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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房嫡女第7部分阅读

自己看错了,然则红晕越来越胜,就连赵斌也觉察出了不对劲。

    “那是……那是……”苏朔南嗓子里仿佛堵了什么,半晌也说不出话来,直到仆人们的喧哗声渐渐传了过来。

    “走水啦!凤栖梧走水啦!”

    一时间,一切欢笑声皆是戛然而止。

    火势本是不大,且前些日子,才下过雪,地上都是湿润。只凤栖梧满院植满了竹子,冬日枯竹萧索,也极易着火。

    救火便多废了些功夫。待火势被扑灭,已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都让让,都让让,大小姐要进去!”素月一边喊着,一边挤开都有些怔愣的下人们,给苏芷晴开了条道路出来。

    空气里是木料被烧焦的味道混着后院里烟火燃烧的火药味,苏家上空烟雾缭绕,苏芷晴被那味道呛到,捂着袖子咳嗽了好一阵,才看了过去。

    凤栖梧大部分都变成了废墟。

    看那被大火舔舐过的痕迹,很明显,这火是从偏院烧起来的。

    “林姨娘和杏儿呢?”苏芷晴心中一凛,转身问道。

    二房的丫鬟们本是议论纷纷,听苏芷晴这般问,立时沉默下来。

    “我再问一遍,林姨娘和杏儿呢?”苏芷晴又重复一遍,极难得的声音都跟着狠厉起来,“难不成就没一人看见吗?”

    诸人皆是沉默不语。

    这声音一下子静下来,只余下远处零星的几声鞭炮声,更显得寂寥。

    “是了,财物损失了些倒不算什么,没伤着人已是万幸了。”不知何处,有讥讽的女声骤然响起,隔了一会儿,苏如絮慢慢走了过来。她已换下了那件蓝色褙子,穿了件柳叶绿的旧衣,“早先火刚烧起来的时候,林姨娘就抱着杏儿跑出来了,如今正在祖母屋里呢。这火是怎么烧的,也问出来了。是杏儿口渴,自己从床上跑下来喝水,结果不小心打翻了烛台。”苏如絮淡淡说道,“方才大太太四处寻姐姐不见,我便猜你是到了这里来,是以过来寻你。”

    苏芷晴一颗心终于慢慢沉寂下来,心中暗暗苦笑,自己大概是想多了。是了,这样的年夜,又有谁会去刻意陷害一对并不受宠的母女呢?

    这样的年夜,又有谁能睡得着呢?

    老太太屋里,一家人乌压压到了一片。只赵家兄妹身份特殊,选择了回避。其余人都到了个齐全。

    林姨娘抱着杏儿,跪在地上。

    两个人的风寒都还没好利索,一边哭,一边伴着几声零星咳嗽。

    满屋子的人都是脸色凝重,看着林姨娘,便是苏之合也是有几分僵硬。

    苏芷晴轻手轻脚进屋,到了黄氏身边站定。

    “母亲……这是……”苏芷晴低声道。

    黄氏朝苏芷晴摆了个噤声的手势,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我看你们母女俩都有病在身,是以今日才没叫上你们。林氏,你便是有什么心怀不满,也不该点火泄愤。”赵氏冷冷说道。

    “真的不是我……是杏儿不慎打翻了烛台。伺候的丫鬟们都去看烟火了,我便只好带她出来,才,才延误了救火的时机……啊,不对,瑾竹是跟着我们的!可是那火突然就烧起来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杏儿也吓傻了。”林姨娘哭着解释,只颠三倒四的说这么几句话,开始还有几分条理,很快就乱了套似的,胡说起来,连苏芷晴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前言不搭后语,你是心虚了不成?”赵氏继续冷言道,“凤栖梧可是有好几个丫鬟都看着你和杏儿早早歇下了。偏院那儿根本就没点灯!如何能打翻了烛台烧起来?且火势刚烧起来的时候,你丝毫没有救火的意思,带着杏儿便跑了出来。你中间明明遇到过好几个人,为何都不曾讲后院起火的事?苏林氏!我看你这一阵子是胆大妄为惯了!当真以为母亲怜惜你们,便不合动家法吗?”

