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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雪歌第7部分阅读

    我要走了。”

    “我……爱你……”

    长笑,我怎么会这么傻?我自诩女中豪杰,智慧无暇,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怎么会听不出你话中的死别相惜?长笑,我真是世界上最最最蠢的女人,我居然转头就走了,我怎么可以这么蠢,直到那么晚,才发现一切不对劲……我愿用我的所有,换你那夜,无止无休的那句,重来一遍……

    “你骗我!庄长笑你骗我!你说你不会死!你说你从小这种诬告见过无数次!你说破财即能消灾!你骗我!……你说话,你说话啊!庄——长——笑——”

    那天下雨了,瓢泼倾盆,轰轰烈烈地就灌下来,冲掉了满地的鲜血。我从雪域快马加鞭赶回来,却眼睁睁看你尸首分离……我早就死了,死在,知道你必死的那一瞬。

    天际缓缓泛起鱼肚白,一夜无眠。西风寨主堂的血迹都被洗刷干净,一切井然有序,恰如寻常。宁芜歌看着连夜赶制的一张张人皮面具,栩栩如生地悬在半空中,无声胜过千言——血债,又一笔。忽然有些疲倦了,这一晚回忆汹汹,就像又经过了一次轮回般。宿命,你何时可以停止这残忍的游戏,给我片刻的安宁呢?宁芜歌忽然勾唇一笑,哦不,我错了,宿命,你注定与我为敌。即便如今你想向我示好,也来不及了,你损了我的,你赔不起。

    “主人,面具已经准备好了。卯时西风寨的帮众就要到大厅汇集了。”

    一张张苍白的人皮面具空洞洞地看着宁芜歌,仿佛控诉着她的无心无爱,残忍如斯。

    她却不在乎,满满的不在乎,甚至都不屑给这些昨日惨死在她屠刀下的魂灵一个眼神,只是挥挥手:“吩咐下去吧。把那盏琉璃杯拿出来。”

    天边霞光大盛,火烧云雄奇地燃遍半边天,橙色近似红,仿佛朱砂泼了漫天。

    七彩的琉璃杯,华光闪烁,尽是皇家的威严与雍容。

    长笑……她的脑海中一遍遍回旋着他的名字,就像永无解药的蛊毒,蚕食着她每一根坚强而脆弱的神经。她是个茫然无措的孩子,满打满算,也只有二十岁而已;她是个孤苦无依的魂灵,无心无爱,背下满身血海深仇。

    宁芜歌的纤指勾勒着琉璃杯繁复的花纹,一朵笑意绽放在温柔的眼角,徐徐道:“好杯儿,你说下一个,会轮到谁呢?”

    漫天烧着的红霞,急切地扑进来,不管不顾地在琉璃绚烂的表面舞蹈起来。

    第六十章:黑云压境西风寨,厄运骤临府衙门

    第六十章:黑云压境西风寨,厄运骤临府衙门

    大堂上灯火幢幢,寨主须发飘扬地端坐在主座上,只是面色不如往常,似是有什么喜讯要宣布。

    西风寨的帮众们在堂下熙熙攘攘闹开了,不知今早是谁说寨里干了一票大的,足够今年一年寨里兄弟们吃香喝辣了。人人心情激动难以自已,迫切地等待着寨主大人宣布这一票大生意究竟是什么。

    西风寨成立十几年来,打家劫舍、j滛掳掠无所不做,但因为寨主大人的后台够硬、钱财够多,总是能和衙门相安无事,渐渐地,也就养成了帮众们目空一切、张扬跋扈的作风,凡是干坏事,只要报上西风寨的名号,一切就由寨主大人的后台摆平。这么多年来,帮中不乏有人猜测,寨主的后台一定非富即贵,不然那么多的命案怎么就这样不了了之了?但是寨主藏得极隐秘,加上寨主本人武功极高,寨子里从小喽啰到副寨主每一个是寨主他老人家的对手,大家也不敢犯傻去探听这幕后人的消息,只管干寨子里该干的勾当,分些钱粮女人就好。

    没想到一贯不苟言笑、残暴无常的老寨主,今天居然面上红光焕发,兴致勃勃的样子,一定是有什么天大的好消息。

    “孩儿们,今日,本寨主要宣布一票大生意——”老寨主的声音似乎比平时听起来要沙哑,但众人的欢呼马上把这一细微的异常给盖了过去,“来啊,把人带上来。”

    帮众们循着老寨主的目光望去,只见从里间押出一个病歪歪的瘦弱女人来,女人脸色苍白,右肩似乎还缠着绷带,额间一点朱砂血红血红得骇人。

    “今天我朱某,就要迎娶寨主夫人了!”

