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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孀第31部分阅读

    缓和她和刘氏族人之间的这场纠纷,尽管她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可她只能忍痛同意。她心里何尚不想和平解决,如果刘氏族人从此不再找她麻烦地话,至于刘氏族人抢收秋粮和借银之事,她情愿一笔勾销。可如果这样的话,就怕刘氏族人会以为她软弱好欺负,从此更加变本加厉。有时,她恨不得与刘氏族人不共戴天地对驳公堂,县衙不行就到省府,省府不行就到京城,不打个输赢决不罢休,特别是听到刘铁的死讯时。可有时,她觉得为这事实在划不着,刘氏族人的所作所为,皆为银子,与他们争来争去的,就像马知县所说的那样,时间长了,外人也分不出谁对谁错了。

    青霞心急火燎地走出衙门,带着儿子和秋红,向师古堂后门走去。师古堂的后花园与县衙仅一街路之隔,她望着后花园的围墙和关闭严实地后门,好像看到淑女正盼着自己回去泪眼,好像听到淑女的哭泣声。立时,青霞地心里,一阵莫明其妙的疼痛,她觉得自己欠淑女的太多太多了,因为淑女不是卖身为奴到自己家的,而是以一个玩伴的身份跟随自己地。

    青霞一踏进师古堂。便急切地问开门人:“淑女可好,她现在何处?”

    “听说太太已回到开封之后,好多了,这些天,天天在前庭等太太回来呢,没想到太太从后门回来。”门佣也像生活在无际的阴暗之中,突然见到太阳一样,脸上绽放着无法言喻的惊喜。

    夕阳的余辉中。淑女坐在落叶地树下,任落叶滑过她未老先衰地脸,任傍晚的秋风,撕扯着散乱地头,可她怨恨地双眸,愁郁地脸颊,枯裂的双唇,仍然绽露着希翼的微笑。绽露着迫切的盼望,绽露着即将要复仇的激|情……。

    淑女在等青霞回来。因为她早在半月之前,就知道青霞回到了开封;因为青霞一回到开封就派人回尉氏来来接她,并给她带回很多从日本捎回的华贵衣物和贵重物品。可她不想离开师古堂,青霞既然回到开封了,那很快就会回到尉氏了,她要在尉氏等青霞回来,因为青霞临走之前。告诉她要守好师古堂,自丈夫刘铁死后。她便一刻也不离开师古堂。可是,自中秋节到现在,她已经等了半个多月了,青霞始终都未回来。她知道,青霞有其它事情要做,因为青霞派人回来接她时,还告诉她,陪同青霞回来的还有两个留日学生。

    留日学生呀,淑女当然知道了。去年地中秋节前几天。在一个阳光如金的一天,师古堂突然来了三个留日学生。可就是因为三个留日学生的突然拜访,打破了师古堂的宁静。打破了师古堂的平淡,让青霞着了魔似的非要去日本考察实业和学务的,让青霞不顾一切的要去日本开阔眼界,那迫不及待地架式,好像日本有赋予她生生世世所肩负的使命地神召一样。可没想到,她这一去呀,就是近一年。这一年呀,是没有刘铁的一年,是仇恨的一年,是孤独的一年,是痛不欲生的一年呀!

    西天的夕阳,疲惫了,惶惶地沉了下去;空中的飞鸟,疲惫了,正惶惶然地归巢;沉下去夕阳,有归巢的倦鸟做陪衬,绘成了一副疲惫的傍晚;归巢地倦鸟,有惶惶地落日在催赶,慌慌然地归巢。

    天空没有了太阳,天地之间仿佛刹那之间跌入了无际的深渊里,黑暗瞬间降临了。默默不语地万物,忍辱负重地站黑暗之中,立时,这个世界静了下来,除了快活的流风,黑暗凝固了所有地声音。

    淑女无可奈何地站起身,她知道,这么晚了,青霞是不可能回来了。可她仍不甘心,长叹了一口气,仰起苍桑的头颅,迷茫地望着昏暗的天空,嘴里轻声默念:“都半月多了,怎么还不回来呀!不是已经到开封了吗!”

