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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君第5部分阅读

    ?”她握住了巫绯语的手。“只要让老身见攸儿一面,任何要求老身都答应!”

    不愧是母子,巫绯语心中一笑。求人帮忙时的说词几乎一样呢。

    眸一转,她回握住老夫人的手。“伯母认为我的容貌如何?”

    “姑娘美貌,老身生平未见。”老夫人的目光真诚。

    “伯母真会说话。”巫绯语开心一笑。“可我性子倔、心直口快,也不懂得说好听话讨人欢心。这样的我,伯母可喜欢?”

    “你……”老夫人眼睛一亮,端详着巫绯语的眼一瞬不瞬。“你该不会是……”

    巫绯语低咳一声掩饰自己的羞赧。“依伯母看,这样的我,他可喜欢?”

    “啊?”老夫人又啊了一声。怎么她一觉醒来便惊喜连连。“老身想问,姑娘可了解攸儿?”

    “性情冷漠不易亲近,从不说甜言蜜语,也不做无谓的解释。”巫绯语拧起了眉。“独来独往,凡事总想一肩扛起,不懂得找人商量,总是自以为是地认定非他不可。”说一长串,就是没一句好话。“总之,是个讨人厌的家伙!”结论更是令人莞尔。

    “但你还是喜欢他。”老夫人眼中闪着慈爱光芒。

    “不知何故,愈和他相处便愈不想放开他。”巫绯语坦白地说。

    “即使他相貌与一般人不同?”老夫人试探着。

    “再怎么不同,也是一双眼睛一张嘴巴。”巫绯语说得自然。“况且,深沉的绿眸子与他冷淡的性情挺相配的。”最后这句话也是巫绯语的试探。

    “他让你见过他的眼了?”老夫人诧异万分。

    这么说,她猜中了。

    怪了,那场梦,到底是不是梦呀?

    “无人能见他的眼吗?”巫绯语明知故问,为此,她还被攸皇抛过一回呢。

    “他那只眼只让亲人看见。”

    “哦?”巫绯语的心雀跃地跳了跳。

    这么说来,他视她如亲?

    这么说来,他也喜欢着她?

    那太好了!确定并非只是她单恋他,那事情就好办了。

    “伯母,我设法让他来见您,您也答应我一事可好?”如同与攸皇的交易一般,即使面对老夫人也无差别待遇。

    “当然好。”对老夫人而言,没有什么比见亲儿一面更重要了。“你说。”

    唇一扬,她笑得甜美。倾过身子,贴近老夫人耳畔私语起来……

    下雪了。

    巫绯语细致的脸蛋仰望着无月的夜,任冰凉雪花飘上她脸颊眉梢,再慢慢融化为水。

    她喜欢雪。

    顺位排在樱花之后,往往让她不由自主盯着直瞧的东西。

    喜欢它洁白无瑕的样貌,喜欢它冰冷难亲的模样,喜欢它无法让人紧握的姿态,更喜欢它所创造出的银白世界。

    以往,每当下雪,她便会攀上鬼族最高的了望台上赏雪,直到身子快冻僵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回房,窝进被窝里。

    记得有一回……

    “族长,这雪有什么好看的?万一冻坏了身子找谁赔去?”看不下去的喜儿忍不住唠叨起来。

    “你瞧这雪多美。”

    “白茫茫的又冷死人了,哪里美了?”喜儿真的不懂。

    “就是因为如此才美。”巫绯语对着空中呵了口气,好玩地看着口中之气化成一团白雾。“雪不仅美,还能带来好运,你不知晓?”

    哪有这种事?“族长是打哪听来的传闻?”

    “当然是听巫绯语说的。”巫绯语拍拍自己胸口。“我生于初雪之夜,小雪时遇见了师父与师兄,大雪时接任鬼族族长。你说,雪是不是替我带来了好运?”

    想想,族长所言好像也没错。“可我每逢下雪必得风寒,哪来的好运?”这雪应当是和她犯冲才是。

    “那是雪好心提醒你,你身子骨太糟糕了。”

    “族长喜欢雪,当然说雪的好话。”喜儿嘟起了嘴。“待会儿喜儿用这好运雪去煮一壶好运姜汤,让族长将好运全喝下肚,可好?”

