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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牌第25部分阅读

牌桌吧?”

    “当然不会。从七年前,我的祖父向全世界巨鲨王发起那场挑战开始;他就把那些银行、航空研究所、以及其他所有的产业,全都转到了几个儿子的名下;他自己则和当时还在读六年级的我一起,致力于改进和简化这套战法,让这套战法可以用人类的大脑计算出来。”

    堪提拉小姐似乎想起了和祖父共同努力的日子,她的脸上浮现出幸福的微笑,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2006年的时候,简化版的毕尤战法就已经成型了;任何一个智商150以上的人,只要经过半年的训练,都可以使用这套战法。于是,我的祖父来到拉斯维加斯,和那些巨鲨王开始战斗。”

    她的声音慢慢轻了下去,眼神也开始变得有些黯淡:“但是……毕尤战法需要的计算量实在太大了;我的祖父也太老了;很辛苦的战斗了十几天后,他还是只能和巨鲨王们打成平手。”

    阿湖忍不住插了一句嘴:“他是和六位不同的巨鲨王分别对战的;能够打成平手……这是个非常了不起的成绩。”

    “谢谢您,杜小姐。不过,因为损耗了太多的精力和脑力,在那之后,他就一直病魔缠身;五年来他经常神智不清,直到半个月前……”

    堪提拉小姐背转身去,我和阿湖看不到她的脸,但她的每一句话,我们都听得清清楚楚:“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对我说的。他说,去吧,去把那八千万美元赢回来;让全世界都知道毕尤战法的存在……”

    “……”

    我们都沉默下来,这一刻,我们各自似乎都想到了很多、很多……

    “对不起。”沉默了一小会后,阿湖说。她的声音很小,可我和堪提拉小姐都听到了。

    “没什么,是我失态了。”堪提拉小姐轻轻的说,她转过脸来,微笑已经重新浮现在她的脸上,“这些事我已经藏在心里很久了;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忍不住的,想要把这些话说出来……”

    过了一会,她又摇了摇头:“可能是因为,从来没有输过的毕尤战法,却终于被人击败的原因吧……其实,不管是我的祖父,还是我,我们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可能存在什么必胜的战法;也知道,毕尤战法终究会有被击败的一天,就像每一个赌博的人,终究都会有输光的一天;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祖父和我七年的心血,竟然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不。”如果她一直这样想的话,那她的这场牌局,也就可以不用进行下去了!我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堪提拉小姐,你错了。”

    “为什么这么说?”

    我摇了摇头:“所谓的毕尤战法,就是通过观察和分析对方的叫注,而判断出对手底牌的一种方法。我说得对吗?”

    “是的。”

    “想知道我刚才和您玩牌时的感觉吗?我感觉自己就像……就像在给您看着底牌玩一样。”

    “没错,我也是这种感觉。两年前的那五场单挑对决,直到见着您之前,我还一直以为是网站的管理人员,在后台作弊……”阿湖说。

    “作弊?那怎么可能?”堪提拉小姐摇了摇头,“其实,只是你们的叫注规律,被我、不,应该说被毕尤战法抓住了而已。”

    “这不可能!”阿湖猛的站了起来,双手撑在牌桌上,她的声音显得格外嘶哑,“我那五场牌局就不说了;可是刚才,我就坐在阿新身边,看着他和您玩的每一把牌!他一直不断的变幻着下注、和加注的数量!您根本没可能抓住他的叫注规律!”

    “是的,他是不断的变幻着,可这些都是有脉络可寻的。”堪提拉小姐也站了起来,她走到阿湖的身边,递给她一杯冰水,“我可以打一个最简单的比方,根据我的判断,如果邓先生的底牌是一对a,那么,他认为五倍大盲注的加注,是最合适的。”

    在阿湖喝水的时候,我无声的点了点头;但这冰水没能让她冷静下来,她更激烈的反驳道:“没错。可是,他也经常会加注到六倍大盲注、三倍,或者只是跟注……”

    “是的,但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您会发现,当他拿到一对a时加注的平均值,会是在五倍大盲注左右。”

    “嗯,那又怎么样?”

