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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金手指第125部分阅读

    中并没有肯定他能得到宽恕,但从他的语气中可以判断,他对于李全不被处死还是有几分把握的。这让李全心中颇为感动,李锐潜入蒙元,那当真是提着脑袋干活儿,而且不是一日两日,前后坚持了五六年,这等功劳,怎么可能是微末之功,他拿出来换自己一条性命,自己这条命也太值钱了……

    想到这里,李全长叹息一声:“不必了,我自作孽不可活,当如何便如何吧。大宋天子赏罚分明,罪不及妻子,我没指望了,锐儿你还前程远大,有你照应着你的弟弟妹妹们,我很放心……”

    “若是叔父肯配合的话,一个临阵举义总少不掉的,而且叔父在辽东屯田多年,这些功劳也都在。”李锐诚恳地道:“叔父当如何取舍,自不用小侄多说了。”

    李全微微点头,事实上,到了这般地步,他便是再想要坚持也不可能了。

    随着李全放弃抵抗,蒙元在东北的最后一点余孽也化为乌有,李云睿身为此次北伐的总指挥,一面安抚民心,一面将喜报上奏朝廷,又增加了对燕京的压力。炎黄七年六月一日,已经近乎绝粮的燕京城中发生哗变,严实、史天泽等为部将所擒,尽数献与宋军,二十万人举城投降。这样,在炎黄七年秋天来临之前,蒙元全境再无有组织的抵抗力量。

    没有抓住拖雷、蒙哥和忽必烈,让李云睿多少有些失望,拖雷的正妻唆鲁禾帖尼与他的另两个嫡子旭烈兀、阿里不哥和严实、史天泽便成了献俘的对象。蒙元高官权贵们要被送往临安献俘,而那些被俘和投降的各族士兵如何处置又成了件让李云睿伤脑筋的问题。在战场上被俘的蒙胡,十之八九是被埋了的,但非战场所得,再杀就说不过去了。

    炎黄七年六月二十五日,济南府迎来了一批“客人”。

    因为徐州的强势,济南府发展有些相形见绌,如今是座四十万人口的中型城市,主要的产业是棉纺、造纸、煤化和面粉。在蒙元境内,这样规模的城市并不多,因此,这群“客人”进得城来时,很是惊讶了一番。

    “母亲,这就是宋人的城市么,他们的城市都这么漂亮么?”

    在李锐的营建下,蒙元的都城黄龙府也算是街道整齐里坊分明,但与济南府相比还有不少差距。阿里不哥年幼,坐在大车上经过济南府的街道时,不禁向他的母亲唆鲁禾帖尼问道。

    唆鲁禾帖尼死死捏着胸前的十字架,作为一个景教徒,她信仰虔诚,作为一个女儿,她丈夫的父族诛灭了她的父族,作为一个妻子,她的丈夫为不受辱而自尽,却将两个未成年的儿子留给她照顾,作为一个母亲,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保护好自己的这两个儿子。

    “主啊,赐福与我和我的儿子,我恳求您,我已经失去了丈夫和两个年长的儿子,不要再将这两个幼子从我身边夺走……”她正在默默祈祷,因此听得阿里不哥的话后并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来,用悲伤的含着泪水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幼子:“阿里不哥,宋人聪明,富有智慧,他们建造的城市,就象花园一样美丽。我的孩子,你要在宋人中生存下去,就要和他们一样聪明而富有智慧,你明白么?”

    “我长大了,要让宋人为我建造这世界上最漂亮的城市,就象父皇让李锐为他建造黄龙府一样。”阿里不哥没有回答母亲的问题,他这个年纪还体会不出母亲话语中隐藏着的东西。

    唆鲁禾帖尼将目光移向车外,在那里,曾经为她丈夫、阿里不哥的父亲建造城市的李锐正骑在马上。李锐现在身上穿的不是严从元等为蒙元拟定的“官服”,而是宋人近卫军的制服,他脸刮得干干净净的,神采飞扬,嘴角始终向上弯起。唆鲁禾帖尼心中一动:这个年轻的宋人,潜伏在自己丈夫身边长达五年,他立下如此大功,想来可以庇护自己母子平安?

