措。
“你不要去,你去也帮不了忙。”只会把情况弄得更糟!
蔚房传来烧焦味,她猛然记起、,“我的蛋饼!”
匆忙跑回厨房,关火、开窗、铲起焦黑饼皮,再奔出门,田圻炎的车已经驶远。
傅冠雅呆伫了几分钟,才折返回去。
空气中,挥之不去的焦臭味,提醒着她,厨房的惨况尚未收拾。
她进到厨房,刷洗烧焦的锅子。
边刷,边想,边觉得不放心,傅冠雅放下刷子,在衣服上胡乱抹干手。
她担心爷爷,虽然素未谋面,光凭他对田圻炎所做的,她不得不敬爱他,衷心希望他平安无事。
“我当然知道我帮不上忙,但至少……我能陪着你呀。”
她喃喃自语,在往医院的计程车上。
各间医院的急诊室,总是慌慌乱乱。
种种病况的患者,心急如焚的家属,整楼层处于闹哄哄的,傅冠雅像无头苍蝇,寻找田圻炎身影。
她不知道爷爷的名字,无法询问柜台查病人所在,只好采用最笨的方式,一床一床看。
急诊室里,没看到熟识的人,她转念一想:“会不会送手术室?如果情况很紧急的话……”
遵循指示牌,她抱着一试的心情,转往手术室所在楼层。
她是幸运的,只找了四五处,就在前方走廊转角,发现田圻炎和苏幼容。
因为,是悄悄跟来,她没敢立刻现身。
因为,呃……此刻眼前状况,也不适合她现身。
苏幼容伤心哭泣,眼泪豆大一般不断落下,泪痕濡湿田圻炎胸前衣料,模样楚楚可怜。
“……是我不好,我应该更谨慎、更留意……注意他的身体,不该急着向他坦承,我和夏繁木的事……”
苏幼容的声音,断断续续传递过来。
自责的泪水,落得更急。
“不全是你,昨天我也顶撞了他,那时,他脸色已经……”田圻炎安慰道,想揽下错误。
苏幼容摇摇头:“早上……他又开始叨念,数落你结婚的事,骂了你好多……我真的忍不住,那些责备根本不该由你承担,我才会回嘴……”她哽咽。
“不要哭了。”他显然对女人的泪水感觉棘手,脸上浮现一抹无措。
“爷爷好生气……气我怎能对不起你,爱上夏繁木,到后来,还被他抛弃……可是他依旧不改坚持,说我和你都做错了……有错,就该导正过来……”
会爱上夏繁木,是她人生的脱轨。
虽然认识夏繁木多年,但从未产生男女情愫,夏繁木对她而言,只是个“存在”。
若不是那一天,共同参加一场喜宴,又恰巧同坐一桌,客套闲聊、礼貌应对,才会演变成后来的情况……
明明知道夏繁木花名在外,对谁都不真心,他所代表的,是“率性”、是“自由”……是她所缺乏的东西。
她化身为飞蛾,扑向那丛炽亮的火。
夏繁木根本不爱她,纯粹贪鲜好玩,而他,早将话说在前头,是深深陷入的她,太傻。
要是没有“脱轨”,她和田圻炎绝对可以平平顺顺,一如爷爷所希望,走到最后……
错,全在她身上。
她贪恋了刺激、渴望了热情,从一个乖宝宝,变成叛逆期的孩子,舍弃她所拥有的幸福,拱手让人。
“那些事,你不需要告诉爷爷,它已经结束了,何必要说呢?”他所指,是她与夏繁木相恋,短暂地。
“我不想爷爷误解你,是我害你失望,爱上你最讨厌的人……是我自己破坏了我们的感情,伤害了你……”苏幼容哭得加倍可怜,双腿微软,必须凭靠他的支撑,否则就会跌坐在地。
“我没有受伤害,幼容,我现在过得……”
很好。这两字,来不及说出口。
苏幼容仰起泪颜,看着他。
接下来要说的话,在她心里已经重复了几千、几百次……
很任性,她知道;很无理,她也懂。可是,若没赶得及做,她这辈子都会深深后悔,不能原谅自己……
