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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国色第3部分阅读

度灭佛后,又再度兴佛。

    而到了隋文帝的时候,天下归一,佛家终而大兴。隋文帝崇佛,李重九是有所听说的。

    洛阳附近,有释源之称的白马寺,隋文帝即位之后,更是在五岳胜地各修一座寺庙,以及大兴城的大善兴寺,都是天下有名的珈蓝。至于陟岵寺,名字如此难记,李重九倒是一时没有听说过,但想在洛阳附近,应该是不难找。

    薛神医抚着长须,言道:“陟岵二字,出自诗经,乃是孝子行役,思念父母也。”

    “为何寺庙要取得这样名字,有什么典故?”李虎不由问道。

    薛神医笑道:“这我是略知一二的,当年周武帝,以求武器于塔庙之间、士兵于僧侣之下的名义大举灭佛。其皇后见了不忍劝阻了一番,反而遭皇帝讨厌。周武帝当时要娶突厥可汗之女阿史那氏,要废除皇后。皇后听说后当下答允,不过言明必须要立他的儿子为太子。周武帝答允之后,皇后当下出家为尼。”

    “之后武帝暴毙,太子即位,为宣帝。宣帝感念母亲之恩,当下将他出家之寺,名为陟岵寺,以表孝心。”

    李重九听后,没想到还有这则典故。不过历史上佛家所谓三武一宗之厄,他还是有听过的。

    这时薛神医话锋一转,言道:“不过前些年,先帝已将其名由陟岵寺,改回本名,称作少林寺。”

    “少林寺?”李重九不由有几分失声。

    “少当家,你听说过?”薛神医丝毫不以为意言道,“少林寺虽并非什么名刹,但听过也不奇怪。”

    李重九没有说话,在他眼底,现代的少林寺已变得商业化气息浓厚,少了当初很多底蕴。不过达摩,慧可,僧副,道育,十三棍僧都是存在过的人物。等等,十三棍僧救唐王,我要学古武术,去一趟少林寺好像也不错吧。如果能投师少林,或许将来十三棍僧要改作十四棍僧了,也说不定。

    而一旁薛神医,李虎二人仍是在细细交谈着,却不知这时候李重九心底,已有了新的打算。

    次日清晨,在七千寨的大山之中,那层薄雾已收去。

    李重九身在密林之中,目光盯向了山坡下,正快速咀嚼树叶的一头麂子。麂子是最擅长跳动的动物,对于深山猎手而言,其难捕猎的程度,丝毫不逊色于山羊。

    李重九这十几日来,数次射猎此动物,都被它们灵巧的躲避开。而今日,李重九再次碰上这头麂子。

    这头麂子李重九认得,其大眼泪窝旁有一个明显的白斑,之前射猎过两次都失手了。由于马上就要准备过冬,麂子的皮毛非常的好,黑油油的,显然平日在山间过得十分滋润。

    麂子的皮毛一贯是上等货。李重九揣测,若是将这麂子的皮毛卖了,最少可换得百五十个肉好,如果换成白钱,就更多了。手底的铜扳指,轻轻扣着弓弦,李重九没有贸然取箭射去。

    出没山林间的猎户不止他一个,而豺狼也是不少。这只麂子活得如此滋润,肯定十分机警。前两次射猎的失败,就给了他最好的教训。

    现在李重九默默地站着树丛之中,呼吸平缓,甚至连山虫咬在身上,也是不顾。整个人犹如磐石一般,一动不动,他在等待一个机会。大山里真正的猎手,并非是射术最好的,而是耐性最佳的。这是一个人与自然的博弈。

    渐渐时间慢慢过去,吃了数丛树叶,只见那麂子的肚子微微鼓起。不过麂子贪婪的食欲,仍让它继续吃着。无论是人,还是动物吃饱之后,反应动作都会下降许多。而这就是李重九所等待的机会。

    现在李重九已勾起弓弦,张弓搭箭。

    咻地一声破风声响过!

