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悸动第1部分阅读

己的左手臂。在接近手腕处,有一道像被什么划伤的伤口,伤口有些长,但看上去不大深,血珠也已凝结在表面。

    他将陈以安抱到椅子上,拉来椅子坐在她身侧,他轻握她的手臂,倾近面庞,细细察看,而后拿起消毒棉球轻拭伤口。“被什么东西割到的吗?”如初步判断,伤口很浅,并不碍事。

    “美工刀。”陈以安软软开口,透着委屈。

    “是美工刀划伤的?”他抬首看着站在一旁的女人。

    上回只留意到她脸上和身上的颜料,并未对她的身材多留心,依稀记得是纤瘦的,而现在这么一看,才觉这女人瘦得有些过分了,说好听是骨感十足,但他更认为那叫营养不良。

    徐晴安看起来有些不安,垂着眼睫看着地上。“对,美工刀割到的,因为刀片生锈,我想还是来打个破伤风会比较好。”

    “知道生锈,怎么还让孩子拿来玩?”他的语气略有责备。

    “放在桌上我没注意到,她一拿,不小心就划伤了。”

    “有打过疫苗吗?”他上了药膏在伤口上。

    徐晴安迟疑了会儿,以略带抱歉的语气应道:“不好意思,我不是很清楚。”

    他眉略沉,垂眸看了看病历上的资料。“今年七岁……”他沉吟片刻,侧首交代护士准备上针。

    “打了针后,注射部位可能会产生红、肿、疼痛等现象,但会自行缓解,不用太担心,除非有产生全身性的过敏现象,那就请你尽快再带她过来。”他低嗓交代着,一面夹起酒精棉球轻擦过陈以安的皮肤。

    接过护士递上的针筒,他轻哄了几声,然后将针头轻推进她的肌肉。“不是地板滑撞破了下巴,就是被桌上生锈的美工刀划伤——”药剂施打完毕后,他丢了针筒脱去手套,抬眼看着女人。“陈小姐,你家还真是机关重重。”

    徐晴安闻言,微讶地扬睫。“你——”他还认得她们?

    从一踏进诊间见到面前这男人时,她便想起他是上回在急诊室帮以安处理下巴伤口的医生。

    对他印象深刻是因为他有双很美丽却异常犀利的眼睛,像是能看穿一切似的,除此之外,他表示要帮她开证明,让她上警局备案一事,更让她记忆深刻。

    没有哪个医生能一眼看穿那些伤口背后所隐藏的秘密,当然,也或许是不想惹事的心态,所以从未有过哪个医生会这么告诉她,唯独就面前这一个敢这么做。

    黎础又看着陈以安贴着绷带的下巴。“陈小姐,你要是想继续装作不认识我那也没关系,我也不再过问你后来带你妹妹去哪家医院处理下巴的伤口,只是我要强调的是——”他抬眸,浓墨般的黑眸紧睇着她。“你若有什么困难,可以开口。”

    徐晴安眸光微微闪动,一抹极淡的笑意在唇边显现,客气却疏离。“谢谢,我们很好。”她走近,伸出手掌握住妹妹的手,向他颔首后,欲走出诊间。

    她伸出手心时,他注意到了她的手指和掌心上头都有着像是干掉的水彩,他眸光下意识往她身上一扫,发现她一头长发竟只是用一枝铅笔绕卷后盘在后头,她身上那件合身短版的白色衬衫,和米白色及膝鱼尾裙,亦同样染上了几滴色彩。

    两度见她,身上总沾染着颜料,却不让人感觉脏,除去上回颊上那片大面积的红色让他感到奇诡之外,这次只是手心和衣物沾染部分颜料的她,浑身上下倒是透着一股干净又随性的文艺气息,也许是她那不刻意修饰的清秀五官,才让她有这么纯粹的恬静气质。

    “对了,请问——”想起什么,徐晴安在踏出诊间时停下脚步。“医师,我还需要带她来上药吗?”她转头看着那坐回桌前,低首书写的男人。

    “伤口没什么特别变化的话,可以不用带她过来了。”他搁下笔,双手移到键盘上。“我开个药膏,一天擦一次就可以。”

    “那……”她欲言又止,以歉疚的眼神直盯着他瞧。

    指尖一顿,黎础又偏过面庞,他看着她,静待下文。

    “医师,不好意思,我急着出门,忘了带钱包和健保卡,我课才上了一半,得赶回去上完,下午再拿健保卡和挂号费过来,可以吗?”她两耳透着红泽。

    “你去上课,你妹妹怎么办?”哪间学校需要在周休假日上课的?