    第22章 揭真相杏儿何辜

    自乍听了起火的消息,苏芷晴心头便是微惊。她对林姨娘的软弱并无好感,但她与苏朔南还算交好,杏儿也是乖巧懂事的性子,是以乍一听出了事,苏芷晴便往凤栖梧赶去。见那火势是从偏院烧起来的,苏芷晴更是吓了一跳,心中暗暗害怕,下人们怠慢林姨娘惯了,若是起了火,这些人都只顾得自己逃命,便是并非有人有意为之,若那母女二人被撇下了,又该如何呢?

    苏芷晴对火是有些发憷的,由且记得,还是秦苏时,十六岁那年,家乡城破,父兄出战未归,她带着年仅十二岁的妹妹外出逃命,身后熊熊大火将祖屋焚烧殆尽,只余下黑烟遮蔽日月。那一场大火,便有一个姨娘和两个年仅三岁的孩子丧命。

    火于那个时代,是如此无情之事。

    一个不好,未必是一两个院子,甚至有可能蔓延到整个苏府,及至苏府所在的这条巷子里。

    及至苏如絮到来,那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才让苏芷晴放下心来,若她是如此,那这场火,应是无人伤亡的。

    事先,因了天寒,杏儿和林姨娘的病都有些反复,赵氏特意叮嘱了,二人不必非要出来和大家玩闹,是以林姨娘便哄了杏儿早早睡下。

    如今火从偏院烧起来,倒好像是林姨娘心怀不满,有意给大家寻个晦气一般。赵氏如此疾言厉色,也正因了如此。

    林姨娘跪在地上,一脸慌乱样子,显是吓坏了。

    杏儿见嫡母那般严厉,又见母亲慌张失措,很快便呜呜咽咽得地哭起来,缩在林姨娘怀里,脸都涨的通红。她本就生的小些,自幼又不似苏家其余的孩子那般锦衣玉食,身量长的不足,看上去哪里是个四岁的孩子,到仿佛是还不到三岁似的。

    “二太太小声些,莫要吓着孩子了。”黄氏忍不住说道。

    苏老太太轻轻咳嗽了一声,淡淡看了赵氏一眼,道,“损了些财务不算什么,没伤着人便好,正是过节的时候,不必太过追究,都回了吧。二房的院子是不能住了,如絮和杏儿今晚先在我屋里,朔南去斌哥儿那挤一挤。大房人口少些,幽兰居应是有空房的,二太太和二老爷便去对付一夜,待明日再做打算,看看腾哪一间房来的号。”

    赵氏见老太太明摆着不站在她这边儿说话,面色顿时冷了下来,“母亲想息事宁人确是好意,只万事未必都能如意。儿媳资质平庸,自管家以来,处事常不得好,这一回却是执意要管上一回。方才救火的时候,我往凤栖梧去时,正巧遇到了林姨娘身边伺候的瑾竹,她的衣裳都烧了大半,如今正在屋外候着呢。”

    赵氏的声音淡淡得,却是稳操胜算的口气,屋内一时之间静了下来。

    “既是家里事,合该好好算计算计。只今日已晚,母亲年长,也该休息了,二太太若有什么要说的,待明早起来说便是了。”难得的,苏之合开了口。苏之合于苏家是有些超然于外的,自苏老太爷死后,按理他成了长管家事之人。只他心胸广阔,对内宅事不甚了解,黄氏又是个外柔内刚的,从不与他说这些事烦他,是以苏之合对苏家内宅里许多事都不过一知半解,不甚知情。

    听赵氏口气强硬,他是唯恐惹了老母亲不高兴,是以难得出言阻止。

    “明早再说?只怕今夜就该有人跑了!”赵氏冷笑道,径直吩咐了自己的丫鬟,也不顾旁人的眼光,便把瑾竹带了上来。

    瑾竹一身新衣裳烧了大半,脸上还沾着黑灰,狼狈不堪,一进了屋便开始哭,一边哭,一边还骇然得看着林姨娘。

    “瑾竹,把你见到的听到的,都跟主子们说说!”赵氏解气般得道。

    “哎。”瑾竹轻声应下了,才颤颤巍巍说道,“今儿外头热闹,我睡得也有些不踏实,半夜里醒过来,便瞧见……便瞧见杏儿小姐拿着烛台,往幔帐上靠,一下子就把幔帐点着了。我,我刚要叫出声来,就被人捂住了嘴,一边捂嘴,一边把我的手绑在桌子上。过了一会儿,火烧的大了,我才看见,捂着我嘴的是林姨娘。”瑾竹说到这里,哭的泣不成声,身子都跟着颤抖起来,“后来,屋子里越来越呛,她们便走了,我自己好不容易才挣扎着跑出来。二太太,你可要被奴婢做主啊,奴婢差点就被她们给烧死了。”瑾竹哭的一塌糊涂,所说的内容也称得上骇人听闻,在场诸人俱是听得直了眼睛,不敢置信得看着她。