    “当下面出现三张不同花色、也没有明显顺子可能的小牌,例如2、5、9时,一对a依然会有非常高的胜率;通常,在这个时候,邓先生会选择领先下注半个彩池;或者在别人下注后、加注到整个彩池。”

    堪提拉小姐微笑着,止住了想要说话的阿湖:“我知道您是想说,他同样会不断变幻着下注和加注;但是,和前面说的一样,这下注和加注的平均值,同样会是半个彩池;或是一个彩池。”

    “而经过这两次叫注之后,毕尤战法就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他拿到一对a了。拿到一对a,翻牌前应该加注五倍大盲注;而在翻牌后下注半个彩池,或者加注整个彩池;这个概念存在于他的深层意识,或者说潜意识里。也许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但它确实一直在那里……比起面部表情、手部动作、以及其他身体语言这些因素;判断一个人潜意识里的叫注规律,是最准确、最被人忽略、也是对手最没有办法隐藏的。”

    “毕尤战法已经记录并且分析出、超过一百万个牌手的叫注规律;并且对他们加以归类,建起了数百个数学模型;这些数学模型基本上可以涵盖全世界所有的牌手。我敢说,只要您参与了这个牌局,只要您在牌局里叫过注;在二十把牌之后,毕尤战法就可以抓住你的叫注规律。而在此之后的任何一把牌里,您只要一叫注,毕尤战法就可以把您的牌,确定在三十种可能之内;只要您再叫一次注,这种可能就只剩下了五种……”

    堪提拉小姐停了下来,而我则淡淡的说:“的确,这套战法……”

    我凝神向看堪提拉小姐,她正有些紧张的等待着我,全世界唯一一个击败过毕尤战法的人,对这套战法给出评判。她的脸上混杂着骄傲和沮丧的神情;她看上去很幸福、可这幸福里却又夹杂着痛苦。

    女仆引领着一个穿着凯撒皇宫发牌员制服的人走向我们,就在这个时候,我对堪提拉小姐说,“很好,很强大。”(这句纯属恶搞,今天是大年初一,可这章的气氛太沉重了,大家轻松一下;看过后哈哈一笑就好;可不要真以为阿新会这样说话哦。)

    发牌员拿出了一副新的扑克牌,他打开牌盒,取走大小王,把牌正面朝上,手掌轻轻一抹,这扑克牌便变成了扇状。

    发牌员伸手示意,让我们验牌;而我和堪提拉小姐都微笑着摇了摇头。

    “每人的初始筹码是100美元。”发牌员清点过我们双方面前的筹码后说道,然后他问我们,“两位准备玩多大的盲注?”

    “01/02美元。”堪提拉小姐说。

    “好的。”

    发牌员洗过牌后,给我们各发下了一张扑克牌——我面前的,是黑桃7;而堪提拉小姐面前的,是方块5。

    在堪提拉小姐和我分别扔下大小盲注后,发牌员给我们发下底牌。

    我轻轻掀开底牌的一角——方块a、黑桃a。

    这是翻牌前最大的底牌,也是堪提拉刚刚举过例子的底牌。没错,一对a曾经让我赢到过很多很多钱,也是包括我在内、所有牌手都最喜欢的底牌;可为什么,在这一年中最热的季节,我会突然感觉到,自己在全身发冷?

    是的,从开始玩牌起,我就一直认为,翻牌前拿到一对a,加注到五倍大盲注是最合适的;并且对此深信不疑!可现在,当我面对着牌桌另一侧的堪提拉小姐、不,应该说是毕尤战法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的叫注原来是这么容易被人看穿!而我居然一直能够活到现在,又是多么的侥幸!

    第四十六章 流水行云(下)

    这个新的发现,对我造成的震撼可想而知!我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崩溃了;我完全没有办法,再去保持什么镇定和冷静!

    但是,牌局还在进行。正如陈大卫说的那样——

    只要还有一个筹码,你就不能逃避、更不能放弃!