    “母亲!”旭烈兀低低唤了声,让唆鲁禾帖尼回过神来,她并未因为自己方才在想着如何勾引李锐而感到羞愧,现在为了保护她的两个儿子,她什么事情都愿意去做。

    旭烈兀已经十六,比起尚不懂事的唆鲁禾帖尼,他要明白得多,他面色灰败,却强自镇定,竭力控制自己,不让自己露出悲伤恐惧之色:“母亲,我们是成吉思汗的子孙,是拖雷皇帝的妻子,不能受南人的侮辱。”

    “住嘴。”唆鲁禾帖尼低声喝斥道:“如果你不想受到侮辱,你也不要用南人来侮辱你的征服者——你祖父征服了我父亲的部落,所以我才成为你们的母亲,现在你父亲的国家被人征服,你们要做的就是好好活下去,不要让你父亲的血脉在你们身上断绝。”

    “宋人的皇帝不会放过我们,他不会让仇敌的血脉得以延续。”旭烈兀摇着头:“就象祖父不会让……”

    “宋人的皇帝不是你的祖父,你祖父按照草原上的规矩行事,所以他败了,他也死了。”唆鲁禾帖尼看到守卫并未制止他们母子的低语,凑到旭兀烈的耳边道:“如果宋人的皇帝要杀我们,就不用把我们从黄龙府送到临安去,只要你不触怒他,那么他会给你一条活路,你要给我记着,无论什么屈辱,你都要忍耐下去,你还有母亲还有兄弟要照顾!”

    他们孤儿寡母,看守得自然不是很严密,而严实、史天泽那边,则不象他们这样了。这二人乘的是囚车,囚车上挂着硕大的木牌,上书“汉j”二字。所经过之处,人人指指点点,不少人高声唾骂,甚至有拿着土块石头要砸他们的。最初的时候,二人还高声抗辩,说自己是金人,被逼无奈才降了蒙人,不是汉j,但越是狡辩,骂的人便越多,看守的警卫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严兄,你我看来是难逃一死了。”史天泽倒还算豪气,就在一片叫骂声中与严实道。

    “事至于此,非人力所能挽回。”严实叹息着道:“受此奇辱,倒不如当初自尽,还能青史留名。”

    “求生不得求死不得,岂容你我自择,罢了罢了,为少受些罪,他们爱如何那便如何吧。”

    “呵呵,史贤弟倒是看得开。”

    二人正说话间,车队已经到了济南府火车站,一趟专列已在这等着他们。对于李锐来说,火车也是件稀奇的事情,他下了马,正左右张望的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李锐,李勇新!”

    “勇新”是李锐的字,乃是他在流求时请李云睿为他取的,叫的人并不多,一愣之后,他回头去看,却看见孟希声带笑的脸。

    “孟先生!”李锐慌忙过去行礼,孟希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不用多礼,又上下打量着他,好一会儿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李勇新,一别数载,你忍辱负重,实在是辛苦了,不过做得这般大的买卖,数载换一国,也算是划算,哈哈。”

    “孟先生还是如同当年一般。”李锐笑道:“先生如今在何处高就,还在南洋么?”

    “不在了,我回来述完职,陛下免了我南洋职司,任命我为细兰洋都督,不过我性子散漫,一时半会不愿去细兰,便跑到这边来,想看看东北可有什么好买卖可做。”孟希声笑嘻嘻地道:“你看我身边这小子,还认识么?”

    李锐当然不会真以为孟希声是跑到这边来乱闯的,实际上,孟希声在赵与莒的义学少年当中算是地位最超然的。他转向孟希声身边的小子,因为隔了五六年,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是赵一,这小子不是跟着秋先生身后的么?”

