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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在被迫成为万花的日子里第6部分阅读

人又是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女子忍不住开了口:“你呢?怎么大半夜的在这里。”

    苏浅有些半梦半醒的说:“也就这么回事吧。”

    “……那你以后怎么办?”

    “没有怎么办。”

    “我想等天亮后回平康坊,你呢,你去哪里?”女子看着苏浅被灯光映得越发的温润精致的轮廓,轻声问。

    “不想去哪里。”苏浅回答。“暂时就留在长安吧。”

    女子轻笑,以袖掩唇,纵然狼狈也盖不过那份国色天香,她眨了眨那双大而妩媚的眼睛,“你要是实在是没地方去,就来平康坊找我。”

    “好啊。”苏浅点了点头,懒懒的打了个呵欠。

    “你叫什么?”

    “我姓苏,单名一个浅字……你呢?”苏浅说。

    “我是张氏阿妩。”女子想了想,又说道:“我在平康坊里的时候花名叫牡丹。”

    苏浅定睛打量了她许久,点头道:“牡丹之名,名不虚传,你担得起这名字。”

    “我也觉得。”牡丹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又妩媚又骄傲,艳气逼人。“别人都担不起,就我担得起!”

    苏浅大笑,惊得牡丹连忙去捂他的嘴:“你不要命了?被巡卫还有武侯听到了可不得了!”

    苏浅看她实在是惊惧,才转为低笑,示意她放手:“没事儿。”

    牡丹嘀咕道:“也不知道谁把你宠成这幅德行的,定然是个大贵人吧……”

    大贵人?还真是把他当成被人包养的小情儿了。苏浅摇了摇头,也懒得辩解。

    “我刚刚就闻到了,还有酒吗,真冷。”牡丹问了一句,四处看了看,就看见了躺在苏浅脚边不远处的酒坛,就想过去捡。

    苏浅一脚把酒坛踢得远远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别捡那个,我这边还有。”

    他从包裹里拿出了寒霜点翠,才开了个口子,牡丹就脱口而出:“好久。”

    苏浅含笑道:“这是我从家中带出来的,普通人我还舍不得给,来尝尝!”

    牡丹眼睛一亮,接过来灌了一口,脆生生的说:“好酒!”

    接着她又砸吧砸吧了嘴说:“其实现在我还是比较想和十个铜板一斤的烧刀子,最适合在这种时候喝了,一口灌下去,浑身都热了……”

    苏浅闷笑,傍晚还怜惜备至的珍品被他当做最便宜的烧刀子一样灌下去,他也砸吧砸吧了嘴说:“确实现在还是烧刀子好喝些……”

    牡丹和苏浅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人大笑了起来。

    整条箱子里,一整夜都弥漫着酒的香气。

    后来,平康坊里原本已经从良了的花魁牡丹又回了来,据说还带了个很会弹琴的琴师。有客人说从前的牡丹美则美矣,却是初放青涩之美,而现在的牡丹却是艳到了极致,妩媚到了极致的美。

    ——花开时节动京城。

    第二十九回

    “浅郎,我今日一舞你可看见了?”牡丹穿着一身艳丽的红衣,长袖宽广,半趴在苏浅身边,无限妩媚的挑着苏浅的下颚问,吐气如兰,媚眼如丝:“好不好看?”

    苏浅拨弄着膝上的琴,琴音漫漫,温润的眸子看着对方如猫一样大而妩媚的双眼,温和的说:“好看。”

    “真的好看?”牡丹娇娇的问。

    “真的好看。”苏浅低眉一笑,手中一拂一动,已是一串琴音溢出,明远清和的音色在室内荡开来,引得人如痴如醉。

    一曲毕,牡丹伸手摸了摸苏浅的脸,宛若走进了迷障一般痴痴的瞧着他,有些茫然的问:“浅郎,你真是如我一般的人吗?”

    “大概是。”苏浅想了想说:“牡丹,今晚我们吃什么?”

    牡丹愣了愣,才从迷障中走出,大咧咧的翻了个身,毫无形象的趴在了苏浅身边的塌上。“浅郎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好,谁出钱谁说了算。”苏浅笑眯眯的说。

    牡丹翻过身来支着脸狠狠地看了几眼苏浅说:“浅郎,我发现还是你不开口的时候最是动人!”

    牡丹真觉得自己是瞎了眼了,虽然眼前这人瞧着是清贵无双容貌非凡,但是只要是一开口就什么幻想都不剩下了!

