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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倚天屠龙记第2部分阅读

    赵敏心中刚说∶「谢天谢地,原来只是两个寻常小兵,非为追寻我等而来。」

    却见两名元兵已勒慢了马,商量了几句,忽然圈转马头,驰到二人身旁。一 名满腮胡子的元兵喝道∶「兀那两名蛮子,这两匹好马是哪里偷来的?」

    赵敏一听他的口气,便知他见了父亲所赠的骏马,起意眼红。汝阳王这两匹 马原是神骏之极,兼之金镫银勒,华贵非凡。蒙古人爱马如命,见了焉有不动心 之理?赵敏心想∶「两匹马虽是爹爹所赐,但这两个恶贼若要恃强相夺,也只有 给了他们。」

    打蒙古话道∶「你们是哪一位将军的麾下?竟敢对我如此无礼?」

    那蒙古兵一怔,问道∶「小姐是谁?」他见两人衣饰华贵,胯下两匹马更非 同小可,再听她蒙古话说得流利,倒也不敢放肆。

    赵敏道∶「我是花儿不赤将军的女儿,这是我哥哥。我二人路上遇盗,身上 受了伤。」

    两名蒙古兵相互望了一眼,突然放声大笑。那胡子兵大声道∶「一不做,二 不休,索性杀了这两个娃娃再说。」遂抽出腰刀,纵马过来。

    赵敏惊道∶「你们干甚么?我告知将军,教你二人四马分尸而死。」「四马 分尸」是蒙古军中重刑,犯法者四肢缚于四匹马上,一声令下,长鞭挥处,四马 齐奔,登时将犯人撕为四截,最是残忍的刑罚。

    那络腮胡的蒙古兵狞笑道∶「花儿不赤打不过明教叛军,却乱斩部属,拿我 们小兵来出气。昨天大军哗变,早将你父亲砍为肉酱了。在这儿撞到你这两只小 狗,那是再好不过。」说着举刀当头砍下。赵敏一提绳,纵马避过。

    那兵正待追杀,另一个元兵叫道∶「别杀这花朵儿似的小姑娘,咱哥儿俩先 图个风流快活。」

    那胡子兵道∶「妙极,妙极!」

    赵敏心念微动,便即纵身下马,向道旁逃去。

    两名蒙古兵一齐下马追来。赵敏「啊哟」一声,摔倒在地。那胡子兵扑将上 去,伸手按她背心。赵敏手肘回撞,正中他胸口要岤,那胡子兵哼也不哼,滚倒 在旁。另一元兵没看清他已中暗算,跟着扑上,赵敏依样葫芦,又撞中了他的岤 道。这两下撞岤,她平时自是不费吹灰之力,此刻却累得气喘吁吁,满头都是冷 汗,全身似欲虚脱。

    她支撑着起来,却去扶张无忌下马,拔匕首在手,喝道∶「你这两个犯上作 乱的狗贼,还要性命不要?」

    两名元兵岤道被撞,上半身麻木不仁,双手动弹不得,下肢略有知觉,却也 是酸痛难当,只道赵敏跟着便要取他二人性命,不料想听她言中之意竟有一线生 机,忙道∶「姑娘饶命!花儿不赤将军并非小人下手加害。」

    赵敏道∶「好,若是依得我一事,便饶了你二人的狗命。」

    两名元兵不理是何难事,当即答应∶「依得!依得!」

    赵敏指着自己的坐骑,道∶「你二人骑了这两匹马,急向东行,一日一夜之 内,必须驰出三百里地,越快越好,不得有误。」

    二人面面相觑,做梦也想不到她的吩咐竟是如此的一桩美差,料来她说的话 必是反话。那胡子兵道∶「姑娘,小人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要姑娘的坐骑……」

    赵敏截住他的话头,说道∶「事机紧迫,快快上马。路上倘若有人问起,你 只须说这两匹马是市上买的,千万不可提及我二人的形貌,知道了么?」

    那二名蒙古兵仍是将信将疑,但禁不住赵敏连声催促,心想此举纵然有诈, 也胜于当场被她用匕首刺死,于是告了罪,一步步挨将过去,翻身上鞍。蒙古人 自幼生长于马背之上,骑马比走路还要容易,虽然手足僵硬,仍能控马前行。二 兵生怕赵敏一时胡涂,随即翻悔,待坐骑行出数丈,双腿急夹,纵马疾驰而去。

