过好似不太满意自己的行为。

    “外面人心叵测,你就这样领进府来?”

    耿氏叹息暗责,“你又不是那等没见识不懂事的姑娘家,怎么能够在这般任性?小心引狼入室!”

    这话的语气颇重,似乎还有些复杂。

    景晨抬眸,正对上她瞪大的双目,心里微紧,怎么感觉她的反应过激了呢?

    “是媳妇欠佳考虑,请母亲莫要怪罪。”

    闻者则常常叹息了声,“不责怪?你楚氏本事了得,连老夫人都帮衬着你,居然可以允许。不过你亦非第一次见府了,着家里的时局该看得通彻,莫要去逼急了你三婶婶。”

    景晨知道对方的暗示。

    毕竟,眼前这个家,还是三老爷在主持着。

    然而,这并不代表只有妇人的长房在内院便必须为了安生而步步退让,想必老夫人亦是这般思虑的。然而,便因为先前裘氏太过平静了,故而景晨着心里才觉得悬得慌。

    尤其是那个目的不明的五爷。

    他昨儿的警告,只是为了逞强而摞下的狠话,还是当真别有暗示?明知楚景涟的存在,亦能联系到原仲轩,却迟迟没有下步动作,景晨可不会认为他是良心发现,为了家宅平安而故意保密。

    那根本就不现实!

    “儿媳明白。”

    自从大爷离开后,大夫人虽仍旧平静度日,然大都是默默呆在敏兴堂的时光居多。过去还会偶尔到晴空院内坐坐,现今儿则好似对这些事都漠不关心,根本就无心插手的趋势。

    得她再次叮嘱了番,景晨才离开。

    德馨早就在院子里等着,景晨望见对方时笑了笑,“怎的这般早?”

    德馨便整理了下衣襟和袖角,颇是谨慎地回道:“大奶奶,您不是说要带我去见老夫人和大夫人吗?我穿成这样,可以吗?”

    淡粉色的百蝶穿花褙子,月白色的莲枝挑线裙子,发丝简单地束着,没有过多的装饰,只简单地攒了几根镂空银簪和在左鬓处戴了朵殷红绢花,亭亭玉立。

    较家里的姑娘们更有气质。

    瞧着眼前的人儿,景晨突然回忆起初见对方的时候,她穿着宫女的衣衫,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