    “秋爽那厮辞了职司,如今专攻医术,这小子对医术又没什么兴趣,便只有随着我到处飘。陛下也有意栽培他,今后重返东胜洲时,陛下对他寄予厚望呢。”孟希声道。

    两人谈了一会儿,李锐向孟希声告辞,孟希声想起一事,低低地道:“你叔父之事,不必太过担忧,当初王钰之死,虽然与他有关,毕竟还是蒙胡下的手,官家宽厚,你叔父又是旧相识,死罪应可免。”

    孟希声说的,与李锐自己猜测的差不多,他应了声,又向孟希声道谢。当初向流求移民时,孟希声也曾与李全打过数次交道,便又与李全见了一面。比起严实与史天泽,李全的待遇就要好多了,虽然也在囚车之中,却是单人独车,车上也没有挂着“汉j”牌子。见着孟希声时,他面有愧色:“孟先生能来看望我这罪人,实在是受宠若惊。”

    “你确实是罪人,不过也立有功劳,这些年在东北屯田,虽然害了不少百姓,却也保全了众多汉民。”孟希声免不了淡淡责了一句,但没有深说,倒是又问了一些东北的矿产,显然,这才是他北上的真正目的。

    因为火车耽误不得时间,没多久孟希声便与李全、李锐告辞,李全抽空也问了几个人如今的情形。当初与他争锋的彭义斌如今是军区都督,在大名府时他便见过了,而刘全自淮北屯田使上退下后,便在临安荣养,赵子曰仍是徐州总管,不过再有数月可能会被调往燕京任燕京知府,当初的一些熟人都各有司职。这些消息让李全更为羞愧,若他不叛宋,少不得也是手绾一方兵权的军区都督,转为文职也可为一路一省之长,哪会成为这样的阶下囚。

    与李全告别之后,孟希声又去看了看唆鲁禾帖尼母子,这就纯粹是看热闹了。唆鲁禾帖尼母子并不知道这个笑嘻嘻的宋国男子是什么人物,只是见李锐对他甚为恭敬,他们也没有太长时间去推敲,随着汽笛响起,这趟专列终于要启程了。

    注1:这个阿里不哥在史实上和忽必烈在蒙哥死后争夺汗位,兵败被俘,为忽必烈毒杀。

    注2:唆鲁禾帖尼在一些文献中是个美丽、智慧而目光深远的女子,她信景教,也即聂思脱里教派,是王罕的侄女。

    三二三、常选

    俞仁是第一次来到临安,虽然他向往这座城市已经很久了。

    当初金国尚在的时候,他便被军情局安置到了金国潜伏下来,金国灭亡后,还不等他庆贺自己完成任务,紧接着又被安排到了蒙元。这次北伐势如破竹,他们这些潜伏进入蒙元的细作功不可没,大的有李锐那样身居高层的,小的也有俞仁这样在某个马场服苦役的。龙骑兵能够堵住蒙哥与忽必烈,俞仁他们这样的小人物功不可没,所以这次到京城,他作为这些无名战士的代表被派了来。

    这果然是一座梦幻般的城市,工业化并没有让这座城市失去本身的特质,那些包裹在城墙外的楼宇,都只是一层现代的外衣,而列车穿过这些楼宇进入城中时,展现在俞仁面前的,仍然是那仙宫一般的飞檐斗拱,苍翠姹紫之间掩映着琼台玉宇,就连将铁路与两边隔开的隔音墙,也建得宛若梦幻中一般。

    他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自家在北地里吃苦受罪都是值了——我流汗流血不顾性命,为的不就是守护这一切么!

    火车到站时,站台上整列整列的都是近卫军,俞仁眼睛见着他们时,他们都齐刷刷地行礼。等被迎出车站,俞仁又是吓了一大跳,车站前的小广场上,竟然挂满了红绸彩旗,不少红绸上都写着“功成名就”、“扬威展雄”之类的恭贺话儿。小广场四周都是人,足足聚着两三万,见他们出来,爆仗声一阵连接着一阵,至少有五六个锣鼓队唱起对台戏,一声还比一声高。每个人面上都是喜气,映得俞仁的脸也红彤彤的,他觉得自己似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上去,咧着笑了。

    他觉得,这一刻便是他一生中最为荣耀之时,虽然他只是从列车中走出的功臣中的一员,但人们洋溢的热情,让他觉得自己是这个巨大舞台的中心。每个笑脸都是在祝福他,每个钦佩的眼神都是在恭贺他。

    “此生不虚了——”

    这个念头才升起无数学堂里的少年——他们才十岁左右,快步跑了过来,有两个到得他面前,将大红的绸缎挂在他的脖子上,那绸缎上系着朵硕大的花,让他倒有几分新郎官的模样。俞仁轻轻抚摸着那绸缎,还想和那几个少年说话,可那几个少年脸激动得通红,周围声音又大,他连一个字都没有听清。