    ……

    想着当时喜儿说的俏皮话,伸舌舔了下唇,巫绯语将落在唇上的雪花含进嘴里。

    此时的她,确实需要一点好运气,就不知道好运雪这回能否为她带来好运了。

    樱唇微启,正想吃下更多雪的她,突然让人从头到脚暖暖地包覆着。

    那是一件红皮裘缀白狐毛的大氅。质地轻、做工细,宛如雪般白皙的狐毛更是柔软得不可思议。

    不用猜也知晓,这是来自天衣坊的绝品。

    “这皮氅我可是会占为己有哦。”巫绯语喜爱地对皮氅摸了又摸。先前欺上身的寒意,瞬间消失无踪。

    替她拉低皮裘帽缘的攸皇抿了下唇,眼眸所视全是她冻红的颊。“你可是嫌自己病得不够重?”

    “正好相反。”巫绯语抬眸,将他眼底的火光纳入眼帘。“我只是在测试我的身子健壮到何种程度了。”

    “那直接跳到冰河中岂不更快?”他的声音又冷上几分。

    “嗯?”笑意于她眸中闪过。“好主意。”

    “巫绯语!”见她转身一副真想去试试的模样,让攸皇难得失控地吼出口。

    “有。”她定身,含笑回眸。“我耳朵没聋,别喊这么大声。我是无所谓,别把其他人给吓坏了。”

    偶尔瞧瞧他发怒的模样,总比看着一张冷冰冰的脸好多了。

    身一动,他欺身向她,她只觉腰上一紧,已让他带至凉亭下避雪。

    “喝了。”

    垂眸,她手中被塞入的杯子正腾腾冒烟。凑上鼻,浓浓的姜味直扑而来。

    姜汤?巫绯语惊喜地愣了下,还未喝下它,身子已先暖了起来。

    指一旋,她让杯子腾空飞出凉亭转了一圈又重新回到她手上。如此一来,加了雪的姜茶俨然又是一杯好运姜茶了。

    “姜茶太烫了。”迎视攸皇疑惑的眼光,巫绯语随口编了话。

    看着她满足地捧着姜茶,他胸口有股说不出的感动。

    “谢谢你。”他由衷地说。

    “谢我什么?”她喝了口姜茶,味道煮得刚刚好。

    “听说我娘醒了。”

    “不需谢我。”她在心中一叹。“我会要回我的报酬,这只不过是场交易罢了。”

    “还是谢谢你。”他黑瞳里的欣喜未隐藏。“这对我很重要。”

    是吗?巫绯语找个位置坐落,怦怦跳的心有些忐忑。

    “攸皇。”她唤着他,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欲起的唇犹豫着。“你可想娶妻?”

    闻言,他凝眸望她,闪过疼惜。“不想。”

    不想?

    霎时,她脑中全被这两字占满。微喘的呼吸一窒,收紧的胸口彷佛让人捅了一刀,一阵发疼……

    半晌,她苦涩一笑。

    “这样啊……”看来,她的好运雪似乎失效了。“其实我也同你一样觉得一个人逍遥自在过活,多好。”她撒了谎。“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他看着她,不催促,只是等着。

    “鬼族里有个规矩。”她垂下眸。“族长必须在二十有一前完婚,否则将为族里带来灾厄。”

    “你信?”他眉深蹙,因她的话震动了心。

    “是不信。”她自嘲一笑。“但我不能拿族人的幸福来赌。”她这么说,他可听明白了?“过了这个年,我就二十一了。”

    攸皇的心,惶惶不安了……

    “攸皇。”她的眸毫不闪避地直视着他。“你娶我可好?”

    “巫绯语……”他怔了下,瞪大了眸,心跳更是乱得一塌糊涂。

    他的迟疑让她颤抖的心瑟缩了下。

    “我真的很想对你这么要求着。”她的笑比哭还难看。“毕竟你说过会答应我『任何条件』。”她站起来,背过身去,望了满眼风雪。“去见你娘一面,两人好好一同生活。”她按着被酸楚淹没的心口。“这个要求你应该更愿意接受才是。”她紧咬的唇瓣,渗出了腥红鲜血。

    问世间,情为何物?

    以往的她懵懵懂懂,现下的她终于能体悟那切身之痛了。

    “你……”念头一闪,攸皇将到口的话吞了回去,紧握的拳爆出了青筋。“换个要求,这事你得不到任何好处。”他的家务事不值得拿她的报酬来换。

    “好处?”巫绯语认真想了下。“我从小没有爹娘,爹娘的记忆对我而言是个缺口。这种苦我深深体会过,所以不希望你将来遗憾后悔。”她悄悄抹去眼角的泪,再回头时唇边已挂上浅浅笑容。“我们是朋友吧?”

