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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插队手记第19部分阅读

活。”

    有人说,没结婚没孩子的年轻人就像童子鸡,连打鸣都不会,怎么能理解一份人家柴米油盐的生存利害?怎么会处理好人际间复杂的利益冲突?

    我在当队长后,与各种人磨合,多少变得老练了一些,就算没结婚没有孩子,但还是能看出那些结了婚生了孩子的人在表面背后藏着的实质要害。

    老王是想当保管员还是想去当饲养员马?或是以当保管员为首选以当饲养员为次选?我没顺着他的话题谈下去。

    我不是个善于说附和话的人,也可以说是从来不喜欢敷衍的人。在我的眼神里,肯定已经透露出了十分明白的神情。我喜欢像拖拉机的犁铧,插到泥里,发生摩擦,铮铮发亮。而不喜欢躺在阳光露水下,锈迹斑斑,暗淡无光,成为废铁。

    老王见我无话,便也不说了,在我的屋里沉默了好半天,无趣离去。

    是,保管员原来有点想法,但现在干得挺好;饲养员现在也干得挺好。虽然他们从来不跟我套近乎,但我还是充分地信任他们,并以生产队的名义为曹士英的孩子上学提出了减免申请。老王即使以前对我不错,现在跟我也很好,但要想让我换掉保管员或饲养员,我既无权力也不愿意答应他。

    快过冬了,知青点最近的事情也特别多。

    挖菜窖要安排人,削萝卜要安排人,食堂鼓风机坏了,过冬白菜,土豆换粉条……

    每天晚上下班回来,就在宿舍里和知青点的骨干一起忙着安排这些事。

    云龙说:“这些事情可以放手让知青点负责人和伙食长去做,你都揽在手里,大家以后就有依赖心了。”

    蔡景行在一旁开玩笑:“应该办一个干部学校,好好训练一下了。”

    我说:“事情没那么严重。你们没看出来?他们有能力做好这些事,只不过喜欢每天晚上找个理由大家凑在一起,图个热闹罢了。”

    第二天上午,我领着人清理场院,准备水稻和大豆脱粒。见大豆选粒机上盖着一只麻袋,就顺手想揭下来。谁知麻袋被什么粘糊糊的东西浸透了,洗好后放在脱粒机上晾干,结成了一个硬壳。我右手一揭,“咯”一声,我知道不好,赶紧到车明昌家看手。

    车明昌,是农村那种不学自通的老中医,他给人看病不收钱,只是行个好。前几天他还在跟我吹他以前救过什么什么人,这回,正好救救我的手吧。

    他看了看我的手,说:“主指骨错位了,筋骨膜伤了。”

    他把我的手这么一提,那么一捏,只听“咯咯”几声响,他说:“安上了,回去最好别干活,休息一个星期。”

    见我没马上走的意思,他又夸起他那个长烟管的烟嘴了。

    我不知听他讲了多少遍,这烟嘴是纯玛瑙的。我也拿在手里看过,这块半透明的红玛瑙平坦光滑,泛着玻璃和油质的光泽,艳丽明快,自然纯正;暗藏的纹理由深至浅渐变,条带走向自然流畅,确是令人稀罕。

    车明昌说到最后,还是那句老话:“有人说黑龙江沙滩里就能找到玛瑙,我在江边遛了一辈子,没看见过像这样的玛瑙!”

    手伤了,只好休息,但看着墙角麻袋里自己的一大堆脏衣服却没法洗,觉得好无聊。

    中午,一个人溜达到江边。想起那只烟嘴玛瑙,便低头在沙滩上寻觅好久,倒是看见不少红的绿的卵石,但都小得如豆粒般,而且毛糙得很,与那块玛瑙确实有天壤之别。

    捡不到玛瑙,干脆下午上地里捡豆子去。捡豆子这活反正也不要用力气,好的手捡,坏的手托着就行了。

    141、食堂起火 [本章字数:1442 最新更新时间:2013-09-15 15:51:300]

    那天,摇臂收割机出了点毛病,我和蔡景行正在场院里拆修,只见张春芳慌慌张张地跑来大叫:“知青食堂着火了!”

