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其他小说 > 江山国色 > 江山国色第156部分阅读

江山国色第156部分阅读



    郭孝恪听了不怒反笑道:“某倒是失了计较,来人,给他整个软垫,坐!”

    王实大马金刀坐下。

    “晚饭还没用吧,吃吧。”

    王实听了郭孝恪这么说,毫不客气抓了一大块牛肉,放入口中大嚼。牛肉入肚,反而令他食欲更开,王实当下拿起桌上小刀,切了一条羊肠子,整个带着血一并吃掉。

    王实吃得风卷残云一般,横扫桌上的菜,郭孝恪看得有意思,倒是停手看着他吃喝。

    “都护,|乳|羊烤好了。”

    “将背脊一块,切给壮士。”一旁士卒连忙切了一块肉给王实。

    这一块肉是全羊中最鲜嫩的肉。王实这时吃得半饱,脑子清醒了些。他也并非全然不懂礼数,在之前王君廓就有教过他奚人部落食全羊的规矩。当下王实拿起刀子将羊肉又切了一片,端上放在郭孝恪的盘子中。

    郭孝恪见了哈哈大笑道:“好,果真是人才,我没看错,你就是弱水州大都护王君廓的儿子吧。”

    “不错。”王实听郭孝恪提及他父亲,一脸骄傲。

    郭孝恪却冷笑两声道:“你别以为我这是攀交情,说实在话,当年在瓦岗寨时候,你爹整日一张死鱼脸,我早看不顺眼了,甚至我与你爹还结下了一点小梁子。知道为什么你来,我就打了你二十军棍吗?我这是公报私仇啊。”

    说到这里,郭孝恪哈哈大笑,显然十分快意。

    “娘的。你这卑鄙小人。”王实一怒,顿时跳了起来将椅子一脚踢飞并破口大骂。

    郭孝恪喝退了正要闯入的帐外亲兵,然后对王实道:“你这样子算什么?只能一辈子依附在父亲的威名下,毫无寸进。就你这样也想出头。”

    王实听了大怒,郭孝恪却是哈哈一笑道:“坐下,我有话与你说。”

    见王实不动,郭孝恪道:“军令如山,你要违背吗?”

    王实只得坐下,郭孝恪道:“你与契丹人打得一战,着实不错,不过凭这一战要击败契丹人还不行,我们必须攻克乌桓山。乌桓山数万契丹青壮,可能还有霫,奚,突厥的援兵,我们要仰攻代价不小,所以我想选轻兵死士,从乌骨岭,袭击契丹人侧翼,你有信心走这一趟吗?”

    “我?为什么要听你得?再说你手下那么多大将,突地稽,额托,为什么要选我?”

    郭孝恪道:“因为他们名声在外啊,若是调动他们,必然惊动契丹人,你不一样,无名小将,就算失利折在乌骨岭,也不会挫了我军锐气。当然我也不一定非要拿下乌骨岭,正途进兵也不会没有机会,但这对于你来说,却是个好机会。”

    王实双手抱胸冷笑道:“这明明是条死路,我不会去的,你以为我不知你的算盘,别想拿军令压我。”

    郭孝恪笑着道:“选死士,当然要自愿之人,否则就不是死士了,我不会来官身压你,不过若是你能攻下乌骨岭,我就天子面前保举你为正五品鹰扬郎将如何?”

    “什么鹰扬郎将?”

    第六百三十八章 肺腑之言

    幽京陈府。

    这是大赵尚书左仆射陈孝意的府上。

    一名身着官服的御医对陈孝意的妻子道:“宰辅的病已入骨髓,我等会商多日已是尽力了,请恕我等无用。”

    陈孝意的妻子闻言眼泪流了下来道:“大夫,我求求你,无论如何也要救救我相公的性命。”

    陈孝意的妻子连说好几声,但御医只是低下头,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陈孝意的妻子见了顿时掩面大哭。

    傍晚,陈孝意的妻子端了一碗药进入屋中,目光犹自红的。

    但陈孝意躺在床榻上见了夫人道:“不要再煎药了,浪费这些名贵药材。”

    陈孝意的夫人忙皱眉斥道:“相公,这都是宫里赐下的,你说这样的话,不是辜负了陛下和皇后一番心意,大夫说你的病没有事,只要将养一阵,不过你这样子,就算再好的药也没用。”

