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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泡黄尘第20部分阅读

    些四川侉子马上滚蛋,否则接着修理。”

    “好嘞!”如若得令而去将军,大有弹指间,樯橹灰飞烟灭的那一份从容。

    曲阳跑到阿舍愣的身边,一拽他的衣服,那家伙以为有人偷袭,立马挥起了棍棒,曲阳上去架住木棍,大叫,“阿舍愣。”

    那家伙楞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你是,啊呀你是曲阳。”

    两人都笑了起来,曲阳问道:“你怎么在这里,跟他们在一起?”

    阿舍愣高高的颧骨上腾起一团红云,“我,嗨,混口饭吃呗,倒是你,我听东平说你考到建校了吗?在这工作吗?”

    “是啊,跟着段彪,你快说说,你什么时候来包头的,有没有我们家的消息。”

    “你们家,我也不知道,我有几年没回去了。”

    “噢,那你近期回去吗?”

    “没有这个打算。”

    只听那边带头者呼叫,“阿舍愣,走了。”

    阿舍愣转身要走,曲阳忙着叫住,“留个联系方式,我上哪找你?”

    阿舍愣想了一下,“这样,过两天,我来找你。” 留下曲阳站在那里想不明白。

    段彪走过来,“楞什么呢,送我去趟宝儿那里。”

    “彪哥,刚才那些是什么人,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人。”

    “好人,谁是好人,对咱有用就是好人。告诉你,这就是咱包头市最狠的光头帮。”

    光头帮,一个没有经过工商注册非法人的民间组织,从来不打广告,但他声名鹊起在人际间传播,以至于一部分年轻人趋之若鹜,已加入为荣。显然光头帮对于引进‘人才’严格把关,年轻人不得加人,只好纷纷效仿光头帮的造型,人人剃光脑袋,因为一颗光头已足够让人生畏,有如一张护身符,横行街巷。最后此风居然传入校园,学校只好强制制止,男生的头发才逐渐丰满起来。

    “彪哥,惹他们干什么吗,小心瓜皮擦屁股,搞不利索。”

    段彪爽朗地一笑,“哈,开你的车吧!”

    段彪在宝儿那里逍遥快活,曲阳找了一家药店,给脸上了药,晚上返回工地的时候,四川籍民工三三两两基本上已经走完,听二彪子说有的人甚至还瘸着腿,有的还在流眼泪。

    马卫红开了腔,“小四,你答应的事情,什么时候给兑现啊!”

    “什么事。”

    “不是你说的,每人一百元,结清工资的吗?小四,红口白牙,你可不能溜j耍滑,大家伙都看着呢!”

    “我溜j耍滑,你们跑得比兔子还快,我溜j耍滑。”

    “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劳个屁,害的我还挨了一棍子,脸上被画了一尺多长一道口子。”

    “一尺多长,你以为是驴脸。”

    “不管是驴脸,还是马脸,我是没脸跟段彪提,要提你们去提。”

    “这王八羔子,翻脸不认人了,来揍他。”几个人把曲阳按在地上,又有几人欢呼雀跃地扑上来,叠成一座十八罗汉塔。曲阳被压得喘着粗气大骂,“你们这群王八下的蛋,刚才你们那能耐哪去了,现在扛出大刀来,有球用。”

    开始有人嘲笑二彪子,“刚才,就他妈的二彪子,冲出去得快,跑得也最快。”

    二彪子一脸不屑,“我跑得快,你也跑得不慢,看到四川人冲过来,你小子跑得比兔子还快,还有脸说我。”

    曲阳热中带冷,“五十步笑百步。”

    二彪子不耻下问,“什么意思,搞球不明白。”

    “就是说,你两都是晒干的驴球,就不用比了,一样的货色。”说着忍不住笑出声来,二彪子追出门口,曲阳早进了门房,才发现玻璃窗还没有来得及更换,个个呲着锋利的牙,诉说着那一刻的狰狞。

    第三十二章:老猫,老猫,回来了没有

    第三十二章:老猫,老猫,回来了没有

    工人们的工资终究没有结清,还有两个月压在段彪手里,打架的一百元也没有兑现,曲阳被挖苦的下不来台,免不了请大家吃顿饭,好在工友们要求并不高,个家常菜,几瓶劣质白酒。人人酒足饭饱,置办些年货,匆匆地回家。

