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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插队手记第21部分阅读

    。

    整整40天,我们在江滩上顶着呼呼的寒风,不知敲秃了多少铁镐。

    当竖井的大水泥管和引水渠道的小水泥管在9米深处接通的那一天,云龙却爬不上井面了。

    大家在井口吊架上放下运土的柳条筐,将浑身汗水湿漉的他从井底吊起后一看,他的两条腿关节受寒发炎,已经肿得比大腿还粗。

    我说:“早几天就看你走路不利索,怪我不细心,没顾得上问你一声。”

    云龙笑笑说:“怪就怪自己这腿不争气,年纪轻轻的,却老寒腿了。”

    我让人把云龙搀扶到花轱辘车上,让他回去,这几天不要上班了,好好休养一阶段。

    工程的最后一个环节,是在打开的230米渠道里,铺设引水涵管。

    铺设完毕后,为了防止江沙堵塞水泥管的进水口,我们在进水口上压上几块巨大的石头。

    我们把挖开的江滩重新填平,我们撤下了竖井上的吊架,青年突击队的一片欢呼声回响在冰封的十里江面上。

    当倪智刚纸上的那幅图终于成为现实后,我发现自己怎么也找不到他的那封信了,包括那幅图。生活中有些事真的就是这样奇怪,随手摆放的东西总在眼前晃悠,而随身带着的东西却无影无踪了。

    我想写信告诉倪智刚,那封信决不是我去茅坑时擦屁股用掉的。好在我们已经用血和汗将它“画”在了黑龙江边,它可以为我作证明。

    151、彗星猪头 [本章字数:1595 最新更新时间:2013-09-23 09:28:010]

    江边打井初战告捷后,备耕开始。

    我带领九人去90里外的陡沟深山里砍材料。共三辆马车,表面上任务是砍40车柴禾,实际上是想在其中砍几车做农具的材料。计划将从山上砍的柴禾倒到陡沟的屯子里,再由大队28胶轮运到生产队。

    上山9人有一名40多岁老乡,他的任务是“参谋”砍些什么样的材料;其余人都在25岁以下。

    车到西岗子,我们上林业站换了介绍信,交了砍柴钱。下午四点多到达目的地,路上一切都很顺利。

    陡沟不是个生产队,只是一个有十来户的道班所在地,今天一下子上了各队来砍材的100多人,连住的地方也没有了。尽管我们已经事先派了一人来联系住处,但见到他时,他无奈地摊开双手:“真的没地方住了。”

    这在我的预料之中,幸好比我们更早到陡沟的三队老乡已经找到住处,他们情愿搭地铺,为我们腾出一间只能住4人的屋子,先将就一夜。

    我们赶紧先做饭喂马,只是陡沟的井太小了,这么多人用水,把井也掏干了。打上来的,只是小半桶黄泥沙水,连房东家的水缸也见了底。

    负责做饭的是吴茂财,他把我们带上山的仅仅五斤肉割了一点,炒了一个菜,驱除了大家在困难面前的沮丧。我打开半导体收音机,歌声也给大家带来了一点热闹。

    10个人,脸没擦脚没洗就躺下了。可怜这个四人炕硬是挤下了七个人,肩挤肩真难受,只好侧着身子睡觉。另外三人,一个把没打开的行李排列在一起算作床,一个在一条半尺来宽的长条凳上躺着,还有一个要半夜喂马,就在外屋的面袋上坐着百~万\小!说熬夜。

    我睡不着,脑海里翻腾着:明天,应该首先解决住的问题,然后找好砍柴场地,先捡一二车干柴自用,再打个电话向队里要马草马料。

    第二天早晨起来,只见四队的人赶着马车返回了。

    他们比我们还要困难,18个人没有地方睡,在别人的宿地挤了一夜,早晨饭也没吃,便踏上了回家的路。

    我安排好一天的工作后,与肖明骑马去找砍柴场地。

    下午,已经住进陡沟小学的城关二道泉生产队,不知为什么也撤回去了,我们赶紧填空,去了陡沟小学校。

    有了住的地方,大家心里一下子安定下来。

    这所小学校是个歪歪的土房,很小,中间是一道齐胸高的火墙,火墙一边有六张课桌,另一边有一条四米不到的短炕。说它是短炕,是因为它只有不到一米半宽,我们用木头架着两张车厢板这才能躺下。