    陈孝意道:“我的病,我自己知道。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陈孝意的夫人悄悄抹了把眼泪道:“都这时候了,脾气还这么拧。都与我拧了十多年了。”

    陈孝意摇了摇头道:“是我亏待你了,现在又要先走一步,以后的日子苦了你了。”

    其夫人听了这里终于忍不住泪水流下,伏在陈孝意膝上大哭。陈孝意手抚着妻子的长发道:“以后再也不能替你绾这满头青丝了。青罗你的头发真好看,我这一辈子都看不够的。”

    说到这里,陈孝意不由吟道:“侬既剪云鬟,郎亦分丝发。觅向无人处,绾作同心结。这首诗是你我当年新婚你作的,我还记得。”

    其妻道:“夫君,你我夫妻结发,你可知结发之意,同生而共死。”

    陈孝意听了长叹道:“我怎么会不知,结发之妻不可忘。结发之恩情爱深。”

    说完这里夫妻二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彼此都是双目泪流。

    说到这里陈孝意顿了顿道:“人死后总算到了盖棺定论的时候,吾陈孝意此生侍奉两朝三帝,虽没有什么功劳值得大书特书的,但也能说一声俯仰无愧。只是苦了青罗你了。”

    夫人道:“相公,什么两朝三帝,三位皇帝中对你最有知遇之恩的,是当今圣上才是。”

    陈孝意笑了笑道:“话不能这么说,我释褐出仕,是高祖皇帝亲自拣拔的,武皇帝时,吾得罪了权相苏威,是武皇帝照顾的我,不能因为当今天子之恩,而忘了前朝两帝之恩啊。”

    夫人道:“可若非当今天子,知道你陈孝意的,当今天下又有几个?”

    陈孝意道:“你说的不错,算算时间差不多天子也该从洛阳返回幽京了吧。不知还能不能见他一面,我有几句话向告诉天子。”

    正说话之间,门外仆人急匆匆步入屋内道:“老爷夫人,陛下驾到。”

    陈孝意惊道:“什么陛下竟然来了?”

    “是啊,”仆人道,“陛下是今日上午才在幽京码头登岸的,后听说老爷你病重的消息,就马不停蹄赶来见老爷你的。”

    陈孝意听了不由一愣道:“快,扶我起来,穿戴整齐了,我好面圣。”

    夫人听了责怪道:“老爷你都病成这样了,怎么还想着面圣。”

    陈孝意振振有声地道:“君前不可失仪,吾身为宰辅,大臣的表率,绝对不可无礼,否则让人笑话。”

    说完陈孝意挣扎的就要起身,夫人听了劝不过,只能给他穿上官袍。

    “微臣陈孝意叩拜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在中堂前,陈孝意向李重九一头跪下,行三拜九叩之礼。

    李重九当下连忙上前将陈孝意搀扶起来道:“爱卿你怎么起来了。”

    李重九但见久病之下,陈孝意的身躯早已经是骨瘦如柴,当下忍不住心痛起来道:“是谁把朕要来的消息告诉宰辅的?”

    陈孝意的仆人噗通跪下道:“陛下我。”

    陈孝意道:“不关他的事,是微臣坚持要如此的。陛下是一国之君,国体所在,老臣当为百官做出表率,让上下能尊卑谦恭之道。”

    李重九道:“你好好养病,怎么能说这样的丧气话。你的病会没事的。”

    陈孝意听李重九这么说,流泪道:“得陛下金口,微臣就一定活下去。”

    说到这里,李重九让陈孝意躺回榻上。陈孝意对李重九道:“微臣得了重病,可能无法再陪陛下看到一统天下的一日。”

    李重九听了责怪道:“方才还说要活下去,怎么又这样,你知道的君无戏言。”

    陈孝意笑道:“陛下,微臣无子无寿,说出来的话不怕得罪人,所以有些话希望陛下能听进去。陛下以武力横取天下,所以重用商阀与番军之力,使得大赵有了今日。但微臣思考了很久,觉得此既为我大赵之利,也为我大赵之弊。”

    “陈爱卿,怎么说?”