    我们赶紧放下手里工具,往知青点跑,路上看见有辆自行车,也不管谁的,我骑上就走。

    远远地看到一股浓烟,走近了一看,好多边防战士与知青正爬在屋顶上掀瓦盖,脱下自己的衣服扑火。底下有用脸盆送水的人,但很混乱。

    我叫道:“赶紧向所有附近的老乡家借水桶去!”然后对站着干着急围观的人说:“赶紧向江边排队,组织传水队伍!”

    知青食堂就在黑龙江边,10多只水桶,三四十个人,从江里把水传上来……

    明火扑灭了。

    炊事员何雨琴和杨晓彤向我说了火灾起因。

    原来,为了省事,她们一下子从院子里挑了很多豆杆进来,在灶坑旁堆得高高的,烧火时没及时清理。结果,灶火连着豆杆,一下子火苗就冲上了屋子的顶棚。

    还好,人没烧着。我暗暗松了口气,但嘴里却紧张地叹道:“危险!真危险呀!”

    要让她们有些后怕。

    一些老乡还围在烧惨了的屋子旁,七嘴八舌地在那儿议论。其中大部分是古城中其它生产队的回族老乡。

    这幢烧毁的房子,是古城中清真寺的偏房,刚下乡时,是男知青居住的。后来为女知青盖了新房,偏房里的男知青就搬出一半,住到了原来女知青住的清真寺主屋。再后来又为男知青盖了一幢新房,清真寺的偏房就彻底空了出来。因为它面积比较大,就把它改作食堂,而原来靠江边的小食堂就成了仓库。

    公社来人了,让我和几个食堂人员一起到党委办公室,听完情况后,对我说:“现在事情有些麻烦,回族老乡要让你们修好房子后搬出去。”

    我说:“我们另找地方做食堂的事好办,可是眼看要入冬了,哪有这个时候修房子的?”公社的人说:“这些慢慢再商议吧,现在先指定你来找起火原因,写一份检查;查责任事故,开队委会专门讨论;定防火措施,开社员大会落实。”

    从公社回来,我边吃饭,边找了几个知青,把他们分成四拨,一拨去边防对解放军表示感谢;一拨去社员老车家慰问,他在救火时把手臂烧伤了;一拨把救火现场的东西归拢,然后去附近社员家,看看借他们的水桶脸盆有摔坏的就拿回来修或赔;一拨去隔壁生产队的知青点,他们在今晚的救火中也出了不少力。

    饭后,我挨个去知青宿舍走了一下,看看知青都还好,除了有几个手划开的外,没有大伤。又去专门看望了做食堂的三个知青,安排了明天的伙食,告诫他们要严防偷盗。

    然后,我回到自己居住的宿舍。

    这个宿舍是当年插队干部住的,单独的小院子里,有一大一小两间房,插队干部回上海后,我和会计刘金鹏在那里住。因为会计有各种账本票据要保管,不能住在集体宿舍,而我经常要召集队委会,也不能影响其他知青休息。

    当晚,我在那里召开队委会,决定把我和刘金鹏住处平时一直空着的大间拿出来做知青点的食堂,保证明天正常开饭。

    散会后我记完日记,已经是夜里11点多,心里放心不下,就又来到着火的现场。

    老远,我闻到一股烟味,心里暗暗叫道:“不好!死灰复燃!”

    我一边去宿舍招呼已经睡下的知青起来,一边在宿舍门后抓起一只水桶往缸里舀了水往现场跑。

    这时,屋顶上已经有两处像点了灯一样好亮。爬上去一看,好家伙!天棚上有两处脸盆大小的地方,正吐着蓝色的火苗。我把一桶水全部浇上去,哧溜一声,冒起一股水汽,可那火还亮着。

    正在着急之中,知青忽拉拉地来了,大家七手八脚弄灭了火,只见天地瞬间一亮,如同白昼一般。轰隆一声,打雷了,下雨了!

