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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国色第35部分阅读

虽可算得上勇士,但亦没什么惊奇的,可能将三石弓整个拉断的,天下恐怕没有几人能有此神力。

    而李重九这一番颇似卖弄,但眼下身处狼岤之中,若不显一下手段,威慑一下宵小,一会动手就真有麻烦了。

    高雅贤当下正色抱拳,言道:“听闻冠军侯以六石强弓,射伤始毕可汗,高某本来不信,今日一见方心服口服。”在场众人听到冠军侯的名字,皆露出了果真如此的神色,同时手里将刀柄按得紧紧的,更是丝毫不敢放松。就连那苏定方见了地上那把崩断的弓,看向李重九亦露出佩服之色。

    而不多时,外头风声呼呼而起,一名赵家庄丁跑入屋中,言道:“族长,外头燃了不少火把,定是官兵乘夜杀来。”

    高雅贤,窦线娘二人皆是对视一眼,不知为何仍是走漏了风声,但是李重九这边的功曹,书办二人却一并露出了得色。

    “拼了!”群豪们一并如此大声言道。赵族长则是面色一沉,他的家业子弟都在于此地,如何洒脱放手。

    李重九言道:“赵党长,你若是肯交纳秋粮,以及庄丁并入乡勇,那么今日之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如何?”

    当下李重九又看向高雅贤,窦线娘言道:“另外李某对窦当家一贯敬佩,见尔做贼实在不忍,若是有一日,窦当家能接受我的招安,李某必保举他为本郡骑都尉,你们可以回去转告窦当家。”

    赵族长,高雅贤,窦线娘三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窦线娘当下言道:“你说不予追究赵家,还有保举我爹为骑都尉,可否属实,敢立誓否?”

    李重九笑道:“我李某一言九鼎,但却绝不立誓,你信则罢了,不信就看看你们何人胜得过在下,并对付得了外周官兵了。”

    赵族长三人彼此点了点头,高雅贤抱拳言道:“冠军侯一言九鼎,高某自是信得过,我们这就回去禀报窦当家。”

    说罢高雅贤三人一并带着窦家十几人离去,赵族长见了李重九,言道:“赵万三罪该万死,还请侯爷恕罪。”

    李重九将对方扶起,言道:“我李某为朝廷牧守一方,自当百姓谋福,征辟良才。眼下县内缺一主薄,我请赵族长来担任如何?”

    赵万三听李重九这么说,当即不由精神一震,以大隋官制一县之中,县正,县丞,县尉,主薄乃是有品序的,由吏部自定,至于六曹,市令,捕头都是由县正自己征辟。李重九眼下一郡通守,虽县正县丞之任命无法敲定,但一个主薄取来绝对是板上钉钉。

    赵万三却另一等想法,赵家虽在地方势力颇大,算上一个豪强,但是上头没有人说话,总被小官小吏看不起。眼下自己担任主薄了,对于地方就算一个不大不小的护官符在手里了。以后赵家也并非小吏书办,可以招惹了。

    当然对于李重九而言,拉拢地方豪族,对于他飞狐县在站稳脚跟,至为重要。窦当家手下不远千里,来请此人入伙,显然对对方甚为看重,将来可为自己臂助。只是可惜,招来招去,自己手下还是没有历史上良才。

    赵万三当下慨然言道:“多谢侯爷,赵某必然鞠躬尽瘁。”

    一旁功曹,书办等人看了皆是眼红不已。正可谓一朝得势啊,功曹对这主薄之位可谓窥视已久了,他本来是上一任县令心腹,本待以为再熬个数年,有望提升为主薄,但眼下却失去机会。

    赵万三却精神抖抖对门外喊道:“将大门大开,迎官兵进来,大伙杀猪宰羊,大办酒席。”

    数日之后,在新任主薄赵万三的住持之下,各村各堡的秋粮秋税皆是收了上来。李重九手里有了钱粮,当下就募兵。他将各村募来的乡勇,一共六百人,将之前两团郡兵,编做五个团的一千名郡兵,交由高楚练兵。

    李重九并举荐高楚为飞狐县县尉,专门负责飞狐县兵事,而主薄赵万三暂时负责六曹,处理大小文事,至于县正,县丞还是由朝廷自行任命,李重九对此无法插手。但是李重九相信即便朝廷突然空降一个县正,也暂时无法动摇他对于飞狐县控制。