    捡干柴的云龙和国明一直到下午四点才回来,怕他们麻达山,我派老乡小虎和铁旦去找。人回来了,柴禾也有了,吃住的问题总算全部搞定。

    晚上,大家打了一会扑克牌,有的还拉起了提琴、百~万\小!说的百~万\小!说、记日记的记日记,感觉都还不错。

    早晨四点,我们就起床,穿衣、洗漱、吃饭、套车,吆喝着马爬上了山坡。

    冬天的太阳起得晚,还在山背后伸懒腰,只露出一点点鱼肚白,依稀可以见到人的轮廓。

    这时,肖明好奇地叫着:“大家快看!”

    只见正东方有一个亮点,拖着长长的尾巴挂在天空中。

    铁旦昨夜值班喂马,他说:“昨天下午四点多,它就出现了,先是从山坡上升起,很大的一个,淡淡的。然后随着上升慢慢缩小,一直到今天早晨太阳露脸,它就发出了很亮的光。”

    大家怪铁旦:“你看到了怎么不早点说?”

    铁旦说:“这扫帚星不是什么好东西,谁见了谁晦气,跟你们说了让大家来看?这不好。”

    肖明摇摇头说:“这不会是苏联的什么侦察卫星吧?”

    我说:“不可能是苏联的卫星,这就是扫帚星,也叫慧星,但说见了不吉利是迷信。”

    中午,温暖的太阳把山林照化了,雪水浸透了下半截腿,大家干得热了,脱去棉袄皮帽。

    大概是早晨的汤有点咸,渴得要命,我抓把雪塞进嘴里,又有点寒齿。

    整个山头,数我们最晚收工,共拉了三车柴禾。

    晚上回来,见吴茂财炒了好几个菜,还买了几瓶酒。

    我笑了:“怎么,今晚喝开工酒呀?”

    吴茂财说:“今天是二月二龙头节,按老乡的习俗,要烧猪头猪脚吃,叫猪头节也行!”大家听了哈哈大笑,把酒倒上了。

    酒这个东西有时不是好东西,小虎喝了点酒叽咯了几句,埋怨炒的菜太咸了。为龙头节忙乎了一天的吴茂财原来一心想听到些好话的,这下不不高兴了,两人吵起来,还动了手。

    龙头节,真成了猪头节。

    152、与狼对峙 [本章字数:1326 最新更新时间:2013-09-24 08:47:530]

    晚饭后,我召集大家开会。

    大家以为我要批评晚饭时两人打架的事,气氛很严肃。

    可是我只是让大家议论一下一天下来,我们有些什么做法要调整一下。

    大家一下子话多了起来,有的建议马车停在山坡下的道上,不要进砍柴场地,砍下的柴禾由人顺雪坡搬出去,这样马车能多装点。

    有的建议以后一天吃两顿饭,中午不要因为吃饭来回折腾。

    40多岁的老迟干过木匠,他说这两天砍柴时,已经侦察到哪些地方有哪些规格的木料。

    正当大家说得热闹时,我面露难色地说:“今天看到了扫帚星,这日子不太好。”

    铁旦说:“早上你不是说这是迷信吗?这会儿又说什么日子好不好的?”

    我说:“是呀,早上我还不相信迷信,现在我相信了。今天有扫帚星,又是猪头节,这不,晚上就有两个人吵架了?一个扫帚星,一个猪头,碰到一块了。”

    大伙一听全乐了。

    吴茂财和小虎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吴茂财还想争辩什么,我打断了他:“不要解释了,这儿离生产队90里,大家既然出来一个锅里吃饭,一个炕上睡觉,就是像一家人一样团结。平时老乡和上海知青尽管在一个生产队,但像这样如同一家人在一起生活却很少,口味习惯不一样,要多体谅才是。”