    “当然。”他没漏看她微红的眼眶。

    “朋友过得快乐,我便感到快乐。”她深深凝望着他,似乎欲将他容貌刻划在心里头一般。“快乐乃无价之宝,你怎能说我没得到半点好处?”

    “巫绯语……”他的心为他的无法反驳而抽痛。

    伸过手,她握上他的手,将一罐药膏放入他掌中。

    “这药膏每日亥时涂抹一次,不可一日间断,药膏用完后,老夫人身上余毒便可清除。”她唇上的笑抹过歉意。“我累了,想先歇息了。”这也暗示着今晚亥时前他必须去见老夫人一面。

    “你真希望如此?”他回握住她的手,为她指尖的冰凉感到心疼。

    “我从不做后悔之事。”她未收回手,反而贪婪地窃取着属于他的温暖。

    “我送你回房。”他想亲眼确认她有好好歇息,她的身子虚弱得令他担忧。

    “我还想再待一会儿。”她拒绝了,害怕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动摇。“亥时将至,你该前往了。”

    “这儿太冷。”

    “有你送的皮氅,一点也不冷。”

    “只能再待一刻钟。”他不放心地叮咛。

    “好。”

    她的顺从,让他的心彷佛漂浮在半空般,一点也不踏实。

    深深地、确认般地凝望她一眼后,转身离开。

    “晚安。”她在他走远的身后说得轻声,被水光模糊的眼眸连带模糊了他伟岸的背影。“还有……”她顿了下,为了一时喘不上来的气。“再见。”

    第7章(1)

    “然后呢?”喜儿看着巫绯语,眼睛不敢眨一下。

    “什么然后?”

    “难道族长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怎么会这样呢?

    “我什么都说了。”巫绯语蹙了下眉。

    “那容隐公子可知晓族长喜欢他?”鹊儿也忍不住插话了。

    “我都亲口问他要不要娶我了,难道意思还不够明显?”

    “但族长最终还是让公子误以为只是玩笑。”鹊儿面露遗憾。

    “难不成还要难堪地亲耳听他拒绝我才行?”

    “就算如此,族长也不能轻易放弃啊!”喜儿急得跺了下脚。“族长过完年便二十一了,若找不着一个如意郎君来嫁,该怎么办才好?”

    “我能怎么办?”巫绯语说得满腹无奈。“总不能毒昏他强押来吧?”

    “有道理!”喜儿、鹊儿异口同声。

    若真为族长的未来着想,这办法确实可行。

    “喂!你们未免也太瞧不起我了!”巫绯语睨着她们。“我若真想嫁人,还怕没人娶吗?”

    “若族长真想嫁人,三年前风族族长在族长会议中当着大家的面向族长求婚时,族长便答应了。也不会因此得罪风族族长,让他对您怀恨在心,还虎视眈眈地想找机会扳回一成。”鹊儿翻起了往事。

    “说得没错。”喜儿附和着。“眼看三年召开一回的族长大会又快到了,这回族长倘若依旧小姑独处,肯定要落人话柄了。”

    “嘴巴长在人家脸上,随他说去。”巫绯语不屑地哼了声。

    “但万一族长咽不下那口气呢?”鹊儿推测着。

    “大不了毒哑他。”

    鹊儿叹了口气。她就知道族长会这么说。“族长,枫姥姥说了,女追男隔层纱。”

    “嗯哼?”巫绯语眼中闪过警戒。然后呢?

    “请族长再回头去好好追求容隐公子吧。”

    “什么?”巫绯语的吼声几乎将屋顶给掀了。“我何须如此委曲求全,低声下气?”

    “因为族长只喜欢容隐公子一人而已。”鹊儿也挺敢说的。

    “谁说的!”巫绯语脸颊不争气地红了。不行,她可不能轻易让人给看扁了。“你去跟枫姥姥说,元宵后我便要成亲,劳烦她将婚礼该准备之事全办妥。”

    “啊?”喜儿脸上一喜。“真要去将容隐公子掳来了吗?”

    “掳你的头啦!”巫绯语赏给喜儿一记爆栗。“从现下起,谁敢再提起他,我便毒哑谁的嘴!”她来回看了那两个ㄚ头一眼。“记住了?”