    曲阳看在眼里,终觉得不是滋味,也升腾起对家的想象,没想到跟段彪一提,段彪满嘴答应,还说可以把车开回家,只是不提工资的事。

    曲阳心里激动的难耐,虽说囊中羞涩,可开着小车回家,也足以有面子让自己人前显摆。毕竟村里绝少能看见这扁蛤蟆般的小卧车。

    段彪整理行装,带上与前妻冲动而得的女儿,到北京看动物,其实是看着奥迪100眼馋,想下手一辆,曲阳才知道段彪不是没钱发工资,而是不想发。

    晚上十点,曲阳把段彪送上火车,激动得难以成眠,盘算着自己三年没有回家,家里不知是什么情况。妈妈该有五十多岁了吧,应该有了,可叹自己居然不知道妈妈的准确年龄。那种带有一股自然发酵酸味的老面包是妈妈的最爱,应该买一些。妈妈身体也不算好,买些奶粉补一补,对了,记忆中爸妈的秋衣秋裤还有补丁,也应该买一套,只是不知大小。父亲爱抽烟,可经常抽的是旱烟,过年了,应该买两条青城或者大青山。哥哥家的小孩子应该有五六岁了,可以买一套衣服。再者可以买一些整盒的桃酥,过年的时候送送亲戚。自己上学时还欠着亲戚的钱,也不知还清没有。

    曲阳起身翻遍衣兜,只有几百元,心里暗骂,段彪你这王八蛋,有钱买车旅游,却不给大家发工资。可叹自己一天跟着段彪,亲信无疑,居然难以开口提工资的事。刚才的激动换成了失落,自己消失了三年,一事无成,难道拿着几百元回家吗?

    算了,我再忍一年。突然,一阵‘滴滴滴’的bp机声音打断了曲阳的思绪,曲阳按了一下按钮,上面显示段彪家的电话。曲阳拨了过去,“嫂子啊,我还以为彪哥没走回来了。”

    “哈!”

    “嫂子,有事吗?”

    “嗯,彪哥给你留了一些钱,让你拿着回家,你要没睡现在过来取。”

    曲阳看看表,已经十点多了,再说几次去段彪家,总觉小玉的眼神火辣辣地不简单,深更半夜还是不去为妙。“嫂子,要不明天吧,我懒得动了!”

    “那你明天早点,我上午还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说完挂了电话,曲阳立马兴奋起来,在地上连蹦几下,看得看门大爷直皱眉。曲阳一踅摸,别被老人家会错意,“大爷,我明天能回家了。”

    “回家好啊,我那儿子,几年都不来看我一下。”

    忽觉缺了点什么,原来不见了大黄,近期,这大黄经常神出鬼没,搞起了地下工作。

    “大爷,大黄呢?”

    “人牲口都一样啊,下午还在院子,天刚擦黑来了一只母狗,我还看见两只东西在墙根下连尾,打都打不开,后来就不见了。”

    “哦,大爷,这狗得几个月下仔?”

    “猫三狗四猪半年,骆驼下羔年对年,狗得四个月。”

    “大爷,没准过完年,大黄能给带一窝小狗回来。”

    第二天一早,曲阳早早地就醒了,简单收拾一下,开车直奔段彪家,拿到钱马上去买东西,也许用不了中午便可以到家了,想到这,激动的狠命地踩油门。

    曲阳在门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按了门铃。

    一阵急促的碎步声响,小玉站在门口。看似刚醒,头发蓬松,睡眼朦胧着。但见小玉穿了一件紧身的衣裤,把个身体刻画的玲珑有致,看得总让人着火带冒烟,心也加快了泵血,把大脑皮层分泌的一种化学元素带到周身,有一丝麻、有一丝冷、有一丝醉、有一丝昏。曲阳看得痴了眼,待与小玉对视才觉失了态,急忙掩饰,“嫂子,我该走了。”可怜表情的变化赶不上心情,小玉看在眼里,也红了脸。

    “钱还没拿,你就走啊,你坐吧,我去拿给你!”小玉转身进屋,曲阳在沙发上搭了半个屁股,准备随时离开。

    一会儿小玉出来,把一叠钱放在茶几上,人却没有离开,而是慢慢地挨着曲阳坐下,从茶几上掰了一支香蕉,缓缓地剥了皮,“你没吃饭吧,吃个香蕉。”