    秋季正是丰收之时节,太原郡的农人们,正查点着他们一年一季的收获。

    今年气候还不错,算是一个小丰年,不过任谁都知道,明年当今天下要大规模征讨辽东,抽丁服役,到时会很艰难。所以农人们都估摸着,想多攒一些粮食来。但无论如何,今年的冬天已是无忧了,至于明年暂时无法顾上。

    日已偏西,绵延起伏的七千山中。李重九也是一身收获,背上还负着一头射下的麂子,手里提着两只锦鸡。

    习猎实际上,是最好锻炼武艺之法,以当朝的主力部队府兵而言。

    天下十二卫四府的府兵在家都是练习射射箭,而到了每年冬季时,则由鹰扬都尉率五校兵马,进行行猎,来训练兵马。而府兵上番(注一)时,也是教以射技,而冬春讲武。

    讲武就是校阅;而练习射技则常以狩猎,称之为校猎。近半个月的深山入猎,李重九的箭术通过融合,差不多恢复了以往正常水平,百分百中,尚不敢说,是十中五六也是可以有的。

    返回山寨从摇篮上落到实地时,李重九眼见身旁几个山贼脸上具都是喜色。不待李重九询问,一名山贼即开口言道:“少当家,四当家,五当家回来了。”

    李重九闻言后这才明白,为何如此欣喜。在北地,正值前往漠北往返行商,返回中原的高峰期。

    这些行商们,快入秋时即一起搭伙,即组成一个大商队,翻越长城,到塞外与突厥,奚,霫等部族进行贸易。这些来自中原的行商,将绸缎,茶砖,布匹运往这些部族交易,之后在初秋时乘着草原人,为了节约过冬草料,大量屠宰牛羊的时候,换成大量生皮子,以及突厥良马返回中原。

    通过商贸,在中原粗制的绸缎,布匹,茶砖,卖到草原都能翻上十倍的利润,而生皮子,良马也是中原的稀缺货。两下转手,可谓是暴利。

    李重九笑着道:“这一趟四当家,五当家下山,应该捞到了不少油水吧!”

    “这是当然!”众山贼们皆是开怀大笑。

    乘秋季时,劫掠商队,也是七千寨的惯例。后来打通了路子,大的商队,也和这些山寨土匪们攀上交情,以过百抽一的方式,交纳一笔孝敬钱,当作过路费。

    因此这一趟,四当家,五当家率山贼过去,不过是走个过场。犹如地主到佃户家里催租一般。当然对于拖欠的,一般少不得一番棍棒教育了。

    牛二自那日与李重九攀上交情后,当下对其酒量甚是佩服,喋喋不休地言道:“今年官府收生牛皮,故而关内的牛皮,亦是涨到了天价。你说那些剥皮的商贩们,出一趟漠北,从奚人那里收来牛皮,还不大赚一笔。”

    牛二说完,大家都是哈哈大笑,脸上充满了喜悦。确实四当家,五当家有了收获,自然是七千寨人人沾光。这也是七千寨的规矩,不准任何人吃水。

    吃水,也就是不能私吞劫来财物,所有七千寨的山贼,由大当家的分配,虽按照功劳多寡分配,但也是人人有份。

    “少当家,听说还四当家,五当家,还有给你另外的惊喜。”

    “惊喜。”

    牛二脸上好不掩饰,充满对李重九无比羡慕,又是无比妒忌的神情。

    李重九暗暗奇怪,当下没说什么,直接大步向山寨里走去。

    “少当家,早!”

    “少当家,精神真好!”

    “少当家,又打来猎物了。”

    “少当家,我家老母鸡下崽了,今晚给你炖鸡汤!”

    走入七千寨,李重九一路彬彬有礼的与,寨里的男男女女们打着招呼。

    李重九每次打猎都有收获,按山寨规矩分给孤寡老孺,因此一改七千寨众山贼们之前对他的印象。现在已是人人在面前背后,称道他的好处。甚至不少七千寨的未嫁女子,也是站出门来,打量李重九。

    这小门小户的自没有什么深闺的说法,又是相熟,未嫁女子没有什么羞涩。

    “少当家,我给你补补衣服。”

    “少当家,明日能给我弄点兔血来吗?听说可以补身子……什么,不要问了嘛,人家来那个了。”

    李重九看着那些女子,对他有意无意的暗示,只能是笑笑。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的女人缘变得这么好,看来总算挽回了被李三娘打败一落千丈的声誉问题。

    李重九仍是和气的对大家笑着,再照着规矩将锦鸡,麂子,来到王马汉家里,准备丢给她的浑家收拾。才到了门前,王马汉即急匆匆从外走来,截在李重九门前言道:“少当家,终于找到你了。”

    “王兄弟,慢慢说。”

    王马汉缓了口气,突然神色兴奋地,大声言道:“少当家,那个打伤你的小娘子给四当家,五当家他们,联手抓到了!”