    张无忌道∶「这主意挺高,你哥哥手下见到这两匹骏马,定料我二人已向东 去。咱们此刻却又向何方而行?」

    赵敏道∶「自是向西南方去了。」

    二人上了蒙古兵留下的坐骑,在荒野间不依道路,径向西南。

    这一路尽是崎岖乱石,荆棘丛生,只刺得两匹马腿上鲜血淋漓,一跛一踬, 一个时辰只行得二十来里。天色将黑,忽见山坳中一缕炊烟袅袅升起。张无忌喜 道∶「前面有人家,咱们便去借宿。」

    行到近处,见大树掩映间露出黄墙一角,原来是座庙宇。赵敏扶张无忌下得 马来,将两匹马的马头朝向西方,从地下拾起一根荆枝,在马臀上鞭打数下。两 匹马长声嘶叫,快奔而去。她到处布伏疑阵,但求引开王保保的追兵,至于失马 后逃遁更是艰难,却也顾不得许多了,眼前只能行得一步算一步。

    二人相将扶持,挨到庙前,只见大门匾额写着∶「中岳神庙」四字。赵敏提 起门环,敲了三下,隔了半晌无人答应,又敲了三下。

    忽听得门内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是人是鬼?来挺尸么?」格格声响,大 门缓缓开了,木门后出现一个人影。其时暮色苍茫,那人又身子背光,看不清他 面貌,但见他光头僧衣,是个和尚。

    张无忌道∶「在下兄妹二人途中遇盗,身受重伤,求在宝刹借宿一宵,请大 师慈悲。」

    那人哼的一声,冷冷的道∶「出家人素来不与人方便,你们去罢。」

    便欲关门。赵敏忙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于你未必没有好处。」

    那和尚问道∶「甚么好处?」赵敏伸手到耳边摘下一对襄珠的耳环,递过去 交在他手中。

    那和尚见每只耳环上都襄有小指头般大小的一粒珍珠,再打量二人,说道∶ 「好罢,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侧身让在一旁。赵敏扶着张无忌走了进去。

    那和尚引着二人穿过大殿和院子,来到东厢房,说道∶「就在这儿住罢。」

    房中无灯无火,黑洞洞地,赵敏在床上一摸,床上只一张草席,更无别物。

    只听得外面一个洪亮的声音叫道∶「郝四弟,你领谁进来了?」

    那和尚道∶「两个借宿的客人。」说着跨步出门。

    赵敏道∶「师傅,请你布施两碗白饭、一碟素菜。」

    那和尚道∶「出家人吃十方,不布施!」说着扬长而去。

    赵敏恨恨的道∶「这和尚可恶!无忌哥哥,你肚子很饿了罢?咱们得弄些吃 的才成。」

    突然间院子中脚步声响,共有七、八人走来,火光闪动,房门推开,两名僧 人高举烛台,照射两人。张无忌一瞥之下,高高矮矮共是八名僧人,有的粗眉巨 眼,有的满脸横肉,竟无一个善相之人。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僧道∶「你们身上还有多少金银珠宝,一起都拿出来。」

    赵敏道∶「干甚么?」

    老僧笑道∶「两位施主有缘来此;正好撞到小庙要大做法事,重修山门,再 装金身。两位身上的金银珠宝,一起布施出来。倘若吝啬不肯,得罪了菩萨,那 就麻烦了。」

    赵敏怒道∶「那不是强盗行径么?」

    那老僧道∶「罪过,罪过。我们八兄弟杀人放火,原是做的强盗勾当,最近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马马虎虎的做了和尚。两位施主有缘,肥羊自己送上门来, 唉,可要累得我们出家人六根又不能清净了。」

    张无忌和赵敏都大吃一惊,没想到这八个和尚乃大盗改装,这老僧既直言不 讳,自是存心要杀人了,决不致自吐隐事之后又再相饶。

    另一名僧人狞笑道∶「女施主不用害怕,我们八个和尚强盗正缺少一位押庙 夫人,你生得这般花容月貌,当真是观世音菩萨下凡,如来佛见了也要动心。妙 极!妙极!」

    赵敏从怀里掏出七八锭黄金,一串珠链,放在桌上,说道∶「财物珠宝,尽 在于此。我兄妹也是武林中人,各位须顾全江湖上义气。」

    那老僧笑道∶「两位是武林中人,那是再好也没有了,不知是哪一派的门下?」

    赵敏道∶「我们是少林子弟。」少林派是武林中第一大派,她只盼这八人便 算不是出身少林旁系,亲友之中或也有人与少林派有些渊源。

    那老僧一怔,随即目现凶光,说道∶「是少林子弟吗?当真不巧了!你们两 个娃娃只好怪自己投错了门派。」伸手便去拉她手腕。赵敏一缩手,老僧拉了个 空。

    张无忌见眼前情势危急之极,自己与赵敏身上伤重,万难抵敌,这几年来会 过多少武林中的成名人物,却难道今日反丧生于八个三四流的小盗手中?不管怎 样,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赵敏受辱,便道∶「敏妹,你躲在我身后,我来料理这 八名小贼。」