    我竭尽全力把注意力转回到牌桌上来。现在,我拿着一对a,除非赌神高进附身,让我能够看穿对手的底牌、以及发牌员手里的那五张公共牌、从而知道自己会输掉这一把;否则,无论如何,我都是不可能弃掉这对a的;而且,在单挑对战里,我也肯定会选择加注!

    可是,我应该加注多少才好呢?两倍大盲注?三倍大盲注?还是……五倍大盲注?

    我的右手移到了筹码堆的上方;但是,在即将碰到那些筹码的时候,我又开始犹豫起来……我感觉到自己的手,一直在不停的颤抖;我的脑海里一片轰鸣声,像有无数的战斗机,正在低空飞行;这巨大的噪音令我头痛欲裂。

    起初,这只是杂乱无章的闹哄;而到了最后,所有的声音聚集到了一起,我清晰的听到了——

    “五倍大盲注等于一对a!五倍大盲注等于一对a……”

    发牌员提醒我应该叫注了;我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拿起筹码扔进彩池;可是,我的手,却不听使唤的、软软的垂了下来……

    “阿新,你怎么了?”

    “邓先生,您怎么了?”

    不光坐在我身边的阿湖,就连堪提拉小姐也看出了我的异常;她们异口同声的发问;任何人都听得出来,在这两句问话里,都充斥着浓浓的关切之意。

    我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我却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任何声音!

    阿湖用一只手紧紧的搂住了我的腰,让我无力的靠在她的胸前;另一只手则拿出手绢,替我擦去满头满脸的汗珠;而堪提拉小姐也放下了手中的扑克牌,向我走了过来。

    我勉强对她们挤出了一个笑容,但她们似乎并没有因此放心下来;我听到堪提拉小姐大声的呼叫着:“丽提亚,快去把阿尔伯特先生叫来!”

    堪提拉小姐的私人医生、阿尔伯特先生很快就来了;在他的帮助下,我被平放在那张大沙发上。我听到他打开急救箱的声音,然后我感觉到,一块冰冷的钢铁贴近了我的心脏;然后被移到右胸、腹部……

    过了一会儿,阿尔伯特先生放下了听音器。他拿出一个小瓶,放到我的鼻子边,让我嗅了嗅;做完这一切后,他转身问堪提拉小姐:“他参加了wp?”

    “是的,阿尔伯特先生;您不会也患上健忘症了吧?这几天我们都有看他的比赛,您忘记了么?”

    “我个人对玩牌没什么爱好;每次一坐进赛场就开始打瞌睡……”阿尔伯特先生说,“他没什么事,只是wp综合症发作了而已;彻底休息两天就好了。”

    “wp综合症?”阿湖紧紧握住了我的手,她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是的,我以前跟在安迪·毕尤先生身边的时候,经常看到这样的症状。和马拉松一样,wp也是一项高强度的竞技运动;只不过一个是体力活,一个是脑力活。整整一个月的时间里,牌手们的情绪,都在不停受到各种负面因素的影响:紧张、激动、焦躁、不安、恐惧、愤怒、大喜大悲……在这期间,他们还必须整天整天的集中注意力,用于观察、分析、判断各个对手;不停的计算筹码、牌局、彩池比例……天啊,从医学的角度而言,花费巨额的金钱来参加这种比赛,把自己置身于这长时间的负面情绪起伏之中、和无止境的消耗自己的脑力;这无异于一种慢性自杀!”

    “慢性自杀……”阿湖喃喃道,她随即紧张的问,“那他……现在不会有事吧?”

    “哦,他还很年轻;休息两天就好了。”阿尔伯特先生轻松的回答,我听到了他合上急救箱的声音。

    “可是,阿尔伯特先生,照您的说法,就没法解释很多上了年纪的牌手;像道尔·布朗森,他已经七十八岁了,可却一直都还在参加wp……”堪提拉小姐问。

    “那不同。在wp之前,他们都已经参加过很多次其他比赛了;他们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以及如何有效的在赛间休息时放松自己;可是,很多人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尤其是这个小男孩……他的神经似乎一直都是紧绷着的;从来都没有放松过的时候,我说得对吗?”

