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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泡黄尘第11部分阅读

    对是回家,旅行的必备良器。

    “有你这穿鞋的兔子吗,到像是仓鼠,把粮食藏得到处都是,小心到时找不到。”

    既然人已经丢了,何方在丢一次,曲阳索性把另一只鞋脱下来,从鞋垫地下又抽出一张十元的人民币,也用兰花指夹了,“怎么样,鄙人还有一张。”

    任美兮捂着鼻子大喊,“曲阳,快拿走,真恶心。”

    林媛看着任美兮,眼角向下斜视,嘴角也向同一个方向一撇,心里想任美兮太能装模作样,只能瞒过男人的女人伎俩。

    “恶心,一会儿就不恶心了。” 曲阳说完,把钱伸出窗外,向着一个卖冰棍的老奶奶挥了挥,老奶奶迅速迈着半大的脚蹒跚过来,期间甚至有跑的冲动,好在别的同行并没有发现这里的商机,才轻摇四寸金莲上得前来。

    冰棍被大家一抢而空,任美兮说,“曲阳,等着吃你一回冰棍,可真不容易。”

    “那还恶心不?”

    “恶心什么,钱是钱,冰棍是冰棍,冰棍又不是你那张臭钱做的。”

    曲阳一脸的不认同,“非也,非也,钱是臭的是对的,古人便有铜臭之说吗,所以钱臭是钱的自然属性,可是钱还有另一属性是善变,比如,我那张臭钱买来了冰棍,冰棍却是甜的,所以我那张钱臭与不臭有什么意义呢,老奶奶还要拿这钱去买米买面,有谁又能说那张钱是肮脏的还是龌龊的还是高尚的。”

    任美兮舔着冰棍,笑吟吟地看着,“你现在真能鬼嚼了,你快吃哇,都流了,长篇大论的,谁听呢。”

    曲阳赶快咬了一口冰棍,“理不辨不明,大家讲道理吗,你说呢东平。”令东平笑着说,“嗯,有道理。”

    任美兮瞪了令东平一眼,曲阳继续说,“既然大家吃了臭钱买来的冰棍觉得味道不错,美兮你是不是拿点香钱出来,让我们尝尝冰棍的味道有什么区别。哎,美兮,你的钱放在哪里,不会也在鞋里吧。”曲阳本来想到,既然臭钱放在鞋里,那香钱自然应该放在少女的香香之地,也许在那里,或许钱也会沾染了少女的醇芳。

    只见任美兮在胸前摸索了半天,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些钱来,其中一张一元的斑斑点点,边缘已经破损。任美兮小脸通红,显然少女的醇芳没有浸染这张钱,到是这张钱有玷污胸部的可能。任美兮把那张一元钱扔在地上,“哪来的钱,这么脏,我没看见,曲阳你笑什么,嘴呲得像洗脸盆似的。”

    “哈,还好,给我留了一点面子,没说是洗脚盆。”

    令东平笑着捡起钱,“钱不分香臭。”说着向卖冰棍的老奶奶挥手。

    老奶奶没有发觉令东平的示意,这一挥手到像是在向土默特右旗说再见,而确实是在向土默特右旗说再见。第二次预先结果出来,令东平,林媛等人悉数名落孙山外,偌大的教室只剩下零星的十来个人。

    上课铃响起,张老师踏着铃声走进教室,手里拿了一沓表格,张老师晃了晃说,“同学们,咱们中考志愿分两步进行,在中考前需要确定报考中师或者中专,应届生可以报考中师或者中专,而复读生只能报考中专,大家把表格拿回家,填好了明天交给我。一旦确定将不能再更改,请大家慎重一些。中师没有选择,只有包头师范学校,中专的具体报考志愿在中考前一周填报。”

    曲阳领了一张表格,骑着他那辆稀里哗啦的自行车回家,这辆自行车还是他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曲老三特意超预算购买,从此一直陪伴曲阳走在上学回家的路上,几年下来,轮子还在,车架也似乎还完整。脚蹬子却不翼而飞,只剩下个中间的螺栓,居然被磨得铮明哇亮,从螺栓蜕变成锥子。外胎没有了牙爪,溜光滚圆,内胎早已千疮百孔而后箕裘百纳,前闸后闸一概中途退休,索性在前轮刮泥板处安一个废旧的鞋底,遇到紧急情况,一脚踩在鞋底子上,鞋底子摩擦前轮,居然也能停得稳稳当当。曲阳想,它日飞黄腾达,这辆自行车也许可以挂在伟人故居内任人凭吊,没准儿还可以附庸出一阕酸文假醋来。