    “记住了。”两人异口同声。看来族长真动气了。

    可惜啊,她们还以为族长终能与容隐公子成为一对呢!毕竟她们从不曾见族长对外人如此关心着急过,加上这回破例出手救人又添了一身伤回来。还以为事情有谱了呢,谁知……

    “那……新郎得上哪找去?”鹊儿烦恼着。

    “上哪找?”巫绯语怔了下,这问题问的真好。

    她行至屋外,懊恼地拍了拍被他身影占满的脑袋。

    可恶!她都还想不出到底怎么做才能将关于他的一切摒除在外、彻底遗忘,怎么现下又多了一个难题?

    怎么办才好……含怒的眸苦恼地朝外头转了几眼,倏地,她笑了。

    笑开的眉眼不见欣喜,却是松了口气。“新郎不是在那儿吗?”她纤白的指朝远处轻轻一指。

    喜儿、鹊儿好奇万分地顺着手指望去。谁啊?

    “啊?”两人不置信地眨眨眼,瞪大的眼看了一眼又一眼。“不会吧……”

    鬼族里处处张灯结彩,看似喜气洋洋,然族人脸上的神情却透着一抹古怪。

    筵席里,只见穿着大红嫁服的巫绯语穿梭宾客其间,不见新郎踪影。

    此乃鬼族规矩。

    族长需于婚宴当天与族人同乐,不醉不归。

    “来来来,咱们干了!”仰首一饮,巫绯语喝酒的豪迈模样连男人也望尘莫及。

    “族长,这样可好?”枫姥姥面容带愁地问着,握在手中的喜酒怎么也喝不下去。

    “没什么不好的。”她推了推枫姥姥的手。“快干了它,还有许多人等着与我喝酒呢。”

    远远望去,族人已排成一支长长队伍。不见欢欣鼓舞、不闻嬉笑祝贺,甚至连闹洞房的捉弄也全无。

    若非处处皆张贴着“囍”字,不知情者还真会误以为此时鬼族在治丧呢。

    酒全敬完后,就算是海量的巫绯语也有些醉意了。

    她微醺地回房,“碰”一声让门扉撞上了墙,走至床边时身上的凤冠霞帔已取下。

    叹口气,她脸上佯装的笑容已褪去,坐落床缘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寂与落寞。

    唉,她又叹了声。起身为自己倒了两杯酒,互碰了下酒杯。

    “来,祝我俩相亲相爱、互敬互重。”她一口将酒饮尽,并将另一杯放至角落用竹片圈起的围篱里。

    “咕咕。”

    酒杯里的酒被啄了两下随即翻倒在地,圈在里头的公鸡振了振色泽丰艳的翅膀,姿态睥睨地瞧着巫绯语。

    “怎么?向我下马威?”她对着牠哼了声。“别以为和我过堂便可以骑到我头上了。”她瞪着牠。“等下辈子吧!”

    提起酒壶,她就着壶口直灌,今晚若不让自己彻底醉倒可不行。

    喝没几口酒壶便空了,随手一抛,她让酒壶摔个粉碎,而后摇摇晃晃地走出房门往酒窖而去。

    雪,不知何时已积得小腿般高了。

    她一步步走得艰辛,身子因单薄衣衫抵挡不住户外的冷寒而微微打颤,她却浑然未觉。

    蓦地,一个没踩稳,她整个人趴跌于地,厚厚的雪几乎淹没她,而似乎打算睡在雪地里似的,动也不动。

    半晌,她的肩膀动了。

    低回的嗓音如泣如诉地自雪地里传开来,似笑也似哭。

    撑起身子的她,眼中无泪,然自撞破唇角滴落的血珠却是她心底的哀鸣。

    唇一勾,她那凝聚于唇角的苦涩,让人见了心酸。

    挣扎起身,她一鼓作气冲进了酒窖,一手一坛地抱了两坛酒跌跌撞撞走出来,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开封便饮。

    这酒,好苦。

    她忍不住呛咳起来,那于胃中翻腾的苦涩逼得她直呕。

    呕呕……啪拍拍胸口喘了喘,抵上门柱的额让愁苦盘据她眉宇间。

    “为何不愿娶我?”好一会儿,她用破碎难辨的嗓音说出了这句话。

    当时,他的惊愕神情比任何言语更伤她的心……

    “可怎么办?”她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