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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逆九天第13部分阅读

高强的挪步挡在李明荣乘闺前,眼中戒备。

    湖水中微微泛起一点涟漪,一支玉臂伸出湖面,丰姿尽展,接着便是一粒湿漉漉的头钻了出来,立即看见湖边立着不下数十人,惊得又钻回水中。就这一瞥,敏珠喜呼:“是新城长公主。”

    湖面顿时荡起了一道水痕向湖另一边滑去,水声再响,水中那人头再次浮出水面,躲在湖边伸延的树蔓下,露出半截细润如脂的肩膀,十指望额上一梳,绀浓于沐,黑如瀑布散在湖面随波荡漾。真个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大家已经看清那便是失踪的新城长公主,在场男性全都尴尬地背过身去,面上火烫。

    荣乘闺皱眉,正要问,李如荼已经先制人,错愕问道:“十四爷、荣乘闺深夜到访是何事?”眼波游过众人背脊,又问:“怎地带这么多人来?”

    敏珠掩嘴一笑,抱怨道:“公主,你半夜三更来这里做什么?害奴婢一时找不着您急个半死啊!荣乘闺听说你身子不舒服,拉着十四爷匆匆看你来了。”

    李如荼脸上似是恍然大悟,转而窘笑,讪讪道:“我惯了宫里凉快,这禅房陈设简陋又不通风,我见你去了煎药,便起身来此湖中畅游。吓着你们不好意思啊!“

    荣乘闺面上又青又转白,幸而夜黑看不清晰,只得牙恨道:“新城长公主身体娇贵,怎能秋凉时分在外涉水呢?敏珠你要好好照料你家主子啊!”

    敏珠跪下低头高呼:“是,荣乘闺所教极是,敏珠罪该万死。”

    荣乘闺看着李如荼看似诚恳的脸,却从她眼中捕捉到一抹讥笑,连做戏的心情都没有了,当下一拂袖子,道:“既然新城长公主无恙,我等便安心离去了。”转头时深深看了李如荼一眼,本来艳丽的面部似有恶魔附身般扭曲。

    看样子她气得不轻。李如荼心中暗爽,只是此时的她顾不得自豪,一阵清风吹过,像千万把钢针,直往她的骨缝儿里钻,冻得直打哆嗦。表面上她在水中玩得不亦乐乎,实际上她已冷得血液似乎已经凝住,不再流动,冻得像胡萝卜似的手指,直僵僵地不听使唤,还得假装潇洒地拨弄秀。

    众侍卫急脚护着荣乘闺回去,生怕看了新城的玉体被皇帝降罪,不消片刻全都撤下。只剩下李明,待其他人都退下后,走到湖边,蹲下身子,盯着脸色白唇转紫的李如荼。

    李如荼在水中与他互瞪着,水中的两脚就像两块冰。再一阵清风,却似夺命的刺骨寒风,她的鼻子像灌了辣椒水那样酸痛,很没仪态地鼻涕眼泪都流出来了。

    李明面上幸灾乐祸的表情显然易见,缓缓道:“庾夕来过?”

    李如荼心中冒起烈火,气道:“对!多得他救了我,还把我扔到这湖里尝尝秋凉如水。”

    “这样不是更快解你的毒吗?”

    李如荼无法反驳,心中怒火却无法宣泄,堵在喉中,只得道:“你走开,我要起来了。”

    李明坏笑,“我怕你毒性未过。”

    一阵冰冷的寒流,从脚下直冲全身,李如荼突然觉得全身皮肤像裂开似的阵阵作痛,心中把庾夕再次千刀万剐,顺便用目光向面前这纨绔弟子插了几刀。

    “我不介意你看。”她等不了了,再如此下去等于在水里等挂,反正身上还是有肚兜遮丑,与往昔在水乐园众目睽睽下穿泳装没差,心念一下,便一下子从水里站起身子。

    李明反倒不好意思起来,立即转脸,从身上脱下貂裘递给迎上的敏珠,随即走开。

    “喂!”李如荼颤声喊住他。

    他顿住身形,没有回头。

    “你没有遵从约定。”

    李明沉默着,落英一瓣一瓣的掉在他头上、衣上、影子上,潇洒自如,淡然如云,似乎与她相隔很远很远。

    是啊,他似乎逾越了,只是,他为何插手?