    ——那天晚上真是瞎了眼!怎么会觉得这人和自己同病相怜志趣相投到了没边了呢!

    “那既然浅郎这么说,晚上喝白粥配萝卜吧!”

    苏浅听了,一双凤眼斜斜地挑起,淡色泛着水光的唇带着一些诱惑的语调说:“行啊,如果是牡丹亲自下厨的话,莫说是白粥,便是半生的米汤,我也照喝不误。”

    说完这些,他整个人一垮,抽了抽鼻子说:“谁让我是被牡丹姑娘养着的情儿呢?”

    牡丹大笑,拍了拍他的发顶说:“乖了,老娘我好好疼你!……昨晚上有客人给我送了一盘肉,我让厨房料理了,晚上我们就吃那个。”

    “肉?”苏浅挑了挑眉:“人肉?”

    “牛肉。”牡丹回答道。

    苏浅应了一声,牛是重要的劳动力,朝廷不让吃这个,苏浅也有好久没吃到牛肉了。他抿了抿唇,努力让自己显得十分的清贵高远,开始认真的考虑到底是吃红烧还是白煮又或者是烧烤。

    还是烧烤吧,拿个面皮擦点甜面酱,然后卷上京葱来上那么一口……嘶……

    苏浅在心底默默擦了擦口水。

    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牡丹所属的格子里就忙碌了起来。鸨母化着浓艳的妆容站在牡丹房门外头好声好气的说:“牡丹啊,娘亲知道你累,但是你才回来没多久,那些王孙子弟都想着要见你一面,都怪娘亲最快答应了你一场舞,你就勉为其难出去跳上一场?”

    华美无双的牡丹姑娘正在和苏浅一起吃烤肉,两人的吃相半点对不住他们的长相。

    苏浅还好,坐在那边握着刀子一口一口的撕,满面油光。牡丹姑娘把裙子挽得老高,一条白生生腿大咧咧的搁在椅子上,一手酒一手肉,一副山中大王的吃相比苏浅还糟糕。

    “牡丹啊——”

    苏浅被外头鸨母的声音弄得有些烦躁,皱着眉头说:“晚上你跳不跳?不跳赶紧打发她走,烦得很。”

    牡丹嚼着牛肉,双颊鼓鼓的说:“不跳,我吃了这么多肉一会儿肯定跳不动。”

    苏浅小小的抿了一口酒:“你不去动动也不怕发胖。”

    “放屁。”牡丹骂了一句,拿着油汪汪的手指着苏浅骂道:“你敢不敢说点好听的话,你都不怕发胖居然还敢说我?”

    苏浅扬眉大笑,用筷子轻敲酒杯,边敲边说:“我怕什么,我又不要跳舞。”

    “那你浊世翩翩佳公子的样子可就没了!”

    “我又不心疼!”

    “呸,禽兽。”牡丹说了一句,然后拿帕子擦了擦手还有脸,又揉了揉脸颊,整个人突然变得娇弱如水一般去开了门。

    苏浅还在帘后吃肉。

    就听见牡丹娇滴滴的说:“娘亲含辛茹苦将我带大,本是牡丹不孝弃娘亲而去,既然娘亲答应了那些公子哥儿,跳上一场也无妨的。”

    牡丹话锋一转:“只是牡丹……身娇体弱也算不上了,只是落下了些许病根罢了……”她眼眸一转,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我见犹怜。“还望娘亲怜惜。”

    鸨母自然是满口答应。

    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儿,牡丹就回了来,看了一眼桌子就大失惊色扑上去掐苏浅的脖子,恶狠狠地说:“我才走开这么一会儿你就吃了这么多!”

    苏浅满足的打了个嗝。

    是夜。

    平康坊招中回荡着悠扬的琴声。苏浅带着一顶纱帽和乐师们坐在一处为台上旋舞的牡丹奏乐,牡丹着着一身极为修长的舞衣,袖子极长,淡粉色染就的长衫就跟天边的云彩一样华美。

    一曲罢,牡丹喘着细气进了后天,苏浅走上前递了帕子过去给她擦汗,牡丹可以甜蜜的笑了笑,然后接过帕子擦了擦。

    “开心吗?”苏浅轻声说。

    “开心。”牡丹看了一眼周围姑娘还有其他人隐藏着嫉妒和羡慕的视线,得意洋洋的扑到苏浅怀里亲昵的蹭了蹭。“就她们也敢笑话我!”