    家里人都不在,只有嫂子小乔挺着个大肚子,有如倒扣着的铁锅,有道是养儿防老,显然养儿比铁饭碗还铁饭碗,是铁锅。院子里是几只离不得妈妈的羊羔子,咩咩地叫着,不住地向大门外张望,常言到有奶便是娘,居然在动物界也行得通,小乔揪了一些苦菜,羊羔子咀嚼的欢愉暂时忘记了妈妈,只顾着争抢。

    “曲阳,你放学了。”小乔脸上带笑,却迷失在一片臃肿之后,一只手不住地抚摸着下半辈子的保障,那口‘铁锅’。

    “嗯,我大我妈呢?”

    “麦子浇二水,施肥去了。”

    小乔说完又堆了一个笑,“你大爹在包头做甚的?”

    “一个厂里管车的。”

    “我说让你哥去找找,让你大爹给找个好营生,这在家种地也不是个办法,你哥人家死气不出,就是不动地方,我说了几次,坚决不去。”说这话的时候,小乔换了一副面容,大有恨铁不成钢的苦大愁深,毫无悔教夫婿觅封侯的空闺幽怨。

    “我大爹也就芝麻大的官,也办不成个甚事。”

    “人家毕竟在包头,不去咋知道呢,也看着娃娃要生了,吃的用的总不能向我娘家伸手,也不好看。”说完,也不待曲阳的下文,一手扶着腰,另一手前后夸张地摆动着,回正房去了。

    待曲老三回来,曲阳照小乔的原话复述一遍,大概八九不离十,曲妈妈盯着曲老三,“他大,这是个甚意思。”

    曲老三在炕沿边上磕了烟灰,“给曲歌拿上二百块,看媳妇是想吃还是想喝。”

    “哪里还有二百,碳酸还差人家几十没给,家里就一百六十多块,压柜钱他们不是还有六百吗,这着急个甚!”

    曲老三吼了一句,“你拿给就行了,圪嚼甚了。”

    曲妈妈摸了钥匙出来去开柜子上的锁,一边念叨,“今年下来,分了家算了,还说小乔是个好闺女,和甘肃侉子也差不多,才进门几天,窟窟眼窍倒用开了。”

    曲老三又点了一锅烟,“曲阳,你咋回来了。”

    “大,老师让回家填报志愿。”

    “那你,报甚呀。”

    “能报甚,也就是中师了,看情况今年中师好考,说是不让复读生报。”

    “回来当猴儿王,还务不住种地。”说完,磕了烟灰,穿了鞋出门,留下一句,“你们先睡哇,不要等我。”在屋子里作响。

    第二天早上,曲阳推了曲老三一把,“大,到底报甚呀,我得上学去了。”

    曲老三眼皮都没抬,“报中专。”

    没等曲阳搭话,曲妈妈开了腔,“啊呀,中专能考上呢,考个中师也挺好。”

    曲老三围了被子坐起来,“女人家,你醒得个甚,考个中师能咋,再娶个农村媳妇,还不是种地的命。”

    “种地也苦轻下了,再说,好歹是正式老师。”

    “我夜里去了张家圪旦,和张老师叨拉半天,又去赵天禧老师家坐了一阵,这当老师没个出息,半工半农,不娈这个营生。”

    “大,你去张老师家了。”

    “嗯,你是不是和人家女女找对象了?”曲老三盯着曲阳,嘴角却含着一丝笑,是得意儿子的长大成|人呢,还是愉悦于窃得的机密情报呢。

    曲阳脑子里嗡地一声,全身血液向着那个叫做脸的地方涌去,头顿时大许多,温度升高了几度,反倒闹得没脸了。曲阳使劲调动了几下脸部肌肉,笑着说,“大,尽瞎说了,你听谁说的。”

    “谁说的,不能告诉你。”曲老三好不容易的重大发现,显然不愿暴露这显而易见的线索来源。

    “那我走了,哦,到底报甚,中专我可没把握。”

    曲老斩钉切铁地说,“报中专。”

    曲阳急忙转身离开,不敢再面对父亲的眼神,好似撒谎的信徒面对上帝的惶恐,在他老人家面前只有被透视断无蒙混的可能,曲老三却在身后低沉地说,“不敢瞎混了。”