    “我跟去啊。”陈以安自己回答了。“姐姐教画画的时候,我也会坐在一边画画,画到她下课再一起回家。”

    闻言,他恍然明白她身上那些颜料是怎么来的,只是上回那一次,颜料大片留在她的脸颊上,还是令人匪夷所思。

    “你方便就好。”他看着徐晴安,一个念头蓦然窜出,他从桌上名片盒里拿了张名片,走到陈以安身前,他微弯身子,将名片放入陈以安手中,语声温柔:“以安,这上面有叔叔这里的电话和地址,你有事需要帮忙的话,打电话过来,叔叔就住楼上,晚上也找得到我。”

    既然大人有所保留,似乎也不愿透露什么,他只好从孩子下手。他并非无聊没事找事做,也没有什么企图,而是这小朋友受伤的次数和身上的瘀伤多得让人不免担忧,他多留心一点,不会是坏事。

    “什么又?”以安看着上面的姓名,指着她不认识的两个字,直接就问。

    “黎础又。”他噙着淡淡笑意,眼神含着包容和疼惜。

    他对于差不多这年纪的小朋友总会有种难以形容的熟悉感,偶尔他甚至想着,如果在不经意转身间,遇上了当年那个哭得可怜兮兮追在他脚踏车后面的亲妹妹,该有多好?

    “可以叫你又又吗?我们班也有一个佑佑喔,他说他很喜欢我耶。”小孩子的童言童语听来天真可爱。

    他不以为忤,带着趣意的笑容不减,才想出声,一旁的徐晴安赶忙制止:“以安,这样说话没礼貌。”她微微弯身,拿走妹妹手中的名片,又说:“这个姐姐帮你收起来。”才拿过名片,下一秒马上被眼前的男人抽走。

    “陈小姐,这是我给以安的,你想要我的名片,跟我说一声就是,何必和自己的妹妹抢呢?”黎础又把名片塞回陈以安手中,语带揶揄,然后他起身回到桌前,取了张名片,走回她身前。

    “姐姐不姓陈。”陈以安扯扯他裤管。

    “嗯?”他秀朗的浓眉一扬,看着孩子。

    “姐姐叫徐晴安,是二声徐喔,不是三声的那个。”她贡献姐姐的姓名。“晴天的晴,也是二声喔;安就是和我一样的安,大家都叫她徐老师,因为姐姐很会画画,教了好多小朋友画画。姐姐的爸爸和我爸爸不同人,这是我们家的秘密,我把秘密告诉你,你不要叫我姐姐还钱好不好?不然又又,我当你女朋友,你不要跟我姐姐拿钱,我们快没钱买饭了……”

    察觉妹妹透露太多,徐晴安急着阻止,她微弯身子在妹妹耳边道:“以安,我们该回去了,医生叔叔的工作很忙,不能吵他。”

    那软软童声说出的“秘密”并不让他意外,只是从一个七岁大的孩子口中说出这些话,让人特别容易感到心酸。尤其这番内容,更让他想起了那段充满遗憾和伤心的儿时记忆,他心头一痛,神色却刻意轻松。

    他眼眸闪了闪,平静地执起徐晴安的手,把名片放在她手心上。“徐小姐,这张才是你的。”这女人的手可真冷,现在不过九月天,还很温暖啊。

    他睇着她轻垂的长睫,语气透着认真。“把它留在身边吧,用不上最好,但真有事需要帮忙,尽管打来。”

    她听出他话里的关心和担忧,心口一热,垂着眼睫抽回自己被他轻轻握住的手心。这个男人的观察力细微得让她有些惶恐,她极欲掩饰的一切在他那双美眸下,似乎无所遁形。

    见她捏着名片,犹豫不决的模样,他又道:“希望你不会一走出我这里,就把这两张名片送给垃圾桶,这一张也要花我两块五,两张就要花我五元。”