    什么?

    哪个小娘子?

    第十章 抢婚

    听李重九问询,王马汉倒是笑了笑,与方才那伙山贼一般,都是这样笑得好比便秘一般的表情。王马汉当下卖了个关子,先将李重九请进屋子。

    待李重九将锦鸡,麂子放下之后。王马汉反而不紧不慢地,舀了一瓢子水喝得冒气后,才慢悠悠地道:“当然是打伤少当家,那个不开眼的小娘子了!”

    王马汉本以为说出此消息后,李重九会一脸高兴之色。哪知道此刻,李重九突然眉头一皱问:“这是怎么回事?”

    王马汉当即言道:“少当家,这我也是道听途说,打探不清楚,这一次四当家,五当家本带着众弟兄,往漠北小道劫掠,一面通过熟人打探打伤少当家那个小娘皮的踪迹。”

    “结果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半路客栈之中,给我们截到了。听说小娘子一行都很扎手,当时五当家就在他们饭食之中下了点药,待那些人一夜醒来,皆已是成了我们七千寨的阶下囚了。”

    王马汉说得眉飞色舞,显然是一副恶气长出的样子。说来也是,那一次对方三个人,还有一个女的,将七千寨二十多个好手打跑,还重伤了少当家,这口气大家都是憋在心底。

    落了面子不说,特别是七千寨几位当家都将李重九当作子侄一般看待,如何咽下这口气来。眼见四当家,五当家,他们将对方拿下,找回场子,顿时之间,山寨内士气振奋。

    不过王马汉见李重九仍是忧虑的样子,不由当下问道:“少当家,怎么了?不高兴么?”

    李重九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王马汉听了哈哈大笑道:“说来也是,少当家,虽觉得你这次病愈后,似乎换一个人般,神情气度都大不相同,想来是病后之症吧。”

    当下王马汉的浑家在里面收拾东西,也听到外面王马汉与李重九说话,插了句:“要恭喜少当家了,马上要讨媳妇了。”

    “讨媳妇!”李重九脸色一变,一下明白过来了,果然是穷乡僻壤啊,什么治安基本靠狗,取暖基本靠抖都是瞎话,但致富基本靠想,性生活基本靠手,结婚基本靠抢倒成了实在话。

    抢女人对山贼来说不算什么,但你也看看抢得什么女人,李渊的女儿,不要命了。

    王马汉见李重九一脸犹豫道:“少当家,我知道这丫头性子烈得很,胭脂马嘛,不好骑,但再刚烈女人驯服后,还不是服服帖帖的,我的浑家当初抢来时候,一哭二闹三上吊,现在辇禞蛔摺!?br />

    “你这死样,晚上再收拾你。”听得王马汉浑家在那娇嗔,李重九不由苦笑,王马汉原来以为我担心是这个啊。

    李重九二话不说,直接向聚义厅走去。

    这时候,李重九看见演武场上,堆放了不少货物,显然是四当家,五当家这次出山打劫而来的收获。不少的山贼们正围拢在货物一旁清点,此刻每个人皆是喜笑颜开。

    贼人分赃,农人丰收的喜悦,都是差不多的。

    聚义厅门前只一个山贼,孤零零地站在那把门。李重九也不说话,径直入内。

    七千寨的五张交椅上,坐着李虎,王君廓二人。他们正在谈笑,显然也是为了这次劫掠的收获,更商议如何将东西分配给七千寨上下众兄弟。

    看见李重九入内,李虎脸上浮出一丝笑意,自从上一次闯了祸事之后,近来这儿子似乎一夜之间懂事不少,越来越是长进,令他十分欣慰。

    “阿爹,二叔。”