    而青霞早已回来了,回到尉氏师古堂了。此时此刻,她正在淑女身后,已有半个时辰了,她就这样默默地站着,泪流满面地站着,站在甬道口边的花栏旁边,站在淑女身后的不远处。默默地看着淑女在等她,默默地看着淑女在盼她,默默地看着晚风吹扯淑女的乌,默默地看着落叶从淑女身上滑落,然后又无可奈何的坠落地面……

    淑女失望地叹息着,缓慢地转身,开始走向甬道,走向后宅。可在她没转身之前,总感觉附近的暗处,有一双关心的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而这种感觉,却来自于视觉以外,来自于神灵的暗示,来自于上天的提醒,来自于生命最深处的灵魂之本能。当她在转身之后,却猛然现,那种感觉真真实实地进入了她的视觉。立时,她猛地站定,看着站在甬道口的身影,刹那之间,整个世界凝固了,连奔流不息的风也呆板了。

    淑女未语先哭。因为突如其来的激动,不停地晃动着头,不停地流着喜悦的泪,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忘记了走动,忘记了语言,忘记了整个世界。

    青霞一声不吭,只是张开双臂,一步一步走向淑女,仿佛去拥抱等待已久的另一个自己。她轻轻揽过淑女僵硬的身体,闻着淑女那满头被风扯乱的乌,整理着淑女的衣衫,一字一句地说:“好淑女,好妹妹,姐姐让你受委曲了……”

    风。又开始流动了;这个世界,又开始复活了;师古堂的窗灯,一扇一扇亮了起来;师古堂的上空,自去年到现在,第一次飘荡起了欢声笑语;淑女地心里,自丈夫刘铁离世之后,第一次泛起了春天般的生机。

    深夜里了,黑夜不费吹灰之力。轻轻一张嘴,就将这个世界吞噬了。烛光下,淑女坐在青霞的床沿,哭诉着刘铁的惨死,哭诉着刘宪德及刘氏族人的强盗暴行,哭诉着她这一年来的委曲和仇怨,哭诉着她在孤独中对青霞的盼望和等待……

    淑女的哭诉,像一把把尖刀。扎得青霞本就疼痛难忍地心,更加血淋淋的痛。但她知道,面对淑女,她青霞是一位长,是一家之主,是淑女的主心骨,是淑女的依靠,不能像她见了二哥那样。尽情地在淑女面前诉苦和抱怨,尽情地在淑女面前倾诉对刘氏族人的痛恨和憎恶。因为她青霞在二哥马吉樟面前。是位幼,是一位寻找依靠的幼,是一位诉说胸中委曲的人,是一位寻求被保护的人。她如果在淑女面前也那样,会更加激起淑女心中地仇恨,会更加激起淑女的复仇之欲。现在,她必须宽尉淑女的心,抚慰淑女心中的委曲,化解淑女心中的仇恨和愤怨。就像二哥和马知县宽慰自己一样。来安慰淑女。

    便擦干淑女的泪水,将淑女揽在怀里。宽容地说:“好淑女,刘铁是不在了。但是,人死不能复生,我们的心中,也不能装满仇恨呀,他刘宪德家里也死了管家,据侧面消息说,刘宪德的独儿子也被刘铁踢坏了命根,成了一个废男人。再说了,我已经到县衙递了诉状,马知县说,按大清地律法,人失踪之后,一年之内不见尸体,是不能按死亡来论处,并且,马知县还说,找不到刘铁的尸体是件好事。在南京,我得知刘铁被那刘宪德打死地消息,恨不得立即奔回来一刀刺死那刘宪德,可是,淑女呀!刘宪德她也有儿女,再说了,还有更多的刘氏族人,死了一个刘宪德,还会再出来第二个刘宪德,他们也有儿女,我们如果就这样一直打下去,何时是个头呢!古语说:匹夫见辱,拔剑相斗。如果我们只会用体力去斗呀拼呀,那我们始终都不是恶人的对手,因为我们是毫无防备的被动,而他们却是见机就行动的攻击……”

    “难道说就这样便宜了那老六不成,我不杀那老六,是因为怕小姐没回来之前,师古堂受他们的抢劫,现在小姐回来了,我今晚就……”淑女哪里甘心青霞的劝告。

    “淑女,千万不要,”青霞失声痛哭,“没有耀德,没有了刘铁,我现在只剩下你和鼎元了,我实在不能没有你呀!淑女,听我说,现在,我回来了,你什么也不要做,只管在师古堂里照顾这宅院,一切让我去处理吧,好不好,你知道吗,现在仔细想想,我赴日本的时候,真应该把你一块带过去,那样的话,刘铁也会像你一样,因为顾及师古堂被抢劫,会忍辱负重地不去阻止刘氏族人哄抢秋粮了……”