她握紧他的手肘,哭着,说着,嗓,那么哀求、卑微:“圻炎,我好怕失去爷爷……我好怕他一直对我放心不下……我好怕他有个万一,会抱着遗憾走……我可不可以求求你,你和我结婚,假的也没关系……我们在爷爷面前结婚,让他如愿,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最后几句,已经泣不成声。
田圻炎表情严肃,眉眼之间凝结一层冰霜。
傅冠雅以为他会拒绝,拒绝这种要求。
但他没有。
扶在苏幼容肩上的手,只是收紧。
他,保持沉默。
“原来,收养他的人,也是苏幼容的爷爷……”傅冠雅低声自语,逐渐弄懂情况。
正因如此,他和苏幼容才日久生情,关系由养兄妹变成情侣。
后来,由于苏幼容爱上夏繁木,导致感情生变,不过,苏爷爷认定了田圻炎会是他唯一的孙女婿,要把苏幼容托付给他……
“难怪,他不肯带我去见爷爷。我的身分,根本是爷爷心目中的碍事者,不可能赏我好脸色看……”
几名白袍医生,由走廊另一端疾步走来,来到田圻炎面前,应是熟识,她听见他向为首那一位,喊了声“院长”。
院长偕同资深医师,向他解释苏无敌的病情。
傅冠雅听得胡里胡涂,仅能从他们的脸色,判断情况不甚乐观。
苏幼容还在啜泣,纤肩颤抖,鼻眼通红,尤其是院长那几句,让她崩溃大哭——
“不是千叮咛、万嘱咐,无敌兄的身体禁不起剌激,再三告诉过你们,能多顺他心意的日子,也没剩几年,你们怎么还……唉!”
“请院长务必尽力,救我爷爷。”田圻炎低声拜托。
“我和无敌兄的交情,尽力是一定的。”院长应允之后,与资深医师群准备加入手术。
“圻炎……”苏幼容好惊恐,害怕失去亲人。
“爷爷不会有事。”他能安慰的,也只有这一句。
之后,两人都不说话,静待漫长手术结束。
而傅冠雅,默默离开医院。
“本来想去陪他,可是……看起来,苏幼容更需要他陪,我在那里……多尴尬呀。”
而且,心里疙瘩好大一块。
我可不可以求求你,你和我结婚,假的也没关系……我们在爷爷面前结婚,让他如愿……苏幼容的哭求,声声哀戚,又在耳边响起。
然后,是医院院长的话……
能多顺他心意的日子,也没剩几年……
“唔!”傅冠雅突然感觉腹部一阵抽紧,双手下意识去捂,“奇怪,好像痛痛的……”吃坏肚子了吗?
也不太对,是闷闷的小痛法……
呀,没吃早餐的关系,一定是,胃在抗议了。
“他也没吃耶,去帮他买一份。”
傅冠雅到医院外的早餐店,买了四份汉堡、三杯咖啡,有两份汉堡是要给他的,苏幼容也有,她自己一份。
才在思考着怎么把早餐拿给田圻炎,恰好有个老婆婆要往那方向去,她顺势拜托老婆婆帮忙……还小小担心,老婆婆会不会怀疑她是坏人,要送的餐点有下毒。老婆婆很热心,而且对人没有防心,根本没考虑,一口答应。
短短十几步的距离,早餐已经在田圻炎手上。
不是人人都像老婆婆笃信“人性本善”,天外飞来一顿早餐,来路不明,谁敢吃呀?
田圻炎询问老婆婆,交给她早餐的人是什么模样?
由老婆婆的描述中,猜到是谁。
他心里,早就有答案了。
会做出这种微甜举止,了解他的喜好、食量,除了他的“甜”太太外,还能有谁?
“圻炎,你敢吃?”苏幼容来不及阻止,田圻炎已经咬下一口汉堡。
“放心吃吧。”他也递一个给她。
“可是……”苏幼容很迟疑。
“是冠雅。”他说出答案。
“……她到医院来了?”苏幼容看着左右方寻找。
“应该是。”他不意外。
“她为什么不自己拿给你?”