    苏浅忍不住轻笑,“那要不要让他们更加嫉妒一点?”

    “哦?”牡丹刚疑惑的抬起头,就愕然的看见了苏浅摘去了自己的帽子,俊雅绝伦的五官暴露在了灯光下,引得一片抽气。牡丹连忙把纱帽给他戴了回去,责备道:“你……你!你这般!这下好了!让我怎么护你!”

    苏浅伸手格挡了那顶纱帽,温柔的把她抱在怀中笑道:“大丈夫顶天立地,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你的浅郎可不是那么没用要你护着的。”

    “你!”牡丹气急,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开来快步往房间里走,走了几步见苏浅没跟上来扭头瞪他:“你还不跟上来!”

    “是。”苏浅温和的笑了笑,然后缓步随着她向房间走去。

    大概是因为他走得太光风霁月,容貌也太贵清贵俊雅,知道他离开了人群的视线才有人开口道:“那是……牡丹姐儿养着的情儿?莫不是哪家大家公子随着她私奔了吧?”

    “这气度……”说话的人突然噤了声,拉着自己相近的人悄声说:“走走,不讨论这些了,以后少招惹牡丹,免得日后遭殃。”

    另一方面苏浅跟着牡丹回了房间,牡丹扭头坐在凳子上不理他,苏浅笑了笑也不上去讨饶,反倒是从包裹里摸出了一壶枫露酿出来,美酒的香气一下子就散遍了整个房间。“喝不喝?”

    牡丹转过头来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苏浅给她斟了一杯,笑道:“若是我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你就不会遇上我,放心,勿怕。”

    牡丹哼了一声,不跟他计较。

    “今日倒是没有公子哥要你弹琴唱曲?”

    “没,男人嘛,越容易得到越不珍惜,吊着他们才好。”

    苏浅应了一声,慢慢的,又十分认真的说:“别为了几个金子去陪人睡。”

    “恩,我知道。”牡丹说。

    “那我去睡了。”苏浅起身往牡丹隔壁的房间走去,这段日子他一直睡在这阁里,所以他们才以为苏浅是牡丹包养的情儿。

    夜幕降临,直到天色发白的时候,平康坊彻夜不息的灯才一盏一盏的暗了下去,突然之间楼子里马蚤动了起来,闭目而眠的苏浅突然就睁开了双眼。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岤,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这一点这个时候真是坏处,这楼子里只要稍微有大一些的声响,他绝对是第一个惊醒的。

    有时候连楼上饰物一不小心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把他惊醒。

    他起身打开房门,外头不少姑娘都衣衫不整的探出头来看,看来这事情还还挺大的,惊醒的人不止他一个。

    只见外头走廊上有个婢女打扮的小娘子满脸都是泪,一个个敲着别人的房门,哭喊道:“各位娘子行行好,救救我们家娘子吧!”

    这个苏浅认得,好像是楼里面一个叫做绿荼的歌妓的婢子。

    一些和绿荼相好的妓子走出来问什么事儿。

    婢子就哭着说:“我家娘子被一个客人折腾得快死了!鸨母真是狠心,全然不念我家娘子这些年给她挣的钱!至于这么糟践人嘛!我出不去楼子,各位姑娘求求你们行行好,求求鸨母让我去找郎中吧!”

    牡丹此时也披着外衣走了出来,面露豫色。

    那婢子看见牡丹便扑了上去跪在她面前一个劲的磕头:“丹娘子,求求您了,您在这楼子里最有脸面了,还请您求求鸨母,让我去救我们家姑娘一命吧!”

    牡丹犹豫着说:“鸨母怕是有意为之,不肯放人出去的。”说完她就转身回屋里了,丝毫不在意那婢女的哭喊。

    苏浅走到牡丹身后,看了看面露不忍之色的牡丹,低声问:“你想不想救她?”

    “自然想。”牡丹有些颓废的说,“当年我也是不肯接客,被打得差点就死在了别人手里,那时候也有人为我求救命了……看着那婢子就跟看着我当年自己一样。”

    “啧,现在想想,若不是鸨母怜惜我这张脸,我怕也早死了。”

    苏浅摇了摇头:“你也挺苦的。”

    “你也不容易就是了。”

    “听你这么说,我倒是觉得我比你来轻松了许多,左右不过是个远走他乡罢了。”

    “……”

    苏浅突然站了起来往外走。

    “你去哪?”