    他心中一凛,涩笑一声,没有回答她,径直离开了她的视线。

    第四十九话 东风无力百花残

    “公主,请用药。”敏珠把银碗递到李如荼的手上,她张开干涩的嘴灌了下去,苦涩的药汤似是加重了份量,苦丝丝的味道在舌头上扩散,刺激着口舌眼鼻。

    此时李如荼喉咙痛极了,药汤如刀割般经过又到胃内翻腾了起来,放下碗便全身酸软无力挨在床头,胸口憋着闷气。

    她感冒了,而且是被庾夕害的。从她来唐之后,庾夕给她带来的噩运从未停止。今日清晨刚醒,喉咙象似谁用翎毛在里面扫来扫去,刚张嘴想喊人却只能对着天花板咳咳几声,然后嗓子哑了,说话声若蝉鸣。

    不能请御医来诊,传到荣乘闺及其他宫人耳中岂不自打嘴巴。

    她落水之前的记忆模糊不清,不过自己干了些什么事,还是心中有数的。虽然此次出手害她的是荣乘闺,庾夕算是临危救了她,但是逼她如今这个地步的就是庾夕,加上几分难堪,心中不由得对他又恨了几分,让她辗转难以入眠。

    窗前黑影浮动,她还道是树影,不料眼角瞄到一双靴子立定在她床前,李如荼瞄了一眼,便看见她心中咒骂之人已然眉目淡然地看着她。

    “你……咳咳……来干什么?”李如荼躲过他静默的目光,咳嗽几声望向里床。敏珠已经退下了,想必已在门外看守着。

    庾夕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幽暗的眸子沉静毫无波澜,身上散出来复杂的气质,混合出他独特的空灵与邪魅。

    “你召御医来诊。”

    李如荼转睛看他,她不认为他会关心她,他所思所行必然是朝着他的目标去走。

    “然后?”

    “想方设法。引李治来此。”

    李如荼心中一凛。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你要在寺内杀他?”

    庾夕不答算是默认。

    李如荼噗哧一笑。“凭什么?我如今深得皇恩。我怎么肯放弃这个杀你复仇地救命草?”

    “本来。今日地你要么葬身水中。要么便是软禁在袅波殿直至老死。”庾夕云淡风轻地似是说着别人地事。

    她愕然抬头看他。想不到他居然用救命之恩来交换要求。可笑地是和立志要杀他之人交易。那么是什么促使他贸然下手?是情势有变。抑或有其他原因。李如荼转念又是一呆。等等。那软禁地危险确是庾夕帮她解除地。只是这葬身水中之事……莫非之前在荣乘闺前溺水时。为她渡气之人……是他?

    “你……咳咳……”她面上一热,又是自恼又是尴尬,急道:“你救了我之命自是有归还之时,只是不能改变我杀你的心意。况且皇上九五之尊岂是我一个小小长公主可以请出皇宫。”

    “此次之后你便不欠我些什么,他日如果我落在你手上,你无需顾念。”庾夕生冷的眸子落在她的脸上,却似刀尖在她心上划了几道痕。“你要相信新城长公主的魅力。”

    是啊,这张脸代表的不是李如荼,在皇帝心目中,可是一个新城的影子,倘若她重病,皇帝有可能立马赶来。李如荼心里很是不舒服,皇帝纵然多么令她困扰也罪不至死,加上这样干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自是不肯,只是拒绝庾夕只怕自己下场就是当即死在被窝里了。

    她低声道:“给我点时间考虑考虑。”如今只能用缓兵之计了,李如荼脑中开始运转如何按下策计划逃之夭夭另觅复仇良机。

    庾夕正要说些什么,门外便响起玉竹与敏珠的声音。

    李如荼循声望了一眼,庾夕已遁去身影了,床前空空如也。李如荼心中一乐,想不到老天爷还是帮里她一把

    只是此时的她怎么猜也猜不透,天意却是站在庾夕这一边。

    玉竹来到门前探了一下,说是荣乘闺邀新城到后山清修堂前听经,便站在院中等候着。

    李如荼只得认命勉强地爬起来,由得敏珠摆弄她,为掩饰病容施了厚粉胭脂,简单梳了个盘桓积髻,斜插支红玉簪子点缀。

    出了院子,便看见玉竹与备好的轿子在门外等候,一路上轿夫驾轻就熟,轿子很是稳定,不过李如荼仍是觉得极为疲惫,刚眯眼半刻,轿子已经停下。

    “公主,到了。”敏珠探身入内现她已经昏沉入睡,便低声唤醒她,体贴地搀扶她下轿。

    李如荼下轿第一眼看到的是清修堂前的大片空地,本来是一片晒谷的场子,此时为了要开坛讲佛,便把稻谷堆在一边高高耸起,倒有几分农家的平和。靠内边设了个半人高的坛,上面站着方丈定远大师,慈眉善目,正向这边合十行礼。李如荼随即看见立在定远身后的澄然,脸上一热,心知荣乘闺也等着看戏,便不动声色地低身回礼了。