    曲阳跨上自行车,迅速地逃离,生怕曲老三再问出别的什么,一时还没有好的对答,只有大露马脚的危险。

    同学们你看他,他看你,各人的志愿迅速大白于天下,李东梅、唐娜、牛换小悉数报考中师,只有贾迪,任美兮神神秘秘有如尚未出阁的大家闺秀不肯随便示人,追问之下,只好说报考中专。

    牛换小看着曲阳的志愿,一脸羡慕,“曲,曲,曲阳,还,还是你胆大。”

    曲阳只好打肿脸充胖子,“我呢,不是胆大,是觉悟比较高,让我回来当教书匠,纯粹误人子弟,本人抱着负责任的态度,不想让祖国的下一代毁在我手里。就把这一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们这些有理想,有抱负的好青年手里,小鬼,你要努力啊!”说着,还一手叉腰拍了拍牛换小的肩膀。

    牛换小一甩肩膀躲开曲阳的手掌,“不要鬼嚼,你,你中专打算考甚学校。”

    “我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吗,你说呢,小鬼。”说着又去拍牛换小的肩膀。

    “现在真不能和你说话了,老鬼。”说完要转身离开。

    曲阳一把拽住牛换小,“你,你,你这句咋说得这么顺了。”

    “我,我,我向来如此。”牛换小头也不回地走开。

    晚自习的时候,李冬梅问了曲阳同样的问题,曲阳虽然准备了一天,可是说辞还是慌乱不堪,连自己都骗不过。也只能把曲老三抬出来,胡乱地抵挡。李冬梅没有说什么,依然拉了曲阳的手在一起。曲阳隐约地感觉到,那条康庄大道出现了岔路口,而做出背叛选择的是自己,心头立时沉重难负,大有把椅子压塌的趋势。

    只有当晚自习之后,两人再一次拥抱热吻,曲阳分明看到李东梅眼角晶莹的泪,没有了语言的交流,有的只是唇与唇的对话,好似命运的车轮已向两地开去,只有像个危重的病人,抓住最后回光返照的机会,做一次最后的交代。

    令东平领了个初中毕业证回家交了差,轻松地自由自在,学校成了他的游乐场,想来的时候来一会儿,不想来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中专可以报考地学校众多,曲阳一味地胡乱地填写,五个志愿全部自治区外学校,专业只要和电沾上边,反正考上的机会并不大,万一有机会,远远地发配了自己,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

    中考当然在土默特右旗进行,时日无多,学校大概觉得这临时抱佛脚的事多做无益,再说,几年来苦口婆心,该说的早已千遍万遍地说过,也就再无教育的必要,索性提前放假,回家复习。

    曲阳收拾了铺盖,在宿舍的门口徘徊,果然,李冬梅推了自行车过来,两人四目相对万语千言却不知从何说起,唐娜没头没脑地挤了进来,“哈哈,还有告别仪式啊。”

    李冬梅打了唐娜一下,“死丫头,就会嚼舌根。”

    唐娜呵呵地笑,“曲阳,你都报什么学校了?”

    “我都是瞎报,什么东北电力学校、山东工业学校,专业都是和电有关的,我想学计算机。”

    唐娜一脸的羡慕,“真好,我们要考上了,只能去包头,毕业了吧只能回村里教书,冬梅,要不我们改志愿吧,考中专算了,和曲阳报同一个学校。”

    “好啊,改就改,娜娜你说话算数。”

    曲阳听着倒吓了一跳,急忙说,“真改啊。”话已出口觉得不大合适,又说,“哪能改得了,除非走后门还来得及。”

    “都这时候了,改什么呀,你回家好好学习,争取能考上,中专不好考的,万一考不上,只能补习,或者上高中,那得熬到什么时候啊。”

    牛换小也推着自行,整理了自己的行李走过来,“你,你们说什么呢,谁,谁上高中,曲阳你去啊。”

    曲阳笑着说,“你姓牛,又不姓驴,你咋长个驴耳朵,这么远都能听见。”

    牛换小上来踢了曲阳一脚,曲阳一边躲闪一边说,“你们看,他真的姓驴了,都会‘不胜怒,蹄之’了。”又上来抱住牛换小做出撕咬的动作,“我也只能‘断其喉,尽其肉,乃去’也!”然后撒腿就跑。