    曲阳急忙伸手去接,嘴里却说,“嫂子,我不吃。”而手和手却碰触在一起,早有一丝电流传导过来,震颤了整个心脏,哪里还有心思吃下,随手放到茶几上,欲起身离开,那香蕉却从茶几上滑下来,摔在地板上,断成两节。曲阳一时大窘,忙伸手去捡,小玉却急忙制止,伸手抓住曲阳的手,“我收拾吧。”

    手却再也没有松开,曲阳想收手,手却没有听话,曲阳傻傻地看着小玉,小玉也咬着嘴唇,似也紧张。那眉眼,分明是苏曼的影子,曲阳一时情迷,情欲战胜了理智,一把把小玉拉到怀里,小玉发出‘啊’的一声,却酥软在那里,任由轻薄,一会儿功夫,两人已赤条条地翻滚在一起。这两年,曲阳早已在花街柳巷的风尘中有了一些经验,凭着年轻气盛,一味地左突右进,小玉只有仰着头,娇呼不已。一时间,魂上云霄、魄飞九天,世上已月圆花开。两人紧紧地缠抱一起,小玉一抬头,一口咬在曲阳的胳膊上,曲阳疼得叫出声来,再看时整整两排牙齿的印痕,还有残露欲滴。

    世俗再次突破情欲的封锁,三魂回转、七魄附体,曲阳脑子清醒过来,对面墙上的段彪目不转睛地看着,让人只发毛。于是急忙起身,慌乱中把落在地上的香蕉踩了个稀碎,小玉端坐在沙发上,用一件上衣挡在胸前,笑盈盈地看着,好似欣赏那一份慌乱。

    曲阳飞也是地逃离段彪的居所,久久不能平静下来,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叫‘偷情’了,原来有做贼的惴惴不安,也有得手后的沾沾自喜。而曲阳还有一种,就是良心的负债,对于段彪、对于小玉、对于自己的负债。

    不过很快,回家的欲望冲淡了这一切,曲阳跑了几个商场,大到服装鞋袜,小到玩具书本,塞满了整个后备箱,连后座也大包小包,花花绿绿一堆。翻翻兜,还有两千多元,完全可以给家里留两千,对于这样的安排,曲阳颇为得意,虽没有衣锦还乡,这几年也自食其力,想到这心里满是骄傲,充溢其间。

    天是如此的蓝,朵朵白云悠然自得,连绵的大青山上,白雪皑皑,从来没有感觉如此的亲切过。曲阳想起,一出二人台里地名刮嘴,正好是回家的路,免不了哼上几句。

    一出东河二里半,毛其来村就在畔,这地方还真日怪,反穿皮袄毛朝外。

    黑麻板,板申气,一气抬得不出气,胡洞沟门杨圪楞,大炭倒比石头硬。

    萨拉齐,真不赖,上街捂紧钱袋袋,大袄兑,大袄兑,二虎营子还收点费。

    党三尧,真日痒,山药酸粥就是香,麻花窑,真日能,大桥上面称英雄。

    跌圪洞,过圪卜,绕过圐圙吹喇叭,窜营子,逛窑子,到处都有新营子。

    汽车飞过将军乡的沙石公路,转入去往曲家南沟的乡村土路,道路两边,熟悉的乡村,熟悉的景象,让回家的心几乎跳出来,太阳已经西斜,曲阳看看表,已经下午两点,肚子饿的咕咕叫,曾经在将军中学上学的日子,每当周六回家,锅里都有香喷喷的饭菜等着,照例要饱餐一顿,品味那熟悉的味道。曲阳甚至不由自主说说家乡话,几年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差点遗忘乡音。

    转过一处院墙,自家的房子出现在眼前,还是旧时的模样,四角落地的正房几间,土坯子的南房,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好像墙皮脱落了一些。

    大门口的雪地上,一个小女孩拿着铲子过家家,看到小汽车开过来,本能站起向后撤,眼睛里充满疑惑。

    曲阳下车,随手拿了一个带发条的玩具车,几步走到小女孩跟前,“小妹妹,你一定是小月吧。”说完自觉后悔,这应该是侄女怎么可能是妹妹。

    曲阳把玩具车递过去,“给。”

    小女孩把手背到身后,并不去接,眼睛却盯着不放,曲阳轻轻地把她的小手拉过来,把玩具放在她手里,“你是小月吗?”

    小女孩点点头,曲阳又问,“奶奶呢?”小女孩茫然地看着,并不说话。

    “爷爷呢?”

    小女孩忽然转过头,向着院子的方向喊,“爷爷,爷爷。”

    院子里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小月,你跟谁说话呢?”

