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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国色第44部分阅读

冤屈,我可以上书向司隶大夫申请重察此事,这并不难。”

    “但是世侄女你还是不知吧,三日前,晋阳传来消息,冠军侯李重九在押解西京途中,脱逃而去,并在沿途聚众作乱叛上,不仅攻破了十几个驿站,还杀戮数百官兵,现在甚至还据飞狐县,杀了朝廷授命的飞狐县县正,自称为上谷郡太守。这简直明目张胆的犯上作乱,与朝廷作对了。”

    李芷婉听韦福子如此一说,脸色顿时煞白,牙齿轻咬着嘴唇,言道:“我还是慢了一步,小九,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韦福子看李芷婉心疼的表情,重重叹了口气,言道:“年轻人,骤然得志,不知天高地厚,又是受不得委屈,若是真的押到西京来,凭他圣眷在身,怎么会有大事。就算有再大的冤屈,也不能如此啊,要知道雷霆雨露具是君恩,哪里有谋反的道理,可惜,他辜负了世侄女你这一片相救之心了。”

    李芷婉双目一闭,这一个月苦心运作,皆作乌有,当下她站起身来,面色平静地言道:“多谢韦叔叔相告,事已至此,已无可奈何,侄女告辞了。”说罢李芷婉行礼抽身离去,韦福子望着李芷婉的背影,长长叹息了一声。

    出了司隶台行署,西京正是一片车水马龙的样子,但人人行走之际,都带着几分匆忙。上个月翟让,李密的瓦岗军北渡黄河,击败了武阳郡郡守元宝藏,郡文书魏征说服元宝藏,于是元宝藏率领整郡皆降了李密。

    自大业七年匪乱,已持续五年,大隋尚且没有一郡太守投降乱贼之事,而元宝藏此举实是开了先例。元宝藏降伏李密,一时整个隋朝上下官场震动。之后李密又破了黎阳仓,开仓放粮,瞬间得军二十万。瓦岗军因此势力大增。一时西京上下皆是大惊,生恐李密率军越太行山,攻入河东,再直取西京。

    马车行于人流之中,李芷婉目光低垂,与剑雪二人静静地坐在马车之内。李芷婉一言不发,但是剑雪却心疼她的小姐。

    人算真是不如天算,李重九现在走到这一步,已是罪不可赦的谋逆之罪,从此就没有了回头路。而小姐不顾与父亲决裂,私自出门来西京,费了好大的功夫,托人打通了司隶台的关节。而到了要替李重九洗脱罪名的一步时,李重九却已是杀官造反,在上谷举旗。

    “小姐。”剑雪抓住了李芷婉的手。

    李芷婉看了剑雪一眼,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言道:“但凡是尽人事而听天命,眼下李兄不需我帮忙,自己能脱去大难,能够平安,终归是一件好事。如此也不算我白来西京一趟。”

    听李芷婉这么说,剑雪反是不忿地言道:“小姐只恨这小贼不肯忍耐,他眼下谋反即为贼,我唐公府为官,自古官贼不两立,如此小姐你与他怎么可能再有鸳盟。”

    李芷婉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言道:“就算不能再有鸳盟,但是我与李兄也是好友,为了一个朋友,不惜此身又有何不可。”

    正待李芷婉返回所住的客栈时,却发现客栈前早有一人正在等候。李芷婉,剑雪见了不由诧异,对方一见李芷婉,当下露出狂喜的神色,上前言道:“三娘,可算终于找到你了。”

    李芷婉平静地言道:“柴公子,你怎么找到西京来了?”

    柴绍看了一眼李芷婉憔悴的容颜,露出了几分心疼的神色,但还是言道:“你身在西京的事,几日前唐公就已知道,他命我前来迎你,一同返回晋阳。”

    李芷婉听了言道:“多劳柴公子好意,若是回晋阳,我自己会前往,不需柴公子在旁,何况我已说得十分明白了,无论爹爹作了什么安排,但是我绝不会答允柴李两家的婚事的。”

    柴绍苦笑摇了摇头,反问道:“我难道在你心底真的没有一丝比得上那人吗?”

    李芷婉叹了口气,言道:“柴公子,你出身世家,父亲又乃是县公,何愁没有良配?”

    柴绍听了笑了笑,言道:“世上女子虽多,但却皆是胭脂俗粉不堪入目,何及三娘一人。”

    李芷婉摇了摇头,一旁剑雪却站出身来,言道:“柴公子,你还不知吗?小姐心底念滋的是何人,你为何又出面相逼?”

