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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命讨好第4部分阅读



    “荣恩有没有跟你联络?”蓓若问,退后一步用面纸拭泪。

    “他们凌晨两点左右从摩比尔出发,应该随时会到饭店。”

    “希望他有小心开车。”

    “我说服他让茱莉开车。”

    “谢谢。”蓓若再度拥抱她。“你还是那么能干。警方有没有查出什么?”

    莎兰摇头。“我不知道。我不是家属,他们什么也不告诉我。”倒不是说寇子会告诉她什么,因为她仍然被列为嫌犯。

    “我早就知道其中一个人渣会在出狱后找他算帐。”蓓若心烦意乱地说。“我早就知道。”

    内疚再度袭向莎兰。“我应该在家的。”

    “胡说。”蓓若斥责。“昨天是你的休假日,你没有理由在家。你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守着他。也许那个人渣在监视屋子时,看到你出门。要怪就该怪我没有雇用全天候的守卫。责任不在你,我不准你有那种想法,听到没有?”

    太迟了。那个念头每五分钟就会在莎兰的脑海里浮现一次。万一事情真的是像她在惊恐的头几分钟里想的那样,杀害法官的真是那个送她项炼的怪胎呢?万一他真的来找她了呢?杀害法官实在没道理,但话说回来,那种人做事原本就不合常理。明知道有个怪胎盯上她,她就该待在家里,而不是出去尝试引诱他现身。

    直到寇子问到死亡恐吓的事,她才发觉那是最有可能的答案。她在理智上接受了那个推理,但在情感上还无法摆脱那个第一印象。

    “责任也不在你,”她坚定地说。“该负责的是扣扳机的那个人。我们必须记得那一点。”但她还是应该在家的。要不是那条天杀的项炼,她就会在。

    蓓若的丈夫迪维和十九岁的儿子晓修到行李传送带边拿他们的行李,十五岁的晓蕾可怜兮兮地独自站在一旁。她的金发挑染成蓝色,左眉现在穿了两个金环。

    “哇塞!”莎兰说,走过去拥抱她。“两个眉环。另一个是什么时候穿的?”

    “假的。”晓蕾说。“我想在下次见到外公时吓吓他,但──但现在没有机会了!”她的脸一垮,扑到莎兰肩上啜泣起来。

    蓓若过去把女儿搂进怀里又劝又哄。迪维和晓修提着行李靠近,女性赤裸的情绪展现令他们一脸不自在。蓓若使晓蕾镇定下来后,他们一行人离开大厅走向莎兰的休旅车。蓓若和两个孩子坐进后座,迪维坐进前座、扣好安全带。

    “蓝道和艾咪什么时候会到?”他问。

    “十一点左右。他有一份法官的遗嘱放在他的银行保险箱里,而银行要到九点才营业。他认为可能会需要。”她把车缓缓驶向停车场出口。

    蓓若按摩额头。“我现在不愿去想他的遗嘱。”

    “也许里面有交代葬礼要怎么办。”迪维柔声道。

    “我还是希望──”她叹口气。“算了。希望不会完成任何事。”她深吸口气。“莎兰,你知不知道警方什么时候会让我们进入屋子?”

    “至少两、三天后吧!”在家属进入前,她必须找人把书房清理干净。她不愿意让他们看到书房现在到处都是血迹和污迹的景象。她多么希望自己没有看到那个景象,多么希望过去十二小时内发生的事不曾发生。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她绝对不会在购物中心里磨蹭;她会回家去,当凶手到达时,她会处理,法官就不会死。

    但时光不能倒流,没有人能够回到过去。

    “警探会去饭店找你们。”她温和地说。“如果能够,试着睡一下。”

    “你会在场吗?警探跟我们谈的时候?”蓓若的声音有点颤抖。

    “如果你们希望我在场。”就像不久前迫切需要拥抱一样,她迫切需要独处以便释放积压的悲伤和泪水。她克制了所有的情绪,大部分是因为震惊,但现在震惊渐渐消褪,可怕的现实步步逼近。

    “麻烦你。我太……我没办法清楚地思考。”

    莎兰不知道自己这会儿的思绪有多清楚,但只要蓓若希望她在场,她就会在场。如果寇子给他们几个小时,那么她至少能洗个澡、换套衣服,甚至小睡一下和吃个早餐。一想到食物。她就感到恶心、反胃和喉咙发紧。不要食物,还不要。也许明天吧!