    话音刚落,底下一片哗然。众人议论纷纷:这女子看上去也就不过十岁,寨主却已是年近花甲……再者,这女子身份不明,怎就可以当了这西风寨的压寨夫人?

    “寨主,小罗子斗胆问一句,这新夫人是哪里人啊?”一向得到寨主宠爱的小白脸小罗子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向寨主问出了口。

    老寨主也不慌不忙,反倒是精神矍铄地回答道:“说起来,我们寨子今日要成为皇亲国戚了!”

    帮众们迷惑更深,齐齐噤声,一脸不解地望着老寨主。

    “这女子,便是长陵第一花,殿前亲封的芳华郡主,宁王爷的掌上明珠!”老寨主看着宁芜歌,像饿狼看着碗里的一块肥肉,笑起来眼角的皱纹更深。

    这下子帮众们都了,任谁也想不到,这被挟持来的女子,居然会是皇亲国戚!难不成寨主老糊涂了?这可是要杀头的大罪!

    “寨主!”还没等一个帮众说完心中担忧,老寨主就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怕什么!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怕,我们西风寨在道上混了这十几年,有什么是不能摆平的!就凭着老子身后的孟侯爷,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众人齐齐吸一口凉气:“孟侯爷?”

    “没错,就是广平侯爷,与宁王爷齐名“长陵二神”的广平侯爷!”老寨主今日的话,似乎比平时多出许多,但因为众人都沉浸在这震惊的消息中,一时间没有人注意到这么多。

    广平侯,手握重兵,可以与宁王宁清羽分庭抗礼的大夏又一员猛将——居然就是老寨主身后的靠山!怪不得寨主这么有恃无恐!谁不知道这宗衙门就是广平侯一手遮天啊!

    “来啊,把侯爷赏给我的琉璃盏拿出来,给小的们开开眼界。”老寨主说得眉飞色舞、一脸得意。

    那流光溢彩的琉璃杯被捧出,分明是只有广平侯才有的淮西琉璃!

    就在众人还愣着的时候,听得门外传来一声:“寨主,大事不好了,朝廷的人把我们寨子包围了!”

    被钳制的宁芜歌低着头,没有人能看清,她嗜血的笑容。

    “快快,速速随我出门迎敌!”老寨主想都没想,就拖着寨中几员得力的助手出了门。

    但没有人会知道,寨主这一出门,就永远回不来了。

    平静的宗衙门,即将掀起巨浪。

    第六十一章:等闲变却旧人意,却道旧人心难

    第六十一章:等闲变却旧人意,却道旧人心难恒

    崇雪殿,满殿红拂,一室幽火。

    “萍,雪主到底让你们准备了什么?”

    “瑶,你知道我不能说。”

    “为什么对我就什么都不能说呢?你只听她的话。”

    “你忘记是谁把我们的命捡回来的吗?如果不是她,你以为我们还能坐在这里温酒饮茶?”

    “是,我们是欠她命,可我们为她做的也不少。你难道不记得,她攻上宣明殿去,是我爹爹率领着族人给她殿后?她成为雪域的主人,如果不是我们一族的人在背后为她流血牺牲,她哪能把雪域的王座坐得这么稳?她是救了我们族人的命,但我们这些年来赔给她的命,难道还不够多吗?……”

    “啪——”一道响亮的耳光。

    那甩出耳光的少年似乎也没想到自己竟会下这样的狠手,叫眼前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少女脸上出现一道狰狞的痕迹。

    她的丹凤眼瞪得老大,有生以来没受到过这样的羞辱,居然还是被自己深深爱着的男人甩了一耳光。不解、心酸、委愤怒,多少种情绪难以抑制地涌上来,叫她难以应付,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涌出来了,就像阀门坏了一样,关也关不住,她紧紧地捂住嘴巴,不想让自己哭出声,但越是这样,哭得越是厉害,一两声“唔唔”从指缝中流泻出来。