    林姨娘颤抖着,嘴里呢喃着“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然则那声音小的有些心虚一般。

    苏芷晴全然未料到此事的进展,不禁低头看向杏儿,但见女孩儿带泪的眼睛闪烁着不一样的光。

    “杏儿才四岁。”黄氏心软,最看不得孩童受委屈,先一个出了声,“难不成一个孩子还要有意害你一个丫鬟不成?”

    “此事确实非同小可,当从长计议。”袁氏也跟着附和道。

    瑾竹心知将此事说出来,若不能立时让主子们相信,她便别想活着走出苏家大门,是以急忙道,“奴婢有证据,奴婢有证据!”

    她从袖子里急匆匆掏出一条绸缎来,林姨娘便是用这个,绑了我的手!”那是一根丝缎,不过两指间宽的月白色缎面,已被搓揉的不像样子,上面还有一抹淡红,正与林姨娘指甲上的红一模一样。

    袁氏接过那丝缎,低头对林姨娘道,“还不把手伸出来。”

    林姨娘伸出手来,但见她指甲上新染的颜色,只拇指上被蹭掉了少许,竟与那丝缎上的痕迹一模一样。

    这一下子,连苏老太太都瞪直了眼,厉声道,“林氏,你这是想造反了不成?”

    林姨娘一下子哭了出来,浑身上下抖若糠筛,只紧紧抱紧了杏儿,竟是再说不出一句解释的话来。

    苏芷晴却是不解,她皱紧了眉头,慢慢走过去,伸手去拉杏儿的袖子,“杏儿,告诉姐姐,你为何要去烧那幔帐?”

    杏儿从林姨娘的怀里露出一个脑袋来,红着眼睛看苏芷晴,半响才怯懦道,“杏儿睡着了,杏儿没烧那帐子。”

    “小小年纪,竟就学会撒谎了?也不知是怎么教的!”赵氏冷冷说道。

    林姨娘哭的更厉害了。

    老太太被哭的头疼,忍不住扶住额头,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如此,也再问不出什么了。二太太若是想再审,便自去寻旁的地方审吧,这般晚了,都散了吧。青鸾,去给如絮铺床。”

    青鸾轻声应下,这才转身走了。

    其余人见老太太确实疲惫,也跟着散了。

    赵氏冷声道,“苏林氏,此事非同小可,若你再说不出个理儿来,我可真的药动家法了。今日已晚,便罚你和杏儿到小祠堂思过,好好想想,该怎么说,明日再来问你的话。”

    因了凤栖梧被毁,苏芷晴便倒了她的院子给苏之文夫妇,自己则搬到苏朔南那儿。苏朔南年纪尚小,早先也没搞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本就玩累了,很快便睡下了。丫鬟们在苏朔南的屋里竖了个屏风,又搬了个美人榻来,给苏芷晴铺了床,将就一晚。

    素月一边铺床,一边与苏芷晴嘀咕道,“杏儿小姐才那么一丁点,难不成就会撒谎了?看林姨娘的样子,这火应真是杏儿小姐点的。难不成这期间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苏芷晴苦笑,“我倒是有个荒唐注意,只怕是太荒唐了些。”

    “小姐的意思是?”素月瞧四下无人,低声问道。

    “你可曾听说过梦游之症?”苏芷晴压低了声音道。

    “小姐可别乱说!那可是被鬼上了身才会……”素月吓了一跳,说了一半便回身打了个机灵,明白了苏芷晴的话,“若是杏儿小姐……”

    苏芷晴心中哀叹,却也无话可说。

    关于梦游,在现代来讲,不过是一种心理现象,然则在大夏国,却流传着许许多多关于梦游的传说。归根到底,就是说之所以会梦游,就是被鬼上了身。凡是被确认会梦游的人,无论年女老少,都会被单独隔离起来。更有甚者,会被处于极刑。

    尤其是几年前,锦州城郊便有一户人家,家里的男主人就得了梦游症,夜里拿了刀出门,先是屠杀牲畜,后来又杀了邻居家的一个老人,因刀上的血没有擦,第二日被他妻子发现,事情才被揭开。