    赵敏空有满腹智计,此刻也是束手无策,问道∶「你们是甚么人?」

    那老僧道∶「我们是少林寺逐出来的叛徒,遇到别派的江湖人马,倒还手下 留情,但若碰到少林子弟,那是非杀不可。小姑娘,这位兄弟本来要留你做个押 庙夫人,现下知道你是少林门下,我们只有先j后杀,留不得活口了。」

    张无忌低沉嗓子道∶「好哇!你们是圆真的门下,是也不是?」

    那老僧咦的一声,道∶「这倒奇了,你怎知道?」

    赵敏接口道∶「咱们正是要上少林寺去,会见陈友谅大哥,推举圆真大师作 少林寺方丈。」

    那老僧道∶「善哉善哉!我佛如来,普渡众生。」

    赵敏道∶「是啊,咱们正好齐心合力,共成善举。」她此言一出,八名僧人 同时哈哈大笑。

    原来这八个和尚确是圆真和陈友谅一党,由陈友谅引入,拜在圆真门下。近 年来圆真图谋方丈一席之心甚急,四处收罗人才。只是少林寺戒律精严,每收一 名弟子,均须由执掌戒律的监寺详加盘问,查明出身来历,圆真难以为所欲为。

    于是便由陈友谅设计,招引各路帮会豪杰、江洋大盗在寺外拜师,作为圆真 的弟子,但却不身入少林,只待时机到来,共举大事。圆真的武功何等深湛,只 一出手,便令江湖豪士群相慑服,这些武林人物素慕少林名门正派的威望,又见 到圆真神功绝技,自是皆拜师。

    便有少数不背叛本门的,圆真立即下手除却,是以他j谋经营已久,却不败 露。那老僧口称「我佛如来,普渡众生」,却是他们这一党见面的暗号,倘若是 本党中人,只须答以「花开见佛,心即灵山」,互相便知。赵敏一听到老僧口气 中露出是圆真弟子,便推算到圆真图谋方丈之位的心意,可是他们约定的暗号, 却又如何得知?

    一名矮胖僧人道∶「富大哥,这小妮子说甚么推举我师作少林寺方丈,这讯 息从何处得来?事关重大,不可不问个明白。」这八人虽落发作了和尚,相互间 仍是「大哥」「二哥」相称,不脱昔时绿林习气。

    张无忌一听他八人笑声,便知要糟,苦于重伤后真气无法凝聚,只得努力收 束心神,强行聚气,只觉热烘烘的真气东一团、西一块的,始终难以依着脉络运 行。只见得那老僧犹如鸟爪的五根手指向赵敏抓去,赵敏无力挡架,缩身避向里 床,张无忌心下焦急,但此际也惟有盘膝运功,只盼能恢复得二三成功力,便能 打发这八名恶贼了。

    那矮胖僧人见他在这当口兀自大模大样的运气打坐,怒喝∶「这小子不知死 活,老子先送他上西天去,免得在这里碍手碍脚!」说着右臂抬起,骨骼格格作 响,呼的一拳,猛力打向张无忌胸口。赵敏眼见危急,尖声惊呼,却见那矮胖僧 人一拳打过,便右臂软软垂下,双目圆睁,却站着一动也不动了。那老僧吃了一 惊,伸手拉了他一把,那胖僧应手而倒,竟已死去。

    馀下各僧又惊又怒,纷纷喝道∶「这小子有妖法,有邪术!」

    原来那胖僧运劲于臂,猛击张无忌胸口,正打在「中岤」上。张无忌的九阳 神功攻敌不足,护身却是有馀,不但将敌人打来的拳劲反弹了回去,更因对方这 么一击,引动了他体内的九阳真气,劲上加劲,力中贯力,那胖僧立时便即毙命。

    那老僧却道张无忌胸口装有毒箭、毒刺之类物事,以致令那胖僧中了剧毒, 当即出掌,击向他露在袖外的右臂,准拟先打折他手臂,再行慢慢收拾。这一招 刚猛的掌力撞到张无忌臂上,引动他体内九阳真气反激而出。那老僧登时倒撞出 去,其势如箭,喀喇一声大响,冲破窗格,撞在庭中一株大槐树上,脑浆迸裂。

