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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国色第16部分阅读

    。

    “重九说实话,你到底今日为何出现在齐王府?”杨暕显得有些疲倦,捏了捏眉心,少有正色地与李重九说话。

    李重九心知自己的身份来历,连袁四娘都识破了,这齐王,长乐公主这般手眼通天的人,如何会不知道。

    当下李重九将自己出身来历,一一道出,如在七千寨被官府攻破,因被通缉,自己从上党郡一路到来东都,之后在少林寺出家,一一道出。

    至于自己如何出现在齐王府,李重九将久利商会找自己李家镖局的事,略微一提,之后言及本是来齐王府求长乐公主托庇自己的,后巧遇齐王杨暕。

    杨暕听李重九说完之后,当下言道:“将昨日洛阳县县令(注一)的公文拿来。”

    当下一名随从将一份公文呈上,杨暕扫了一眼公文,对李重九笑道:“今日洛阳县县令向我申请全城缉捕,从上党郡而来的江洋大道,此着实可笑,此天下太平,哪里有什么江洋大盗了。”

    说罢杨暕接过笔来,在公文的右下角,干脆利索地书上‘查无此事’这四个大字。

    李重九见杨暕下笔挥毫之间,颇有气势,特别是查无此事这四字,写得比他在月下名花里所抄录的琵琶行相较,乃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由此显而易见,这查无此事四字,是杨暕日常写惯的了。

    杨暕写完之后,将笔一丢,对李重九言道:“只要我仍为京尹一日,你李重九,你父亲,你李家镖局就无事,不过我也只能帮你到这个份上了。”

    “多谢齐王殿下。”

    李重九点点头,他的通缉令已上至刑部,要撤销并不容易,即便杨暕有能力撤销,亦不会出手,他能帮忙到这个份上已是足够了,做人不可太贪心。

    杨暕微笑地点点头,言道:“举手之劳而已,不过孤王未料到,你不是什么贤良,反而手底还真见过血腥,不过孤王却懂得看人,信得过你。”

    李重九心知杨暕,猜测自己乃是一个杀人犯身份,居然还与他一起出入月下名花如此场合,真不愧为二愣子王爷。

    说到这里,杨暕偶然却仰天一声长叹,自言自语言道:“不过孤看得懂别人,却看不懂曲大家的心啊,可惜,可惜。”

    李重九听杨暕如此说,显然是今夜过得不甚如意,以自己猜测杨暕定是向曲嫣然求亲被拒,但偏偏是一副被发了好人卡,仍不死心的模样。

    这样上位者的辛密之事,李重九自不好听闻,万一哪一日,杨暕发觉自己说得太多,恼羞成怒,将自己杀之灭口,那可是惹祸上身了。

    李重九劝慰了杨暕几句,将话题自然而然的转之别处。

    不过杨暕仍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李重九颇为诧异,以杨暕平素的恶名,霸占曲嫣然因不是何不可思议之事,为何这一次却不下手。

    当夜李重九即在齐王府之中,次日天一明,即前往李虎之前与李重九约定之处,去寻李虎,苏素。

    杨暕还算是不错,命了两名王府卫士跟随李重九一起,自己却是先一步睡下了。

    到了昨日约定之地,李重九见居然李虎,苏素二人皆是不在,当下一惊。当下李重九又前往归德坊。

    归德坊客栈前,李重九待看见李虎,苏素二人,与客栈中众兄弟被一群衙役围堵在其中,双方正要冲突的样子。

    李重九让王府卫士尚不忙上前劝解,果真不一会儿,李重九看到那久利商会的袁四娘还有那个徐管事皆是一同出现,在幕后出现。

    不一会儿,客栈之前一伙巡城兵丁进驻,皆竖立起刀枪皆直接对着李家镖局的弟兄们,要让他们交人。

    而在外圈,还有一伙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市井之徒,越聚越多。这些市井之徒皆是手操棍棒,将客栈围笼,李重九眼露寒芒,这袁四娘好歹毒的绝户计,居然调动衙役,官兵不够,还要在外周再围上一圈,让李家镖局之人,不走落了一个。

    “不要为难其他人,我就是李虎!”

    这时一个雄亮的声音,从客栈之中传出。

    “总镖头!总镖头!”