    那男子后来被处于极刑,死的极其痛苦。

    今日听杏儿那般说,苏芷晴便隐约觉得她有可能是得了梦游症。毕竟才不过四岁的杏儿是不会撒谎的,而林姨娘那慌乱的样子和瑾竹看起来也不会撒这种无谓的谎言。

    这话题就此打住,素月终究是个普通人,听苏芷晴这般说,脸色都跟着变了不少,苏芷晴便也未再提,及至第二日醒过来,天已是大亮。

    外头闹闹嚷嚷吵成一片,苏芷晴急忙换了衣裳出去,但见几个家长都起来了,便是三房也是到了个齐全,一副神色凝重的模样。

    “这得亏了今年无人上门拜年,若不然还不知要如何收拾呢。”一声讥讽得声音传来,苏芷晴寻声望过去,但见苏雅兰不知也在院子里,用脚铲地上的雪玩儿。

    “妹妹可知,这是怎的了?”苏芷晴狐疑道。

    苏雅兰满不在乎道,“昨儿夜里,林姨娘在祠堂,把杏儿掐死了。”

    第23章 月光灼灼春日宴

    夜里天亮,月光自窗棂透进来,撒了满地银霜。桌子上供奉的祖宗牌位若隐若现,连着那些陈旧泛黄的画像都仿佛露出了狰狞的味道。

    林姨娘抱着杏儿跪在地上,母女二人瑟瑟发抖。

    她害怕的嘴唇发白,冰凉的手指拂过杏儿的脸,眼泪在眼睛里打滚,却干涩得落不下了。

    “娘……我冷……”杏儿瑟缩在林姨娘的怀里,小声道。

    “杏儿乖,天亮了就有人来接我们了。”她喃喃地,近乎绝望得看着怀中的稚女。

    是什么开始发现杏儿有梦游之症的?

    大约是一年前了。

    她睡觉向来轻,无论是丫鬟们夜里上茅厕又或者是夜猫掠过院子里的树枝,她都能听见。

    于是那一日她朦胧间醒过来,便见着杏儿睁着眼,在屋里乱逛。她吓了一跳,轻声问女儿做什么,却得不到回答。

    瑾竹睡得死沉,并不知道。林姨娘匆匆起身,在杏儿眼前晃了晃,才发现女儿根本没有反应。她吓坏了,几乎快要惊叫出声,却本能地死死得捂住了自己的嘴。若是她出了声,杏儿或许就要没命了。

    这一年,她过的提心吊胆,担惊受怕,杏儿的梦游之症越来越频繁。小小的孩子,总爱在屋里默默转圈,一边走一边道,“哥哥要带杏儿去哪玩?”

    林姨娘听得手脚发软,遍体生寒。

    大年夜,外头热闹的紧,鞭炮声此起彼伏,她便索性不睡,看着杏儿。杏儿却是不高兴的,小孩子总也想穿着新衣裳,去外头打雪仗,然则无论是老太太还是二太太都不愿见她们母女,她又有什么办法?

    好不容易打发杏儿睡了,她终究是扛不住了,慢慢眯了眼,再睁开时,便见着杏儿不知何时,把灯点着了,拿着灯台满地走。走着走着,便走到了床边,烧着了幔帐。那一刻,林姨娘的惊呼都仿佛卡在了嗓子里,什么也说不出来了,直到听到瑾竹的低呼,她便本能地去捂住瑾竹的嘴,心里只想着,决不能让人知道杏儿有梦游之症。

    现在想想,她那时该拦着杏儿,把她抱回床上才是,只可惜悔不当初,如今酿成大错,还有什么可说的?

    现下,母女二人在祠堂里跪着,外头两个看守的丫鬟却是不避讳,她们在凤栖梧时,便对林姨娘不以为然,如今又被她们连累,大年夜守在祠堂外头,更是满心腹诽。

    “真真是晦气,好好的年夜就被毁了去。”一个丫鬟说。

    “便是说嘛,有些人啊生来就是丧门星的模样,偏偏还爱连累人。”

    “天可怜见,大少爷也是个命不好的,若是投在二太太肚子里,可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如今姨娘这么一闹腾,他也跟着不受宠,待过了年去,二太太定是要变着花样的为难他的。”

    “哎,是啊。大少爷多好的人啊,性子又是最最平和的,待我们这些下人也好。”

    林姨娘听着,心也跟着凉到了底,她已然是深陷泥潭了,如今怕是又要连累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