    馀僧大声呼叫声中,一僧双拳捣向张无忌太阳岤,一僧以「双龙抢珠」之招 伸指挖他眼珠,另一僧飞起右足,踢向他的丹田。张无忌低头避开双眼,让他两 指戳在额头,但听得碰碰、啊哟、噗噗数声连响,三僧先后震死。第三僧飞足猛 踢,力道甚是强劲,右腿竟然硬生生的震断。

    张无忌丹田处受了这一腿,真气鼓荡,右半边身子中各处脉络竟似有贯穿模 样,心下暗喜∶「可惜这恶僧震死得太早,要是他在我丹田上多踢几脚,反能助 我早复功力。看来我受伤虽重,恢复倒是不难,只须有十天到半月将息,便能尽 复旧观。」

    八僧中死了五僧,馀下三名恶僧吓得魂飞天外,争先恐后的抢出门去,直奔 到庙门之外,不见张无忌追赶出来,这才站定了商议。

    一个道∶「这小子定是有邪法。」

    另一个道∶「我看不是邪法,这小子内功厉害,反激出来伤人。」

    第三人道∶「不错,咱们好歹也要给死去了的兄弟报仇。」

    三人商议了半晌,一人忽道∶「这小子显是受伤甚重,否则何以不追将出来?」

    另一人喜道∶「不错,多半他不会走动,五个兄弟以拳脚打他,他能以内功 反激,咱们用兵刃砍他刺他,难道他当真有铜筋铁骨不成?」

    三僧商量定当,一人挺了柄长矛,一人提刀,一人持剑,走到院子之中。

    只见东厢房中静悄悄地,并无人声。三僧往撞破了的窗格子中一张,只见那 青年男子仍是盘膝而坐,模样极是疲累,身子摇摇晃晃,似乎随时便要摔倒。那 少女拿着一块手帕在替他额头拭汗。三僧互使眼色,总是不敢便此冲入。一僧叫 道∶「臭小子,有种的便出来,跟老爷斗三百回合。」

    另一僧骂道∶「这小子有甚么本事,只会使妖法害人。那是下三滥的把戏, 卑鄙下流,无耻之尤。」三僧见张无忌既不答话,又不下床,胆子越来越大,辱 骂的言语也越来越脏,佛门弟子中口出恶言的,只怕再也没人能胜得过这三位大 和尚了。

    张无忌和赵敏听了却也并不生气,他二人最担心的不是三僧再来寻仇,而是 怕他们吓得一去不回。此间离嵩山少林寺不远,这三僧转去告知了成昆,那就大 事去矣。张无忌之伤不到十天以外,万难痊可,用不着成昆亲至,只要来得一、 两个二流高手,例如陈友谅之类的人物,便也无法抵挡。因此见三僧去而复回, 反而暗暗喜欢。张无忌连受五僧袭击,体内九阳真气有若干处所渐行凝聚,虽仍 难以发劲伤敌,心下已不若先前惊惶。

    突然间砰的一声,一僧飞脚踢开房门,抢了进来,青光闪处,红缨抖动,手 中挺着一柄长矛。赵敏叫道∶「啊哟!」急将手中匕首递给张无忌。

    张无忌摇头不接,暗暗叫苦∶「我手上半点劲力也无,纵有兵刃,如何御敌? 我血肉之躯,却不能抵挡兵器。」动念未已,敌人长矛卷起一个枪花,红缨散开, 矛头已向胸口刺到。

    这一矛来得快,赵敏的念头却也转得快,伸手到张无忌怀中,摸出一块圣火 令,对准矛头来路,挡在张无忌胸口,当的一响,矛头正好戳在圣火令上。以倚 天剑之利,尚自不能削断圣火令,矛头刺将上去,自是丝毫无损。这一刺之劲激 动张无忌体内九阳神功,反弹出去,但听得「啊……」的一下长声惨叫,矛杆直 插入那僧人胸口。

    这僧人尚未摔倒,第二名僧人的单刀已砍向张无忌头顶。赵敏深恐一块圣火 令挡不住单刀刃锋,双手各持一块圣火令,急速在张无忌头顶一放。这当口果真 是间不容发,又是当的一声响,单刀反弹,刀背将那恶僧的额骨撞得粉碎,但赵 敏的左手小指却也被刀锋切去了一片,危急之际,竟自未感疼痛。

    第三名僧人持剑刚进门口,便见两名同伴几乎是同时殒命,他大叫一声,向 外便奔。赵敏叫道∶「不能让他逃走了。」一块圣火令从窗子掷将出去,准头极 佳,却是全无力量,没碰到那人身子便已落地。

    张无忌抱住她身子,叫道∶「再掷!」以胸口稍行凝聚的真气从她背心传入。 赵敏左手的圣火令再度掷出。那僧人只须再奔两步,便躲到了照壁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