    众人皆是大叫,“我们与他们拼了。”

    李虎与苏素一并而出,李虎言道:“不要如此,否则更中了他们的计谋。”

    “袁四娘!”李虎转头喝道,“我知道是你拿得主意,打伤衙役是我们二人,与其他人无关,现在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拿就拿我们。”

    在官兵护卫之中,只听袁四娘媚笑几声,言道:“好啊,总镖头不愧是英雄盖世,只是不知下了水牢之后,你是否还能如此硬气,对了,你那儿子到哪里去了?”

    “不知。”李虎断然答道。

    袁四娘轻笑一声,嘴唇边的美人痣一动一动的,言道:“总镖头何必如此说,到时候一并拿了,到了衙门里,你们也好父慈子孝。”

    “哈哈!”

    李重九当下不怒反笑,众人看去或惊或喜。

    李虎惊得是李重九居然自投罗网,而袁四娘喜的是李重九也给拿下了。

    注一:隋朝东都,下有两个县分别是洛阳县,河南县,两个县在洛阳成内各有辖区。

    第五十九章 我就是王法

    袁四娘见李重九出现,当下一使眼色,巡城兵卒的将领当即会意,令十几人将李重九三人一并包围。

    袁四娘虽不解这小子何时如此鲁莽,当眼见李重九现在无路可逃,却是嫣然一笑。

    一旁徐管事倒是出面,言道:“很好,看来你倒也是自知国法难逃,现在迷途知返倒也是不晚。”

    李重九看了这徐管事一眼,当下言道:“你久利商家想要吞并我李家镖局,如此三番四次的耍手段,我劝你还是适可而止,否则王法难逃的一日,在你而不在我。”

    “死到临头,还在猖狂。”

    袁四娘轻笑一声,她看向自己年轻人,那日在少室山逃亡时,她为马贼追上。当时她惶恐无计,本想将自身丫鬟刺伤,让她落在原地为马贼追上,自己脱身。

    可是她未行此事时,李重九却一箭救下了她,她不敢确定李重九当时是否看见她的意图,但是她决意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此事掩盖。

    对于她而言,救命之恩不算什么,最重要不能让别人看见她狼狈,歹毒的一面,并且这别人还是一个男人。

    李重九,自己倒是费尽心力查到对方之前所犯的罪名,在她眼底杀了对方不过捏死一蚂蚁,而吞并李家镖局亦顺手之事,至于在久利商会前,李虎,苏素一并痛打衙役,也在她的谋划之内。

    如此将其他两人一并牵连,就更有口实将这数人皆一并拿下,到时李家镖局群龙无首,自己要想掌握还不是水到渠成。

    一切都在自己计划之中,袁四娘轻轻一笑,更觉得自己算无遗策,当下道:“一介草民,也和我谈什么王法,大字都不认识一筐,与你父亲一并将洛阳县大牢作穿吧。周队正,林捕快你说是吗?”

    说完袁四娘向巡城士卒的长官使了一个眼色。

    那周队正,林捕快收了久利商会好处,自然得给人家办事。

    林捕快言道:“将我们的衙役打了,还有道理,你们这是违抗朝廷懂吗?这京城地界不必并州,就算是过江龙也得给我盘着,老实点,来人给我将这帮刁民,一并拿回去。”

    李重九言道:“好个过江龙也得给我盘着,只是林捕快办事,不可听一面之词,是非曲直都没听明,就将罪名加于我头上,这还有王法吗?”

    “王法?”林捕快哼哼笑了两声,心道这帮哪里来的刁民,在东都城下也敢打自己衙门的弟兄,居然还敢提王法,自己不恐吓,恐吓他们真是一点,也不行了。

    当下林捕快一副王八之气外露,大喝一声言道:“在这东都城,我就是王法!”

    一言既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安静了下去。林捕快很满意方才这露得这一手,心道这叫什么,这才叫威风,堂堂洛阳县捕快林大爷的气度。

    眼见林捕快都吭声了,那城兵的周队正,亦是开口言道:“拿下此人,若反抗,一律格杀勿论!”

    “小九!”李虎在一旁急言道。

    “少镖头!”

    “谁敢!”