    翩翩落座,李如荼就跪坐在荣乘闺身边的座席上,好奇地听着定远大师讲课。

    定远大师一身半旧袈裟站于讲坛上,颈挂佛珠,显得十分庄重,开始带领众僧诵唱佛经。李如荼拖着病体,想起待会儿要听冗长沉闷的佛家道理,很是不耐。

    从没尝试过跪坐的她,不到半柱香时间便因为手脚麻,幸而衣袍宽大,脚踝在衣摆下扭来扭去,面上假装正经。偷看荣乘闺等人却是道貌岸然,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李如荼心中暗道:你听得再多佛理还不是不择手段的卑鄙?

    定远大师今天主要讲的是“回头是岸”的“回头”,他并没有用生涩的语言,深入浅出地把“回头”隐喻着几个层面意义:心态上的反躬自省,明觉观照;处事上的善下守弱,退后不争;生活上的宁静淡泊。“回头”引导众生不可“咬定目标不放松,不顾一切向前冲”,需要心灵安宁、解脱和自由,懂得退后就是向前。

    李如荼心中冷笑,她一直求的是宁静地与鹤避世,只是这个时间又如何容得下她这份小小的心愿。回头?她无法回头,也无路可逃。所以,她必须与身边的人抗争,与天意抗争,直到哪一方败下阵来。

    定远大师讲到此处停住了,如菩萨低眉,视线落在茫然若失的李如荼面上。悠悠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了数不清的皱纹,眼窝深深内陷内透精光却柔和亲切,花白的胡须在微风的吹拂下飘在胸前,再加上身后郁郁葱葱的山林,似是罗汉下凡。

    “贫僧敢问新城长公主,为何含笑?”

    他看穿了自己的心事?李如荼差点摸摸脸看看是否自己不觉露出挑衅的讥笑,当下起身揖礼,道:“大师所讲,我新城邑地土农皆已口口相传。有山歌曰:手把青秧种福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成稻[道],退后原来是向前。”李如荼边杜撰五代布袋和尚的诗,边摇头晃脑指着一边的稻谷。

    定远大师道了声:“阿弥陀佛。”喜道:“新城长公主邑地民众有此悟性,实在是福气。”

    李如荼又笑道:“只是大师,我却不是如此看世间。”

    旁人低声吸气,似是反感这新城长公主语气桀骜。

    定远大师面上凝重,再道:“请长公主明示。”

    李如荼思索着缓缓道:“有一个民间故事,大师可能没有听过。说的是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叫……耶稣的神仙,他有一个门徒叫犹大。犹大有幸得到耶稣的拣选,跟随他并且亲眼见耶稣行神迹,最后,而且被重用派出去医病赶鬼救天下黎民百姓。但是最后犹大还是出卖了耶稣,因为三十两银子。”

    “哦?为何?”

    李如荼突然声音略显尖锐,道:“犯罪与害人,通常不是只有一次的错误,通常是慢慢累积与怨恨而有的开花结果。有人敢做出此等弑神逆天之事,必定有一个不得已的缘由。凡事求淡泊,只是天意逼你立于悬崖,你又如何求得善终?不得不为争一口活命,莫非你顺从了,便是造化天下么?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看是满天神佛并非没有喜恶,只是同时自有玩弄世人的手段而已。”

    定远大师苦笑低头再次低吟佛号,担心凝视她,道:“阿弥陀佛,长公主自有一番见地,只是执念如此之深,恐怕难离世间红尘劫数。”

    李如荼凛然,一字一句道:“但是,每一个人必须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倘若我走了不归路,便不再回头,无怨无悔。”

    李如荼耳中听到众人窃窃私语,如她这大逆不道的想法,幸而她是金枝玉叶,否则早被信徒轰了下去。当下李如荼再次作揖,恭谨道:“感谢大师指点迷津。”便再跪坐回去,低头观鼻,不再作声。