    大家听了都说是,一起劝吴茂财和小虎。俩人不好再说什么,表示事情过去了,不会放在心上。

    正开着会,外面响起了拖拉机的“突突”声。原来,大队胶轮带了20多袋马草和马料,把喂马的铁旦高兴坏了。我招呼驾驶员吃了饭,又让他们装了一车柴禾回生产队。

    已经进山十天了,我们顺利完成了四十车柴禾和三车规格木材的任务。

    临走前,老迟不甘心,想往更深的山里去转转,看看有没有更好的木材。

    吴茂财说自己来了十天,还没去过山里,也想跟我们一起去。

    于是,老迟、我、吴茂财、铁旦四个人,一人扛一把斧子,进了深山。

    这是个阴天,山里的雪很深。

    老迟说山沟里的树要比山坡上的长得好,于是我们沿着一条小道,摸进了山沟里。

    突然,铁旦看见雪地上有熊瞎子的脚印,有点害怕。

    我有点纳闷:“这熊瞎子不是要冬眠的吗,怎么会出来?”

    老迟说:“冬眠的熊瞎子有时也会出来转转的。”

    铁旦听了更害怕:“我们往回走吧。”一边说一边四处张望,生怕哪里冒出那熊瞎子来。

    吴茂财却显得十分兴奋,说:“他妈的,我们四人一人一把斧子,还怕一头冬眠的熊?去看看!”

    正说着,铁旦压低声音说:“不好,你们看左边的山坡上!”

    大家顺着他的目光抬头向左边望去,只见山上密密的白桦林里,有一匹狼站在那里,正冷漠地盯着我们。

    吴茂财越发兴奋:“一头熊都不怕,还怕这一条狼?”

    老迟有经验,说:“当心,狼更难对付,也许这只是头狼,它后面往往是一群狼呢!”

    这下,大家有点心慌起来,想跑。

    老迟说:“别慌,不能跑,全部蹲下。它知道我们有准备,不敢贸然前来。”

    我们紧握斧头,全部蹲下,与那狼对峙着。它不动,我们也不动。

    大概十多分钟后,那狼终于退后,不见了。

    我们这才站起。

    我说:“砍木料是小事,安全是大事,此地凶险,不宜久留。”

    于是四人前后左右各盯一方,往回撤。

    到了住宿的小学校后,吴茂财还在叹气:“唉,没看到熊,没打到狼,今天白去了一趟山里。”

    铁旦这时感到了安全,一脸的轻松,调侃吴茂财:“你小子,今天白捡了一条命回来!”

    老迟闷闷不乐,因为最后一天想寻觅根好料,却没有收获。

    我则为此次已经圆满完成任务而高兴,大声叫道:“套车!回家!”

    153、贫家长女 [本章字数:1633 最新更新时间:2013-09-25 18:33:520]

    从陡沟回来,在队部卸车时碰到老吴,我俩掐算了一下,这一个冬天,除了青年突击队在北面打好提水井外,改土造肥也取得了历史上最好成绩:马车和手扶拖拉机往地里送了3000车泡子泥、2000吨的粪肥;老人妇女赶着小车造了高温肥220吨。

    见我笑得开心,老吴嘟囔了一句:“这一冬,工分也花了不少呀!”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是怕用那么多劳力整肥,到年底粮食的增产可能还赶不上工分的增长。

    我乐观地对老吴说:“工分挣得多,收入也就多,这账大家还是会算的。”

    已经是三月天了,路上的积雪夜里冻白天化,十分泥泞,小麦播种就要开始。

    今年队里要种80垧小麦,大大小小分布在十来个地块。前一阶段我参加了公社科学种地培训,曾经对科研组长王晓晗说过:“今年所有地块必须全部进行土壤速测,以便合理施肥。”

    从队里卸车回来,我先去知青食堂,不是为了吃饭,而是想去看看腐殖酸铵肥的发酵加工室。

    我和刘金鹏原来在那里的宿舍现在成了王晓晗的地盘,她正站在我们曾经睡过的炕上,用铁锹拌着气味怪怪的肥料。

    腐殖酸铵肥,是去年年底开始推广的。把从草甸子里挖来的草炭土,放在炕上烤干碾细,然后在里面掺上煤屑、人尿、豆饼和碳酸氢铵,充分拌匀后加温发酵七天,就成了一种有机肥和无机肥混合成的肥料。

    王晓晗是直性子,见我在门外看着,开口一句“回来啦”马上便问:“什么时候开始搞土壤有效氮磷的速测?”