    而冬雪已临,不说怀荒镇,就是飞狐县也是因此交通中断,如此情况最少还持续到明年二月。李重九于城中,倒也不无所事事。

    李重九当下叫来金曹,以及县内军械作匠十几人,一并对着从流贼手里缴获而来的弩车,询问他们是否有办法仿制。

    金曹与几名作匠看了皆是大摇其头,声言此绞车弩仿制不易,除了朝廷工部直属的匠坊,恐怕是无法仿制,就算真的仿制出来,凭着工序进度,也要穷五六年之功。李重九闻此只能作罢,不由可惜当日在城外毁掉的两床绞车弩来。

    当下李重九又询问金曹之后,得知飞狐县有两座大型铁矿山,因为官府人力不够,故而一直多处于闲置,开采缓慢。李重九听此后却是大喜,有了铁矿,那么意味着他不用再让李虎的李家镖局,费道老远从内地,将铁制品运到草原上来。如此铁器的价格,转道之下五六倍于成本。

    李重九直接可以在飞狐县开采铁矿,之后向怀荒镇,御夷镇源源不断的输出铁器,看来这飞狐县取得真是太值了。

    ps:飞狐县即今涞源县,直至今日仍是河北的铁矿大县。

    第一百五十二章 冶铁大业

    对于县内有铁矿一事,李重九本是颇为满意,但是见一旁的作匠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问道:“李师傅,有什么话直说?”

    这名作匠年岁有五十多了,面目早是因为长年打铁劳作被熏得乌黑,额头上的皱眉一道道的,而身上的破葛衣更是一个个小洞遍布,这是打铁时被火星溅得。李作匠一看即知是劳苦惯的人。一听李重九称呼他为李师傅,当下反而噗通一声跪下,将头埋在匠坊的泥渣地上,颤声言道:“侯爷,不敢,不敢啊,这是折煞小人了。”

    李重九这才记起又将现代社会的习惯,带到古代来了。这时代士农工商,匠人的位置也就比商人好一点。而称呼师傅,显然是以对方为师了。不说这李作匠,一旁陈金曹,还有几个匠人,都是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了。

    李重九将对方扶起,言道:“一时失言,不过李作匠有话直说,本侯将来可是要大大倚重于你的。”

    这也是实话,陈金曹乃是文吏,虽管辖矿山匠坊,但是不通铸造之事。在官府匠坊里二十多人,大多皆是火工打杂买力气活的,只有李作匠,还有两个他一手带出的徒弟,才算是真正的技术人员。

    李作匠见李重九如此抬举他,当下惶恐了半日,这才言道:“侯爷有所不知,冶铁和铸铁乃是两码事,虽然本地有两个铁矿,但是冶铁之法,却是一般,铁矿用炉子里冶出的铸铁,若是耕田种地尚可,但是如果作为兵刃则显得太脆。”

    李重九听了不由问道:“为何如此?难道本县有大量铁矿石,可冶铁之术如此糟糕,陈金曹难道是尔等怠慢之故?”

    李作匠上前解释言道:“回禀侯爷,你错怪金曹了,并非是县内怠慢,若是要出上等好铁,必须采用高炉。我们县内融铁之炉,火温不足,故而打出的铁较脆,我们匠人都称之为绵绵铁,最多只能拿来当锄头耕田种地。”

    “那为何不置办高炉?”李重九不由又问。

    陈金曹上前言道:“因为飞狐县乃是边郡,朝廷担心胡人学会冶铁之法,故而严令边郡一律不可用高炉。”

    李重九来到边郡一段日子,对于长城以北胡人各部冶铁水平也是了然。

    突厥人当年乃是柔然人的锻奴出身,其铸铁之术,甚至还胜过大隋,但苦于草原上没有铁矿。故而突厥人用铁只能通过西域贸易,或者是从草原上采集陨铁,以及多年来入侵汉地抢夺了,但纵然如此铁器对于突厥人而言,还是稀缺。直到数百年后,蒙古人南下劫掠时,破城后第一件事就是挨家挨户抢铁锅。

    至于契丹,奚人,霫人,室韦,甚至辽东的靺鞨,他们虽都掌握锻铁这一技术,并且境内也有铁矿石,但是却都不懂得如何冶铁。历史上契丹真正的强大起来,是在安史之乱后,契丹掳劫了不少汉人,以及攻破渤海国后,取其技术,在东北各族之中,率先学会冶铁(注一)。契丹之后击败了奚部,靺鞨,又有耶律阿保机这等雄主,方才一崛而起,一发不可收拾。