    “惜瑶,对不起。”他的声音充满着抱歉。

    他比她高一个头,很自然地就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好委屈好委屈,她是雪域大族的女儿,是族里所有人的掌上明珠,但在崇雪殿,她只是一个身份不明的人,整日活在那个连名字都不肯告诉他们的女人的阴影下。在别人看来,那个女人是救死扶伤、惩恶扬善的神女,在她眼中,那个女人却生生夺走了她唯一的挚爱——她的萍踪。

    惜瑶靠在他的臂弯中,一时间有些恍惚,从五岁起,他和她就没有靠这么近过。十年了,十年来他们若即若离,他总是行色匆匆。在雪域的新年里,他永远是她的愿望,她希望再见他,再见他,然后永远都能见到他。整个雪域,除了她,没有女孩子与他这么般配了,相当的门第、秀丽的容颜、青春的时光——可是,那个女人为什么就要出现呢?她的出现改变了太多,太多人死去,太多人受伤,她宁静的生活,一下子有了裂痕——最深的一道,就是他的背影。

    她抬起头来,眼中是莹莹的波光,就这样,踮起脚尖。

    吻向,他的嘴角。

    她的梦,就此圆满。

    他一时愣住,忘了把她推开。

    门外白雪纷飞,阻不断,情谊融融。

    第六十二章:生灵涂炭恶山寨,穷途末路宗衙

    第六十二章:生灵涂炭恶山寨,穷途末路宗衙门

    飞溅的血,狰狞的面孔,声嘶力竭的呼喊。

    一刀,一个亡灵。

    她在暗处看着这营救的一幕幕,面色不变。

    就像欣赏一场表演,她不动声色地扮演着被营救者的角色,没有人能知道,她才是这一切的幕后指使。宁芜歌双手被绑,在营救的官兵看来,完全是弱不禁风的样子。

    西风寨的帮众,都变成了一句句七零八落的尸体。

    作恶多端的西风寨,一日之内,血流成河。

    不久之前还做着荣华富贵的美梦的西风寨帮众,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变成了刀下亡魂。

    “郡主,你没事吧?”迎上来的,是御林军首领白翎。

    她虚弱地朝他看看,摇了摇头。

    一个小兵神色凝重地来到白翎身边,白翎俯下身去,听小兵汇报。琉璃彩杯被拿上来,白翎的脸色像纸一样苍白:“护送郡主回去。其他人,跟我去宗衙门。”

    广平侯孟光万万不会想到,居然会有人栽赃嫁祸,到了他的头上。

    第六十三章:翻云覆雨宁芜歌,包羞忍辱孟广

    第六十三章:翻云覆雨宁芜歌,包羞忍辱孟广平

    “芜歌……”她闭着眼,假装睡着,任床边顾凌一声又一声地唤着她的名字。

    昨日的风雨,今天应该已经叫宗衙门人仰马翻了。

    顾凌冲上来的那瞬,她假装体力不支倒在了他的怀里。

    后来那一路,都是他抱着她走下来的。山路崎岖,他却没有假手他人,很小心地抱着她,就像抱着一个随时会醒的梦。

    直接带到了顾府,算是对整个天下宣布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在他放下她的那一瞬,她的眼角有泪滑落。

    心弦就这样被拨动了。连日来担惊受怕,担心她,担心她在外面受伤,担心她单薄的身子受不了外面的风霜雪雨,担心她的心没有那么坚强——骄傲如她、典雅如她,终究不过是一个弱女子。

    得到她的消息,他几乎是疯了一样冲出府去的,身边的人都还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已经随着御林军上了山。一眼瞥见人堆中,袅袅如烟的一袭白衣,再看看她肩上的绷带,他的全部理智好像就被抽离了一样。

    杀,杀,杀。杀光这一群不知好歹的蟊贼,给她报仇。

    血染红了他的眼,他的刀血色弥漫。额间那一点沁心的碧色,也像浸红了一般。

    直到他杀垮一道道人墙,看到白翎抢先一步到了她身边向她问话的时候,陡然觉得很悲伤:为什么他保护不了她?

    在赏花会上如是,在莲花池旁如是,在慈阳宫里如是……在这里,还是……

    如若他连她都守护不好,他拿什么去争天下?