    柴绍听了将牙一咬,之前的忍耐,世家子弟的涵养,在恼羞成怒之下,顿时划为乌有。他恨声言道:“所念何人又如何,眼下他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三娘,唐公乃是一方大员,李家数代累受国恩,你如何背弃家门去从于他。不说是门第之别,仅凭官贼有别这四字,你们二人此生就根本不可能在一起!”

    听柴绍之言,李芷婉心底陡然一阵纠痛,脚步向后一退。“小姐,小姐。”剑雪见李芷婉如此,更是忙扶住李芷婉,言语之中已是带上了几分哭音。

    柴绍深吸了一口气,言道:“三娘你是聪明人,将来如何选择自不用多说,柴李联姻,对两家而言都有莫大好处,我柴绍对天发誓,此生定是会好好待你的,绝不有负!”

    “你别做梦了!”堂中李芷婉之言清冷寒彻。

    第一百九十二章 大婚

    滛雨霏霏,一辆马车在晋阳的太原留守府前停下。这辆马车显是在雨中赶了许久的路,泥泞的土地,不停歇的大雨,令两匹驭马一并不见原先的颜色,成了两匹泥马。府前的奴仆,立即上前在车下垫上椅子,帘子挑开,一身官袍的殷开山下了马车,一旁立即有人给他撑伞。

    “唐公要府上吗?我立即要见!”殷开山提起官袍一角,整了整衣冠,徐徐言道。

    留守府中的书房内,一名婢女正煎茶,釜内水已,气泡腾起犹如鱼目,而这时婢女娴熟地用铜勺轻挑了一抹白花花的精盐,撒入釜中,又取木勺掠去水膜,待水二沸,三沸方饮。两杯茶下肚,李渊与殷开山皆是发了一身热汗。

    婢女收拾茶具退下,殷开山言道:“当年祖父在南朝为光禄大夫时,往来的江南世家皆以茶招待客人,后家道中落,这等茶艺已多年尝到,而今在唐公府重新一品,真是令我想起未及弱冠时的事来。”

    李渊笑了笑,手指着殷开山,言道:“南朝乘晋汉遗风,饮茶虽小道,但可管中窥豹。”说到这里李渊顿了顿言道:“当年陈庆之曾言,吾始以为大江以北皆戎狄之乡,比至洛阳,乃知衣冠人物尽在中原,非江东所及也。眼下南朝已衰,北齐故地,又是乱贼四起,黎民涂炭,唯仅天下仅有关中,东都稍安。”

    殷开山当下言道:“唐公所言甚是,关中乃是心腹之地,权重于天下,十分占之三四,乃是王霸之基。”

    李渊点点头言道:“眼下流贼四起,天子避于江都,而东都西京人心惶惶,又有瓦岗军窥视。若是让李密得了西京,如龙入大泽,一发不可收拾。”

    当下殷开山一坐而身,跪立拱手向李渊言道:“马邑刘武周,雁门李重九先后谋反,天子已有追究之意,如今大乱已经发作,唐公处嫌疑之地,其势不能图全,而晋阳之地,兵强马壮,宫监之中,府库盈积,正可作事。而关中乃天府之地,代王年纪幼小,权贵豪强并起,唐公可入京匡扶社稷,一定江山。”

    李渊闻殷开山之言,颇有几分踌躇言道:“这几日来不仅仅是开山你,许多同僚下属已如此劝我了,但天子仍在,我未奉调令不可擅离。况且我若南顾,晋阳如何是好?”

    殷开山言道:“唐公何必拘泥于名分大义,东都一落李密之手,后患无穷,至于晋阳,唐公不必忧心,当年诸葛亮先联南蛮孟获,安定后方后,方北伐收复中原,我可北联突厥,如此可保后院无忧。”

    李渊皱眉言道:“勾结突厥,这岂非遭骂名,我又并非刘武周之流,不可,不可。”

    “大丈夫成事何拘小节,联突厥,如此刘武周也一并可支持,刘武周兵强马壮正可替唐公牵制上谷李重九!”

    听到李重九的名字,李渊目光一闪,言道:“此番我派你入怀荒镇,此人如何回话?”