    少年向他又行了一个礼,行的是近卫军的礼,这让俞仁又是一愣,然后他们兴奋地跑了下去。俞仁转首四顾,象他这样,从列车中出来的功勋们,个个都套上了绸花。

    “过去唯有进士及第,方能游街夸官,如今将士入京,也得披红戴紫了。”

    小广场对面的,是三元楼开的分店,酒楼上一群人正坐着看热闹,见到这般情景,其中之一感叹道。

    “官家不是说了么,文人治政一世,武人牺牲一时,文人十年寒窗,武人三载苦训,为的都是精忠报国,人虽分文武,功勋却一般无二。”另一人笑道:“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四十州。我大宋武功之盛,直逼汉唐,文治之德,不逊尧舜,这正是我辈一展报负之时。”

    “主圣臣贤,我辈若再不得志,那便是自家才微德薄了。”又一人道。

    这都是临安城中的太学诸生,他们看得这般热闹,自然免不了眼热心动。他们苦苦求学,为的便是一个夸官游街,今日这般热闹,却不属于他们。

    “官家要推行勋议之制,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从此以后,进士及第也未必有往常那般风光了。诸君,报国岂唯一途,今日见着前线归来将士之风光,我总算明白了。回去之后,我便要向学监请辞,前往吏部报选,诸位同窗各自勉之吧!”

    众人当中的一个突然这样道,然后拱了拱手,竟然掉头便下了酒楼。

    吏部最近推出了一项新的选官方法,除了三年一次的进士科举外,便是所谓的“常选”,也就是平常时选择,每半年便有一次,由吏部和礼部组织,面向全体通过乡试的读书人,考试的类容除去经史子集之外,还有智学诸科,包括自然、格物、化学和经济的一些粗浅知识,难倒不算很难,一般来说,买上几本智学书籍,看上个两三个月便可以通过。唯一有些困难的是算数,这也难不倒真正的读书人,而且自有科举以来,便有“明算”一科。

    这“常选”出来,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随着领土的扩张,不仅仅是中原,东北百万之地,海外无数疆土,都迫切需要官员。而三年一次的科举又选官太慢,按照过去的方法,也无法臻别是受选者是否称职,这种常选考试便成了折中的产物:既照顾到传统文人对于出仕的渴望,又加入智学让他们懂得经世济民的常识。

    作为一种新事物,“常选”制的推出,不可避免地遭到了反对,只不过士大夫们多了一条出仕的渠道,他们的反对声不是很激烈,主要集中在两个方面,一是智学纳入考试范围之内,让许多年纪大的望而却步;二是常选官只委派到中原、东北、海外等新疆土,让这些士子们发生分裂,准备参考的以为应该扩大到全国,包括两浙两江这样的富庶地区,不准备参考的则认为连中原都不应该委派常选官员。

    国子监里的太学生,对于常选制度多持观望态度,他们更观心的还是勋议制度,如果说常选制度仍然是在旧的科举框架中修修补补的话,那么勋议制度将由官僚士大夫把持的朝政权柄扩大给了许多“庶人”,这让他们多少有些不甘心。

    没有人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权力,就连赵与莒这个穿越者也是如此。

    三元楼上的小小风波,与俞仁没有任何干系,他在一片狂欢般的气氛中,觉得有些醉熏熏的,仿佛在梦中一般。

    李锐也与他一般模样,虽然想得到官家可能会安排一次迎接,可这么大的场面,还是出乎他意料之外。俞仁行在最前,他却是行在后面,在他身后,则是那些要被献俘的对象了。不过,这些献俘对象也有区别,严实、史天泽自不必说,呆在囚车里一望便是人犯,而为了李全的颜面,他被暂时从囚车中解出。至于唆鲁禾帖尼母子,则只是身边多了些近卫军士兵盯着,有几个憨憨的初等学堂学生,没弄明白情况,竟然也给他们戴上了红绸缎。

    阿里不哥只是觉得稀奇,旭烈兀却有如奇耻大辱,正待扯下那红绸时,却被母亲严厉的目光止住。唆鲁禾帖尼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默默祷告了两句,一手牵着一个儿子,跟在人群之后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