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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国色第16部分阅读



    因为曲嫣然一年前早就已为自己赎身,眼下她还栖身于月下名花,全因为无处可去罢了。所以芸娘她们每日,仿佛见得大把大把的金子堆在门外,却平平让他溜走,谁让曲嫣然不见客呢,每日只是抱着琵琶出神。

    芸娘手沏了杯参汤,推门而入,曲嫣然似微微一惊,这才从长长的沉思中回过神来。她转过头看见是芸娘,这才放下心事。

    芸娘知道曲嫣然小时所受过的苦楚,故而明白在无限风光的外面,这位曲大家在她眼底是一个容易担惊受怕的孩子。

    “参汤!”

    曲嫣然点点头,不拂其意地喝了几口,随即又是放下杯子。

    曲嫣然不由问道:“这几日来月下名花,见我的人很多吗?”

    芸娘笑着言道:“还不是,都快排到上东门去了。”

    “哦。”曲嫣然轻轻点头,言道,“那我准备一下,今晚就登台。”

    芸娘见曲嫣然这憔悴的模样,不由将她头揽在怀里,言道:“我的好女儿,你眼下这般,如何弹得了琴了,还是让他们等吧。”

    “这不会有影响生意。”

    芸娘笑了笑,言道:“男人嘛,越是得不到,就是越想要,再让他们等一等,等得越久你的名气就越大。”

    曲嫣然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芸娘从她怀里接过这琵琶,言道:“不过等可以等,但你的心结一定要去了才好。”

    “我有什么心结?”曲嫣然一眨双眼反问道。

    “这么说那真正作琵琶行之才子,你就不要见了。”芸娘沉下声音言道。

    曲嫣然一愣,随即明白芸娘在逗她,当即言道:“芸娘,你说什么呀,作琵琶行的杨公子,我们不是见过。”

    芸娘,曲嫣然想起那日见到齐王杨暕时,对方那摄于美色,而呆头呆脑的样子,二人皆是不由莞尔一笑。

    “那日你说变宫时弦音突而高亢,必是有英雄在旁倾听,若是杨公子是那人,我这英雄也和狗熊差不多了。”

    许久未闻的那一串长长的轻笑声,在庭院中响起。

    芸娘当下取了一牛角梳子,替曲嫣然梳起如云般的长发来。曲嫣然的发质很好,令她不由想到当年南陈贵妃张丽华那一头七尺长发,想来也不过如是吧。

    “还是见一面吧。”芸娘缓缓地言道。

    曲嫣然听了却是低下头。

    芸娘言道:“天下男儿多薄幸,但明知如此,仍有痴情女子飞蛾扑火。”

    芸娘说着似想到了自己过往之事,然后慨然长叹,转而言道:“见一面总比不见的好,至少见过后不后悔,亦可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什么样,再说了天下有诗才,而无人品之人多了,或许见了一面后,反而觉得不如呢。”

    曲嫣然听了点点头,言道:“芸娘,那作琵琶行之人,你真有把握对方是何人吗?”

    芸娘笑了笑,一面梳着长发,一面言道:“此诗应时应景,应该不是早就抄录的,多半是即兴而作,当日厢房内只有齐王,还有另一人,若不是齐王作的,必然就是他了。”

    听到这里,曲嫣然轻咬了一下红唇。

    第六十一章 遭遇伏杀

    客栈里层,李重九闭目将整个身子浸在放着各种药材的木桶,这正是李重九修行养生功时浸泡的药浴。

    李虎,王马汉对此皆是不解,来到洛阳不过一个月,李重九两次所泡药浴,所费之资不知几何,虽说这钱都是齐王杨暕赏赐下来的,但是确实也不经如此花啊。

    虽听得李重九一番解释后,二人只能抱着一副将信将疑的态度。

    正待李重九泡洗药浴的时候。

    这时听得客栈之外,有人疾步进来,原来是苏素的声音,他言道:“总镖头,事情终于有转机了。”

    “什么转机,难道是镖局的事情?有所眉目。”李虎低沉的声音传出,显然有几分兴奋。

    听到这里,李重九不由睁开眼睛,听起苏素如何与李虎商议的。

    只听苏素言道:“前几日,我为镖局的事,在外奔走,拜访同窗,到了今日终有一人愿意帮着我们了。”