    殷开山言道:“他言愿与唐公和善,但我看此人胸怀大志,若是唐公举兵南下,不可不防。”

    李渊听了长叹一声言道:“我与李重九亲若子侄,虽不能为翁婿,但往日对他也是一并关照之心。若是我纵兵南下,他虽不会来相助,但也不会负我。”

    听了李渊如此说,殷开山顿时脸色巨变,急忙作色言道:“唐公,不可有一时之仁啊。你是谦谦君子,但并非人人都如此。我看李重九此人居心叵测,更记恨当日晋阳宫罢官之事,如此小人岂会干休。”

    李渊见殷开山焦急,脸上露出一份玩味的笑意,伸手按着殷开山的肩膀,言道:“开山,我知你不会负我,此事我记住了。”殷开山见李渊目光似别有含义,当下心底一噔于是告退。

    殷开山走出书房后,却是想到,隋失其鹿,天下群雄共逐之,若是李渊起事,以其多年的经营,以及关中世家,同朝旧僚的支持,不需几个月关中传檄可得,问鼎天下只在翻掌之间如此我殷开山起事议定之功,绝是逃不掉,他日唐公登基,那么我就是开国功臣了,在李家地位大大不一样,说不定他日芷婉……哼。

    李重九此人妄想攀附门楣,眼下骤起得势,谁会料到当初不过我剿下一名山贼,今日居然聚众十几万,罢了,罢了,也不算什么,若是他日唐公得了天下,再来收拾。至于柴绍乃是只凭家世的二世祖,芷婉自小心高气傲,却不可能倾心于他。只要我努力在李家得到李渊父子的赏识,他日必有一日……

    殷开山想到,重重一拂袖,英俊的脸上露出几分寒意。

    李重九与室得芸的大婚,择一良辰吉日进行。屈指算来,两世为人,上辈子李重九三十多岁尚未娶亲,但是这辈子才二十岁出头已入洞房两次。既是李重九大婚,即一切按汉人风俗进行。

    李虎先好通婚书,让王马汉,昙宗二人作函使,副函使带五百匹彩缎,锦帛,骏马一千匹,羊三千头,肉好千万钱,由两千苍头军将士赶着抬着浩浩荡荡往室得奚部提亲。

    而这一串长长的阵仗,早就是惊动了周边草原各部,无数牧民蜂拥前往观看。这草原上已有多久没有这么宏大的婚礼了,众牧民见此这好大的队伍,以及无尽的牛羊马匹,数不尽的铜钱锦缎,皆是啧啧的发出了羡慕。

    “就算可汗迎娶可敦也没有这么多的锦缎啊,这足够室得奚部上下一生一世都穿不完的了。”

    “可是不中原可汗昔年和亲时,也没有这么大的阵仗啊!”

    “不是中原可汗和亲,是他们迎娶我们室得奚部的公主!”

    “长生天庇佑啊!”

    室得奚部上下更是有光彩,面上倍而有光。而各部的人纷纷前来道贺,女俟斤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连一贯大大咧咧的室得芸亦是羞红了脸,躲在帐中不肯见人。当下额托,英贺弗代表室得奚部,接待了王马汉,昙宗他们,并依着汉人惯例写下答婚书。

    第一百九十三章 汗国

    虽李重九未明确说室得芸乃是妾室,但一切婚仪几乎都是按照正室规格来办的,李重九这边送上一份丰厚的彩礼,室得奚部这边亦置办了相当的嫁妆。别的不说,仅仅是陪嫁服侍室得芸的婢女,就有五十人,专门伺候室得芸平日饮食起居,至于各种奴仆一百人,都是平日里使唤用的,还有精壮侍卫三十人,亦是作为保护平日出行安全之用。而为了迎接室得芸,以及安置她的那么多仆从下人,李重九早早就在城内修筑了一座四进的太守府,作为自己成婚后的居所,准备以后让平平,室得芸一并住在这里。

    现在怀荒镇的太守府内,早就是搭好了青庐和百子帐,只等着李重九将室得芸迎入内坐帐。而怀荒镇上下也是一番张灯结彩,为了庆祝李重九大婚,全城百姓皆是放假一日,每家每户都自发地在门前披红挂彩的庆祝此事,而从上到下每名怀荒镇百姓,都赏了一合米,一斤羊肉的吃食,而男人还添半升酒,女子则是半匹布或者是一张羊皮,人人都是喜气洋洋。

    当日刘武周,李渊都派使者前来道贺,刘武周仍是派黄子英,奉上了一张上等的雕弓,以及十张虎皮,而李渊则派了刘弘基,奉上玉璧一双,玉马一对,羊脂玉瓶一对,笔墨纸砚,以及万字不到头的屏风。