    李重九入内之后,先给李虎,王君廓二人行礼。这一番有礼的举动,先是让上首的李虎,王君廓二人,不住地点头。

    “小九,来此何事啊?”李虎询问言道。

    正待李重九要回答时。这时聚义厅门外,似一阵风吹过,人未到声先闻:“小九,你五姨我,将那个打伤你的小娘皮给擒回来了。”

    待那人进来后,李重九只觉得鼻子一痒,对方身上香粉味呛鼻,令人不由联想到某种廉价的皮肉交易。对方是山贼里的五当家孙二娘,并非梁山好汉的母夜叉,而是七千寨的女山贼。

    孙二娘三十多岁,行止粗狂,好似男人一般,她擅使七把飞刀,十步之内,可断柳丝。

    对方一掌拍在李重九的肩膀上,大声言道:“小九,五姨给你出气,对付女人,孙姨有的是手段。”

    李重九只能答应道:“多谢五姨。”

    孙二娘当下一笑,十分开心,用胳膊肘一捅,言道:“小九,今晚要作新郎官了。”

    李重九当下一愕,之后明知故问言道:“谁是新娘?”

    “还给我装糊涂!”孙二娘想用手点一下李重九脑袋,却被他不动声色的避开。

    “当家的过来,给我们小九解释一下。”说着,孙二娘朝门外一点。

    一名高瘦的男子,缓缓走了进来,其人看得甚为瘦弱,一副俊秀书生的模样。事实上对方是山寨四当家,书生苏素。

    苏素是河东郡龙门人,能文能武,曾在当世大儒王通那游学过一年,后朝廷要征辽东,为了逃兵役,他准备跟着商队马帮逃到漠北避难。而那一次往漠北的商队,却碰上了七千寨的拦路抢劫。

    商队头头是没主意不敢出面,反而苏素请缨而出,却没想到自投罗网。当时孙二娘一眼就看上了苏素这俊秀书生,而商队头头察觉到孙二娘心意,为了免遭抢掠,撮合其好事,主动将苏素献给孙二娘这位女大王。

    当时苏素正是落魄之时,并非太介意。但二人婚后,孙二娘开始河东狮吼,苏素反而步步退让,之前李重九昏迷时,那苏素从靺鞨买来的野山参,就硬生生给孙二娘吹成千年野山参。

    苏素见孙二娘挤眉弄眼的一番,叹了口气与李重九解释,言道:“李重九你年纪不小了,按理也该成亲了,本来的嘛,山寨里女丁不多,有的那些蓬头土脸,大手大脚的,你又看不上……”

    “嗯?”听到孙二娘怒哼一声。

    苏素缩了下头,连忙换过话题,言道:“照规矩嘛,要想成婚,需从别家大户女子去劫……”

    又是一声怒哼。

    苏素会意言道:“不是去劫,而是去别处寻。可是眼下好了,有个现成的,咱们劫来这个女子,和你又有这层渊源关系。对了,咱们不能叫人家白打了不是。现在好了水到渠成。”

    这时孙二娘终于能耐不住,河东狮吼言道:“你这醋大(注一)说话就是狗屁不通,一句话,就是小九今晚你把这个女的办了,做咱们七千寨的小媳妇。”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苏素附和言道。

    李重九的脑海之中,突然飘过在马车上见到李三娘时候的惊鸿一瞥。那个惊艳的女子,娶来作媳妇,对于男人而言,确实是难能的美事。李渊是陇西士族,自己是山贼,两边如云泥之别,这简直就是吊丝逆袭白富美嘛。

    难怪山贼们上下看向自己都是一幕又羡慕,又嫉妒的神情。但是李重九,却心底想象着未来李唐李渊,得知自己一个小山贼,搞了她女儿是什么样的愤怒。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何况还搞了他女儿。

    “四叔,五姨,这不是强来吗?”李重九当下言道。

    孙二娘一巴掌拍过苏素的大腿上,仰天哈哈大笑,言道:“没错,就是强来,霸王硬上弓。小九当初你敢想敢干,色胆包天,这才是男儿本色,作五姨的,对你还是很佩服的。”

    李重九听孙二娘这么说,面无表情地谦虚道:“五姨夸奖,小侄愧不敢当。”

    而这时坐在上首的李虎终于开口,搓着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