    明天。明天她要做什么?大概是家属需要她做的事;只要是他们觉得无法处理的事,她都会替他们处理。等他们不再需要她效劳时呢?

    她还没有准备好。她以为她还会有两年的时间来准备实现她的“计划”。她以为法官会慢慢衰弱,直到心脏病或中风结束他的生命。她仍然会悲伤,他的家属们也都会,但不会是这种生命骤逝的椎心之痛。没有人准备好要让他离开人世,不是这种离开法。

    她把蓓若一家安顿在饭店,正要离开时,荣恩一家抵达。于是她又留下来帮忙,回答荣恩的问题。蓓若一家过来相聚,等莎兰终于离开时,他们全部含泪挤在套房的客厅里互相安慰。法官的后事要如何处理得等蓝道到达后一起作决定,但蓓若已经开始用饭店提供的纸笔列出必须做的事。

    天空阴阴的,气温比前几天低了许多。莎兰迎着凉风走向她的休旅车。暂时无事可做的感觉好奇怪。蓓若知道她的手机号码和她在山溪客栈的房间号码,会打电话告诉她何时要和寇警探见面。莎兰可能有两个小时的空档,她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洗个澡。

    等她终于进入客栈房间时,房里的寂静几乎令她无法承受。几个小时来,她一直很忙,一直被人、声音和灯光围绕。现在她独自一人,暂时没有人需要她效劳。

    她打开简单的行李,把洋装挂进浴室让洗澡时的水蒸气除去衣服上的绉纹。站在令人放松的热水下时,她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她靠在浴缸边,把脸埋在手掌里放声大哭。积压了几个小时的压力和悲伤倾泻而出,她想要砸东西、想要揍人、想要……想要法官死而复生,但那是不可能的。

    许久之后,痛哭变成啜泣,啜泣变成麻木的接受。她把澡洗完,用大毛巾包住湿头发,一丝不挂地倒在床上。房间里阴暗凉爽,筋疲力竭的她几乎是立刻睡着了。

    电话铃声在十点把她吵醒。她摸索到手机,努力恢复警觉。

    “喂,我是莎兰。”

    “莎兰,我是蓓若。寇警探十一点会到饭店,你赶得过来吗?”

    “可以。”她说,已经在翻身下床。

    她的头发又湿又乱。她把房间内的小咖啡壶插上电,进入浴室迅速用吹风机吹干头发。等她刷完牙时,咖啡已经煮好了。她倒了一杯啜了几口,回到浴室继续打扮。她并不在意她今天看来是何模样,所以只擦了|乳|液和涂点唇蜜就算了。

    在服装方面,她没有多少选择。一件洋装和两套日常的总管服,连一件今天会需要的外套都没有。她只好将就平时的白衬衫、黑长裤和黑背心了。如果明天她还不能进屋子,也许寇子可以找人替她再拿些衣服来。

    阴沈的天空开始飘起细雨,走到车子边的短短路程都令她感到寒意刺骨。她发动引擎后,立刻打开暖气,然后戴上墨镜遮掩双眼的红肿。

    平时从山溪客栈开到温斐饭店只须十到十五分钟,但车祸造成二八o号公路堵车,因此她在十一点五分左右才抵达温斐饭店。幸好寇子在同时进入大厅。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粗声问。

    “因为家属叫我来的。”她有点惊讶自己的声音竟然那么嗄哑。

    他点点头,在他们走向电梯时没有再开口。疲惫和木然使她说不出适当、甚或不适当的话。如果他还有话要对她说,八成是问更多的问题,所以她很高兴他没有开口。平心而论,他一定和她一样累,也许更累。

    她斜睨他一眼,发现他已经梳洗更衣过。如果他筋疲力竭,那么从外表一点也看不出来,或许他也乘机小睡过。

    他穿着外套,打着领带。看到他的外套使她想起自己很冷。“可不可以麻烦你找人去屋里拿件外套给我?”她问。“随便哪一件都行。”

    他转头迅速打量了她一番。也许他注意到她在发抖。“包在我身上。”

    “谢谢。”