    可是,就在他的目光与她的在半空中相遇,他看到那一双清丽的眸,一切的一切,都变得无所谓了。她的眼光里没有责备没有怨恨,有的只是对他的需要。

    他没有管顾众人的眼光,径自上前去将她抱起。

    她的气息很虚弱,他很担心她在哪一瞬,可能就再也不会呼吸了……可是不敢放,也不想放。

    老天总算没和他开玩笑,他们顺利回府了。

    一路上她都闭着眼,没说话,那种坚强隐忍的模样叫人看着都心疼。

    她的泪顺着白瓷般的脸滑落。

    他紧紧抱着她,心中是一千遍、一万遍的对不起。

    她搂住他的腰,像一只受惊的小猫,蜷缩进他的怀里,在那里寻找一丝安全感。

    两个人就这样抱着,不问世事。

    他隔断了外界的一切消息,就连小缳的探望都阻在了门外。

    给他们两个一点空间和时间,他只有这一个愿望。

    顾府内,是宁静安恬的一双人;宗衙门,却成一锅粥。

    广平侯孟光面对骤然而至的御林军和前不久莫名失踪的琉璃杯,心中狐疑,表面却是波澜不惊。

    “侯爷,还请和白某走一趟。”白翎也没有想到,不过是围剿个山寨、营救个郡主,居然还牵出这么一段公案来。堂堂的广平侯爷,居然是作恶多端的山寨大后台,这件事,必将震惊朝堂。

    孟光颜色不变:“白统领,请。”

    第六十四章:夕阳闲淡春色好,离思漫漫染衡

    第六十四章:夕阳闲淡春色好,离思漫漫染衡皋

    待到所有的花都开遍,那些烂漫的色彩把天也染成姹紫嫣红,我就穿上五彩嫁衣,奔向你,头也不回地,向着你奔去。

    可惜,我知道,即使我用最快地速度朝你奔去,你也不会再那里。

    最遥远,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无论我多努力,最后还是见不到你。

    醒来,睡去,此生如是。

    床沿上的缨络是富丽的紫色,相府,是多少长陵少女的梦境。眼前这个眉眼温润的男人,又是多少女子的梦想。

    却不是她的。

    宁芜歌懒懒地睁开了眼,淡淡地扫着这间住了一段时日的屋子。

    金屋藏娇。没想到今天还用在她身上了。

    “醒了?”顾凌的眼光是满满要溢出来的关切。

    她点点头,似乎努力想想起来什么一样,歪着头问他:“西风寨的事情怎么样了?”

    “广平侯被圈禁了。案子还在审,还有几日宁王爷就回来了,估计到时也该真相大白了。”

    “是啊,父王也要回来了。”

    “不过……广平侯为什么要绑架我呢?”宁芜歌满脸疑惑,“父王并没有多少积蓄啊……”

    顾凌一听她的分析,忍不住笑了:这是什么逻辑?堂堂广平侯会在乎这两个钱?

    “朝堂中的事,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他看着她巴掌大的小脸,一下子又好笑又怜惜:也是啊,她不过一个女子,自然是不知道这河清海晏的盛世朝堂下的波涛汹涌。再者,她虽贵为王府千金,但出入举止都不如京师中其他贵胄小姐奢华。等把她接到府中,他一定好好待她。

    “凌哥哥,我想出去。”她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就像一只乞食的小狗,大眼睛水汪汪的,叫他的心溶成一滩水。

    他不禁抬起手抚了抚她的头:“好,你收拾一下,我在门口等你。”

    她莞尔一笑,眸子里是心愿得偿的喜悦与顽皮。

    顾凌走到门口,心中一直回荡着一句:一定要给她幸福。

    两人携手走在夕阳西下的庭院中,周围是一片静的海,郎才女貌,说的就是这样的一对儿吧?

    他是相府的长子,年轻的侍郎,整个长陵城内最炙手可热的贵胄公子哥之一,品貌一流,文武双全,前途无量。

    她是王府的长女,新封的郡主,整个大夏上流阶级最身份高贵的贵族小姐之一,容貌秀美,饱读诗书,万千宠爱。

    两个人在一起,门当户对、两情相悦,没有人不说,这是天造之合。

    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夕阳的光,柔美温暖,静静地氤氲在空气中,安恬,闲适。

    他握住她的手,感受着手中的纤美和暖意,就像握住一缕逃散的夕阳,心底是无限的安宁。

    “芜歌,王爷班师回朝之后,嫁我可好?”他说出心中所想,期待着她肯定的答复。

    她目光悠远,投向山山树树之后更远的天空,许久无声,似乎被这自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