    至于现在东北唯一掌握了冶铁就是高句丽,并也有铁矿,故而地方文明程度也较高。

    李重九听金曹如此说,明白就算有了铁矿,但是没有合适冶铁技术,一样是坐拥宝山而无用。李重九对金曹言道:“既然如此,就立即建高炉,我们一定要冶出好铁来。”

    “高炉!”金曹听了面有难色,言道,“侯爷朝廷律令方面。”

    “朝廷方面由我来应对,你只需作出高炉即可。”

    “这,侯爷既然这么说了。”金曹犹豫了一下,转而看向李作匠。

    李作匠想了下言道:“侯爷,金曹,小人在涿郡时,看过高炉之铸法,应该可以帮得上一二。只是铸高炉,需大量人手。”

    李重九闻言当下哈哈大笑,言道:“只要能铸出高炉就可,至于人手你不用担心,要多少我给你多少。”说到这里,李重九顿了顿言道:“李作匠,我任命你为金曹书办,统筹匠坊一切之事。”

    李作匠听李重九令他为书办,当下又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两横老泪流淌而出。书办虽然不是朝廷正式编制,但终归是一县小吏,算是文职,出门说话也是一个吐沫一个钉的主,比起之前匠坊的匠人,不知地位要高了多少。

    “谢侯爷,小人誓死也要帮侯爷将高炉铸出,报答侯爷。”

    李重九这次不再扶了,言道:“一个书办就如此高兴,日后你将匠坊办好了,我还要提拔你为一县金曹。”

    李作匠听了李重九要任他为金曹,当下看了陈金曹一眼,反而是露出骇然的表情:“回禀侯爷,小人不敢贪心。”

    李重九笑了笑言道:“何来贪心,陈金曹努力地方之事,我准备举荐他司户参军为一职。你就安心为替本侯做事吧。”

    这回轮到陈金曹连连作揖,满脸都是感激涕零了,郡内对应县内六曹,乃是六司,分别是司功、司仓、司户,司兵,司法,司士。这些都是郡的属官,李重九虽不是郡守,但以通守身份保举这些人,也算毫无压力。李重九对陈金曹,言道:“眼下郡内其余各县还未收复,你就暂还是暂代县内金曹一职,努力做事。”

    “多谢侯爷,卑职必然效死。”

    当下陈金曹,李作匠,不是李书办二人皆是对,李重九一副誓死效命的模样。李重九也有意借助这二人之力,扩大经营县匠坊的意思。

    原先飞狐县官方匠坊,规模不大,最多也是替郡兵修补铠甲,打磨武器,替战马修马掌罢了,而眼下李重九踌躇满志,他决定先将县内几个民间匠坊也是一并并购,归于官方匠坊。

    为了冶铁大业,李重九将之前俘虏的王须拔手下五六百人流贼,也一并并入城中匠户,解决人力问题。他们必须先李作匠的指导下先打铁筑炉,将能够筑好铁的高炉铸出。

    注一:辽史本纪二,言耶律阿保机之父,始置铁冶,教民鼓铸。

    第一百五十三章 铸铁

    重新编组之后的飞狐县匠坊,有七百多人。李作匠将匠坊的位置,亦重新选择了一番,将之不设于城内,而是设置在城外拒马河边。之所以修筑城外,一来是方便上山砍伐木材,二来是因为要借助拒马河的水力。要冶铁需要高温,此前匠坊鼓风之法,就是作好几个大皮囊,用人力或者马牛牲畜之力鼓风,不过经验丰富的李作匠一改如此,而是用水力来鼓风,如此可以大大节约人力畜力。

    李重九对冶铁虽不是太在行,但也知道冶铁技术很重要是就是温度。铁的熔点是一千五百多度,所以古人才用高炉的办法,加大加深炉的面积,来增加炉内的温度,还有就是水车制作鼓风机,一并加高炉温。而炉温不够,就只能打出方才金曹口中所谓的绵绵铁,一刀横切下去,断口呈白色。

    数百人一并动手,匠坊不过十几日即搭盖好了。新的匠坊之内,李作匠除了安排百人去修砌高炉,又安排了百人去建水车。其余数百人一并征调,李重九让他们将城内铁器重新收集起来,先打造铁箭镞。