    “去救绿荼。”苏浅回头笑道:“当年有人救了你,那么现在也该有人去救救别人才是。”

    第三十回

    苏浅三年苦修后万花谷中算是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中等水平,不至于拉低谷中水准平均分数线,医不死人就是了,但到底也是比外头的赤脚医生要强上一些的。

    到后来人是救活了,不过苏浅也从牡丹口中风情万种的‘浅郎’成了……

    “赤脚郎中,你说今晚上吃什么?”牡丹张口就问。

    苏浅的眉毛动了动,端的是清贵优雅美貌绝伦:“还请娘子自重。”

    “自重个球,晚饭吃稀粥!”

    “……”

    苏浅也觉得,为了一口吃的就妥协牡丹一口一个赤脚郎中真是蛋疼得狠,奈何有句话说得好,吃货最后都是死在嘴上的,苏浅觉得自己虽不中但也亦不远矣了。

    ——为了一口肉什么的就默认了这个称呼你们以为我会告诉你们吗!哼唧!

    不过说实在的,自从这楼子里的妓子鸨母知道苏浅是个郎中之后,倒是都对他敬重了许多,原本还会暗笑他是牡丹包养的情儿的现在见了也会恭恭敬敬的喊一声‘苏先生’。

    一流秀才二流医,郎中虽是贱业,但是大多也不屑于给妓子们看病的。妓子生病了要么就是请相熟的郎中来看,要么就是顺其自然生死有命,但是大多的妓子还是没有什么相熟的郎中的,有的就是平康坊街头那个医术平平笑容猥琐的老头。

    与这相比,苏浅简直就是好到天上去了好么!

    苏浅也不介意,比起终日与牡丹弹琴跳舞吃饭,偶尔为人看病也不是不好,终究是点功德。

    ——权当是日行一善了。

    一日,牡丹又应邀去跳上一场,刚好那日琴师请了假没来了,苏浅就只好抱着琴随她一起出门了——一般苏浅都懒得随她出门,只不过也甚少有人能请动牡丹去就是了。

    平康坊的第一花魁,可不是开玩笑的,世人大多附庸风雅,若得名妓亲睐也是美谈一桩。但若是谁传出个强迫行事的,那可真是斯文扫地了。

    牡丹大大的粉会分分钟让你名声发臭好嘛!

    美貌又聪慧又对自己狠的女子向来都拥有倾城的能力,牡丹勉强算得上是其中之一。

    苏浅和牡丹同坐一辆马车,车边跟着楼里配给的两个丫鬟还有四名护卫,后面还有两辆马车里分别坐着乐师和歌舞妓。

    苏浅把琴放在膝上调音,顺口问道:“谁这么大的名字请动你去?”

    牡丹坐没坐形的打着呵欠往嘴里塞管饱的糕点,一杯热茶下去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摸了摸肚子发现没有凸出来后满足的点了点头:“好像是什么侯府吧,几个公子哥儿开的宴像是恭迎什么将军生辰之类的,不就是那么回事儿么……”

    苏浅淡淡的应了一声,过了良久才道:“要小心些。”

    牡丹咬着嘴唇痴痴地笑:“哎呦赤脚郎中,你莫不是看中了奴吧?”说着便趴到了苏浅的肩上,又娇又媚的冲着苏浅的耳朵呵了口气,说:“你若说个‘是’,我便立马跟你一起私奔。”

    苏浅转过头去看她,摸了摸她的头发,神情高远明澈,狭长的凤眼微微垂下,显得清贵逼人,他说:“我有断袖之癖。”

    牡丹愣了愣,转而骂道:“……你丫就把我当手帕交啊?”

    苏浅凤眼一弯,笑眯眯的应了一声:“唉!”

    “你要死啊!”

    牡丹气急,扑上去掐他脖子,苏浅赶紧去拦,两个人在马车里打闹成一团,笑闹得不可开交。跟在外头的丫头和护卫面面相觑,直到快到了才提醒道:“娘子,还有一刻便要到了!”

    牡丹赶紧从苏浅身上爬了起来打开随车的妆匣整理妆容,苏浅在一旁委屈的瘪着嘴,一副被蹂躏过后的可怜模样,哀怨的看着牡丹。

    牡丹梳着梳着就忍不住把梳子拍在妆匣上狂笑了起来:“赤脚你是打算让我负责吗!”

    苏浅可以憋着声音委委屈屈的道:“奴家的清白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