    陈孝意道:“番胡不用说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陛下英明神武,令番人畏服,故而番人才心甘情愿供陛下驱策,但一旦陛下百年之后呢?番人失去制衡,势力又作大,恐怕会生异心,重蹈五胡乱华之事。这是臣担忧的第一点。”

    “还有商阀,以陛下重用林当锋,周博二人,微臣没有看法,林当锋,周博都是经世致用之辈,不学而有术。这几年大赵连连征战,又多次借番兵入塞,所用钱粮无数,若非林,周二人的商阀支持,我大赵早就到了无米难炊的地步了。但是不能见其功,而疏忽其过,商阀求利,微臣丝毫不担心,他们眼下会不利于陛下,但却担忧商阀日益作大后与士族冲突,要知道士族把持垄断民间,掌握了大量人口田地,这些都是商阀必须的,将来商阀成长一日,与士族门阀冲突一日,到时两者结党相伐,陛下该如此处置呢?”

    李重九听了深以为然,这一番见解温彦博,王珪,林当锋他们都不会与李重九讲,只有并非出身士族大阀的陈孝意,肯和李重九推心置腹说这一番话。

    陈孝意道:“微臣才疏学浅,虽明白问题所在,但不能替陛下解决,寻思多日,也没有一个办法,但希望日后陛下能对此有所提防。”

    第六百三十九章 官位升迁

    卧榻上,李重九与陈孝意君臣二人相谈。

    陈孝意心知自己时日不多,当下将心底话与李重九道出。举荐几名官位不高,但是办事很得力的年轻人。

    “周洲有点才华,难得书生掌兵,胸有沟壑,可是这样人可以用,也不可以大用。”

    “赵欣就不一样了,处事圆滑,又有父亲撑腰,办起事来可以算得无往不利,不过太过圆滑,失了锋芒,可以用但不能成事……”

    陈孝意说了一阵,突然急咳嗽起来,当下捧起一巾帕,上面一口鲜血吐出。

    “御医何在?”李重九正要开口,陈孝意拦着道:“陛下无用的,微臣早已习惯了,不碍事了,乘着微臣还有最后一点气力,最后与陛下说说话。”

    李重九眼眶一红道:“爱卿,朕实不忍看你继续强撑下去。”

    陈孝意摇了摇头道:“老臣时日不多了,能给陛下作的也就这么多了。吾虚废国家大事,真恨不能再陪伴陛下,眼下只有将这摊子交给陛下了。陛下微臣走后,接替尚书左仆射的人选想好了吗?”

    李重九道:“爱卿,左仆射之职关系重大,朕尚不知满朝文武,谁能暂替你之职?”

    陈孝意想了一番道:“王叔玠可。”

    李重九摇了摇头道:“尚书左仆射,乃是尚书省之长,按道理而论,王爱卿在尚书省多年,让他由右仆射晋为左仆射也好,不过如此不是还要再命人入尚书省,补王叔玠升迁左仆射后,右仆射空下的位置。”

    陈孝意道:“陛下,微臣与温大临,王叔玠都是河东,太原人,不如另从他选。”

    陈孝意的意思,现在朝堂上文官之中,多是李重九的老乡山西人,而河北,山东,河南三地的人却没有。但出身三地的人,在朝堂上的势力也不小,陈孝意建议李重九从别处调人,平衡一下朝堂上的局势。

    明白陈孝意的意思后,李重九又坐了一会返回殿里。李重九先召来御医,让他们无论如何也要保住陈孝意的病,之后就思索起朝堂上的局势。

    陈孝意病重的消息,很快就为幽京官员上下所知,对于陈孝意空缺下来的尚书左仆射,不少官吏都是盯着,尚书左仆射在没有尚书令下,就是尚书省的一把手。大赵文官中排名第二,仅次于中书令。

    陈孝意当年是李重九的上司,又是早期投靠李重九,朝廷中官位最高的人,所以他担任尚书左仆射,也算实至名归。现在除了陈孝意还有什么人,可以接任就是一个问题。

    除了陈孝意外,赵国官场上,还放出消息说礼部尚书杨林甫,也向李重九上了奏折,请求致仕回家。杨林甫身子一直不太好,众所周知的,当年罗艺造反,将当时还是辽西郡郡守的杨林甫关入大牢。杨林甫身入大牢几个月,坏了身子,出仕后身子一直不佳,所以这一次又向李重九要求致仕。

    尚书左仆射也就罢了,加上吏部尚书,尚书省八座中空缺两个位置出来,还是至关重要的两个位置。吏部尚书掌管官吏升迁考核,吏部又历来是六部之首,在不少人眼底甚至权力与尚书右仆射不相上下。

    陈孝意,杨林甫两人退下之后,谁能接管?