    大家都说这回没事了。我说不行,安排凤凰阿歌和小弟弟守夜。

    第二天早晨一问他俩况,他们说:“昨夜你们走后,老天干打雷,雨没下多少,而那屋顶上的火星,果然又复燃过三次,都被我们及时处理了。”

    142、扑山火(上) [本章字数:1566 最新更新时间:2013-09-15 15:47:210]

    食堂搬家了,知青一天三餐全部到我和刘金鹏住的地方吃,从早到晚热闹得不得了。

    但那天的大火,这两天老在我脑海里飘呀飘的。

    晚上,食堂大间里已经空无一人,我记完日记,躺在炕上,想起了两年前,还在黑河师范时,我参加过一次扑山火:

    那年十月初,小兴安岭发生了特大火灾,学校组织了五十多名扑火队员上山,我报了名,但没批准。

    五天后,他们从远离黑河100公里外火场上回来了,其中少了一个。他们说:“被火烧伤的那个同学,正躺在医院里。”

    据他们叙述:昨天中午,已经跟着火头转了四天的扑火队员,坐车一个多小时,到了另外一个火场。站在汽车上,能望见前面一片火海。

    大家下车吃了一些面包和饼干,开始向山包上冲去……

    扑灭了这个山包,人员开始向山下撤。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刮来了一阵回旋风,把火又燎到刚刚扑灭的山包上,还没来得及撤下的扑火队员被包围在火海中间。

    有人大叫:“顶风冲出去!”

    大家一齐顶风冲进火线。

    但有一个同学被倒树绊倒,一个跟头摔在火堆里,两只手烧坏了,脸上燎起了大泡……

    讲述扑火经历的同学穿着挂破的衣服,一个个都被薰得黑黑的。

    就在这天半夜12点,学校突然组织第二批扑火队,这回轮到我们出发了。

    我们第二批扑火队员的线路是五道沟――七道沟地营子――大青屯――河西。

    我的行装:是一条麻袋,用绳子扎紧底下两只角,然后再扎紧袋口,就成了一个背包。包里一支笔,一个日记本,几盒压缩饼干和几个面包,还有一棵大白菜。

    有人奇怪:上山扑火,你背棵大白菜干啥?

    没想到吧,这棵大白菜后来竟成了宝贝疙瘩,怎么回事?留在后面说吧。

    从大青屯到河西时,全是山间小路,由一个鄂伦春族向导带领我们,他已经68岁,断了一条胳膊,可他骑在马上是那样挺直,下马行走时又是那样轻松,我们跟在他后面翻山越岭走了有60多里地,夜里来到了河西金矿的招待所休息。

    早上起来,我们从河西出发进入火场,打了20多里的山火,不知不觉已经到午夜12点,我们和山火连续搏斗了16个小时。

    大家劳累不堪,许多人实在累得不行了,就躺下眯一会眼,然后再跟上因扑火而缓慢前进的队伍。

    在经过一片苔头地时,不少人跌进了苔头缝的深水里,水一直浸到腰部。

    冷、饥、睏,一齐折磨着我们,而山火却一望无际。

    这火围着重重山峦绕了一大圈,要是光靠我们这支七八十人的队伍,再扑二十个小时也不一定能扑灭。更糟糕的是,我们刚刚扑灭的火,在后面又复燃了。领队的急得头头转,而大家也觉得是白费力,丧失了信心。

    我建议,分出十人作为小分队,去拦住后面的火,其余人继续沿着火线打下去。领队采纳了我的意见。

    队伍经过了一片白桦树林,我们迷路了。

    月亮是那样的洁白明亮。在这片无风的白桦林里,我们终于躺下了,舒展一下酸疼的胳膊和腿。

    面包已经浸湿,如一坨稀泥,只好撕开压缩饼干的密封纸,啃着硬如砖块的饼干。我拿出那棵大白菜,扯下一片叶子,那菜帮子饱含水份,汁水甜甜的。好多人都向我讨要白菜叶,一片一片地一下子就分光了。

    只剩下鸡蛋大小的一颗菜心,真成了宝贝,我把它又放回麻袋包里。

    神秘的独臂鄂伦春老人出现了,他骑在马上,披着月光,向我们大叫:“跟我走!跟我走!”