    这时李重九身旁那名一人出言。

    “居然有人出头!”林捕快当下不怒反喜,我林大爷是不是许久没在这归德坊走动,故而谁也不将我放在眼底,看来今日要杀杀这帮刁民威风。

    林捕快当下将腰一叉,上前两名。出言的正是一旁李重九身旁的两名王府卫士,林捕快却不知道,他们此刻肝也快气炸了。

    这名王府卫士跟随齐王作威作福惯了,一直以来都是他们齐王府欺压别人,何时轮到别人欺负到齐王头上了。越是权贵身边的人,就越是爱惜面子。

    对于李重九他们本也是只当一个求王爷办事的人,并不想为他贸然出头,但是那林捕快那嚣张态度,确实惹到他们。

    那姓马的王府卫士,冷笑一声,言道:“什么叫我就是王法,区区一个洛阳县捕快也敢这么喊,那捕头不更威风了,洛阳县令不是比朝廷还威风了。”

    此姓马的一出口,林捕快当下心知不好,他在东都多年,一双眼睛很毒,这李家镖局都是泥腿子,故而敢随意揉捏,但是此人一看就是有几分背景,那等说话的口气并非是一般人。

    当下林捕快的气焰,转眼收敛,退了一步将那周队正顶了出来。

    那周队正不甚有眼色,言道:“妨碍官府行事,即以帮凶而论,一律可以拿下问罪,你要作什么?”周将军看向李重九,心道此人倒是个人物,马上就要自身难保,还有这么多人替他出头。

    “混账,你算什么东西!”

    那周队正倒是嘿嘿一笑,言道:“好啊,居然有不怕死,看来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众兄弟们给我拿下!”

    话音刚落,这名王府卫士即喝道:“齐王府卫士在此,何人敢猖狂!”

    说完此人拿出一个腰牌,横在这周队正面前。

    周队正看了一眼那腰牌,陡然一惊,言道:“是齐王府!”

    那林捕快这一刻差点泪流满面了,自己居然捅了齐王府,齐王是天家贵胄不说,他本人还是河南郡郡守,乃是洛阳县县令的顶头上司。

    “不错,齐王有令,此事有齐王殿下亲自处理,尔等洛阳县官吏不得插手!”

    周队正听了,当即跪伏下,言道:“即是齐王有令,属下不敢违抗,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得罪之处,哼,还不快滚!”

    “是,是。”当下周队正慌忙站起。

    “周队正,这?”徐管事连忙上前问道,“这是……这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搞错了,这齐王府怎么会和这等人搭上关系……这怎么可能嘛。”

    徐管事打心眼里,没有什么想到,这从上党郡来的山野村夫,怎么会和齐王府上扯上干系。

    “滚开!”周队正对于徐管事这样的商人何时放在眼底了,何况眼下他又得罪了齐王,齐王的跋扈名声,在东都谁能不知。当下周队正冲袁四娘,徐管事狠狠瞪了一眼,当下带着兵卒皆走了。

    官兵一退,那些衙役等人亦是灰溜溜而走,王马汉等人皆是带头起哄,而此刻袁四娘,徐管事脸上犹如霜打了一般,死一样的难看。

    徐管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转头看了林捕快一眼。

    那林捕快此刻却是十分爷们的,哈哈一笑,上前几步言道:“这位上官怎么称呼,齐王府的丰老六那是我小舅子妹妹的侄儿。”

    眼见对方将眼一横,林捕快当下十分上道地,言道:“既是齐王殿下主管此事,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兄弟们,走,去龙汇楼吃酒。”

    这林捕快也是角色,自己给自己找的台阶下好,也算留了点颜面,当下招呼众衙役,一溜烟走了。

    待所有官兵,衙役都走了,只余下袁四娘,徐管事二人,还在原地。袁四娘美目一瞪,对徐管事言道:“还不走,等着丢人吗?”