    “是的……您说得一点也没错。”阿湖喃喃的说道,“他从来就没有放松过的时候……”

    阿尔伯特先生离开了,房间里沉默下来。嗅瓶开始产生效果,让我稍微从刚才的状态里恢复过来。我艰难的移动头部,顺着阿湖正握住我的那只手看上去,她正紧闭双眼,嘴唇不停的张合着;我知道,她在为我祈祷。

    又过了一会儿,我终于觉得自己能够动弹了;在阿湖的帮助下,我站了起来,对坐在小沙发上的堪提拉小姐说:“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不,不要这么说。”堪提拉小姐也站了起来,她轻声的说,“阿尔伯特先生说,您只要好好休息两天,很快就会没事的。这两天您就不要再玩牌了,也不要过度思考。至于我们刚才说过的事情,您也不用担心,辛辛那提小姐会帮您弄好。”

    “嗯,谢谢。”

    阿尔伯特先生说的,和道尔·布朗森在《超级系统》里说的一样,德州扑克,是一项高强度的竞技运动;紧张、激动、焦躁不安……这种种的负面情绪,对一个牌手的影响是非常大的;何况,一个牌手最忌讳的,就是恐惧、害怕、丧失信心。

    我知道这份恐惧来自何处;毕尤战法确实是一种非常强大的战法,虽然我曾经赢过它;但是,对自己的技巧,我已经再没有任何信心。

    “怎样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潜意识,不让毕尤战法判断出我的底牌?”

    这是下午我睡醒以后,问阿湖的第一句话。可坐在床边的她,却一反常态的摇摇头:“阿新,这两天,你就不要再想关于牌的事情了。好吗?”

    “阿湖,你居然也会说出这种话……”我微笑着对她说,“我以为,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想要让我不再玩牌,你也会一直支持我的。”

    “是的,我当然支持你。”阿湖递给我一个削好的雪梨,“但是,不要忘记,你现在是个病人,只有好好休息,以后才能更好的玩牌。”

    然后她站了起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脸:“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醒,所以让餐厅的人一直帮我把汤热着……你一天没吃东西了,我去给你盛碗汤喝。你先躺一会,记住,不许再乱想了,要放松自己。”

    “好的。”

    阿湖离开了房间;过了一会儿,我看到阿莲从里间走了出来。她坐在了阿湖刚才坐着的地方,轻声问我:“阿新,昨晚你们去玩牌了?”

    “算是吧。”

    阿莲摇了摇头:“为什么你说话永远都是这么不肯定?‘算是吧’、‘也许’、‘可能’……阿新,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你怎么会这么想?”

    阿莲的声音轻柔的响起,听起来显得很是伤感:“我不像芳姐那样懂得玩牌,也不像堪提拉小姐那样有钱;不管你要干什么,她们都可以帮你;可是,我却只会给你添麻烦……所以,无论你有什么事情,都觉得没有必要,和我说得太清楚;因为我反正是不可能帮得上你的……”

    我笑了起来:“阿莲,你想到哪里去了,当然不是这样子的。好吧,事实上,我们一开始是准备去玩牌的,但后来我身体不舒服,没玩成牌就回来了。所以,我才说是‘算是’……”

    “我听芳姐说过了,wp综合症……要不,阿新你以后别玩牌了,输赢倒是另一回事,可玩牌实在太刺激心脏了;龙同学都说,光是旁观,他就已经快要被弄出心脏病了;何况你还是在玩……”

    “别玩牌了?”我苦笑一声,轻轻的摇了摇头。

    阿莲并没有放弃,她依然劝着我:“就算你放不下;那也可以少玩些,不要像现在这样,经常十几个小时、甚至熬夜的玩牌;你看,和我们前两次见面的时候比起来,你一次比一次瘦……”

    “如果你能给他找到一份两万美元月薪的轻松工作,那他就可以不用再玩牌了。”阿湖推着餐车走进房间,她冷冷的打断了阿莲的话,“如果你找不到,那就闭嘴。”

    第四十七章 我肯我等我害怕