    尽管青霞对刘氏族人地暴行深恶痛绝,但她更不想让淑女冒险复仇。自南京以来,她从马知县那里回来,她在心里就不住地叫着自己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宽抚自己:青霞,放下吧,放下仇恨吧,放下刘铁地死吧,还像过去一样,宽容下去吧……

    现在,听淑女说她要找刘宪德替刘铁报仇,心里立时恐慌起来。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失去淑女了。于是,她一把拉过淑女的手,哽咽说:“好淑女,我最近一直做恶梦,今晚陪姐姐睡吧……”淑女望着痛哭地青霞,不知青霞真正的用意,顺从地躺青霞身边,贴着青霞的身体,闻着青霞身上那异国他乡的香味,好像突然又回到了青霞没出嫁之前,在安阳马府里那些快乐的日子。这是自青霞大婚以来,她与青霞第一次同床共眠。

    灯媳了,青霞搂过淑女的身体,一刻也不敢松开,深怕稍一松开,就失去她一样。嘴里仍然宽慰着她:“如果再失去你,我就没有再活着的力量了,到那时,我就把鼎元送还到开封雷家,也与你一块去了,那咱们这庞大的家业,就名正言顺地成了那群恶人的,那岂不正趁了他们的心意,说不定现在刘氏族人巴不得我们去找他们拼命呢,他们好抓我们把把柄呀……”

    黑暗中,淑女默默地听着,像是睡着了一样,一动也不动。但青霞知道,她根本没有睡着。

    第104章:忍恨又吞痛,以恩报仇怨(2)

    在开封一直监视青霞的刘宪德,早在青霞回尉氏的两天之前,就回到了尉氏。而当青霞一踏进尉氏县城,因为刘刘氏族人在尉氏的大造绯闻,再加上青霞的异国装束和只有出国归来之人才有的特殊气质和风采,立时传惊动了整个尉氏县城。而刘氏族人,得知青霞从开封回来的消息,那些哄抢青霞秋粮的刘氏族人,因为做贼心虚的缘故,立时惊惶失措起来。他们本来就是受刘宪德煸惑而一窝哄,抢粮的时候,只嫌抢的少,借银的时候,只嫌借的少。当时,对于他们来说,青霞回国是件很遥远飘渺的事情。他们甚至还抱着侥幸心理在想:青霞有可能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而现在,青霞回来了,从外国留洋回来了。并且,她的兄长已升任湖北按察使,她从娘家带过来的刘铁又命葬贾鲁河里,她面对秋粮被抢,面对暴力借银,岂肯善始善终。就拿上次来说吧,撞入她家里抢了些贵重物品,她便怒告公堂,而他们也受到县府的惩治,勒令他们全部退回。可那时,青霞还不是皇封的一品诰命夫人,还未出国留洋。而现在,她面对比过去恶劣倍至的损失,她会采取什么措施来对付呢……

    于是,所有的刘氏族人皆抱着这样的想法,像寻找救命稻草一样,像受到招魂一样,像经过约定一样,全晃荡到刘宪德家里。

    秋凉的夜晚,淡月寒星,凉风冷露。而刘氏族人则像幽灵聚会似的,闷坐在幽暗的烛光里,眼巴巴地望着刘宪德,迫切想从他口中听到一个万全之策。而刘宪德,心里也七上八下。无有底数,但他可不愿刘氏族人看到他真正的内心,便伸脑仰脖,环望了众人说:“个个阴沉着脸,霜打了?风干了?不就是刘马氏回来了吗!她回来又咋着,不就是收了她的秋粮,借了她的银子吗!她捐给不相干地外人那么多银子,我们刘氏族自己反倒不能借了吗?这又不是入室拿她家的物品。而是收了我们刘氏族的秋浪,就是借银又怎么了?不也是我们刘氏祖遗留下来的吗……”

    经刘宪德一番煸惑,立时,刘氏族人像有了主心骨一样,丝毫没有恐慌和歉疚,反而被一种心安理得的勇气和力量充实着,感到特别的理直气壮,特别的光明正大。特别的想快点与青霞面对面地交涉。

    第二天辰时,当青霞带着帅古堂的管家,回到大桥村的老宅,又顺便带老宅的几个年纪大一点的护院,来到刘宪德的家里时,刘氏族的另四门,早已围聚了那里,并且。除了刘宪德,还是一色的女家眷。这全是刘宪德地主意。