    “是何人?为何以前不帮,要现在帮手。”李重九听去李虎还是甚为慎重。

    只听苏素言道,这名愿意帮忙的同窗姓王名和,乃是太原王氏的人物。

    说起太原王氏,就不得不提及天下最具盛名的五姓七望,而太原王氏正乃是五姓之一。

    天下一统后,南朝没落,称为王谢之一琅琊王氏,已是逐渐没落,太原王氏却因为附和北朝,因而崛起,只是在大业初年受汉王杨谅谋反有所牵连,眼下仍是势力强大,特别是郡望之地太原郡。

    而苏素的老师王通,正是出自太原王氏。

    这王和与苏素同窗时,交情不错,虽是太原王氏中庶出的身份,但念在同窗情分上,答应替李重九他们在汝南袁家那边说和。

    听到这里,李重九不由觉得事情有点蹊跷。这时药浴,也进行得差不多了,李重九当下起身,擦拭身子后,披上衣服走出门外。

    李重九见了苏素,当下问道:“四叔,你说你同窗,就那么大的面子,可以说动袁家吗?”

    苏素犹豫了一下,言道:“他倒是自信满满说自己与袁家三郎君有旧,故而可以出面说中。”

    李重九又问道:“那他可提要何报酬,或者我镖局,他太原王家有何图谋?”

    “没有,他说一切都念在同窗的份上,也算我和他当年交情不错吧。”苏素笑了笑言道。

    见苏素如此说,李虎言道:“既然如此,就先见一见此人吧。”

    次日李重九,李虎,苏素特意亨利楼摆下酒席邀请此人。亨利楼在一东都乃是有名的酒楼,每日来者皆是名流,这一席酒席所费不菲。

    李虎,李重九,苏素三人皆在亨利楼二楼一个厢房等候,未等了一会,对方即已经到了。

    对方乃是一名三十多岁男子,见了苏素即作揖,苏素见了对方十分高兴,言道:“我已并非读书人了,王兄不必操此礼。”

    对方言道:“苏兄不过效范蠡公亦,何言一时志短。”

    听这王和如此说,苏素,李虎等人皆是十分高兴。当下三人坐下相谈,王和言谈儒雅,风度翩翩,登时令众人心存好感。

    对于袁家之事,他倒是十分热心,自言可以出面接洽,袁三公子乃是厚道,必不会因此为难镖局上下。

    李虎,苏素听此大喜。

    酒席吃了一般,众人乃是其乐融融,王和倒是先行一步告退,只余下李虎,李重九等人。

    “总镖头,少镖头,你们怎么看?”苏素开口询问。

    李虎想了一下,言道:“若是可以与袁家说和,谁叫人家是世家,胳膊拧不过大腿,只是……”

    正说话间,突然厢房门外敲门声起。

    “客官,还有一道清蒸鲤鱼未上。”

    “哦。”李虎颇为不喜,这客人都走了,店家才将最后一道菜呈上。

    李重九却微微一诧异,这店小二送菜也就罢了,何时变得如此有礼貌。这时李重九仔细一听,在门外左右居然还有数道鼻息声。

    若是李重九修行养生功后,耳目灵敏许多,决计听不出如此。

    这时门突而推开,只见四名蒙面刀手,持刀一并杀入。

    “让开!”

    李重九陡然暴起,大喝一声,让李虎,苏素退至一旁,一口气间将八个座的大圆桌,整个掀起,直朝对方劈头盖脸打去。

    噼里啪啦,筷子碟子餐盘,还有无数残羹剩菜,迎头甩去。

    那四名刀手一惊,倒是有几分措手不及,一并后退。

    这时李重九听得楼梯下方,咚咚得踩踏楼梯的声音不断,一时不知多少人正赶上楼梯,朝这里而来,显然是后续之人,要一举致李重九他们于死地。

    李重九见间不容发,当下朝背后窗户一开,下方正是临着洛水,数条装载着瓜果的小船,正从水面缓缓划过。

    “跳窗!”