    幽京温府。

    朝堂上风风雨雨,但对于温彦博而言,无论尚书省怎么变动,对中书省一把手温彦博而言影响都不大。

    现在温彦博与两个儿子,温振温挺在河边垂钓。温振老成持重不说话,而温挺却是性子急。

    温彦博看了温挺一眼道:“有什么话不要憋着,说出来吧。”

    温挺松了口气道:“最近国子监的同学都在谈尚书左仆射,吏部尚书谁能接替的事,爹,不知有什么看法?”

    温振摆出长兄的架子斥道:“这事也是你们读书人该关心的吗?今年秋试就要到了,你不好好读书,关心这做什么?”

    温挺道:“我们入国子监不仅仅是为了求学问,也是关心朝堂上的事,将来可以有用之身,为朝廷出力,这朝堂上变局,我们国子监的学生平日经常讨论,夫子也部禁呢。”

    温彦博没说什么,始终是安步当车的宰辅气度道:“周祭酒倒是开明,你平日一直替他说好话,看来他治理国子监有方啊。”

    温挺似乎把握到什么问道:“爹,你是不是暗示周祭酒有这可能啊,是啊,这几年周祭酒为我们国子监培养了多少人才,又听说他是从怀荒镇时就跟着陛下了,比起姬侍郎来说,陛下对他不知亲厚了多少,他会不会接替吏部尚书啊?”

    “绝对没有这可能。”温振道。

    “为什么?”

    “明摆着,周祭酒虽是桃李满堂,但是他没有入过尚书省,没有在尚书省治事的经验,怎么可能骤然让他任吏部侍郎呢?”

    温彦博欣然道:“说不错,官位讲究按序迁搬,挺儿,你遇事要多向你大哥学着。”

    温挺只能不情不愿地道:“是,孩儿谨记爹爹和大兄的教诲。”

    温彦博笑了笑道:“其实说说也无妨,将来你们都是要为官,这些都是要历练的,早点知道官场上的事对你们有利而无害。”

    温振听得到父亲允许,当下将自己之前一番思量都说了出来道:“爹,你看陈宰辅和杨尚书,原来都是朝廷旧吏,对于前朝而言是忠臣。当初陛下娶当今皇后时,属这二人最为支持,现在二人一去,你看会不会破坏朝堂上的平衡呢?”

    温彦博露出孺子可教的欣慰神情道:“很有,有这份见地,看来你在御史的位置上可以往上挪一挪了。”

    “多谢爹夸奖。”温振听了父亲的赞许,虽是高兴,但心底更倾向于知道答案。

    温振索性就放开了道:“爹,你说会不会萧娘娘和皇后,插手此事呢?”

    温彦博看了儿子一眼道:“此事不可随意猜测,不过不用想,陛下与皇后夫妻情深,皇后若开口,陛下一定会答允,但正是因为夫妻情深,所以皇后也绝对不会开这个口的。”

    第六百四十章 宫闱

    八月的日子,幽京上下燥热。

    范阳卢家在西山有一处大的避暑庄子。这一日正值衙门休沐,御史台大夫卢承庆就来至避暑庄子休息。

    他卢承庆同行的,还有谏议大夫卢齐卿,以及他的妹妹卢绮。

    卢齐卿是与周洲,赵欣二人一并在同期郡试中第的才子,又因为出身范阳卢家,所以在仕途上,是一路青云直上。而卢绮就是当年与李重九在白马寺外一见赠诗的女子,她本是与博陵崔家谈好的亲事,但嫁去时,丈夫却得病病故,成了孀寡之妇。

    当下卢绮闹着要回卢家居住,而博陵崔家本是不肯,但这时候卢家的权势很大,卢承庆亲自致书给博陵崔家,所以也只能放卢绮回卢家。

    西山尽太行之余势,卢家的庄子修葺得甚高,可以俯瞰大半个幽京城。看着幽京的城墙,卢承庆脸上露出几分淡淡愁容。

    卢齐卿十分年轻,仕途上又是十分得志,对卢承庆的忧虑不解当下问道:“叔叔为何愁容不展?”

    卢承庆看向卢齐卿道:“还不是朝堂上闹的,卢家上下,现在第一劝我争一争这尚书左仆射之位。”

    卢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