    这时苏素上前一步,拦在身前言道:“袁四娘,你不是说王法,王法到底如何?可见公道自在人心。”

    袁四娘双目一挑,深深吸了一口气,当下不说一词,甩袖而走。

    眼见袁四娘,徐管事以及一干市井之徒,尽数退走。

    李虎,苏素二人抢先,见李重九居然和齐王府能搭上关系皆是大喜。

    第六十章 见与不见

    进了客栈,李虎要命掌柜以好酒好肉招待两位王府之人。

    不过这二人却推言,还需回去交差,故而告退,让李重九暂时留下。

    镖局众兄弟,见李重九居然手眼通天,连齐王府都攀得上交情,个个皆是欣喜,一口一个少镖头,少镖头的叫着。

    李重九笑了笑,当下即是坐下,与众兄弟喝酒。

    李虎放不下心,齐王之恶名,就连他连东都不过几日,也有听过。不过李重九解释了一番后,两人随即释然。

    李重九让他们先在归德坊中住下,至于上党郡总镖局的事,之后再议,若是上党郡的官府强意要李重九他们解散。

    就让他们一起至少林寺来,至少在这里李重九有办法让他们有个安身之地。

    李虎,苏素,王马汉听了皆是老大不情愿,谁愿意放弃在上党郡好容易才扎下的根。

    事实上,李重九亦不想,这只是最后毫无办法的转圜之计。

    天色已是放晴,时近夏日,东都城已有了几分热意。

    归德坊的小风波,在天子脚下的东都人眼底,如一颗小石头投入水池般,没有泛起什么斑斓。

    北市外的清渠,依旧是云帆高耸,船舶往来不禁,春风拂来,洛水河畔的绿柳万条低垂,此刻五陵少年策马在东郊,以射柳嬉戏,抓着最后春天的小尾巴。

    坊街之上,行人车马,青衣小轿,贩夫走卒穿梭而过。

    酒楼饭馆里,百姓们依旧过着普通人的日子,闲聊之际最多还是与辽东的战事,刚刚病逝的工部尚书宇文恺,还有一首琵琶行的小诗,亦悄然而然的流传来开。

    一夜动京华,洛阳之纸由此贵,帝都的人们还倘佯在大隋朝的煌煌盛世之中,辽东高句丽小国挥挥可灭,故而是琵琶行如此清新之诗作,众百姓间是最爱不过了。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这等诗歌琅琅上口,不仅仅是国子监里的学生,就连街边老妪皆可以吟上一句两句。

    北市附近的妓坊,已命人谱曲传授,教各自楼里的当家花旦,开始唱词,偶尔路经大街小巷,在市井的喧哗声之中,偶尔可听到‘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这样烟袅飘渺的歌声传出。

    洛阳百姓念着,唱着琵琶行时,不由问道这作者到底是何人。

    杨万里,嗯,没听说过,此人待月下名花出现之后,留下一首诗后,就犹如烟尘一般消失了,只知道是今科赴考的学子。可是学子的名单上却偏偏没有此人。

    一时又有人传此人乃隐士,又如何如何。

    当然以上皆是不明真相群众的猜测罢了,不少深悉内情,手眼通天的人,皆知乃是齐王杨暕所作。

    不过这些人正因为深知内情,反而更不知内情,齐王杨暕何许人,他若是能作出琵琶行这样诗作,那么这些人都敢打包票,可以将自己名字倒过来写了。

    所以大家皆有所判断,齐王杨暕一定是有人帮他幕后捉刀的,但是这个捉刀之人是谁,恐怕只有杨暕一个人知道。

    不,还有一个人,事实上月下名花的芸娘,亦知道一点。

    芸娘拾阶走上一楼梯,轻轻推开曲嫣然的房门。

    芸娘朝门缝里看进去,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昨夜的饭菜还正在桌案上搁着,而这位名动京华的曲大家,凭栏而倚,双手捧着琵琶,赤着一双美足,坐在窗边怔怔地望着天空出神。

    自那夜见完齐王杨暕后,曲嫣然就一直如此心神不守,茶不思饭不想。

    琵琶行一曲之后,作诗之人虚无缥缈,不着踪迹,但是曲嫣然却是实实在在的,她更是因此名声如沸,多少王公子弟,名门之后来月下名花一坐就是一夜,只为见曲嫣然一面。

    可惜曲嫣然却一直闭门不见,令这些贵公子门欲以千金求一曲而不得。

    不过曲嫣然名头很响,无人敢于勉强他,而月下名花对于曲嫣然如此不见客的,消极怠工,亦是没有办法,她们请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