    明年御夷镇一旦筑成,苍头军的势力就可以深入乌候秦水一带,可以开始尝试将室得奚部族人从契丹人手下解救出来,并入自己的麾下。当然如此势必与控弦数万的契丹八部有一场恶战,李重九想了一下,野战打败契丹人暂时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唯一可持就是凭御夷坚城,阻契丹人于城下。既然是守城,就必须以强弓硬弩为先的,以目前匠坊的水平,要打造铠甲刀剑等物,还是暂时无法的,李重九只能先装备铁箭镞上。

    箭镞虽小,但也有讲究,箭镞光箭头分为狼牙,鸭觜,出尖四楞,插刃凿子四种。而弩箭弓箭又分,弩箭稍短,弓箭则长。俗话说,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越是强弓,亦越要用长箭。

    制作出铁制箭镞,以匠坊目前的水平想再进一步,只有先从大弓入手。苍头军眼下力争是做到每名军士人手一弓的标准,麾下郡兵人人可以开弓。上等弓若制起需数年之久,眼下当年没有这么多时间,只有速成的办法。

    至于弓材,陈金曹,李作匠二人倒是想出了办法。他们先是从伐了粗壮结实大毛竹,之后竖着一剥为二,再将毛竹截成一段一段的,两端穿孔用绳系起,这样的竹弓,可以射出五六十步,对于守城来说,配上铁箭,勉强是没有问题。

    新募的六百郡兵,自是配上大弓,之后开始操练起来弓术来。以目前的飞狐县的实力,权衡以附近流贼的势力,李重九只需他们能够守住县城即可。至于强弩,眼下也只能先作臂张弩,匠坊目前只有一个月十张的进度。至于蹶张弩,腰开弩,还是等高炉水车造好了再投入研究。

    冬雪纷飞,一岁悄然而过。

    当初的成家府邸现在已成了县内破落百姓的居所,尽管冬雪纷下,但是飞狐县的百姓皆是过了一个还算温暖的冬天,人人脸上都透着喜气。而忙碌数月的工匠,郡兵,皆被李重九允许放假,休息一日与家人团聚。李重九给郡兵每人都发了一斗粟米过节。

    至于匠坊内,新编入的工匠则也是一律也有美食享受。陈金曹命人杀了好几口猪,一并整治用肉馅加面粉包成牢丸。工匠们吃着汤饼,牢丸,加上一锅一锅熬得浓稠的猪骨汤,各个人脸上皆是油光发亮,深感觉比在当流贼时,日子还舒坦几分。

    李重九并非令这些流贼强迫工作,而是让他们服半年劳役之办法来抵罪,半年后可去留自便,并且可以在县城附近授予田地耕种。故而流贼们也没有多少消极怠工的心思,这年刚过,那高炉水车就一并堆建好了。

    大雪纷飞,李重九安坐在县衙大堂内,安顿着飞狐县大小事务。政务重中之重冶铁,铸铁,以及工匠坊,交给陈金曹,李作匠二人,而一千郡兵交给县尉高楚,主薄赵万三替他处理大小政务。

    一件一件事情安排下去,李重九就开春雪融之后,就动身率领自己的两百甲骑,返回怀荒镇了,来年开镇御夷城,向李渊求亲都是大事。李重九走县衙门前,看着漫天飞雪,不由感叹起来,不知在晋阳李芷婉这年过得如何。自己给李府准备的厚礼,不知苏素是否已替他送到府上。

    正待李重九细想之时,只见大雪天之中,马蹄声突兀响起,由远即近。

    “侯爷大喜!大喜!”

    战马喷吐着白气,陈金曹脸上则是一副挂着雪水的样子。他策马来到李重九身前,一骨碌下了马背来到李重九面前,言道:“侯爷大喜啊!”

    一旁县衙之中,赵主薄,西曹,书办等人都是一并而去,看着陈金曹这满脸喜色的样子,一时皆不明所以,门前都簇拥满人呢。李重九笑道:“慢慢说来。”

    陈金曹当下用怀里取出一个红布,小心翼翼地打开之后,献宝一般地捧在李重九面前,言道:“侯爷,成了!”

    李重九将红布里那黑疙瘩,黝黑黝黑,掂量在手中,只觉得沉甸甸,并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