    刘宪德虽说阴毒贪婪。可他却是个两面三刀之人,那张伪善的饱满圆脸,随着自己的心情,像个变色龙一样,根据情绪的喜怒就变成不同的颜色,根据情绪的喜怒就变成不同腔调的话语,而这些喜怒的根源,就是他对贪婪地满足程度。虽说他过去曾经在西园子里与刘青霞脸红脖子粗地对骂过,但那是因为他从青霞家里抢到的物品又被吐出来。和身陷囹圄几天地缘故。可此时此刻就不同了。近一年来他从青霞家的店铺里获得了巨银,他从心里感到非党的舒服和平衡。就连管家的死也早被忘到了九霄云外。所以,一看到青霞带着几个老年执事来到他家。他立刻跳跃着迎上去,满脸堆笑地说:“弟妹,从国外留洋回来了,怎么回来的?是腾云架雾吗?你真是咱刘氏族人的荣耀呀,这大大小小,别说是女眷们,就是那官居正三品的族人也没这机遇呀……”

    “六哥今日容光焕,对我刘马氏又如此热情,莫非得了很多不义之财吗?”青霞见刘宪德只字不提他管之死一事,她便也不提刘铁死因,只是春风笑脸地回应刘宪德。但她说出的话,让不知道脸红的刘宪德,也感到脸面一阵阵热烫。

    有刘宪德开了个头,在场地刘氏族家眷们便一起围拥住青霞,尽管过去她曾在鼎远过九地酒宴上撒野装疯,可此时仍装做很好奇的样子,七嘴八舌地问个不休:

    “弟妹,这去外国留洋,肯定要花不少钱吧……”

    “听说在外国穿衣吃饭,可贵了,弟妹这身衣服,肯定需要很多钱吧,恐怕我们穿十年地衣服,也不抵弟妹这一身呢……”

    “扔钱算个啥呀。十二嫂出国虽说扔了不少钱。那可见大世面了。再说了。十二嫂地钱多地是。花不完了到处捐给外人……”

    “还不是有钱吗。如果有钱了。扔到哪都好看。不比我们这些没见大世面地人。因为没有钱。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踩地……”

    “十二婶。我们这些刘氏族妇们。没钱地时候。做晚辈地向你十二婶借。十二婶你可不能心疼呀……”

    尽管青霞是来索债地。尽管刘氏族妇们一阵七嘴八舌。是话里有话。可毕竟都是笑脸相迎。而那些话里有话地风凉话。也是笑逐颜开地说出来地。这样也好。只要不撕破脸面吵得面红脖子粗。这好话谁都会说。于是。青霞望着站坐不一刘氏族妇。也满面堆笑地说:“我出国是为了考察实来和学务。并不是有钱没地方花。而我出国所花地分文。皆是我自家地钱。而不是偷抢别人地。我出国将近一年。回来听说咱们刘氏族人。或借银或抢粮。使我家蒙受了巨大地损失。这次来六哥家里。就是来结算一下帐。因为这帐一直还空着呢!……”

    青霞话音没落。刘氏族妇们立时脸以大变。说出地话也带着战争暴前地气味:

    “弟妹。你捐给外人那么多银子。咱刘氏族人自己花一点。有何不可呢……”

    “这十二不在了,家业本来就是祖宗们留下来的。你们孤儿寡母的不在家,我们代收一下秋粮就不行吗……”

    “弟妹花在外人钱时就一点也不心疼,好像扔的不是钱,而是砖头瓦块一样,可我们刘氏族花的还是自家地钱……”

    “十二嫂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我们可是同一个祖宗呀!你怎么就这样六亲不认呢……”

    “十二婶,还粮没有,欠着总可以吧……”合对付自己的。她心里明白,被抢的秋粮想要她们退回,那简直就是抢收覆水。真要是硬要,她们势必会联合起来对付自己,再说了,她心里也做好了不计较秋粮的准备。只是刘宪德借银数额巨大,她此次而来,是针对刘宪德而来的。而昨天递到县衙里的诉状,也是针对刘宪德一人的。但是,这哄抢秋粮之事,她青霞必须提出来,她们就是不还,她青霞毕竟还落个人情。

    青霞想到这里,尽管刘氏族妇们已变了脸色,但她仍然不怒不火。微笑地说:“既然你们都这样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