    至于草原上与怀荒镇交好的十几个部族的首领,皆是带着礼品,亲自道贺。有人奉上用陨铁打造,削铁如泥的陨铁刀,有人奉上牛羊,有人则奉上骏马。李重九当然准备好了锦帛作为回礼,这也是草原所需之物,以此交换,也是一番笼络附近交好部落的意思。而为了款待四面来客,当日怀荒镇也不知放倒了多少牛羊,准备了多少坛的美酒。

    到了中午时,怀荒镇之外,突然有人来报信,说奚族五部中的木昆部,木昆的俟斤虬里汉率领三百名木昆部众亦亲自道贺。

    怀荒镇上下闻之消息皆是吃了一惊,在怀荒镇周边势力之中,契丹八部不用说了,绝不会有人来道贺的,突厥也是一样,而奚族五部之中,辱纥王部不用说贺礼,连道贺之人也没有前来。至于奚族另外两个部族莫贺弗,契箇,都是只是派无关紧要的人道贺一二,根本不用说俟斤本人前来。而白霫,室韦距离太远,更没有这心事。

    当下李虎,李重九,孙二娘三人亲自到怀荒镇大门之外迎接。远远只见一行马队,而木昆部俟斤虬里汉,身着一身红袍,满腮虬髯,神情威武催马在前,至于身后三百族人,各个皆是威武雄壮。

    待虬里汉下马后,李虎当下快步上前,抱拳言道:“虬里汉义兄,今日喜鹊早早攀上枝头向我道贺喜事,原来是义兄你到了。”

    虬里汉朗声一笑,上前行了搭住李虎的肩膀,行了个草原人的抱礼,言道:“听闻义弟之子成亲,我怎么不来道贺讨一杯酒喝。”当下虬里汉看向一旁的李重九。李重九眼下作一身县公袍服,端地十分精神。本待李重九的爵位是侯,但按照当时结婚惯例,新郎成亲时时可穿比自己品秩高一等的官服,这称为摄胜。故而李重九穿着县公服饰,这官袍威严一衬之下,更显得李重九气势不凡。

    李重九当先向虬里汉行礼,言道:“小侄拜见伯父!”

    虬里汉仔细看了李重九一番,对李虎言道:“你的儿子精明强干,远胜于你啊,若有可能我真想拿自己三个不成器的儿子,换你一个儿子啊。”

    虬里汉这么说,众人皆是哈哈大笑,李虎笑着言道:“义兄说什么呢,你几个郎君个个武艺高强,是草原上响当当的好汉,再说我儿子不就是你的儿子,说什么见外话。”

    虬里汉笑着道:“这倒是你汉人精明,明知我远道来这里,不可能空着手来,如此高捧我,不是要我掏一封重礼否则一会不认我这义兄。”

    李虎连忙言道:“不敢,不敢,义兄来此已是给我们天大的金面了。”

    虬里汉将手一摆,言道:“我岂是小气的人,来啊,将我们的礼物抬上来。”

    李虎见到木昆部这排场,当下是倒吸一口凉气。木昆部居然奉上了金百两,牛一千头,马三千匹,羊两万头的重礼,至于上好的虎皮熊皮更是有上百张,这贩到中原可是重金难求啊。眼前的这些差不多也是草原上一个两三千人中下等部落的所有财产了,而木昆部作为一个草原上八九万人的大部落,虽出得起这么多贺礼,但也绝非是轻轻松松的。

    “这……”李虎心觉得此礼太重,刚要开口推辞,李重九却上前止住李虎的话,言道:“伯父如此厚礼,小侄感激在心,日后但凡是有所吩咐,尽管直说。”

    听李重九如此说,虬里汉眼中精光一闪,双掌一合,言道:“好,我也就不与你们客气了,日后我木昆部与你苍头军就是一家。”说罢当下李虎,李重九迎了虬里汉入内,忙命人用好酒好菜招待着。不过草原上娱乐生活水平确实不高,最好的菜,也就是烤全羊,而酒一般就是马奶酒,不过款待虬里汉,自是用上西域的三勒浆,这每一壶在草原上几乎都是价等黄金了。

    黄昏时婚礼典礼一过,镇外就是上万人同乐的篝火晚会,李重九和室得芸一并坐在帐内,四周则是无数青年男女载歌载舞,老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