    原来,指挥部命令他找到我们,把我们再领回河西。

    我们拉开两腿,跟着独臂鄂伦春老人的马,在密林中穿行,三个小时后,来到一条公路上。

    已经连续奋战二十多个小时,大家再也走不动了,出了密林,全部躺在了公路上。

    独臂鄂伦春老人挥鞭催马急驶而去。

    半个多小时,来了一辆卡车,把我们载回河西大青屯。

    大青屯是一个只有七位光棍淘金老汉的地方。据说他们是三十年代从山东来此地掏金的,后来淘金不成,穷得娶不起媳妇,连老家也回不去,干脆就结伴在这里等着终老了。

    老汉们煮了一大锅猪肉粉条,这下馋坏了这帮饿鬼,个个像强盗一样蜂拥而上,党员团员和群众抢作了一堆,还要捞干的。

    我算是第一次看到饥饿会把人变态到什么程度。此时,能保持常态的人真的很少很少。

    143、扑山火(下) [本章字数:1406 最新更新时间:2013-09-15 16:21:200]

    吃完猪肉粉条,指挥部下令就地休息,于是大家和衣就地倒下,从清晨一直睡到傍晚。

    晚上,指挥部下令让我们去五道沟集中,然后从泥鳅河那儿沿公路打出一条防火道。因为西边的火已经烧到近公路了,打防火道是为了保护公路东边的森林。

    泥鳅河很小,没有水,却长满了蒿草,泥鳅河前面是一条南北向的公路,我们到达目的地后,碰到驾着三辆马车过来的当地人,他们让我们越过公路,到河边打防火道,这样可以保住从公路到河边这200多晌的马草。

    我们照当地人说的做了,却发觉上了当,因为风向不对,半天才放火烧出一点点防火道。

    空中浓烟已经弥漫而来,眼看大火就要来了,我们赶快撤回到公路前边打防火道。

    黑夜中,山火来了,我们站在防火道上,看到大火飘在树梢和草尖上,就像随风飘荡的碎绸。

    它顺风冲向河边的一个山头,大火平地而起,巍然屹立,火头和浓烟直冲天空。仅仅几分钟,大火就冲上了我们要花半小时才能爬上去的山顶。

    在我们面前,展开了一片火海,这火海平面朝我,翻滚着浪头,跳跃着浪花,“劈里啪啦”的火海涛声令人惊骇,火光照亮了方圆几里地。

    我生平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火的威力:一座几分钟前还是茅草丛生,落叶满地,树枝招展的林山,一下子变成了一片焦黑的秃山。

    大火在山上发疯般地肆虐,却无法越过公路和防火道,于是在公路西边慢慢熄灭。

    火过之后好久,山上还冒着残烟,亮着点点未烬的火球,如眨着晶莹泪光的眼睛。

    又过去了一个与火搏斗的夜里和早上,火情仍然无法控制。

    午饭后不多时,风猛烈起来,呼呼地号叫着;天色也阴沉起来,太阳像一只无光的白球,逐渐消失在茫茫的烟色里。

    风开始转向,火从西北向我们这儿――河西扑来。

    我们沿着一条浅沟,打好了一条防火道。烟火笼罩了远处层层山峦,慢慢向我们逼近。

    指挥部的总指挥也在现场,查看已经越来越近的火势。在一阵浓烟来临时,他命令我们全部趴在浅沟里。

    只听到头上“轰”的一声,又连响了两下,一阵灰屑带着热量落下。

    见旁边有人站起,我也起来,只见那火竟然越过浅沟和防火道,已经把我们甩在身后,跳到了前面的山林里,一路燃烧下去。

    总指挥无奈地叹了口气:“火借风力呀,风实太大了,连防火道也挡不住了。”

    不知老天是否起了怜悯之心,此时下起了雪。

    人们欢呼起来,大家都知道,这雪一下,火就要灭了!

    总指挥刚才还一脸的无奈,此时竟然大笑,用嘶哑的声音大叫道:“停止工作,回去待命!”

    看到大家高兴地走在回指挥部的路上,我深觉遗憾的是:我们还在靠天吃饭,人的力量还远远没有达到能征服大自然的程度。

    晚上,我穿着棉衣棉裤舒服地想好好睡一觉,但这是一个没有窗户和门的破房子,风带着雪灌进来。

    半夜冻醒,我起来走出门外一看:嗬!那雪已经把道路、房屋、群山铺得厚厚一层了。整个世界换上了白皑皑的冬装。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是它,向我们宣告:火被打败了!

    清晨起来,雪稀稀拉拉地飘着,差不多要停了。太阳使劲在灰茫茫的天空中探出了脑袋。

    我们离开河西,打道回府。

    我的麻袋背包空荡荡的,只剩下一支笔、一本日?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