    李冬梅和唐娜笑得不止,又伏在自行车上笑个不停,唐娜看着牛换小被戏耍,忽生美人救英雄的豪情,本来想说,快打他,可是一张嘴变成了“牛换小,快踢他,踢呀!”一想不对,这‘踢’不就又成驴了吗,只好红着脸补救,“啊呀,不是,快打他。”

    曲阳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停下来让牛换小报了仇,“吁…,s,换小。”

    牛换小看着两位女生一指曲阳,“曲,曲阳这家伙,黑老鸹死了三百年----全凭嘴支架着。”

    大家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能从牛换小的嘴里吐出俏皮话来,李冬梅说,“牛换小,你说了个甚,这可是破天荒头一次听。”

    牛换小倒闹个大红脸,在他眼里,这好学生是要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说,这个俏皮话好像也在其内。

    曲阳咳嗽了一声,清了一下嗓子,“牛换小同学还是有潜力地,再跟我混半年,绝对满嘴里跑火车。”

    “哪能都像你呢,没个正型,你就是被令东平他们带坏了。”李冬梅故意贬了几句曲阳,倒像是妈妈当着外人的面骂自己的小孩,也是一种谦虚的表现。

    牛换小说,“我,我其实也想没正型,和你们一起玩,可是学不来,一着急我,我结巴得更厉害了。”

    大家一下在没了声音,好像触碰到牛换小的痛楚,再不好提起,那只能是雪上加霜的残忍,伤口撒盐的无情。唐娜打破沉默,开了口,“我们呢也不用口不对心,我们也不用过度谦虚,我们本来是初三(二)班学习最好的几个,我们一起努力,争取包头见。”

    “我一则考不上,考上了没准在东北,西北。”

    “那有什么,你千里省亲,总得走包头吧。”

    “那我们就包头见。”四人击掌高呼,引得其他同学不住地侧目。

    李冬梅向曲阳和牛换小挥挥手,“我们走了。”唐娜大声说,“记住包头见。”两人跨上自行车消失在拐弯处。曲阳愣愣地站到那,看着两人消失的地方,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牛换小推了一下曲阳,“走,走了,楞怔甚了。”

    曲阳激灵了一下,魂魄重新归于五脏六腑,“走,换小,你咋叫换小呢。”

    “你,你咋叫曲阳呢!”牛换小停顿了一下,“告诉你也无所谓,我,我是抱来的,我前面有四个姐姐,我,我,我妈一着急,抱了我。”

    “是真的呀,我们这样猜测,但没好意思问。你知道你从哪里抱的吗?”

    牛换小脸上浮现从未有过的凝重,“不知道。”

    第十八章:学习是混了,考试是碰了

    第十八章:学习是混了,考试是碰了

    曲阳东倒西歪地扭捏在回家的路上,对于路面完全视而不见,只是机械地蹬着两根锥子一样的脚蹬子,随着道路的坑坑洼洼晃动着车把,满脑子都是世界刚形成的模样,混沌而杂乱,轻者不能上浮,浊者不能下沉,搅和在一起,心烦意乱。他想着这些人就这样分别了吗,李冬梅呢,这又算是什么呢,未来真是不可琢磨,不可预知,他茫然四顾,四顾之下却一片茫然。

    进得村口才被一阵叫骂声惊醒,二娃子蹲在地上,二娃子的老婆札手舞脚站在当院,大脸盘子平的能当镜子照,只有那张嘴夹杂的泡沫有着伊盟人特有的好嗓子大声地叫骂,“你圪泡出气了哇,灰你妈的逼,学会上嫖串门子了,你给娘娘把破鞋烂笸箩引回来,你说你是甚圪泡。人家祖坟冒青烟出个人物,你们家祖坟埋进鼓匠了,出了你这么个动物,牲灵,你给娘娘出气了哇,叫夹鼻两邻看看你圪泡的球相素。”

    二娃子他妈想分开人群去劝说,就听二娃子老婆接着骂,“你妈生你这种圪泡做甚了,还不如圪夹死你,你大哪如把你糊在墙上了,生下你这么个叫驴。”

    二娃子妈羞得无地自容,扭头便走,没了踪影。

    二娃子抬了一下头,“不要骂我大我妈,仔细爷打你。”

    “来呀,你打呀,你打呀,谁不打谁是表子养下的,驴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