    李重九给李虎,苏素使了一个眼色,当下二人毫不犹豫跳窗而出。

    一旁划着瓜果船的水手,见了突然有人跳下皆是大惊。

    只听噗通噗通两声,李虎,苏素二人皆是落入水中,李重九见身后刀客逼来,亦是一个口气扎向水里。

    李重九攀上船,抬起头只见窗户之上四个蒙面刀客,只能挤在窗边,小船顺流而行,瞬间已是走得十几丈远,这些刀客只能望之作罢。

    李虎,苏素被李重九拉上船后,皆是气得浑身发抖,显然在久利楼的约会是一个袁家早就布下的圈套。

    幸亏他们之前选了的地点是在久利楼,李虎为了招待,又定了一个靠水的好位子,所以这才免于一难。

    苏素怒道:“这王和居然勾结袁家出卖我,我必饶不了他。”

    李虎疾声,言道:“四弟,不可意气用事,袁家一个已经够了,又何况太原王家,这岂是我们可以惹得起的。”

    “爹,我不这么看。”李重九将脸上的水一抹,口气虽是平静,但目光却露出森然之色。

    东都择善坊毗邻南市,津渠从坊内穿过,将坊分成东西两处。

    在坊里故而贫富之分也是泾渭分明。汉朝时人们以右为尊,一般穷人都在坊门的左首居住,坊门古代称闾,故而过去称为“闾左”。而富人地主则称为豪右。

    故而在择善坊里,汝南袁家就居于坊内西端,这日傍晚就在坊门将要关闭时,李重九一人悄然进入了择善坊。

    第六十二章 恶向胆边生

    东都的夜晚,没有月色,正是夜黑风高之时。

    袁府最外乌头门巍然耸立,大门之前各竖两根立柱,左称为阀,右称为阅,此乌头门乃是袁家世家门阀的标志。

    李重九看了一眼乌头门,又看了一眼袁府的高墙,默然了一会。

    此墙有两丈高,用黄铯的夯土砌成,十分坚固,李重九不会传说中的轻功,要攀爬而上,根本没有可能。

    李重九默默想了一会,这时听得一串脚步声,当下避到一旁的角落。

    黑暗之中,一队坊内巡弋的巡卒举着灯笼,正好从此路过。

    李重九看得真切,这择善坊内巡弋士卒颇多,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故而感到棘手。

    这时一旁哗哗的水响而过,李重九突尔想到袁府靠着清渠一端的坊墙,似乎低矮一些可以落脚攀爬。

    当下李重九拿定主意,将衣服脱去找到一桥梁下的石洞放好,自己一人口衔一柄利刃下水沿着清渠游去。

    上辈子自小长在江南人家,李重九小学时就已是游泳好手,这辈子虽从没有游过,但不妨碍他熟悉水性。

    李重九潜下水去游过,果真见一处墙壁甚矮。当下李重九从水底上岸,利索地翻墙而过。

    翻墙落地的所在是一处园子,前方是几间厢房,隐隐有灯光传来。

    深沉夜色之中,李重九呼吸急促,陡然有一股微微的对陌生环境的恐惧感,以及前所未有的刺激感涌入脑中。

    进入之后,才知道袁府修葺的多广,平日半天也要半个时辰才能一一走遍,若是要在晚上找到袁四娘的房间,若没有人指路根本不可能。

    李重九穿着一条衬裤,几乎精赤的身子,弓着脚踩在草地上,快步朝厢房而去。

    来到厢房外后,李重九身子贴墙,在外周听声。

    里面似乎住着两个小厮,有一句没一句的嬉笑闲聊,说得都是府内哪个丫鬟标致,哪个婢女好看,纯属于在意滛。

    李重九没有听到什么有内容的结果,当下摸过去攀上了茅草屋顶。

    李重九在茅草屋顶上仔细看去,袁府之内倒是楼台重重,其中亦有数队护院的家丁,在府内游弋,不过对于偌大的袁府来说,人数并不多,并且家丁巡弋的积极性也不甚高。

    李重九当下微微松了口气,若是人再多一点,凭他现在的身手要毫无知觉地摸进去府中,就是十分艰难了。

    正待李重九想着如何找寻袁四娘所住之屋时。

    突然一名丫鬟来到房外,言道:“丁四,四娘喊你过去烧水!”

    “丁四,听到没有?”