    她唇畔淡勾起翘弧,男人揶揄背后的认真,让她留意了。

    她不是热情又喜好结交朋友的性子,身边朋友来来去去,她从未特别留心哪一个,她的家庭环境是造成她这种个性很大的因素,久而久之,她亦习惯这种孤军奋斗的生活了。

    然而此时,她幽柔的眸光却不自觉地落在名片上头的姓名,凝注久久……

    注:dexon(一种人体可自己吸收的缝线,羊肠线是坊间说法,临床都直接说dexon)、nylon(尼龙线,属不可吸收缝线)。

    第2章(1)

    是有些意外。

    他看见那道纤瘦的背影后,深目几度停留在她身上。

    第一次见她,被她颊上和衣上的颜料占去注意力;第二次见她,注意到她极瘦的身材之外,他亦发现了她用铅笔将那头长发盘起的随性;这次见她,或许是角度和距离稍远的关系,他能将她全身上下看得很仔细。

    还是觉得她好瘦好瘦,这是他最深刻的印象。

    骨架似很纤小,那尖下巴和小脸蛋更证明了她没长什么肉,两条裸露的小腿白净细瘦,薄薄的腰身恍若风一来,她就会被携走。

    她站在展示架前,来回几次,偶尔低首,偶尔微抬尖下巴,犹豫不决的样子。那价目表上的数字似乎是让她困扰的凶手?!

    见她盯着架上的东西盯了许久,最后却只是拿了半条白吐司,便往柜台走去。

    想起上回在诊所中她妹妹透露的讯息,他心念一动,走到她方才所在位子,眼眸一垂——原来架上摆放的是棒棒糖造型的巧克力面包,表层还铺上各色的水果软糖,竹叉穿过面包体,拿着竹叉真像拿着特大棒棒糖。

    他看了下价钱,二十八元的面包她买不下吗?也没多想,他夹了个棒棒糖面包放进自己的盘中,然后往柜台方向走,等着结帐的客人不少,他走到队伍最后面。

    那双微微上扬的深目依旧定在那纤瘦的背影上,他见她走到收款机前,把手中的半条白吐司摆上桌面,门市小姐结了帐,发票已打出,却迟迟不见她拿出钱来。

    “小姐,能不能快点?”收款机前的门市小姐不耐地问。

    这一问,让后头等待的客人纷纷向两边探头,好奇张望前方的状况。

    徐晴安算着零钱,一个一个的一元硬币拿在手中,门市小姐一催,她又急又抱歉,竟忘了自己数到哪了。她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面前绷着脸,表情像是在告诉她“买不起就不要买”的小姐,然后从头算起手心里的硬币。

    “小姐,你还重算呀?你看看你后面,还有很多客人等着结帐。拜托你也快一点,半条吐司而已,你也买不起吗?”门市小姐一脸晚娘面孔。

    “对不起,我——”

    “晴安,你的钱放在我这里,你忘了吗?”黎础又见门市小姐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他走近徐晴安,向她后头的那位客人点头表示抱歉后,他插进队伍,大手一揽,环过她纤薄的腰身,往自己怀里靠。

    她只来得及感觉到淡淡的消毒药水味,随即毫无预警的,落入一个有力的臂膀中。她一凛,侧过面容看向对方,她柔眸缓缓睁大,眼底闪动着相遇的意外和对他这番话不明所以的疑惑。

    他瞳仁深邃温和,带着肯定的、鼓励的淡笑。

    深深凝视她一眼后,他侧脸看向收银台后那势利的小姐,立即隐去不快,换上略带歉意的淡薄笑容。“不好意思,我们是一起的,刚刚闹了点小意见,我女朋友忘了她把钱放在我这里了。”

    他把自己手中那一盘面包搁上柜台。“这些一起算。”另一手松了她的腰,拿出裤袋里的皮夹,他眼眸闪动间,看见她的手正要去拿那半条吐司,他大掌一探,握住她手心,制止了她的举动。

    “别气了,是我不对,你把我最喜欢的吐司拿走,明早我吃什么呢?”见门市小姐目光古怪,他急忙掏了张五百元的钞票放在柜台,然后手臂一移,掌心落在她纤腰,他微使力,让她贴靠着他身侧,展现出一种两人十分亲密的姿态。