“我叫她不要来。”八成怕他骂她吧,怕骂,还不是来了。
苏幼容看见他光是说到“傅冠雅”,眉宇神情变得好温柔。
她从来没看过的温柔,那是与给她这个“妹妹”,完全不同的东西。
与其说她和他相恋,倒更像两个家人自然而然的关心、照顾。
没有g情、没有独占,有的只是理所当然,平平淡淡的情感。
“你真的很喜欢她,你的模样,就是一个恋爱中的男人。”
田圻炎没有否认,也无法否认。
“所以,和我结婚的要求……你是不会答应了?”苏幼容藏不住沮丧。
或许,有一些些的沮丧,是自己不如傅冠雅,能获得田圻炎的全心全意,但有更多的沮丧,是无法为苏无敌,做些教他开心的事……
田圻炎面色一凛,淡淡的笑,转眼之间,已经消失不在。
就在苏幼容以为他不会正面回答她时,他的声音,没有半丝停顿……
“不,我答应了。”
第10章(1)
一确定早餐送到田圻炎手中,并且瞄见他咬下一大口后,傅冠雅就快闪走人。才不会呆呆留在原地,等他来抓咧。
不过,晚上肯定少不了他一顿逼问,问她干嘛不听话,偷跑去医院。
做了坏事的时候,身为家庭主妇,只能把家里打扫更干净,藉以讨好大老爷,多分一些注意力来夸奖她的尽责。
所以,她拖了地、擦了窗户、把桌面擦到会反光、书架里,不再散乱叠着书山……
做家事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等她吁口气,瘫坐沙发上时,已经快下午一点半。
“唔,又痛起来了……”人一闲,又感觉不适。“提醒我吃午餐吗?”
她只好从沙发爬起来,去厨房泡一碗面。
胃口虽然不好,她还是乖乖吃午餐。
电铃声,突然响起。
“回来了?”是田圻炎?
她摆下泡面碗,跑去开门。
门外,不是田圻炎,而是秘书杨士伟。
“夫人。”杨士伟很懂礼貌,向她颔首。他的身旁,跟着一个灰西装的中年男人。
“你要找圻炎吗?他人在医院,还没回来……”
“不,老板和我连络过了,他今天不会进公司,只吩咐我来拿些东西。”
“原来是这样,请进。”她退开,让两人进来,倒了两杯果汁给他们。
“他有没有跟你说,爷爷状况怎么样?”
“手术已经成功结束,目前转送加护病房,密切观察。”
她点点头,稍加安心了。
“他要留在医院陪爷爷,是吗?我需要帮他准备什么东西?”
“老板的手机、行动电源、笔电,他桌上应该有三份设计文件,再来是几套换洗衣物。”杨士伟一一细数。
“好,你等一下,我去拿。”傅冠雅二楼三楼跑,嘴里念念有词,就怕漏掉哪一样。
几分钟再下来,右手拎着小行李袋,腋下夹着文件,左手则是笔电、手机和行动电源。
“对,就是这些没错。”杨士伟清点一遍,老板的交代几乎样样不缺。
只剩最后一项。
“老板还交代了一件事,要我尽快处理好。”杨士伟与中年男人互视一眼,男人从公事包里抽出一份东西,递给她。
傅冠雅接过来,文件上的字体,跃入眼里。
离婚协议书——
立协议离婚书人如下:
男方姓名:田圻炎女方姓名:
兹男女双方因个性不合,难偕白首,无法继续共同生活,同意两愿离婚,并经双方协议内容……
她没有反应过来,一脸愣呆,抬起眸,看着杨士伟,再看向中年男人,最后再低头,视线落回手上文件,似乎很迷惑。
“为什么……给我这个?!”她问着杨士伟。
“夫人认识字吧?”不会要他一字一字解释吧?
“认识呀……”
“离婚协议书,代表老板要结束这段婚姻。”
结束……婚姻?