    我不着急回答,先反问她:“这个腐殖酸铵肥现在做了多少吨?”

    王晓晗说:“已经做了35吨。接下去要加工成颗粒肥,再拌小麦籽,有很多事情要做,恐怕时间来不及了。”

    我说:“如果平均每亩施颗粒肥100斤,现在这些量可以解决三分之二的小麦播种,已经不错了。明天我来安排三线妇女制作颗粒肥,分日夜两班干。你也停止制肥,开始土壤速测吧。”

    她说:“那好,这就是最后一批发酵了。”说完,她跳下炕,带上门走了,扎着的两条小辫一甩一甩,长长的鬓发随风飘起。

    6年前的一幅场景重现眼前:

    报名去黑龙江插队后,我去同学“小老虎”家告别。“小老虎”在我父母被打倒后还与我来往,曾和我一起对付过周边小流氓对我家的欺负,与我结下患难之交,但他不想去插队,想报名去黑龙江兵团。

    “小老虎”的家在一条小弄堂深处,弄堂里的矮平房全是用薄板壁间隔起来的,面积只有三四平方到十来个平方,房顶铺着油毛毡。弄堂里是高低不平的弹格路,十分弯曲狭窄,有时不得不与对面走来的人侧身而过。

    弄堂里唯一最大的空间约六七平方米,安装着一只公用水龙头和一间只能站立一人的公用电话间。这是棚户区里最热闹的地方,打水的人在这里来回穿梭打着招呼,洗衣淘米汰菜的也忙里偷闲地聊着家长里短;还有站在电话间旁边等候打电话的人,听着已经在打电话的人大声说家里的事。

    这儿的人家几乎没有任何隐私,甚至半夜里的枕头风都能传到隔壁人家去。所以他们大多显得热情坦诚直接豪爽。

    “小老虎”送我出家门,路过这个棚户区的最大空间,他指着一个正在公用水龙头旁拎水的姑娘对我说:“喏,这是跟你们一起报名到黑龙江插队的王晓晗,她在家老大,同我姐姐很要好,你以后要对她多多关照。”

    王晓晗,圆圆的脸,弯弯的眉,谈不上漂亮,却五官端正,属于比较耐看的那种中国古典之美。

    我应承着“小老虎”,其实那时我们刚刚报名,学校还没有把报名的同学分成两个排,也没有宣布我是其中一排的排长。但不管怎么说,答应一下照顾女同学总是应该的。

    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我们?只见她眼皮都没抬起,拎起盛满水的铅桶转过身走了,扎着的两条小辫一甩一甩,长长的鬓发随风飘起。

    我从6年前的场景中回过神来,看着王晓晗娇小的背影,心里想:到底是棚户区苦人家出身的长女,干起活来真是没得说。曾经听别的女知青说,她自己用缝被子的针和线,把脚后跟寸把长的裂口缝了五针,照样出工,听得男知青都目瞪口呆。还有,去年底她和另一位女知青被老乡评上了一等工,可见大家对她干活的承认。

    别的不说了,就说这一个冬天吧,35吨腐殖酸铵肥!掺入其中的煤屑和人尿差不多占到三分之一,都是她一个人挑着扁担,到老乡家一点点收集来的。

    154、雨夜坟地 [本章字数:1889 最新更新时间:2013-09-26 08:44:190]

    忙了一冬的35吨腐殖酸铵肥,正在被三线妇女日夜加班,用一种像摇肉糜的机器制成颗粒肥。

    小麦80垧地的土壤速测也已经完成,王晓晗打了一个报告,详细标明了每块地含氮、磷、钾各是多少。

    小麦播种开始,王晓晗和我每天带领几个社员,跟着播种机,按照不同地块,在麦种里拌下不同的化肥和不同量的颗粒肥。

    播种机扬起的土,把我们罩得就像一年多前在西安发现的兵马俑,只剩下双眼还黑白分明。

    一边播着小麦,一边我还惦记着水稻。

    前不久,蔡景行从一本南方杂志上看到手扶拖拉机在水田里干活的图片,他就每晚在宿舍里画来画去,说是要造一副能让手扶拖拉机下水的铁轮和刮土压土用的水田耙。

    这是让我感到眼睛一亮的事:拉水耙,是种水稻中最累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