    小姐将面包装入塑料提袋,找了零后,他随手将零钱塞进裤袋,拎了袋子,搂着她就往门外走。

    一出面包店,他随即松开她,见她脸蛋低垂,五官陷在他看不清的角度。他一时间也找不到话起头,只能静睇着她,好半晌后,她倒是先开口了。

    “黎医师,不好意思,上次的挂号费不是故意不拿去诊所还你,而是我最近有困难,能不能再让我拖几天呢?”她抬起泛着薄红的脸蛋,没想到会在诊所以外的地方遇见他,还让他目睹方才那难堪的一幕。

    明知他方才是好心出声相救,但仍免不了会有一些无所适从的情绪。其实,她是感到有些卑微,毕竟她与他的身分处境,犹如天与地。她并非天生就如此自卑,而是在这个看起来意气风发、玉树临风的外科医师面前,她的自信该如何凝聚?

    “我没催你,也没打算要你还。”他看着她那张薄薄的面皮,淡声道。

    他这样说,她却一丝侥幸或开心的心情都没有。“我会还的,等我有钱,我一定还你,请你不要误会我是故意不还,或是——”

    “我没误会,你别紧张,只是我看你的生活明明不好过,逼你还钱又有什么意思?不过是一百五十元的挂号费,我还负担得起。”思及她有些敏感的性子,他又补充:“我没看不起你的意思。”他也曾经历过穷日子,那样的心情他何尝不懂?

    那话语中的急切惹来她的注目,她长睫徐徐掀起,望向前头这俊朗男人流露着些许紧张神色的面庞。

    她的柔唇忽地抿出笑来,瞬间她的面容流露出一丝妩媚,让他不由得一怔。

    “黎医师,我知道你不是看不起我,但挂号费我还是该还你。”她清澈的眸子停留在他脸上一会,接着缓缓垂落。“虽然只有一百五十元,但还是要很不好意思地请你再等个几天,等我领薪水,会亲自拿到诊所去。真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他收回心绪,渐渐平息方才因她那抹甜美笑靥而微微马蚤动的心口。“你也挺固执的,都说不用还了,还这么坚持?”

    “欠钱本来就是要还的。”她淡淡开口,透着深沉的无奈,她并不愿过这样的生活,却也无从选择。想起什么,她打开手中的小零钱包,倒出一个个一元硬币。“刚才那半条吐司的钱,我——”

    他大掌压上她算钱的手背。“我付了就付了,别再拿钱给我。”

    “可是……”她话还没说完,又被打断。

    “你在教美术?”他话题一转。

    “对……”她困惑地看着他。

    “所以你很会画画?”他眼眸深邃柔和。

    “兴趣而已。”她谦虚应道。

    “你家里有你的作品吧?!”心思突地翻转,一个念头油然而生。

    她淡淡点头,仍是不解他这番话的意思。

    “那好,我诊所里空得很,正想买几幅画挂上,你卖几幅作品给我吧。”他抽出皮夹,拿了两千元。“两千元能买你几幅作品?”

    “欸?”她怔怔然。

    “你卖画给我,让我摆在诊所和住处,挂号费你也不用还了。这样做,我的诊所看起来不至于太单调,你也不必再为了那一百五十元觉得对我抱歉,还能多买点东西回去给妹妹吃,这不是一举数得吗?”几次相遇,他总在她身上看见了当年的自己,也许是这份熟悉,让他想了解她的生活背景。

    徐晴安垂着眼眸思虑片刻。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她卖他作品,一方面有收入,一方面也当作抵掉那笔挂号费,她不必再觉得自己亏欠他什么,只是……

    见她迟疑,不肯收下那两千元,他低下面庞,看着她。“我这么做,让你觉得心里受伤了吗?但我并没这个意思,人生很现实,想活着首先要面对的就是吃喝的问题,我不清楚你的家庭状况,但几次相遇,看起来你并不好过,就算不为你自己想,也想想你妹妹。”

    是,他说得没错,很有道理,为了让以安过得更安稳,她是该把作品卖他,至少,眼前她已没有生活费是事实,卖他几幅作品,她就能买米,以安也不用只吃吐司过一餐。

    “徐小姐,你不卖我画,我还是得去画廊买,既然我们认识了,我就做个顺水人情,往后你也多帮我诊所打广告,咱们互助互惠不好吗?”他轻启薄唇,微拢的眉宇将他右眼眉骨的伤疤牵动得更明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