    “听到了。”屋子里懒洋洋地回答了一声。

    “快去吧,那四娘岂是好惹角色,别以为她不是正主,就不能得罪。”

    “好啦,好啦,这就来。”

    当下屋内传来慢悠悠地穿衣声。

    “还不快点。”丫鬟连声催促。

    “是了,是了。”

    房门打开之后,李重九却听到这屋下的丁四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低笑声。

    当下丁四脚步带风的快步而去,李重九盯了他背影一样,当下吊在他身后,远远跟去。

    夜色给了李重九最好的掩护。

    李重九手持利刃,光脚在鹅卵石小径上轻走。鹅卵石顶着他的脚底,令李重九不由一痛,但是借此疼痛,脑中却更加清新,注意力却愈加集中,一双锐目盯着四面打量。

    跟随丁四来到一处角门前,角门出有两名把门的家丁,对方见是丁四,低喝盘问了一番后,这才放他进入。

    李重九心知似如此大的宅院,皆有内外之分,内院专门乃是主人凄妾所住,而外院则是仆人丫鬟家丁所住。

    似袁家这样的世家,都是规矩森严,礼法严谨,自不会有丝毫的差错。

    不过内院的墙并不甚高,以李重九眼下的身手完全可以翻过。当下李重九到一个无人处,一个跳纵直上内墙,进入内院。

    内院三进落,李重九在墙上,看见两侧乃是厢房,正堂的左右乃是庑房,粗略一数也有二十多间屋子。

    李重九盯着丁四的背影,见他端着一盆子热水,缓缓走入走廊旁的一间屋子。李重九将刀背咬在嘴里,沿着内墙,一路飞奔,直上一处厢房的屋顶。

    屋顶之上皆铺着新瓦,显然此屋前不久屋顶刚刚翻修过一次。

    李重九小心翼翼地踏着瓦片,摸上丁四所往的屋顶。

    李重九屏息静气在屋顶听去,只听下方传来哗哗的水响之声。

    “丁四!你进来。”

    一个妩媚的声音响起,李重九听得分明,正是袁四娘的声音。当下李重九双目一凛,一股滔天的杀气直腾腾地涌上心头。

    就是这个女子恩将仇报,数度设计陷害自己,以及李家镖局,这一次居然还出动蒙面刀手来刺杀他们。李重九心头涌上一股恨意,换作上辈子李重九可能会采用其他手段抱负,但这辈子不一样,自己无权无势,又没有背景,若走正规途径,根本斗不过袁家。

    幸亏,幸亏自己还有一身不错的武艺,学武为何,一可路见不平,二一舒心头恶气,不受人之辱。

    一介匹夫,尚可血溅五步,别人要拿自己性命,自己父亲,自己镖局上下兄弟的性命,如何能忍得,有一身武艺在,当拔刀杀之,以舒不平之意。

    侠以武犯禁又如何,朝廷不给自己一个公道,那么这公道就由自己来寻。

    李重九在屋顶坐定,当下揭开瓦片,朝里面看去,只见房屋之内热气腾腾。

    犹如羊脂玉般光滑的胴体,正仰躺在一木盆之内,李重九从屋顶看去,只见袁四娘美人痣边的嘴唇娇艳欲滴,在桶内亦是曲线毕露,胸口两团白肉直晃人眼。

    “是,四娘!”

    这名叫丁四的男仆走入了屋子之内。李重九看去只见对方身材魁梧高大,面目亦有几分俊秀,若是作为面首自然是绝佳人选。

    也不由李重九往这里想,深夜之中,一名健壮奴才直入女主人沐浴之处。女主人不要丫鬟服侍,而转头点了此人,其用意已是不言而喻。

    不一会儿,水花四溅之声传来,男女之间剧烈的喘息声渐渐传来。

    李重九冷笑一声,当下从屋顶爬下,轻手轻脚推门而入,只见一道屏风之下,男女衣物杂乱无章地四处乱丢。

    而屏风之后两个人影略隐略现,正是在激烈肉搏之中。

    李重九双目如电,当下秉刀而行,突然之间一脚踢飞了屏风。陡然之间,正在动作的两个人都停了下去。

    袁四娘面色潮红,气息喘喘,待屏风飞去的一刻,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李重九,而那丁四正趴在袁四娘的身后,一手五指还抓着袁四娘的酥胸,亦是看着李重九。

    正是恶向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