    家属全部聚集在蓓若的套房。蓝道和艾咪已经到了。莎兰感到一阵内疚,她应该在场帮忙安顿他们的。蓝道和她握手;沉默寡言的艾咪拥抱她,使她再度热泪盈眶。

    蓓若已经叫饭店送来了水果盘、小西点、矿泉水和热咖啡。莎兰询问每个人想喝什么,然后安静地开始供应。记住每个人要怎样的咖啡是她在总管学校里学到的专长。有些总管可以应付五、六个人,有些总管必须写下来,但她的脑袋可以把这些资料自动分类归档。例如要她形容蓝道时,她会说身高一七八、灰色头发、淡褐色眼睛、咖啡加大量奶精。艾咪则是身高一七o、深红色头发、褐色眼睛、两颗糖不加奶精。

    她记得昨夜寇子喝的都是不加糖、不加奶的纯咖啡。

    她把他要的咖啡放在茶几上时,他点头致谢,然后问:“你觉得房间里太亮吗?”

    她忘了自己还戴着墨镜。“对不起。”她低声说,拿下墨镜。“我忘了。”她红肿的双眼在房间里丝毫不显得突兀。

    “吃过东西没有?”蓓若问,上前把手放在莎兰的肩膀上。

    “还没有。”

    “那么坐下来吃一点。如果我做得到,你也做得到。”

    在蓓若的坚持下,她把一些水果和饼干放在小盘子上,然后找位子坐。蓓若已经叫饭店送来额外的椅子给大家坐;家属自然是坐在一起,只剩寇子身旁还有空位。她坐下来,在蓓若锐利的目光下叉起一小片凤梨送进嘴里。

    她强迫自己咀嚼,凤梨片开始膨胀。如果没有旁人在,她会把它吐出来。她闭一下眼睛,努力抗拒喉咙的紧缩。她咀嚼着。

    “吞下去。”寇子用只有她能听见的低声说。

    她试着吞咽。在试第二次时,凤梨竟然被她吞下去了。凭着坚强的决心,她掰下一小块饼干送进嘴里。听着寇子实事求是地回答家属的问题时,她专心地咀嚼、吞咽。

    寇子的在场令人安心。虽然她不记得山溪镇在她居住的这三年里发生过凶杀案,但他给人的感觉是他见过人死于非命,知道这种事该如何处理。他实事求是的态度使家属在不自觉地仿效他时,跳脱情绪的漩涡。连莎兰都从他的存在里得到不少宽慰;有他在场,一切由他掌控,她只需要负责咀嚼、吞咽。

    他冷静、中肯地询问法官以前收到的死亡恐吓。蓓若竟然把那件事做成档案,使莎兰想到他们父女的个性和风格有多么相似。蓓若把档案交给寇子,他翻阅了一下,然后抬起头。“这个可以暂时交给我保管吗?”

    “当然。”蓓若的双手紧抓住大腿。“问这个问题很困难,但……爸爸在哪里?我们需要安排他的后事。”

    “法医室在保管他。”寇子回答。“尸体剖验完毕后,就会发还给你们。”

    所有的人都猛然抬头。“剖验?”蓝道说。“为什么要剖验?”

    “凶杀案都必须剖验尸体。法律规定的。”

    “荒唐!”蓓若说。“不知道死因时验尸还有道理,但爸爸是被枪杀的。他的死因很明显。”她在说到“死”这个字时,声音略微颤抖。

    “死因看起来很明显,但有时被害人遭枪击或焚烧是为了隐藏真正的死因,例如被毒杀或勒毙。”

    “事到如今,那还要紧吗?”茱莉问。

    “死亡方式可以告诉我们许多关于加害人的事。例如,什么人有办法取得特定的毒药?什么人有力气勒毙成年男人?我认为令尊的死因清楚明确,枪弹造成的伤口。但最后还是要看法医如何断定。”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才能……领回爸爸?”蓓若声音微颤地问。

    “我无法确切地回答你,夫人。但我猜最快也要明天。”

    “好吧!”蓓若捏捏鼻梁,然后望向两个哥哥。“今天星期四。如果明天发还,我们可以在星期六或星期天举行葬礼。你们意下如何?”

    “星期天。”蓝道立刻说。“那样比较方便人参加。”

    “我赞成。”荣恩说。

    “那就星期天。”蓓若写下日期。

    寇子望向蓝道。“罗先生,你提过你有一份令尊的遗嘱副本。有没有带来?”