    几道火辣辣的目光从不同方向投在她的身上,是荣乘闺,李明还有澄然的方向。李如荼心中暗笑,来吧,要斗就斗,成王败寇。

    定远大师很快微笑着继续讲佛,众人已然慢慢平息下去。快到晌午,宣讲已完,随着定远大师等寺内僧人逐一离去,穿着华服的荣乘闺在玉竹的搀扶下席位上冉冉起身,李如荼微微低下头便看见她并没有束着腰身,荣乘闺怀了龙种之后份外趾高气扬。

    “新城长公主方才一番见解,深得我心呢。”荣乘闺有点娇媚迎过去,低声在她耳边道:“只是,一山不能二虎。”

    李如荼愕然看着她忽然变得狰狞的脸,那艳美的眸子中闪着玉石俱焚的狞光。此时有人于背后推了李如荼一把,她踉跄地向荣乘闺踏出了一步,她心中一惊用力稳住身子。只是,荣乘闺却如被猛力冲撞般向后一仰。

    李如荼迅速伸手拉住她的手,正要往后拉,想稳住荣乘闺下坠的身子,一瞬间,她看见荣乘闺嘴角凄然一笑,恍如死亡前的胜利灿烂夺目。

    须臾之间,李如荼手上剧痛,放开了手。

    一声尖叫,伴随着纷纷扑来的众人,李如荼不可置信地看着手背上殷红的伤痕,以及荣乘闺跌坐地面,脚下触目惊心的血摊,含笑的眼中却是仇恨之极。

    她,滑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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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布袋和尚的故事:

    相传有一背布袋的和尚,常云游四方,性情豪放,喜结善缘。圆寂时端坐在一块盘石上,说偈语道:“弥勒真弥勒,化身千百亿;时时示时人,时人自不识。”言讫,溘然而逝。人们这才悟到,原来这位胖和尚就是弥勒佛的化身。以后人们便按照他的模样塑成了大肚弥勒佛,供奉在天王殿中,名扬四海。

    弥勒佛来自五代后梁时,天刚亮,奉化长汀有个张重天的,扣好来勒村前江里撑竹排打夜鱼归家,一抬头,看见大桥岳林寺那边漂来块薄冰,冰上坐着个七八岁男小孩,滴水打冻的大冷天,身上只系个兰肚兜,脸上还笑眯眯的,头皮圆圆,肚皮圆圆,小手小腿全是胖呼呼圆鼓鼓的,圆屁股下还垫着只青布袋,张重天没儿子,见到后心里喜欢得勿得了,就把他拾回家里,收为义子,取名契此,号长汀子。

    十年后,小契此变成光额壳,凸肚皮,茶盘脸,大嘴巴,见人笑哈哈的小孩。加上其心地善良,为人勤快,喜欢帮忙人,村里人都欢喜他,给他起了个绰号“欢喜和尚”。这年春插,隔壁张三要种田,请契此帮忙,契此一口答应;同一天,李四,赵五、王六统统想赶季节种田,来请契此相帮,契此也一一应承。几天后关秧门,种田人老规矩,都要请相帮过的吃一顿酬谢酬谢,哪晓得到了契此家,四邻八舍边争边拉,都说契此那天是相帮他家种田,弄得契此蛮为难,只好偷偷避走拉倒。契此喜欢搭别人开玩笑。有一日,其自家一人种一丘、田,隔丘四个后生在种一丘田,契此讲:”你们四人种二亩,我一人种二亩,看谁先种落。”四个后生勿服气,心想,论种田,阿拉四人在长汀数得上扁担搁勒额角头—一头跳的了,难道会比勿上你一个“欢喜和尚”?就马上答应比个高低。四个后生咬咬牙,勿直腰,勿歇气;勿揩汗,两手像车水,种勒飞快。契此一看,勿对,弄勿好要败阵。马上隔田塍甩过去一只破草鞋,草鞋一落水田,化作一条大鲤鱼,游到第一个后生脚边,后生丢掉秧把,动手捉鲤鱼,鲤鱼一跳,落到第二个后生面前,还溅了他一身泥浆,第二个后生又丢秧捉鱼,大鲤鱼三跳四跳满丘跳,四后生追来赶去满田捉;直到天黑,二亩田还有一大半没种落,看契此的那丘,已经齐齐刷刷插上稻苗。契此将最后几束秧插上,笑勒唱?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