“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我也没办法回答你,我只是按照老板吩咐办事。”办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唉。
她虽然跟杨士伟说话,却更像自问自答:“我跟他没有吵架呀,到昨天……都还好好的呀。”
“夫人……”即便是精明干练的杨士伟,处理起这种事,也毫无经验,看她脸上的震惊,他实在无法接下去细述那些离婚条件。
幸好,他带了律师,这种冰冷无情的条文式谈判,交给律师就好。
杨士伟的眼神乞求,律师接收到了,他清清喉,主动开口:“傅小姐,田先生开出几个离婚条件,关于赡养费部分,一个月十万块钱,外加信义区新建案房子一户,你签下协议书后,立即过户,管理费由公司支付。”
傅冠雅没回答,他们根本不确定她有没有听进去,只知道她的脸色逐渐变为惨白。
“不过,有附加条件,一,你有五个小时考虑,每过半小时,赡养费扣一万……你越早签名,金额越高。从现在开始计时。”
律师公事公办,真的打开手机,计算时间。
“二,超过五小时不签,房子直接取消,田先生会转为诉请离婚。恕我直言,我是建议他这么做,那可以为他省下不少金额,不用给予如此优渥的赡养费。”
“陈律师。”杨士伟示意他先不要再说了。
“傅小姐越早签,对她越有利。”陈律师不觉得自己严苛。
“这种事……他为什么不自己来跟我谈?”她困惑,问向杨士伟。
就是没办法自己跟你谈,才推我入火坑呀!
他一定是无法和你面对面……
杨士伟很想这么回,但他不行,老板没命令的事,一个字也不准多嘴。
“我打电话问他……我不相信他要离婚……”傅冠雅本能要去拨电话,杨士伟晃晃手机,脸露遗憾……田圻炎忘了带出门。
她又放下话筒,额上几颗汗水,顺沿脸庞滑下,她没伸手去擦。
“那我等他晚上回来再问……”
“到那时,你的赡养费恐怕剩不到22k”陈律师务实说。
“夫人,你身体不舒服吗?”杨士伟是第一个察觉她有些不太对劲。
“……什么?”她没听清楚。
“你不舒服吗?”杨士伟站起来扶她。
“肚子……有点痛……”她弯下腰,站不直身,手里仍紧紧握住那份离婚协议书。
“陈律师,快去开车!送她去医院!”杨士伟反应很快,直接把她横抱起来。
“呃?哦!”陈律师手忙脚乱掏出车钥匙,赶紧跑出屋外,发动车子。
杨士伟和她一起坐进后座,她冷汗直流,他也毫不逊色。
老板,你这次派的差事,不如调我去非洲盖部落!
躺在急诊室角落的床上,傅冠雅的情况,打完安胎针后,已经稳定下来。护士要她暂时留院观察几小时,要是没再发生问题,就可以领药离开了。
“让你太太多休息,不要提重物,不要奔跑,没事多卧床躺着。记得改挂门诊的时间,去妇产部检查。”
护士吩咐杨士伟,杨士伟哑巴吃黄莲,没办法反驳,只能抹抹脸,九十度鞠躬,感谢护士大力帮忙。
“……要告诉老板吗?”杨士伟在床边坐下。
本来闭着眼的傅冠雅,对他这句提问,反应很大:“不要!”
“也许说了,事情会有转圜的余地。”他不相信老板听见孩子一事,还能狠下心。
“不会的,他离婚的理由,我好像明白了……”
在身体好痛、好痛的那时候,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失去意识,明明耳边很吵杂,却又像死寂无声。
苏幼容哀求他的画面、他抿嘴不答的模样,还有,浴室里,说起他的童年,话语里对爷爷的感恩……在脑海中不断播放,一再重复。
她知道,他要离婚,要娶苏幼容,要爷爷安心。
她知道,他一定会。
因为,他是个心肠软的人。
爷爷这份恩情,他绝对会报,否则,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她不要害他留下遗憾。
她不要成为害他遗憾的元凶。
“杨秘书,协议书拿来,我签。”
傅冠雅淡淡说,口吻像极了……只是签一张信用卡签单。
杨士伟还想说什么,开了口,又闭上。
他没有权利插手,他的任务,是带回一份签名的离婚协议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