    “有,在我的公事包里。”

    “你知道内容吗?”

    “不知道,它被密封起来了。我是说,我们都知道大概,但不知道细节。”

    “可以让我看看吗?”

    蓝道耸起眉毛。“请问原因?”

    “遗产有时会构成动机。”

    蓓若猛地倒吸口气。“你在暗示我们之中的一个杀害我们的父亲吗?”房里的人无不勃然大怒。

    “不是,夫人;没有证据显示有那个可能。我只是不想忽略任何有助破案的线索。”

    蓝道拿来一个大小适合于法律文件的信封。就像他说的一样,信封是密封的。寇子以目光征求同意,蓝道点头。寇子以果断的动作撕开封口,抽出厚厚的文件。

    他迅速翻阅,接着突然停下来,抬起头以锐利的蓝眸盯着莎兰。

    “席小姐,你知不知道根据这份遗嘱的条款,你可以继承到一大笔钱?”

    莎兰眨眨眼,与其说惊讶不如说困惑。她感觉十分疲劳且有点昏昏沉沈,无法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她甚至环视四周,好像房间里可能有另一个席小姐。她再度望向寇子,发现他还在凝视她。“你指的是我吗?”她问,仍然无法把两者连在一起。

    “罗法官的总管席莎兰,就是你。”

    她点头,抬手按摩额头。也许是缺乏睡眠,也许是咖啡喝太多,她感到头疼欲裂。“他留下东西给我?”她颤声问,连忙咬住颤抖的下唇,但对眼中泛起的泪光却无能为力。

    “那当然。”蓓若说。“他跟我们说过。”

    “他……他什么也没跟我提过。”

    “他认为你会反对。”荣恩解释。

    “对不起。”莎兰突然站起来冲向浴室,以免自己当众嚎啕哭泣。一关上浴室门,泪水就夺眶而出,她抓起毛巾捂在嘴上遮住哭泣声。

    凭着意志力,她恢复自制、忍住啜泣,用面纸按住眼角不让泪水落下。几次深呼吸后,她平静了不少。

    得知法官给她留下一笔遗产带给她前所未有的感动。她的薪水很高,也喜欢照顾他。她敬爱他,爱他的慈祥幽默和善良有礼。她没有料到他会留下遗产给她,如果知道,确实会反对争辩。她替他工作不满三年,怎么能在任何方面跟他的子女和一辈子的朋友相比?

    但他和他的家人显然不是那样想的。想到他们的慷慨,她不禁又热泪盈眶。她用力擦掉眼泪,叫自己不要哭,至少别在此时此地。家属已经够悲伤了,不需要她来加重他们的情感负担。

    她绞了一条冷毛巾擦脸,把毛巾敷在额头上来减轻头疼。她想要躺下来用冰袋敷头,但那和哭泣一样得延后。

    觉得比较能控制自己时,她回到客厅。“对不起。”她低声说,坐回寇子身旁。

    “想来你不知道。”

    她摇头。无论他信或不信,她都没有力气去在乎。

    “爸爸要我们发誓保密。”蓓若说,唇边浮起悲伤的微笑。“他以瞒着你偷偷摸摸为乐,他说那是他唯一成功瞒过你的事。”

    “他说你没收了他的巧克力棒。”晓修插嘴,脸上绽开真正的笑容,赶走了哀伤和压力。“他每次来我们家时都大吃特吃,因为他知道回家后就吃不到了。”

    “还有鲜奶油海绵蛋糕,我来看他时都会偷偷带给他。”晓蕾招认。

    莎兰呻吟一声,望向房里那一张张愧疚却突然有了笑容的脸孔。“难怪我费了那么大的劲才使他的胆固醇降下来!”

    蓓若轻拍她的膝盖。“他喜欢你照顾他,我们喜欢你照顾他。他提到要把你列入遗嘱时,我们都举双手赞成。”

    寇子清清喉咙,使众人再度把注意力转向他。“谢谢你们提供的资料。”他站起来。“我知道你们都很难过,谢谢你们的帮忙。令尊的事我深感遗憾,我们会努力找出凶手。我会调查档案里的这些人,运气好的话,我们会发现其中一人在这个地区。”

    其他?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