    曲阳缓缓地起身,“大。”

    曲老三那苍老的身影微微一打颤,拿起竖在墙角的朝阳棒,愤怒地劈头盖脸砸下来,“谁是你大,我没有你这样的圪泡小子。”

    曲阳不敢去躲避,支起一条胳膊,挡在头部,“大,你这是咋了吗?”曲老三没有停手的意思,噼里啪啦地打下来,好在朝阳棒稀松平常,几下过后,断成几节。

    小月吓得大哭,拉着曲老三的衣角,“爷爷,爷爷”看爷爷没有搭理她,撒开手,向院子里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地哭喊,“爸爸,爸爸。”

    屈歌披着棉袄趿拉鞋跑出来,他没有安慰小月,径直跑到曲老三跟前,抢下手中半截朝阳棒,“大,大,不要打了。”

    曲老三挣扎几下已然老泪纵横,泣不成声倚着墙圪蹴在地上。曲阳一路的欣喜都被一顿棒打揍的烟消云散,心里甚至有些委屈,自己记忆中好像还没有挨过父亲的打骂,有的只是表扬和鼓励。

    “哥,怎么了,妈呢?”

    屈歌凝眉瞪着曲阳,却没有回答的意思,曲阳上前推了曲歌一把,“哥,你们都怎么了,你说话呀!”

    曲歌被推了一个趔趄,向后倒退几步。曲阳忽然注意到曲歌的鞋,如此的刺眼。那是一双家做的塑料底布鞋,鞋面上覆着一层毛边的白洋布,曲阳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是孝布啊,此地只有父母的去世,才要通身戴孝,包括鞋。一股不祥的预感升上心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哥,你说呀,妈呢,妈呢?”

    曲歌木然在那里,曲阳撒腿跑进院子,“妈,妈,你在哪?”

    他推开南房的门,“妈,”他一眼看到那顶红油漆的柜顶上,那张放大的母亲的黑白照片,两眼和蔼地看着他。曲阳眼前一黑,几欲昏厥,他把相框拿在手里,豆大的泪珠扑簌而下。曲阳一把抓住随后跟进来的曲歌,一脸愤怒,甚至有点恐怖,尤其那道新添的疤,二目喷火,大声吼道,“妈呢,妈怎么了。”

    曲歌一把甩开曲阳,也无比激动,嗓门更大,“怎么了,你说怎么了,死了,死了,你听清楚了吗?死了!”

    曲阳扑上去,“你胡说,你胡说。”

    曲歌使劲一推,曲阳应声而倒,相框砸在柜子上,表面的玻璃爆裂稀碎,曲歌上前一步,伸手过来去抢,“拿来。”曲阳已顾不得太多,一把抓过来,抱着怀里,锋利的玻璃茬直刺皮肉,却丝毫不能减轻内心的痛。他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完全是一个孩子,对母亲的呼唤。

    院子里已经聚集了一些人,茫然地看着,失踪三年曲家的二小子居然活着回来了,村子里就是这样,无论你是欢天喜地,还是大哭嚎啕,都有人注视,都有人评说。

    曲阳再也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内心的剧痛时刻有如针扎,如火烤,也许,都不准确,那是一种活揪心肝,生拽脾肺的不可忍受。他只有扯开嗓子,从美声到通俗,从通俗到摇滚,可是无论怎么哭喊,生之养之,赐予之生命的那个人再也不会回转,永远不会。

    人群中挤进一人,原来是老赵四,他对着院子里的村民说,“大家都散了哇,这有甚好看的,快走哇。”

    他来到曲阳的面前,蹲在地上,拍拍曲阳的肩头,“曲阳,是四大爷,来,你把相框给我。”曲阳抱紧相框,不愿撒手。

    老赵四安慰到,“曲阳,你回来就好,你回来了,你妈走得就安心了。”

    “四大爷,我妈她,好好的,咋就……”

    “你把相框先给我,回头大爷给你细叨拉,你看你的手,唉,灰猴,血都流到衣裳上了。”

    原来,学校当初开除曲阳后,似觉不妥,于是八百里加急还插根鸡毛给曲阳的原籍去了一封信,通告了曲阳被开除的决定。

    曲老三接到信后,急忙赶到学校,可是人早已消失。曲老三大闹学校,向学校要人,学校只好在当地的一份报纸的中缝登了一则寻人启事,总共八个字,数字非常吉利,‘曲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